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江一辉一边投简历一边背诵着他打印出来的那几十张纸。
有时候背的太烦躁了,江一辉将手中的纸一扔,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子就搞不懂了,这些东西真他妈太假了,酸不拉几的!老子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要知道,江大少爷可是连26个英文字母都不知道,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江爸爸发现江一辉连着一个月都在逃课,气的拿皮带抽他,边抽边骂道:“你个混小子,要不是我看到你英语成绩是零分我都不知道你天天逃课,你个不学好的王八蛋!行,你不想学是吧?老子偏让你学,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找英文老师在家教你,我在旁边看着,你要敢不学,老子就抽死你!”
江一辉抱着脑袋四处逃窜,一听江爸爸要给他找家庭教师,还是教英文的,立马叫唤开了,“咱是中国人,学什么洋鬼子语言啊?再说了,我也不是那块料,我到现在连24个字母都不会写。”
江爸爸一听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26个英文字母硬生生的被他这个混儿子说成了24个?!真是给他长脸啊?!
不用说,又是一顿暴打。
在江爸爸这样威逼的情况下,江一辉愣是到现在也没记住26个字母,可是,现在,为了一个找到一个工作,江一辉熬夜的背着这些在他看假的要死的东西,可这社会上人都喜欢听这些假的东西,没办法,咱就附合一下吧,唉,谁让这世上俗人太多呢!
江一辉背了两页纸烦了,跑到破旧的窗户边对着夜空抽闷烟。
他不是不知道他要走这条路有多难,年纪大、没经验、没背景、没靠山……
这些标签加一块,他的求职路只能比登天还要难。
江一辉养尊处优惯了,如今一天比一天多的打击自然会让他烦闷、苦恼,想要放弃。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必须坚定不移的一直走下去。
他江一辉是个人,是个有自尊有感情有思维的正常人。是一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他不是小孩子,这些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不能再做了。
再苦,再累,再碰壁他也必须迈着步子往前走。
因为,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他必须经历的。
没有任何高尚的理由,只因为他要活着,他要吃饭,他要生活。
一根烟抽完,江一辉坐回那张断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打印纸,默念着纸上那些套话。
这条路有多难,只有走过才真正知道,不跌倒是学不会成长的。
跌倒有多疼也只有尝试过才知道,再站起来时才能让自己下次不在同样的地方跌倒。
面对困难,唯一的办法是解决而不是逃避。
而不管有多难,他都相信会有回首来看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他会发现,这些所谓的挫折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一个月下来,江一辉的求职没有一点进展。
一次次的失败打击他的同时也让他或多或少学到了些东西。
江妈妈打来电话,她心里还是舍不得她当宝贝养着的唯一的儿子,电话里她的语气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辉子,今天我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要不要……回来尝尝?”
江一辉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说:“不了,我现在不喜欢吃糖醋排骨了。”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江妈妈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哦,没关系,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让人……”
江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一辉出声打断,“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完电话,江一辉手里抓着为了今天的面试准备的西装,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站在刺眼的太阳下,脑子里回荡着刚才被人羞辱的话。
那人叫杨磊,江一辉的高中同学,当年在班上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穷学生,如今却混到了一家中型企业的市场总监的位置。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身上穿着一身材质良好的西装,手上戴着十几万块钱的瑞士名表,昂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江一辉,那些嘲讽的、幸灾乐祸的话毫无防备的砸下来。
“江一辉,真没想到你也能有今天,听说你家里人把你赶出来了,怎么样?一无所有的滋味好受吗?”
“江一辉,怎么不说话啊?你以前不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吗?现在是怎么了?怎么连头都不敢抬了?”
“你还记得你把我的课本全扔到厕所里的事吗?你说就我这样的出身就是读书读死了也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蠢货,呵,现在你告诉我,到底谁蠢?”
“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分不清,你不是蠢是什么?”
“像你这种没长处,没本事的人除了活在你父母的庇荫下,让他们养你一辈子你还能有什么呢?看,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你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可怜虫而已。”
“高中时,你说过人分三六九等,如今,我站在你的上面,你倒是说说,现在的你,在第几层第几等?”
杨磊的态度傲慢、冰冷的眼神中带着十足的不屑,他抬手从江一辉准备的资料中抽出一张纸,轻轻的晃了晃。
“今天的面试你不用参加了,是我给你打的电话,目的嘛,很简单,就是想站在你的位置说说这些话,哈哈,原来,损人的感觉真的好极了。难怪当年的你乐此不疲。可惜,这种感觉,你恐怕再也体会不到了!”
杨磊手指一抬,纸张轻飘飘的飞出去,他从容的站起身,与全身僵硬的江一辉擦肩而过。
走到门边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噢,对了,我好心的提醒你一下,你也别白费功夫了,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应该清楚的很,说实话,就你这种连初中毕业生都不如的人,在京城离开江家的庇佑你还活得下去吗?噢,我忘了,你当然活得下去,只要,再回到你那奢华的家,继续当你的少爷就行了。是不是啊,江一辉,这才是最适合你的路。说白了,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啃老的窝囊废而已。不过,现在,你连啃老的资格都没有了。因为江家,都已经放弃你了!”
江一辉的头疼得像要裂开。
他不知道是因为头顶上太阳无情的毒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手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江妈妈打来的,按了接听键,话筒里一遍遍的响着江妈妈的讨好和催促的声音。
江一辉的眉头皱得死紧,沉声说:“我说了,我不吃。”
江妈妈急了,抬高了音量。
“辉子,你当真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吗?你别天真了,你要知道,你的身上流着江家的血,到哪你都是江家的人,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妈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想和你吃一顿家常饭,难道,你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妈妈吗?”
八月的太阳毒辣得像要把人身上的皮剥掉一层,江一辉快要被晒晕了,再加上太多的压力和烦恼,他冲着手机那头喊道:“我不回去,你就是再说一万遍我也不回去,妈,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放过这个一无是处的他,让他能够自由的呼吸。
他现在的路难上加难,为何还要在他艰苦喘息的同时再压一座山上去?!
他不懂,难道他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吗?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掌控他的命运?
他江一辉不要当棋子,他就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享受着江家的庇佑同时又做江家的傀儡。
今天的杨磊就在扮演着当初狂妄、嚣张的江一辉,彻彻底底的伤了一回今天的他。
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些人分三六九等的话,有多伤人!再次明白了当初汪雨微的痛苦和哀伤。
江一辉,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江一辉,到底,在第几层。
电话那头的江妈妈一直沉默着,而后就这样不出一言的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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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稍端刚见完了一个客户,正坐在车后座上翻看手中的资料,驾驶座上的张智回过头,小声道:“总裁,您看,那是不是江少?”
秦稍端抬头看了眼车窗外,这大热的天,穿着长衬衫打着领带站在太阳底下,热的脑门子全是汗也不找个凉地方避避的傻逼可不就是江一辉么!
秦稍端点点头,让张智自己打车回去,他坐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到了江一辉身边。
江一辉看到秦稍端,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问:“大热的天,秦大总裁在这干嘛啊?”
秦稍端看了眼江一辉手上的纸张,心下了然,笑了笑,“我在这是让你受伤的心灵有点安慰。”
江一辉不高兴了,“你就知道我一定失败!”
秦稍端乐了,“谁说是失败,那叫成功之母,辉子,你这心态不行啊,得越挫越勇!”
江一辉拉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靠在座椅上,“那你请我吃饭呗,我感觉我吃肉还是上辈子的事了。”
秦稍端打着方向盘,“这么惨啊!行,中午犒劳你一下,吃什么别和我客气。”
江一辉龇着他那口白牙,“放心,我一定不和你客气!”
饭桌上,江一辉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桌子上点了一大堆吃的他却很少去动。
秦稍端把玩着手里酒杯,说:“有什么话就说说吧,别憋在心里。”
江一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生活真他妈的艰难!”
秦稍端忍不住乐了,“现在才知道生活艰难啊,你也太晚熟了!”
江一辉猛的灌了一口酒,眼睛都喝红了,“我就是晚熟,我要那么早成熟雨微能离开我么?”
秦稍端笑笑不说话。
江一辉嘴角噙着笑,咽下一杯苦酒,“稍端,问你一句实话,我以前是不是特混蛋?你会不会有想套麻袋把我揍一顿的冲动?”
秦稍端挑了挑眉,问:“怎么突然有这种觉悟?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啊,这京城谁不知道啊,你江一辉最稀罕的人就是你自己了!”
江一辉笑得浑身发颤,“哈哈……是吗?我真的是这样吗?可见,我以前真他妈不是东西。就只顾着我自己了,怎么快活怎么来,完全不去顾及别人的想法。知道吗?今天,有人给我上了一堂课,他让我明白了,我有多愚蠢多无能,离开了江家,我就是一条缺了水的鱼,连呼吸都成为奢侈,只能在干涸的池塘里等死。因为我连最起码的生存都办不到,江一辉,江一辉,是江家给了我这个名字。脱离了江家,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我他妈的连街上的阿猫阿狗都不如!阿猫阿狗还能找到东西吃,保证自己不被饿死,我却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秦稍端放下酒杯,静静的看着又哭又笑的江一辉。
半响,他笑了,他问:“辉子,这些就受不了了?”
江一辉猛喝了口酒,不说话。
秦稍端说:“辉子,你这些所谓的挫折说实话,和我初期创办秦商比起来,真不算什么,我最难的时候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没闭过眼,见客户的时候两个眼睛都睁不开,最后没办法,跑到医院让医生在眼睛上扎了好几针才勉强睁开眼。忙起来也不知道吃饭,胃病犯起来的时候疼的整个人在地上打滚,要不是张智发现了,估计我现在也不能坐在你面前了……和那个时候的我比起来,你真的好太多了,不就是个破工作吗,找不到月薪五千的就找三千的,两千的,不然一千也行,你比那些人缺胳膊还是少腿呢?瞧瞧你,你什么也不缺!甚至于比我,你还有个健康的胃,这年头要是饿死个正常人倒真是京城头号大新闻。”
秦稍端很能理解江一辉想离开江家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的想法,可是,这才哪到哪啊?江一辉就受不住了,秦稍端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条路纵使有挫折、有痛苦,会失败,可是人却不能在这些面前渐渐迷失自己的方向。
男人嘛,不经历些磨难和痛苦,那也不能算之为真正的男人!
秦稍端给江一辉就近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间,把烂醉如泥的江一辉甩在床上,打开房门。
“雨微……”
江一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在宁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
秦稍端在心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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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稍端回到家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令他惊讶的是,尹随心竟然还没睡,只见她靠在床头边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正看的入神。
秦稍端宠溺的摇摇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看漫画书。
秦稍端慢慢的走到床边,凑近尹随心,在她耳边吹着气儿,“媳妇儿,等我呢!不是和你说了让你早点休息么!”
尹随心被秦稍端吓了一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突然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吓我一跳!”
秦稍端看着尹随心那漂亮性感的锁骨,眼神儿已经有点儿变了,往前凑了凑,说道:“媳妇儿,你说我想干什么?嗯?”
尹随心往后挪了挪,捂着鼻子摆摆手,一脸嫌弃的开口:“一身的酒味,赶紧去洗澡。”
秦稍端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抱着尹随心亲热,不过他也知道尹随心最讨厌烟酒味,于是点点头,开口:“好,我去沐浴更衣,媳妇儿要不要一起?”
尹随心说:“不要,我洗过澡了,你自己去吧,记得多洗几遍,还有,记得刷牙,待会我要检查,不合格不准上床!”
秦稍端一脸暧昧道:“行,待会媳妇儿好好的给我检查检查,好好的给我验验身,身体的每一处都不能放过哦!”
尹随心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洗个澡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赶紧的吧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秦稍端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笑着道:“行,那我快点,待会和媳妇儿多来几个回合!”
尹随心不说话了,直接一个抱枕砸过去。
秦稍端心里想着要和媳妇儿亲热的美事儿,洗澡洗的飞快,尹随心觉得还没有五分钟的时间,秦稍端就一丝不挂的出来了,也不说话,直接上床迫不及待的吻上了尹随心的唇。
一吻之后,尹随心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双眼瞪着秦稍端,“不带你这样的!怎么这么猴急啊?我刚才呼吸都困难了!”
秦稍端稍微撑起身子,贴近尹随心的唇说道:“不怕,老公给你做人工呼吸!”说完又伸舌去纠缠尹随心……
情到浓时,尹随心抬起胳膊遮挡在自己的额头上,她真的快要受不了那种幻觉般的美妙感觉了。
秦稍端看着尹随心的动作呵呵笑了一声,继续着动作,这一夜,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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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稍端刚走进办公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只听电话那头的江一辉用不太自然的声音说:“稍端,我找到工作了。”
秦稍端诧异的挑了挑眉,“哦?”
找到工作?这一大早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才八点五十,什么工作这么快就找到了。
江一辉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是,我找到工作了,月薪一千八,一个星期休一天。是不是不太好啊?!不过,我还是想先干着,以后碰到合适的再换。”
秦稍端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什么。看来,江一辉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千八,要换做以前,都不够江一辉一顿饭钱的。
☆、第一百五十章 卖体力的工作(二更)
秦稍端笑道:“这是好事啊,行,什么时候上班,晚上有时间庆祝一下。”
江一辉伸手摸了摸他那刺猬头,咧着嘴笑的特傻气,“好,那哥们儿就不和你客气了,不过,今晚不行,等周末我休息的时候,到时候我call你。”
秦稍端弯了弯嘴角,揶揄道:“英语不行还在这拽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