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回答,就有人从背后抵住了他的命脉,听见那人深沉的声音响起:“三殿下莫要误会,我们只是来请殿下回山的,并非要伤害殿下。”
秦云澈微微敛眸:“我想,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那人的刀尖微微向前:“做不做主要看这把刀了,殿下一向孝顺丽妃娘娘,不想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你……”
两人僵持,夜风穿过门窗,一室寒凉。
只见秦云澈手中驾着黑衣人的长剑忽然翻转,直刺后背,身后那人一惊,下意识的躲开。其他人见势围了上来,把秦云澈困在了中间。
“殿下莫要伤了自己才好。”
“哼。”秦云澈长剑攻来,直指为首的黑衣人,步步紧逼,一点儿也不像他温润的性格。
可是寡不敌众,没一会儿就渐渐败家阵来。只见月色下,一抹寒光直逼而来,秦云澈连连后退,一手蓦然撑在了琴弦之上,夜色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退无可退。
忽然有人破窗而入,长剑一下就挑开了黑衣人的刀,紧逼之上,正中那人胸口。
齐北长剑而立,回首道:“殿下没事吧。”
秦云澈一头雾水,扶着桌子摇了摇头:“我没事。”
黑衣人见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不禁一愣。随即听见倒在地上的人说道:“撤。”
一群人提着刀匆匆离去。
青童自梦中被吵醒,匆匆赶来,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惊叫道:“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秦云澈看着齐北,收剑迟疑道:“你是齐北?”
齐北抱拳:“正是,三殿下许久不见。”
“皇兄派你来的。”
“不是。”齐北摇头,“派我来的人稍后就到。”说着就听见楼下有人喊:“齐北,你的马儿跑了!”
秦云澈一愣,转身出去
,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位青衣公子,正仰头朝他看过来。月色下,那双眸子清澈动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温润皇子
青童默默的点了灯,收拾好屋子,听见自家主子吩咐道:“去准备些饭菜,给齐北和……”
“在下孤锦夜。”青衣公子抱了抱拳。
秦云澈腼腆一笑:“和锦夜公子。”
青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该。
“听齐大哥说,是你要他来救我。”秦云澈看着对面的人,“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杀殿下到不至于,只是想殿下知难而退。”孤锦夜此刻正揉着自己的小腿,酸胀的很。
秦云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听见齐北问道:“要不要找人揉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下不了手。
“没事,只是许久没有这样赶路了,还有你的马,一点儿也不听话。”青衣公子蹙了蹙眉蹂。
“我来吧。”秦云澈说着就单膝跪地,帮锦夜揉腿。两人都是一愣,齐北刚要开口阻止,就听见三皇子说道:“没事的,我在寺里每日都帮母妃推拿,她有风湿病,山上潮湿的季节每日都会疼痛。”
锦夜见状,制止了齐北:“那就有劳殿下了。”以免越描越黑。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云澈就行,公子是……”
“我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此次前来是接殿下回京,以防有变。”
秦云澈抬头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刚才乍一眼他还以为他是女子,而此刻,他纤细的脚踝更像是女人的,不禁低头不语。
孤锦夜此刻已然没有心思去想堂堂三皇子在帮自己揉腿这件事,而是警惕的看着外面。
“齐统领,看来今晚要劳烦你守夜了。”
“放心。”齐北说着,就看见青童端了饭菜进来,一眼就看见自家主子在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揉腿,立马就惊了。
“公子,您做什么呢,这是下人的活儿。”上前就拉住了秦云澈的胳膊。
男子笑笑:“没事儿,举手之劳。”
孤锦夜也不好意思起来:“殿下客气了,在下没事了。”说完悄无声息的收了腿。
秦云澈见状只能起身。
“皇兄信中说父皇身体有恙。”
锦夜理了理衣襟:“能不能撑过年关,就要看天命了。”
男子闻言,惊落了手中的茶盏。一边数年,这次回宫竟然是诀别么。
王城,皇宫,长乐宫。
秦穆看着多日不见的儿子,有些无奈道:“听说你因为锦夜离京的事情,这些日子折腾了不少人。”
“儿臣哪有那么孩子气,不过是教他们做事罢了。”秦云舒见秦穆的气色不好,不由得有些担忧,“父皇的身子怎么一直都不见好。”
“天寒地冻的,病也难养一些。”
“可是今年一直都反反复复的。”秦云舒显然不信,“您当儿臣三岁么,这么好糊弄。”
“真的没事。”
“儿臣去问太医。”
“舒儿。”秦穆叫住他,“就不能好好的陪朕说说话么。”
秦云舒看着他,蹙了蹙眉毛,然后渐渐舒展开,重新坐下:“哦。”
秦穆见儿子如此听话,不由得浅笑:“雪灾如今的状况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各地的赈灾银款都已经拨下去了,儿臣还调动了齐家的守军往各地帮助排除雪阻。只是这年恐怕要过的忙碌一些了。”
“老百姓安生了才有年。”秦穆看着儿子,“振国将军府最近有动静么。”
“没有,儿臣以为太过安静了。”微微蹙眉。
皇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他熟悉极了。那是一个帝王该有的表情。想到这里,秦穆觉得很是欣慰。终究,锦絮改变了他。
“舒儿。”
“父皇有何吩咐。”
秦穆轻轻的握着儿子的手:“没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父皇支持你。”这天下,朕终于可以交到你手上了。
秦云舒看着他微微一愣,随即说道:“那我娶锦夜也可以么。”
笑容一滞。
秦云舒敏锐的察觉到了:“父皇才说过的,话还是热乎的。”
秦穆动了动眉梢:“你要是娶的到,朕便不管了。”
“真的?”
“嗯。”
秦云舒大喜:“父皇万岁。”
秦穆无奈的摇摇头:“舒儿,关于你母后,朕有话想要跟你说。”
秦云舒一听到皇后的事情,脸色就不由得变了,抿唇不语。
“朕知道,你一直因为朕没有给你母后的死一个交代而耿耿于怀,但是太医们查了几日都说只是风寒高烧不退才去世,跟兰儿他们无关。”
“是兰贵妃一直照顾母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母后去世的前两天明明已经退热了,精神也好多了,怎么可能忽然去了。”手心不自觉的紧了。
“舒儿,有的时候天
命是没有为什么的。”就如我也已经命不久矣了。
秦云舒看着秦穆苍白的脸色,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父皇究竟要跟儿臣说什么。”
“朕只是想说,你们兄弟几人小的时候感情都很好,毕竟是亲兄弟,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秦云舒微微蹙眉:“老二和老四已经出手了。”
“朕知道,可是朕终究不希望看见你们手足相残……咳咳……朕……”
秦云舒见状赶紧起身抚着他的背:“父皇别操心了,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儿臣明日再来看您。”
秦穆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力不从心,只能点点头。
秦云舒唤了下人进来照顾秦穆,然后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长乐宫外,阿平和思南一道等在门口,看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我们去太医院。”说着便往太医院的方向去。
阿平跟在他身后:“去那儿做什么。”
“父皇有事情瞒着我,这一点他倒是跟锦夜一模一样。”越是不想让他发现的事情,就越是会声东击西,转移他的注意力。
思南闻言快步跟上:“殿下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能扯上我们公子。”
秦云舒回首一笑:“难道本宫说错了么。”
……思南不语。
最终,太医院支支吾吾的回答,让秦云舒惴惴不安起来。
太子府,朝闻阁。
秦云舒看着坐在那里魂不守舍的男子,不禁蹙眉:“柳卿的魂儿要是丢在家里了么,要不要回去取?”
思南闻言“扑哧”一笑,叶熊不禁侧目。
柳卿文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殿下恕罪,卿文无心之失。”
“是不是师诗出什么事了。”
柳卿文一愣,垂首不语。
“本宫一猜就是,也就只有师诗的事情才能让你魂不守舍的。”秦云舒一手支着下巴,干笑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妹,你先关心一下本宫这个为兄的好么。”
柳卿文一脸歉意:“卿文知罪,殿下请说。”
“我今日去过太医院了,父皇的身体不容乐观。”秦云舒微微一顿,“我还听说兰贵妃经常去看望父皇。”
“不瞒殿下。”柳卿文知道也是该说的时候了,“皇上的天命只在年关前后了,所以锦夜公子才冒险离京。”
秦云舒紧紧地看着他,手心渐渐握紧,心,一下就乱了。
“锦夜一早知道?”
“是。”柳卿文点头,“二殿下也一早知道了。”
男子忽然拍案而起:“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愕然。
王城以北的一座山上,一行人在雪地里步履蹒跚。
“来。”齐北伸手拉了锦夜一把,“前面休息一会儿吧。”
“嗯。”锦夜点头,擦了擦汗,“三殿下还好吧。”
走在最后面的秦云澈点了点头:“我没事,只是我们一定要走这么偏僻的路么。”
“殿下的随从用马车在官道引开那些黑衣人,我们从这边抄近路,一天的路程过去就又是官道了。”锦夜说着已经靠着大树坐下了,“走了大半天也不见有旁人的踪迹,看来是不会被找到了。”
齐北警惕的看着四周:“不过我们还是要赶在天黑前下山。”
“知道啦。”女子不禁抱怨,“我才坐下好不好,腿都……”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看了看秦云澈,不知说什么好。
“看来是我昨晚唐突了。”男子温和一笑,眉眼间跟秦云舒还真是相像。
锦夜不禁问道:“丽妃娘娘,是怎么认识皇上的。”
秦云澈一愣,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眼睛:“母妃她……原本是德妃娘娘的婢女,地位卑微,就因为这个,生了我之后也只是个贵嫔,这妃位也是出宫前父皇恩赐的。”
“德妃娘娘如此强势,居然会让自己的宫女接近皇上。”
“那时的她恐怕也是无计可施了吧。”男子苦笑道,“据说德妃从小习武可能伤了身子,所以一直未育。眼看着皇后和兰夫人都相继诞下皇子,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吧。”
一个女子身不由己的命运。
几人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齐北见状,起身道:“赶路吧,前面下山的路会陡峭一些,要小心了。”
锦夜看着云澈,起身拍了拍袍子:“三殿下。”
“嗯?”男子看着她。
“人的出身是没法选的,可是锦夜一直觉得,命运是在自己手里的。”说着看着他,“您觉得呢。”
秦云澈愣愣的看着她,随即会心一笑:“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
锦夜转身跟着齐北的脚步,雪地里留下他们深深的脚印。
暮色西沉,一袭黑衣悄然落在了这条蜿
蜒的山路上,看着那串脚印冷冷一笑:终于找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双双坠崖
青衣公子抬头,目光穿过那些枯枝,看着月光渐渐升上来,不禁蹙眉。
他们的路程因为锦夜的脚程慢所以有些耽搁了,以至于天都已经黑了,他们还在山上。
山上的夜晚格外的寒冷,锦夜不禁哆嗦了一下,拢了拢披风看着从树上跳下的齐北问道:“还要走多久。”
齐北拍了拍手:“没多远了,只是我看见前面依稀有一段断壁,我们要小心点。”说着就转身去找枯木做火把该。
锦夜靠在树上看着已经很累的秦云澈,浅浅一笑:“看来殿下也累了。”
“嗯,徒步走这么多山路也是头一回。”秦云澈好奇道,“你姓孤,很稀少的姓呢。”
“锦夜不是西蜀人。”孤锦夜自然而然道,这个秦云澈自小远离尘嚣,一身青灰的袍子还有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让人不自禁的会放下防备。
跟那兄弟几个还真不一样蹂。
“是么。”秦云澈也不吃惊,“皇兄还真是好福气,能得你这样一个幕僚,他那个脾气……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锦夜想起秦云舒的样子,不禁莞尔:“他啊……还是那个样子。”
秦云澈看着她那表情,微微一愣。
“小心!”黑夜中忽然一声喝。
锦夜反应很快,下意识的就拉着云澈滚到了一边,一回头,原本靠着的树上定着一把钢刀,心中一顿。
“是不刃。”
“是谁?”秦云澈还抱着锦夜,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些不自在起来。
“二皇子手下的杀手。”孤锦夜没有注意他的反应,“他果真来了。”
一起身就看见了不刃一袭黑衣站在不远处,一双狭长的眸子在这山林里像极了一匹狼。
而他们,无疑是他的猎物。
齐北举着火把跑来,手中的长剑横在胸前,还未出鞘:“不刃,你终究不肯弃暗投明么。”
“我的世界里早就没有光明了。”不刃说着飞身而来,直取树上的钢刀,一个旋身便朝着他们攻来。
“殿下接着。”齐北把火把扔给云澈,“带锦夜先走。”说罢长剑出鞘。
云澈蹙眉:“那你……”手腕却已经被人拉住了,一回头就对上了锦夜的目光:“我们走。”毫不犹豫。
秦云澈无奈只能跟着锦夜飞奔而下,身后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我们手上有火把,他很容易找到我们,所以必须尽快下山。”锦夜跑着,一点也不耽误。
“可是……”云澈脚步一顿,拉着他的人不由得被他一带,毫无预兆的撞进了他的胸膛,微微一愣。
“殿下?”
男子回过神,说道:“齐北他一定打得过那个不刃么,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不一定。”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锦夜微微退开:“没办法,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秦云澈看着她,忽然不解:“难道齐北不是你的朋友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的说出这样的话。”
“殿下,事关江山社稷,锦夜没有时间顾及私情,望殿下理解。”一袭清风吹散了她耳鬓的碎发,那么美又那么冷漠。
秦云澈微微后退:“你让我忽然觉得,你比那古佛还要冷。”说完便转身回头,“我不能丢下齐北。”
锦夜咬牙:这不分轻重性子还真像云舒。却见回头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火光下,不刃提着刀站在那里,那刀上还有一丝血迹。
孤锦夜渐渐蹙眉:“不刃,你的目标是我吧。”
黑衣男子看着她,不语。
秦云澈惊觉,回头道:“你说真的?”
青衣公子看着不刃:“只要杀了我,殿下就是回京了也没用了。”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浪费力气去杀齐北。
不刃冷笑:“跟你说话还是那么轻松,殿下有令,杀无赦。”说着越过秦云澈,径直朝锦夜攻了过来。
秦云澈大惊失色:“不要!”
山风呼啸而过,带着浓浓的杀意。秦云澈顾不上其它,转身就向锦夜跑来。他后悔刚才那样说锦夜,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个杀手的目标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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