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也揽了她,清亮的眸光微闪,不以为然笑说:“那么多人跟着呢,能出什么事,别大惊小怪。”
荣华微微眯了眼,抬头看他,一脸狐疑:“真的没出什么事?”
暮朝摇头:“……真的没出什么事?”
荣华“哼”了一声,板了脸,一拳砸在他胸口:“在我面前竟然也敢扯谎,从小到大,你哪次扯谎瞒的过我的?”果然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不再是那软软小小的一团,胸膛都硬邦邦的了。
暮朝装模作样的捂了胸口,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是怕你担心嘛。”
荣华白了他一眼,又一拳砸过去,没好气说:“你怎么知道你不说我就不会担心了?”
“其实也没什么,”暮朝轻描淡写说,“就是一天睡到半夜的时候,船上突然着火了,一时也来不及灭,就都跳水里游了一遭。”
“只是船上着火了,没其他的?”荣华依旧怀疑。
“……”暮朝又默了片刻,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实在撑不住,才又不情不愿的说,“确实也有几个人趁夜偷偷摸上了船,不过发现的早,并没有伤到人。”
怎么非得要她逼着问才肯说?荣华忍不住生气的瞪他一眼,生怕他还有什么隐瞒,在他身上摸索着找了遍,确定他并没有受伤,才算安下心来。
说话的工夫,被暮朝落在后头的秋嬷嬷几个也终于到了。
几年不见,秋嬷嬷头发已白了一片,不过身体依旧健朗,精神头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一看到荣华,她就迫不及待的过去紧紧抓了她的手,目光殷殷的上下很是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口中不住感叹:“几年不见,公主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都能嫁人了。”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哽咽起来,“娘娘若是知道她的一双儿女都好好长大,一定很高兴。”
荣华心中也是颇多感概,搂了她纤瘦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这些年辛苦嬷嬷照料暮朝了。”
秋嬷嬷抹着眼睛直摇头:“公主这是哪里的话,照顾好两位小主子,本来就我老婆子应该做的。”
“嬷嬷年纪也不小了,该歇下来享享清福才对了。”荣华默了片刻,说。
秋嬷嬷听着却是一吓,有些惊惶的抬头看荣华:“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要我老婆子?”
“当然不是。”荣华急忙摇头,“我就是担心嬷嬷年纪一把了,再帮我们这么忙里忙外的,怕是身子撑不住。”
原来不是要赶她走。秋嬷嬷听着心头一松,一点儿不以为然:“嬷嬷我身子好着呢,还能伺候你们,就算是等到以后小少爷,小小姐出生,也一样能照顾得过来。”说着,生怕她不信,说起之前发生的事,“前几天,老婆子我还进水里游过一遭呢,你看现在身体依旧棒棒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琥珀听着也笑了,在旁帮着劝:“是啊,公主,嬷嬷她就是个闲不住的,能走能跳的,你让她歇,她怎么乐意。更何况,殿下身边也不能缺了信任的人伺候着。”
荣华犹豫。
秋嬷嬷顿时有些气鼓鼓的,情绪低落,装模作样抹着眼睛直叨叨:“这才几年不见,没想到公主都跟我老婆子生分了,竟说混话。”
荣华听了顿觉哭笑不得,只得连声应了:“好好好,我不说混话就是了,以后还劳嬷嬷多帮我照看着点儿木头。”
秋嬷嬷这才破涕为笑,认真应了。
随秋嬷嬷一块儿进来内院的还有郭子,都是以前跟在许锦嬛身边的老人了。当年暮朝过去荆州的时候,怕没人照料,亦怕有个什么闪失,除了在暗中护着的人外,便将原本在许锦嬛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一分为了二,让秋嬷嬷和郭子跟这一块儿去了荆州,一个照顾起居,一个贴身随扈。
除了这些熟面孔,荣华还意外的看到了两张生面孔,确切来说,一张确是生面孔,另一张却瞧着有些半生不熟的,荣华恍惚记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确切是在哪儿见过的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是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侍卫装束,二十不到年纪,进了院门就一直低着头,时不时的会偷偷抬头看荣华一眼,不过随即就很快垂了脑袋,一脸羞赧。荣华看他实在有趣,便忍不住多瞅了两眼。这一瞅可是不好了,他脑袋顿时垂了更低,都快贴上胸膛了。
暮朝见她兴致盎然的盯着那侍卫猛瞧,眼里顿时亮起一点神秘的精光,走过去问荣华:“荣华可还记得他是谁?”
“我以前认得他吗?”荣华一脸诧异,又盯着那侍卫使劲瞧了起来。
那侍卫的脸顿时更红起来。
“嗯。”暮朝点点头,想起以前的事就不由乐呵起来,“你以前揍过他。”
嗯?荣华皱了眉,摸着下巴,看着他若有所思,一时依旧想不起来。她以前揍过很多人。
“王侍卫,抬起头让公主瞧瞧。”暮朝命令道。
王侍卫这才不情愿抬了头,看着荣华满脸通红。
“王侍卫?”荣华一听这姓儿,在一瞧那王侍卫模样,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了然,“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以前住在大王村的时候,为了要拉我跟他一块儿玩,抢了你的玉麒麟,被我按在地上一顿打的王小虎,虎子哥是不是?”她大喇喇的也没客气,什么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是,属下见过公主。”王小虎听着羞红了脸,真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很快给荣华见了礼,就又垂下了头。小时候不懂事,看到人家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就想拉了她一块儿玩,做了蠢事,没想到人家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柔柔弱弱,揍起人来却是一点儿不含糊。每每想起那事儿,他都会觉着好糗,更因没能好好守住这两个小的,让他们叫人掳了走,心怀愧疚好多年。如今,总算有机会弥补了。没见的时候想着念着,见着了,他突然有种还不如不见的好。小姑娘长大了,漂亮了,不过身上一点儿没见温婉的影子,一开口就让人有些承受不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蓦地听她叫“虎子哥”的时候,他心头一软,浑身却乍然一冷,仿佛被人一记寒冷彻骨的眼刀狠狠钉住的感觉,可是抬头四下看,却并未见有人狠狠瞪他。难道是错觉?
荣华知道原来是老相识,倒是兴致勃勃:“原来是虎子哥,真没想到啊,你竟然会跟到了木头身边。”
“是啊,我也没想到。”暮朝跟着说,“他竟然也进了荆州水师军营,还跟我分在了一起,还打了一架呢,我看他身手不错,回来就把他带身边了,你可别再欺负人家了。”
“好好的,我怎么会欺负人家。”荣华说着,笑眯眯冲王小虎轻轻一点头,“以后就劳烦虎子哥多帮我照看着一点木头了。”
“是。”王小虎依旧红着脸,恭声应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会护住殿下周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以前没做到的,他以后定会做到。
第129章 恩人
“这位又是……”随后,荣华又将目光转到另一位身上。
这位是姑娘,看着与他们差不多大,亦是十五六岁年纪,着雪青色的短打,一身江湖侠女装扮,长眉星目,英气逼人。
秋嬷嬷当即敛了脸上的盈盈笑意,面色冷淡,兴趣乏乏的瞥了那姑娘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是没发出声响来。
倒是暮朝,一听荣华问,立刻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了起来:“这位是燕玲燕姑娘。那天晚上,我们的船在江中遭了大火,人都落了水,就是燕姑娘包的船正好经过,救了我们。”
荣华这才恍然,立刻拱手冲这位燕玲姑娘深深一拜,感激的说道:“谢燕姑娘出手相助,姑娘的大恩,我铭记于心,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可千万不要客气,直言便是,只要能帮得上的,我必会鼎力相助。”
燕玲却是一脸淡然,冲她抱了抱拳,不以为意说:“公主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铨”
荣华坚持,盈盈笑着说:“于燕姑娘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于我们来说却是救命大恩,不能不报。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纵只是小忙,也让我们尽尽心意。”
“这样啊……”燕玲犹豫了一下,终于松了口,看向荣华道,“那就请公主允我在这公主府暂叨扰一段时间吧。”
“好,没问题。”荣华很爽快的一口便应了,笑着道,“这于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而已。”说着,她转头便吩咐了银花,“待会去就带燕姑娘去客房暂歇,让人好好伺候着了,可别怠慢了贵客。”
“是,公主。”银花立刻点头应了。
荣华回了头继续看着燕玲,又问:“不知道燕姑娘此次来建业所为何事?有没有别的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燕玲又默了片刻,张口便要的说,却被暮朝抢了先,道:“燕姑娘此趟来王都,是来寻仇的?”
“寻仇?”荣华听着一脸诧异看向燕玲。
燕玲点点头,一脸肃穆,咬牙切齿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荣华一听便也跟着肃起了神情:“不知道燕玲姑娘的杀父仇人是何人?我对这建业城的人人事事都熟悉的很,说不定能再帮姑娘尽点微薄之力呢。”
燕玲却摇头说:“这事儿还是不劳公主费心了,我那仇人原并不是王都之人,而且行踪隐秘,我也是偶然才打听到他会来建业,才追了过来,也不定就能寻上的。”
荣华心下了然,便也不强求:“那若燕姑娘以后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面对她的殷殷谢意,燕玲也不好推辞,只好点头应了:“好。”
话音刚落,秋嬷嬷就有些迫不及待开口了,语气强硬:“好了,公主,燕玲姑娘连日奔波,一定累了,有些事情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先让她去歇了吧。”说着也不等荣华开口,她便立刻吩咐了银花,“带燕玲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银花应了一声,便先一步带着燕玲离开了,王小虎也跟着一块儿走了,毕竟作为外男实在不妥在内院久留。
直看到燕玲的身影彻底在眼前消失,秋嬷嬷舒了口气,面上反常的冷硬表情才稍缓和了些许。
荣华看着一脸诧异。秋嬷嬷这个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反常?竟然对有救命之恩的客人如此态度?她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分寸的。难道是路上还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疑惑不解,询问的看向暮朝。
暮朝苦着脸,看着她轻轻摇头,也是茫然不解。
转眼,秋嬷嬷就露了笑容,看向荣华,拉了她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许久没回来了,公主快跟嬷嬷说说,这几年过的可还好?城里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荣华一面跟了她,一面便忍不住开口问了:“嬷嬷,那位燕玲姑娘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秋嬷嬷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不解的转头看荣华:“公主怎么会这么以为?”
荣华便说道:“刚才对着燕玲姑娘的时候,我看嬷嬷的脸色、态度都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秋嬷嬷敛了笑,皱了眉,神色看着有些沉重,道:“其实……倒也怪不得那位燕玲姑娘,我看着她不舒服,而且……她是姓燕的……”
就因为看着不舒服?
荣华诧异的瞪圆了眼:“跟她姓燕又有什么关系?”
秋嬷嬷长长叹了一声,拉了他们一起到屋里坐下了,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当年公子……就是你们的外祖父就是因为一个姓燕的叛徒,被泄露了行踪,不幸遇刺,不治身亡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因由在里头。
荣华很快跟暮朝交还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不过因为一个相同的姓就迁怒了人家,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些?
“我也知道这样一个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的小姑娘委实不对。”秋嬷嬷紧皱了眉,也有些茫然不解,“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燕玲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叛徒。”说起那个叛徒,她便不由狠狠咬牙,“说起来,其实他也不能算是什么叛徒,他本就是天罗中人,是天罗扎进我们天衣的一根暗钉,只是这根钉子好利,直扎到了公子身边……”忆起悲伤往事,她很快泪盈于睫。
荣华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默了片刻,问:“后来呢?可有杀了他替外祖父报仇?”
秋嬷嬷摇头:“凭恃这大功劳,他很快一路高升,直做到天罗主公,不过听说在十年前的天罗大比中输了,伤重不治死了,活该。”
偌大的屋子里一时被伤感悲痛的情绪笼罩着,气氛有些压抑,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秋嬷嬷先回了神来,很快抹了抹红彤彤的眼睛,绽开笑颜道:“看我,怎么净说些陈年旧事,今个儿是公主和殿下团聚的好日子,该高兴才是。”说着,她便抬眸看了琥珀,吩咐:“琥珀,今个儿可要让厨房多备些酒菜,咱们好好喝一杯,高兴高兴。”
“好。”琥珀立刻笑着点头应了。
屋子里头的气氛这才又慢慢欢悦起来。
“听说公主又被皇上禁足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秋嬷嬷很快扯开话题。
“哦,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荣华笑着便要开始扯,却听外头有人来报,皇帝知晓了暮朝回来的消息,招他立刻进宫觐见呢,屋子里立刻一团忙活起来,很快给暮朝换了衣服,让他进宫去了。
暮朝这一去就直到天黑了才回来,身上还有酒气。
荣华正等着他吃晚饭呢,一看他微醉着回来就不由微微沉了脸:“怎么喝了这么多?”虽然早知道这一去,皇帝说不定会留他用晚膳的,可她还是想着他能早些回来,也陪着她吃上两口东西。
暮朝摇头晃脑,看着她笑嘻嘻:“就是陪着皇帝哥哥喝了两盅,没多少,皇帝哥哥知道你一定等我吃晚饭,都没留我用膳。”
荣华听着反倒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次进宫一起陪他吃顿好的。”说着,她便拉了暮朝一块儿坐下吃饭了。
一边吃着,暮朝便一边跟荣华说起了在宫里时皇帝与他说的话:“……皇帝哥哥封了我做锦王,用的是以前美人娘的封号,还赐了我宅子……”
荣华一听便皱了眉:“还新赐了宅子?你要搬出住?在这儿住的不好吗?”
暮朝笑着摇头:“就算咱们是兄妹……”
“是姐弟。”荣华不遗余力纠正。
被霸道惯了,暮朝无奈瞪了她一眼,只好认命:“是是是,是姐弟。就算咱们是姐弟,也不方便老住一块儿吧?而且,既然封了王了,这些制式上的东西总是不能少的。不过皇帝哥哥想的周到,赐我的府邸就在隔壁,还要扩建维修,暂时住不进去。”
荣华这才笑逐颜开起来:“这还差不多。”
“不过听皇帝哥哥说你又闯祸了?”暮朝喝了口酒,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荣华撇撇嘴,不服气:“哪有?我那是在帮忙。”
“分明越帮越忙。”暮朝跟着嘀咕。
荣华一听瞪圆了眼:“反了你了,敢派我的不是了,几年不挨揍,又欠了是不是?”
暮朝忙赔笑:“我哪敢啊……”
荣华哼哼一声:“我看你分明胆子肥了。”
一顿饭吵吵嚷嚷的倒也吃的欢乐无比。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喝了点酒,宴席散去,一躺下,没过多久,荣华便甜甜美美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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