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说清楚明白了反而没事呢?加副堂主当年离开的时候就没事。”
“能比吗?加副堂主有交情,掌门人什么人你们不知道?杀我们根本不带眨眼的!没听说清风徐徐那的事情吗?茗堂主把过去的兄弟全杀了精光……”
“都别说了,等掌门人走远,我们立即收拾东西去正气圣地吧,过去很多兄弟都已经跟加副堂主汇合快到正气圣地了。”
八鸳鸯各自将本来已经收拾所剩无几的东西很快收拾妥当,一行人次日,快步赶路,穿过沼泽地带,进入了最近有驿站的村庄。
“客观,没马车了,今天所有的马车都被预定包下来了。”车夫客气又抱歉的话,让八鸳鸯觉得难以置信,这种鬼地方,商贸不同,周围又没有可开采的资源点,山上没有药,山林里没有矿物,要什么没什么,江湖中人不来,商人不路过,技能师都从来不涉足,当年他们退隐江湖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里安全可靠,不怕会被仇人认出惹麻烦。
“什么人包的?我们多给你些钱就是了。”
“客官,别说咱们这里,三百里外村子驿站的马车今天也都被包了。真没法给你们找一辆啊。”那车夫无可奈何的模样,让八鸳鸯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算了,没有就多走点路。”其中一个女子叹了口气,原本也不在乎多走这么些路。只是坐上马车能够休息,自然比赶路来得好。
旁人也都没有办法,驿站的NPC自然有自己的行规,多给钱都要不到马车,那自然是没办法了。总不能为乘坐马车威胁车夫的全家吧?
出了小村子,八鸳鸯沿途谈论着重出江湖的美好未来,他们退隐江湖的这些年既没有练技能,也没有做别的,就是闲来有心情到处游走观光,过去赚的钱一直没用完,因为他们本身不是很会花钱的人,单纯供应吃喝,自然用得了很久,纵然再呆上两百年,也不愁钱的问题。每日里最多做的事情,还是修炼武功。为什么而修炼其实都没想过,只是单纯的都喜欢修炼而已。
羊肠小道,他们走着也不嫌慢,一路只当好久不出来透气,倒也不疾不徐。
正午时分,八鸳鸯正吃喝着随身带着的干粮时,突然,其中一个男人变了脸色;紧接着,另一个男人也变了脸色……不过片刻,十六个人,全都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都捕捉到一个能量波动在迅速接近。
一个本来不应该又遇上,至少不可能在现在又遇上的能量波动……
一袭深紫色的身影,骤然停在对面的湖岸。
八鸳鸯早已经神色凝重的站了起来,他们手里都握着剑,可是,他们一点胜利的希冀都没有,不是十六个人对一个人也没有一战的自信,而是因为,他们虽然一直在修炼武功,却并没有去寻求剑典。紫霄剑典,原本不是紫霄剑派的弟子也别指望能够求到,不是一品堂的人也别指望求到。
用弑神决对武典,还是面对这条深紫色的身影,作为很清楚这个男人有多强大可怕的他们而言,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包下村子里马车的人原来是掌门人……掌门人既然要杀我们,昨天又何必离开?”八鸳鸯里,一个男人无言的苦笑。
这种鬼地方,本来就不该有人会包下驿站的所有马车……他们,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一个女人想到了,他们昨天没有请依韵进山洞里坐上一会,因为不能。
原本,他们应该会这么做。
因为山洞里的情况会暴露他们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远行,长期不会回来的信息。
很显然,依韵因此判断她们的回答不实。
“你们应该回去。”依韵语气淡然,八鸳鸯跟加是否有联系,他不知道。但昨日八鸳鸯的表现让他疑心,千里迢迢来这一趟,他自然不可能毫不多想的就离开。
依韵包下了村子里驿站的马车,本指望八鸳鸯因此想到,他在等待,因此而打道回府,可惜,他们还是出来了,也许离开江湖太久,已经忘记了江湖的险恶。
“掌门人要杀了我们?”一个女子有些紧张的问出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分明是一句废话。
已经是敌人,对待敌人,依韵的剑,向来不会留情,尤其是在如今的局势下,正义联盟到处搜寻准备重出江湖的意境级高手,自然是意识到这些人回归正气圣地后的威胁,带着武功去了正气圣地和重生而去,绝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道理,谁都懂。
“不过一死!掌门人的冷酷我们是知道的,加跟掌门人不同,他有情!当冷血无情的杀手,我们已经当够了!”一个男人愤然开口,此时此刻,结果已经不可改变,除非他们投降告饶,但他们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他们回避危险,却不等于会怕死屈膝。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选择了加,即使真免不了一死,仍然不会动摇主意。因为加是他们的恩人,他们的过去,都是因为加!
“加副堂主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很好。”天地杀神特效骤然发动——河边的依韵一闪,出现在八鸳鸯之间。
十六把剑刹那,同时出手——没有片刻的犹豫,因为他们知道,也许他们只有这一次出手的机会。
环绕一圈的深紫色剑光,同时斩断了十六把剑。
剑气,斩开了十六个人的咽喉。
剑落地的时候,他们都后仰着躺倒在了地上……
八鸳鸯,曾经是一品堂的高手,功臣,不过,那是曾经……
依韵神情淡然的拾起连着剑柄的断剑,收入真空袋,闪身消失离去……
漓江。
一艘小船,随水流动。
穿上,一个穿着蓑衣的男人,坐在船头。
一条白色的身影,飞奔至岸边,一跃,跳上了小船。
穿着所以的男人犹如未觉,仍然一动不动的坐着,没有回头。
零儿的刀,缓缓出鞘。“从浪,你早就该远离江湖,如你这么脆弱的人,根本不应该回到江湖。江湖几出几进,又有哪一次你得到了好结果?”
船头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抬脸,望了零儿一眼。“我不认识你。”
“你以为,我认识你?”零儿语气里流露出明显不屑一顾的鄙夷。
“神作的时代,你杀了我也无法阻挡。”从浪双手,缓缓垂放身侧,这句话刚说完,不等零儿回应,斗笠下又传出一声自傲的冷笑。“更何况,拿着刀,你想杀我从浪——我看你是来自取其辱!”
零儿缓缓运功。
明明知道从浪很可能修炼了神作,却仍然如此。
从浪的头,缓缓抬起,俊秀的脸上,那双充满自信的眸子里,流露出从容的微笑。“你知不知道我修炼了神作?”
“断情刀,一刀决胜负。”零儿冷冷然开口。
从浪的笑意更浓,他喜欢这种挑战,自信跟自信的对撞,结果,总会显得尤其璀璨。“风华冰心。很好,听说你用双刀,也算刀里的行家。”
船,随波起伏。
风,吹动零儿的衣发。
从浪手里的刀,很稳。
零儿手里的刀,同样很稳。
零儿的双手,垂放在身侧。
从浪的双手同样如此。
一刀定胜负,不闪不避不格挡。可以比的是速度,也可以比的是招式的变化,内力的高低,胆识理性的高低等等。
双方都是断情刀,从浪用的是零儿的武功,零儿的刀法。
断情刀是很快的刀,神奇玄妙的身法和内劲的运作创造出刹那一刀,没有后招的绝命一击。
一些水花,在小船的碰撞下,骤然激射飞起……
飞过两人的眼前——
两人的手,迅速动作,拔刀!
刀光,刹那闪动。
两条身影,刹那消失。
又同时出现。
一条握刀的手腕,抛飞出去,坠落江水之中,染红了一片。
一刀飞溅的鲜血,在风中飘散,落入水中。
蓑衣,裂开了一道,从浪的左手,紧紧按着心口的刀伤。
他断了的右手,不断的涌出鲜血,一些染红了小船的夹板,一些飞落水中,在小船驶过的后面留下一路鲜红的痕迹……
一缕黑发,随风飘远,最后,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涟漪……
“你赢的璀璨,我输的暗淡。江湖,我不回……”从浪的尸体,扑到在零儿脚边的小船甲板上。
他输了,他的刀紧紧斩断零儿脖子旁边的一缕头发时,他的手腕就被零儿左手的刀斩飞,他的心口被零儿右手握着的刀斩开。
他输的无话可说,无从埋怨。不闪不避不格挡,一刀决胜负,最可能的是两败俱伤。
而他,却败的如此彻底。
出手的刀路都已经被对手成功预判,那,是最惨的失败。
零儿的断情刀,双双归鞘,她微微低头,冷冷看着脚边即将彻底没气息的从浪。“江湖最强的单刀是小剑过去加入血刀门时的小刀,江湖中如今最强的单刀是魔刀妖瞳,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你从浪一直都是一个承受不起挫折的失败者。”
第八十三章 永不接近的记着
从浪没有办法答话,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他只能够听着,甚至连屈辱不敢的愤怒吼叫都发不出来……
这是屈辱的,被击败本是屈辱,胜利的敌人对自己没有应有的尊重,那更是彻底的屈辱,尤其对于一个自负的高手而言。
零儿却仍然没有放过继续羞辱从浪。“你从浪空有练武功的资质天赋,却一次次黯淡收场。如今你的武功跟容儿还差了两个档次,凭什么挑战我的断情刀?你以为我赢的璀璨,你错了,我根本没有把你当作对手,就如同当年白色黄昏一样,从没有把你当作真正的对手。”
零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从浪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对着尸体说话,尸体当然听不见。
小船,仍然在随波逐流。
岸边,奔过来一条身影。
零儿并不意外的身影,她早知道,容儿很可能回来。
容儿果然来了。
她跃上了小船,看见了零儿脚边的尸体,更看出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决斗。“你没必要。”
零儿本没有必要进行这种决斗,利用神作的弱点,从浪本身的刀法武典级别比零儿低不少,刹那发动断情刀一击,根本是稳操胜劵,从浪纵然能够挡住,也绝对承受不起,不死也必然重伤。偏偏选择这种凶险的一刀定胜负的拼杀方式,是为什么?
“结果很好,他已经放弃重出江湖。从浪就是这种人,面对失败不是忍着屈辱爬起来再战,而是远远的躲开。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来这一趟。”
这就是零儿的目的,即使她不说,容儿其实也明白。“我只是想让他忘了我。如果是我亲手击败他,杀死他,以他的性格,永远都不会再有练武功的念头。”
“你真这么想?”零儿晒然一笑,眸子里,流露出别有深意的质疑。
“难道不是?”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倒明白你为什么还记着他了。因为你并不真正了解他——”零儿冷冷然道:“如果杀死他的人是你,他会重出江湖,还会忍着屈辱不停苦练。他可以允许自己败给任何人,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败给你。因为那是他可怜自尊心最后的防线,失去了,就连最后一点骄傲都会没有。我知道,你觉得几百年了,他一直一个人,从没有别的女人,这让你很感动。可是,这种事情你不该相信你自己,应该相信我。我比你懂,还比你懂得多。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你,才能一直孤独的思念,如果他得到了,了解了你,很快伤心的就是你自己。”
“我对白发魔女宫对人心偏激看法的那一套没兴趣,不必多说。”容儿干脆了当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跟你说的不是白发魔女宫对人心的偏激看法,而是我对人性的看法。”零儿一跃飞离小船,她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容儿不会听,因为容儿在这方面,本就是感情经历空白的人,她懂的是江湖,对江湖中人性的看法跟她一致,却偏偏因为感情的空白,对爱情加以神圣,特殊不同的标签,于是,对江湖人性的那一套,完全不用在贴着神圣特殊的情爱领域。
零儿来之前,见过喜儿。
喜儿对于她要来杀从浪的事情,不置可否。
人在伤害中成长,这是喜儿一贯相信的真理。
却从没有支持容儿跟从浪有所发展,却也从没有出言反对。
零儿知道喜儿的想法,她明白容儿只能亲自经历,才能够弥补这种空白,容儿本就是这种人,如同初入江湖时候的单纯天真,是经过漫长对江湖残酷的认知,最后才得以醒悟一样。但喜儿感情上却又并不希望容儿去承受这种伤痛。
零儿坚持来了,如果容儿无法通过言语明白,零儿认为,那就该早些让容儿自己去在伤害中成长。
所以她来的,不早不晚,恰好在杀死从浪不久后,容儿赶到。
零儿上岸,走出不愿的时候,背后的容儿也跳上了岸,不是跳上前往最近重生点的镇子,而是追上了零儿。
零儿笑着回头。“你不去?”
容儿面挂微笑,摇头。“我不去。我知道,你怕我有一天因为感情的空白懵懂而万劫不复。可是我不会的,我知道这是自己的弱点,这方面我一窍不通,只有看到别人的,却从来没有体会。可是有一点我能做到,也做到了几百年。我可以根本不去触碰,你不说我也明白,我跟他如果真的了解,真的在一起,很快就会分道扬镳,他的脆弱会让我无法忍受,我对灵鹫宫看的比别的更重也会让他无法接受。我记着他,但永远不会触碰他,走近她。我想,其实大约跟你信奉的道理也相同吧?只有永远不求得到的情,才是最美而且永远不会改变的情,这不也是吗?”
“是,我不会再为此担心了。”零儿微笑牵着容儿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并离去。
零儿觉得,也许她猜错了,喜儿从来没有支持或者反对,也许因为喜儿一直相信,容儿能够用自己的办法,克服自己的弱点和不足。所以,她认为自己也应该对容儿有这种信任和信心。
天黑了。
又亮了。
从浪仍然在重生点。
临死之前,他捕捉到熟悉,思念了几百年的能量波动,灵魂波动。
那是他做梦都渴望再见的女人。
他以为她会来。
可是,他等了八个时辰。
她仍然没有来,甚至在他的意识捕捉范围内都从没有出现过她的踪迹。
从浪站了起来,给老朋友传音入密,只有一句话。“很抱歉,我不会重出江湖了,大约,我该永远的离开。”
从浪关闭了传音入密。
大理,有一间寂寞酒馆。
西门无钱擦拭着酒杯。
今天的客人不少,但这个时间还来喝酒的客人一向不多。
从浪走进寂寞酒馆,打量了一圈,径直走到西门无钱面前。“听说,你这里能听到有趣的故事。”
“是故事,但请别用有趣形容,可以认为荒唐滑稽可笑不真实,但请别说它有趣。”西门无钱很认真的回答,从浪从他的认真中,看出他的在乎。从浪笑的很高兴。“在这个世界,怎么结束自己的痛苦?无所求,求不得,进不能,退无路。很多年前我就在想,怎样才能够结束这一切,真正的死亡?那只是一种能够幻想却得不到的幸运。很多人觉得大杀戮很惨,可是我很希望自己是她。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让我知道,原来有这样的办法。所以,这个有趣不是一种冒犯。”
“喝点什么酒?”西门无钱没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因为他看出来了,从浪是一个伤心人,还是那种,伤心了很久很久,绝不会因为伤心而流泪,却无法不继续伤心的那种人。所以他接受了从浪口中的有趣。西门无钱遇到过不少这种人,他们为的不是故事,大多都只为一个问题。
“喝什么酒能够让你为我解答一个问题的话,那就什么酒。”
西门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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