卫子君唇角轻扯,“左屯卫将军,也有兴致来赏雪吗?”
“如此大好天气,不出来透透气实在浪费,只是,布真没有赏雪,我却是在赏人。”阿史那布真一对蓝眸,沿着卫子君周身上下扫了几遍,缓缓开口道,“还是那般勾人魂魄啊,那抹风姿真是永远也抹杀不掉,想起林地间喘息的身躯,艳美的红唇,雪白的肉臀,想起来布真便是晚晚难眠……”
“阿史那布真——”卫子君眸中冰寒,却隐有愤怒的火焰升腾,“你可知自己身份?可知何言当说不当说?”
阿史那布真微微一笑,“可汗息怒,布真仅是在说一件旧事,并未触犯军规,况且,我也未说名道姓,可汗不必恐慌。”
“无论你说什么,可汗都有办法治你死罪,所以你最好马上闭嘴。”卫子君面色沉冷,盯向他一对蓝眸,“否则,再出言不逊,本汗会让你立时消失在此。”
阿史那布真呵呵一笑,“可汗,布真闭嘴就是。哦,对了,布真那里存有一件物品,定是可汗感兴趣的,可汗随布真去看看可好?”
“若要给本汗看,便拿到主帐呈上来?”卫子君冷冷说罢,一甩袍袖便要离去。
“可汗——”阿史那布真叫道,“此物关系到可汗身份,流传出去有可能造成轩然大波,亦可能将令尊送上险境,可汗确定不看吗?”
这最后一句话令卫子君止住了脚步,她感到了隐隐的不安,想随他一看究竟,但是又想起了曾中过他那种无形之毒,沉吟了半晌,终是随阿史那布真走去他的帐中,入帐之前,对旁边的附离嘱咐道:“半个时辰后,记得进来叫本汗。” 入得帐内,卫子君警觉地看向四周,见无异样,心下稍安。
阿史那布真见状哈哈大笑,“可汗放心,我布真岂会再用那些手段,如今我们同为大昱效力,这十万大军在此,你若真是出点差错,还会有人不知吗?”
卫子君唇角轻抿,面色无波,心中却是异常警觉,“拿出来吧,让本汗看看到底何物居然会令将军如此上心。”
阿史那布真轻轻一笑,“可汗不急,先喝杯茶,我即刻去取。”他到了一杯茶端给卫子君,卫子君伸手接住,却并不饮。
阿史那布真见状又是一阵大笑,“可汗但饮无妨,里面没有迷|药,哈哈——”
卫子君勉强扯出一丝毫不在意的淡笑,“左屯卫将军还是快去吧,本汗,时间有限。”
阿史那布真没有再做推脱,转身向床榻走去,由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宣纸,似是里面画有内容的,因为花花绿绿的颜色都透过了纸背。他将宣纸打开铺在案上;卫子君缓步踱来;远远看着;那是一幅人物画像;却看不清画得是谁;从他先前的口气分析;似乎多半可能与她有关;或许便是她也说不定。
待卫子君走至面前,去仔细一看,却呆住了。
她已经做好了这画像便是自己的准备,但还是有些震惊,因为那画像上是一个着了女装的她。
画面的女子,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孔,笔触传神之至,将那一身既清冷又柔媚的韵味表达的淋漓尽致。那女子眼眸清澈,唇畔泛笑,明艳诱人如初生花蕊,清雅空灵如藕荷滴露,如水的清华中偏偏揉着刻骨的妩媚,大红薄纱裹着纤细的身躯,凹凸有致,仿若幻海生波,在近乎虚幻的完美中,却有着令人震撼的真实。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着了女装会是如何姿态,想不到竟是如此。
心中突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也许这一生,她都没有机会穿女装了吧。
“可汗——”阿史那布真看着她吃惊的模样,别有深意的一笑,“可汗若是如此穿着,只怕是比这画中人还要明艳吧。”
卫子君稳了稳心神,唇角轻翘,“只怕这女子的裙装,你我终其一生都没有福分尝试了。”她挑眉看向阿史那布真,“你给我看的就是这个?真真浪费时间。”说罢一甩一衣袖便要出去。
“可汗——”阿史那布真疾声唤道,“当真要我将这画流传出去?”
卫子君脚步一顿,心中一凛,这画若真流传出去,必是给她与家人带来麻烦,因为此画一出,必会令人怀疑她是女子,因为这画实在是太明显地昭示着她是女子。
但是她又不能对此画表现的太过在意。
卫子君眼眸轻转,目中泛起寒意,“流传出去?将军为何要如此做?做了对你有何好处?绘了这样一幅画,本汗尚未追究画者责任,将军当真以为本汗会任你胡作非为?”
“可汗想多了,布真无意流传此画,只是想知道可汗是否真是如此而已。”
卫子君眸中寒意更甚,“是不是你又能如何?况且这好似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好似本汗还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非说不是,便是,你又能奈何?将军如此行为可是不怕我要杀了你?”
“可汗磊落之人断不会如此草菅人命,可汗杀人一定是有理由的,你我二人早已应该冰释前嫌,我曾想过害你,亦曾杀过你,但既然没有得手,也是天意,可汗坐下来喝杯茶吧,待我与你详细说说这画的来历。”说罢命人沏了壶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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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布真斟了两杯茶,递给卫子君一杯,然后自己也端起一杯,啜了口,抬手示意卫子君,“可汗尝尝,此茶乃白山雪荷泡制,强筋疏络,除寒壮阳,延年益寿,不可错过。”见卫子君端起茶杯,又道,“那画的始作俑者,是可汗甚为赏识的张石。是可汗与大昱军对峙之时,布真投靠大昱天子后,在张石帐中偶得。”
卫子君闻言一惊,竟是张石?难道他瞧出了什么端倪?想想又暗道,幸好是张石,若是换了个人,后果不堪设想,真若是让她再来一次当庭验身,她是逃不过的。
思绪烦乱中,下意识的将茶水送入唇边,叫要啜饮之际,抬眼望向阿史那布真,见他神色淡然的在饮茶,想了想,谨慎地将茶水放下,面对贼人,她不能有丝毫疏漏。
阿史那布真见状诧异,“可汗不试试吗?”
卫子君唇角轻弯,“今日火大,饮不得太过滋补之物。”然后轻轻拂袖,就欲起身,便在此时,帐外传来一声高喊:“风——”
第三卷 大昱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春毒
稍后,帐内冲入一人,卫子君抬头,竟是贺鲁。
贺鲁入得帐内便疾步走至二人面前,一双冰冷寒眸,直直盯住阿史那步真。
阿史那步真见状,清瘦的俊颜噙起笑意,“哎呀,左骁卫将军,快坐,来尝尝我这白山雪莲。”
贺鲁冷冷望向他,“左屯卫将军,如此闲情逸致,贺鲁怎好拂将军美意?”说罢,拿起卫子君刚刚放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这……贺鲁……”卫子君抬手预抓贺鲁,贺鲁却早已将茶水饮入腹中,卫子君心中一叹,怎的如此鲁莽,希望没事就好。
阿史那步真眼睑贺鲁饮了茶水,正在斟茶的手僵住了,稍后,干笑道:“贺鲁如此急切,想必口渴了。”
“阿史那步真,我警告你,一年前林中挟持的旧账,先记下,若再有不轨之心,我决不饶恕。”贺鲁冰冷的眸光刺向阿史那步真,犹如当年那支利箭,仿佛刺入他的身体。然后起身,拉起身边的卫子君,便向外走去。
“等等。”卫子君停了脚步,走向那幅画,“取火石来。”
贺鲁瞥见那幅画,愣住了,他伸手欲将那幅画拿走,却被卫子君捉住手腕,“别动。”
贺鲁当即明白了卫子君的意思,她是怕这幅画有毒,他笑了笑,“别烧,可惜了,挺好看的。”仍是将画卷卷了起来放入怀内。
走出阿史那步真的军帐,贺鲁即双手捉住她的手腕,有了丝怒气,“他曾那样对你,你怎么还如此掉以轻心,轻易去他帐中?”
卫子君撇嘴,“掉以轻心的是你,饮了他的茶,又拿了他的画,幸好没事,否则……”话未说完,腕上一痛,卫子君诧异望向贺鲁,却见他额上析出大粒汗珠,满面通红,手臂紧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贺鲁——”卫子君惊呼,他中毒了?该死的阿史那步真,果真没安好心。“军医——快叫军医——”
卫子君将贺鲁拖入他的帐中,焦急抚着他滚烫的脸,“贺鲁,哪里痛?忍忍,军医就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很热。”贺鲁扯掉了他的外袍,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中衣,他将卫子君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因为忍耐,身躯在发抖。
卫子君心里一惊,莫不是中了春毒?好似以前李天祁中过一次,就是此种症状。若是如此,倒不必惊慌,他自己便可以解决了,想必阿史那步真也不敢下太重的毒。正想着,贺鲁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
“可汗——军医到了。”外面附离一声高喊。
“快叫他进来。”卫子君推开纠缠在她身上的贺鲁,理好被他扯乱的衣襟。
随军的军医,是跟随大昱军来的,医术颇为高超。他探过贺鲁的脉后,一脸的无奈,“殿下,卑职无能为力啊。”
卫子君闻言心中一沉,“怎么会,不是春毒吗?应该他自己可以解决的吧?”
“殿下,此毒非是那种小毒,乃西突厥一种奇毒,若配以白山雪荷花,便是无解,中者,功力片刻全失,且须在半个时辰内与异性茭合,否则,半个时辰后自会七窍流血而亡。卑职已给将军服了凝神静气之药丸,可以缓解苦楚,清明神智,令他不至自伤,只是半个时辰后依旧会毒发身亡。”
“如此,怎说无解,只要找个女人不是即可解毒?”听到他会死,卫子君心头一紧。
“殿下,话虽如此,可这军中俱是男子,这方圆百里,连一户村落也没有,何来女人?殿下莫要过于心焦了,将军服了卑职的药,也可以不必痛苦的上路了。”许是医者都看惯了死亡,说起死亡来也是淡漠无情的。
卫子君颓然坐在榻上,向着军医挥挥手,“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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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榻上安静下来的贺鲁,眼眶一热,“贺鲁,我不会让你死的。”
贺鲁拉住她的手,轻笑,“别哭,如果死之前你脱光给我看看,我便会安心上路了,你都把我看光光,我还没看过你,你说多不公平,呵呵——”
“贺鲁——”卫子君轻呼,泪水滑了下来,“我不会让你死的。”
然后她抹了把脸,转身冲出大帐,“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内,谁能找到女人,即可官位连升三级,赏金千两——”
然后她亲自跑去后勤营帐,寻遍了军需处,渴望有谁不小心呆个女人进来。可是,这里不是皇宫,不是府苑,没有打杂的婢子,婆子。是啊,如果有一个婆子,婆子也好,她已经无法去考虑贺鲁能否接受。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走回贺鲁的大帐,靠在门前不肯入内,想着这许久依赖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他跟着她出生入死,想着他屡次的相救,想着他跟随她直到天涯海角的那份义无反顾,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不能让他死,他怎么可以这样窝囊的死去,死到这样一件小事上,真是笨蛋。
他真是个笨蛋,从来只是惹事,胡乱的插上一脚,如果他不来,她早就轻快的走出去了,他总是这样让她不得安宁,可是她不能让他死,宁可他烦上她一辈子,也不要他死。
如果她不去理会阿史那步真,如果她不去看他那幅画……那幅画!
卫子君脑中轰的一声,她是个女人啊,她怎么忘了,她是女人!许是这男子做了太久,情急之下都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可是,真要她这么做吗?她没有勇气,对她来讲那是很羞人的事,她如何做得出?可是,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出路。
她倚靠大帐,双手捂住面颊,风,吹动她的长袍,掀起的袍角措措翻飞。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远不再向前。
一双大手,抚上她的发丝,“风——”
她拿开双手,望着他,眸中是纠缠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绯红,看起来更加的美艳,让人不免有了片刻的失神,“我好了,你看,军医的药很好,不热,也不难受。”
“贺鲁——”话未出口,贺鲁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嘘——别吵。”他望着她,目光温柔的纠缠着她,细细的看,滑过面孔每一处细节,深深的凝视,那样抵死的纠缠,仿佛要把她的摸样可入心间,修长的指抚上她逛街的额头,抚过她的颊畔,抚上她润挺的鼻,揉上她的唇珠,“你睡觉的时候,会吸我的手指。”他轻笑,眸中的眷恋一刻深似一刻,长指细细刻画她的面容,“总想能够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是每次都给你惹了麻烦。”
卫子君望向他,深深吸了口气,毅然将贺鲁推入大帐,然后向着周围的附离道:“所有人退到百步以外守卫,任何人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待周围附离全部退后,卫子君进入大帐,挺直身躯,缓缓走至贺鲁面前,“贺鲁,我是女人!我来帮你解毒!”
那个清雅绝美的人,呆住了。
“很震惊是吗?难以接受?但是留待以后慢慢消化吧,时间不多,我们得快点。”她直望着他的眼,尽量让自己镇定。
贺鲁直盯着她,依旧难以回神。
“你想让我自己动手吗?”卫子君有些微怒,她把话说到如此露骨,是鼓了多大的勇气,他却只识得发呆。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卫子君急了,上前扯住他的中衣,“贺鲁,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也许你难以接受,但是没有办法,不这样你会死的,你以为我愿意吗?”她很生气他的反应。
贺鲁一把抱住了她,“你,真是女人?”
卫子君的手有些抖,“是。”
贺鲁的怀抱紧了,“不情愿吗?”
“贺鲁,现在没有情愿于否,现在是在救命,你要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你知道吗?我不能让你死。”卫子君双目灼灼望着贺鲁。
“只是,不想我死吗?没有一点愿意吗?”贺鲁的心在揪紧,期待着却又惧怕着她的回答。
“贺鲁,相信我,因为是你,如果换做别人,我不会。”卫子君轻声柔了下来。
那一刻,贺鲁的心一热,他紧紧的抱着她。然后,似是突然回神,“可是,我不相信。”他伸出两手去扯卫子君的衣襟。
卫子君脸上一热,“贺鲁,你在做什么?我说是便是,不必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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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看?早晚不是要脱的吗?”贺鲁抚着她的衣襟。
“脱……脱……下边便可以……不用都脱……”说完这话,卫子君已经很想死去。
望着她的大红脸,贺鲁笑了,“我好似相信你是女人了。”他的大手轻轻搂上她的胸脯,来回抚摸,“从来没有发觉,真是不同的。”
卫子君羞得无地自容,怒道:“贺鲁,你不要羞辱我,我是不能看你死,你懂吗?”若非是为了救他,犯得上这样自取其辱吗?
“懂。不是羞辱,是疼爱,心疼。”贺鲁轻轻地拉开她的外袍,露出雪白的内衫。
“别……别脱……”卫子君紧紧揪住衣襟,心慌的不知如何是好,从来没有这样的手足无措,从来没有,便是面对千军万马她也未有一刻的慌乱,可是此时,她的身躯有些发抖。
“若是不愿,便不脱了。”贺鲁看着她紧揪衣襟的手指已经泛白,心疼的收了手。
“不是,是是……别脱上边,脱……脱下边吧。”卫子君尽量让自己坚强起来,她记得方才那毅然的决定。
“不脱上边我怎么摸你。”贺鲁眨了眨长睫。
“啊?还要摸吗?直……直接来吧……”卫子君有些结巴,未经人事的恐惧,让她的话有些可笑。
“做那事哪有不摸的?”贺鲁拥住了她。
他退掉她的外袍,便吻住了她的唇。先是轻轻柔柔的浅啜,然后温柔的辗转的吸吮,而后是深情的纠缠。
卫子君羽睫轻颤,好似被风吹动的蝶翼,承受着他忘情的掠夺,她的身躯有些抖,肌肤晕上一层粉色。他的吻由唇畔滑落,沿着颈项滑向颈窝,双手一勾,雪白的内衫便滑向双肩,浓烈的吻落满光滑细腻的肩头。
卫子君脸上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