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金贵和季青宝没有给予她的。
“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和沈师兄际遇相近,同病相怜,所以他会更看顾我一些,我会更信赖他一点儿,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像是相依为命的兄妹一样,这种感情和男女之情是不一样的。”她轻声解释道。
她都忘了前世是怎样和沈复言失去联系的,但是她很明白沈复言是个敏感的人,当初她为了傅梓君忽略了全世界,更不会去在乎沈复言的感受,对他来说这恐怕意味着她看不上他这个穷朋友,于是他便默默退出她的世界,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世她不想再失去这个朋友,也不想她和傅梓君之间因为他而生出误会。
“我明白。”傅梓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季青凌,沈复言认识她在前,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他一路帮助扶持她。
而他却在最初的时候辜负了她满腔热烈的爱意,其实他从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如果不是季青凌愿意停下脚步等等他,恐怕现在他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对不起。”他拥住她,低头吻了吻她头顶的发旋,沈复言对她的意义,他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太清楚了。才会这样恐慌。
对不起,我没有更早一些遇上你。
对不起,我没有更早一些爱上你。
对不起。我没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给予你勇气和帮助。
“没事儿啦,”她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还以为他在因为乱吃飞醋道歉,“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他。因为沈师兄真的比我爸爸和季青宝更像我的家人。”
“嗯。”他点点头,心里很明白。如果她真和沈复言有什么暧昧,自己恐怕早就被三振出局了,像她这样实心眼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死心塌地。“沈复言虽然有能力,但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留在学校里对他更有利。”
“只是可惜沈伯母身体不好。他的工资大部分都要花在医药费上,这些年没存下什么钱。以后买房买车娶媳妇样样都是要花钱的,他之前谈了个女朋友就是因为嫌弃他家境不好才分手的。要我说当初沈家要真想弥补倒不如直接给他一笔钱好了,那个沈决明也真是的,沈师兄都不准备回去和他争家产了,他也不表示表示,起码也该让人家改善一下生活啊。”季青凌不平地念叨着。
“你觉得以沈复言的性格会收那笔钱吗?”他轻飘飘地反问。
季青凌被噎住了,别说是沈复言那清高敏感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了,就算是她恐怕也很难毫无芥蒂地接受。
“何况沈决明和沈复言的父亲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岁数差了很大,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对沈决明而言没把沈复言母子赶尽杀绝,就是他顾念血脉亲情了,怎么可能会刻意照顾他们?”
“难怪沈师兄当初对豪门中的龌龊事那么深恶痛绝。”她突然想起当初沈复言得知崔希恒的身世时,那愤恨的模样,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好了,也别为沈复言抱不平了,现在的沈家不是当年的沈家了,我看也风光不了多久了,沈家的老爷子都死了这么多年,子孙们一代不如一代,后继无人,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新得势的家族盯着他们手里的肉呢。沈决明的日子未必好过,现在已经沦落到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依附宋家势力才能勉强在京城立足,沈复言留在a大几十年后说不定比沈决明过得还好。”
“宋家?你说的是宋语的那个宋家?”季青凌一脸惊讶,宋家在京城本来就算不上什么顶尖的世家,沈决明竟然还要依附宋家,那这个沈家混得是有多差啊,真不知道沈决明心里怎么想的,竟然想和赵家争女人,也幸好赵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不然沈决明早就该消失在京城了。
“可不就是宋家,沈家现在在京城就和破落户似的,要不然他们怎么敢对上赵家,还不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傅梓君笑道。
从傅梓君的角度分析,沈家一开始的发展方向就是错误的,作为老牌的政治世家,在官场上没有自己的嫡系子弟,反倒去混商场,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玩得过那些真正一拳一脚拼杀出来的商人,不过是凭着祖上的关系,做一些无本买卖罢了,等祖上的人情耗尽了,他们的生意也做到头了,到时候他们就会被彻底打落云端,成为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如果到了那时候,他们的行事还是如此跋扈,再加上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多少会沾上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本身就得罪了赵家的他们,会跌得更惨一些。
“我不甘心!究竟是谁在散布我的谣言!我一定要那些长舌妇付出代价。”与此同时,独自坐在自己的复式小公寓的陈之蕾眼神阴狠,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在这之前,必须要先解决掉傅梓君和季青凌,好不容易等他们到了京城,绝对不能错失这个机会,无论是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这一次无论是谁都别想阻止我!”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最能凸显自己身段的衣饰,指尖狠狠扎进掌心,刺得自己生疼也浑然不觉。
“宋小姐,今天很漂亮。”沈决明摇晃着红酒杯,斜倚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算不上绝色,但是精心装扮后还是有几分动人,最要紧的是她是宋家的人。
沈决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想起章媛,心中又冷又热,猛然窜出一股戾气。
章媛自然也不是什么让人神魂颠倒的女神,却是他一生的耻辱,原本是自己的妻子,却爱上了别人,不就是因为看不起自己没落的家世。
沈家原本也是和宋家平起平坐的世家,可是这些年却一直依附着宋家,充当他们的打手,沈决明这样性格偏激的人哪里会甘心。
虽然看不上宋家这个私生女小姐,可是她毕竟是宋家的人,现在又摆明了有求于他,他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好好折辱一下他,发泄内心的怒气,他都对不起自己。
“宋家那位半路冒出来的小姐给了一百万要我们教训这两个人。”虽然穿着西装但是掩饰不住那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痞气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两张照片,“钱虽然不多,但是沈爷交待下来的,无论如何都得卖他一个面子,你叫底下的兄弟去办。”
“这两个是什么人啊?没想到那宋小姐年纪不大,做事倒还挺狠辣的。”站在对面的男子满面堆笑地接过照片,“哟,不会是感情纠葛吧?”
照片上傅梓君的模样就连他这大老粗都忍不住暗赞一声,更不用说宋语,八成是这位千金大小姐求欢不成,由爱生恨,想到这里他原本还有些犹疑的脸色立刻变得无所谓了,他们这一行的人最怕碰到有什么了不得背景的人,所以对一些敏感的事情从来不敢乱碰,如果只是感情纠葛什么的,那倒无所谓了。
“这些小妞只懂得看男人的皮相,她们哪里知道真男人不是看皮相的,看的是实力。”大概是因为心里轻松了不少的缘故,男子总算有心情猥琐地调笑两句。
“滚你的蛋,这话私下说也就算了,在外头口无遮拦,小心得罪了人家,她虽然不起眼,可也是宋家小姐。就算沈爷不出面,咱们也不能慢待人家,宋治贤给了她几个工程,城北的姜焕这几天成天在她身上下功夫,后来传出风声说是姜焕得罪了宋小姐,你今后长点眼色,把这件事办好了,咱们也能和宋小姐搭上线了,沈爷看不上那几个工程,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我们的了。”西装男笑骂道,“另外,照片上这两个人你先不急着动手,马上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确定没问题了再动手,另外不要自己动手,叫几个外围的人去做。”
在京城这种地方,掉一块砖都能砸到七八个处级干部,他能在这种地方闯出一片天下,凭的就是这么多年的小心谨慎。
他的手下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他只稍微一提就明白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就退出找人查傅梓君和季青凌的底细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银发贵妇
季青凌和傅梓君刚和国际上几个拿了奖的设计师聊完,季青凌对他们的那片小桃源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想要做成一个私家园林,可无论国内国外做这种设计的设计师并不多,他们更偏向于设计感强烈的现代风,以此凸显自己的专业素养,让季青凌有些失望。
“我再让人找一找有没有在这一块擅长的设计师。”傅梓君不忍见妻子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低声安慰道。
“如果实在没有就算了,我们自己瞎捣鼓说不定也能成。”她回了他一个笑容。
“我是知道有一位大师在私家园林这一块造诣很高,但他归隐多年,不容易被请动。”傅梓君其实早已有了腹案,但事情未必能成,他担心她会更加失望,索性只露了一点口风。
季青凌并不以为意,“随缘吧,很多事情强求不来。”
傅梓君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一个紧急电话又把他给叫走了。
闲着无聊的季青凌想到这一次来京城本来就约好夏竹商量新书出版的细节,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现在正在世纪大厦办事儿,事情正好快要办完了,不如我们约在楼下的咖啡店?”夏竹挽着一位银发贵妇的手臂,神态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和她平日斯文利落的形象有些差距。
季青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么巧,我正好也在世纪商厦这儿。”
“行,我们待会儿见。”
“你这孩子,忙归忙,但还是要注意身体。”银发贵妇虽然头发全白了,但是面容姣好。丝毫不见老态,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那一头银丝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气势。
“我知道的,大姨,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夏竹轻声道。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们身前停下。
“好了,你别送我了,你不是还有事儿吗?忙去吧。”银发贵妇拍拍她的手。正准备转身上车。
“咦?来得这么快!”夏竹望见正朝她走过来的季青凌。身上的气场瞬间变了,笑容满面地挥了挥手。
“我就在这里逛啊,从里面出来就看到你了。”季青凌也笑着朝她比划道。
“你等我一下。”夏竹嘴上虽然这么说。注意力却在季青凌身上,她正准备为银发贵妇关车门。
没想到银发贵妇半个身子都上车了,却在看见季青凌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
“忙完了?”季青凌以为她已经送人上了车,便背着一个双肩包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夏竹只顾着和她说话。没注意到银发贵妇的震惊,对着季青凌笑道。“你今天这副打扮还真年轻。”
“我本来就不老嘛。”季青凌今天扎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配上背带裙双肩包和帆布鞋,学生气十足。
“你这是扮嫩。”夏竹酸溜溜地来了一句,回头发现银发贵妇非但没有上车。反倒下了车站在原地,不由得惊讶,“大姨。您怎么了?”
“这个孩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银发贵妇目不转睛地盯着季青凌,神态激动。
“怎么了?大姨,她是我的朋友,您认识她?”看到季青凌茫然的样子,夏竹连忙开口,大姨一向是个雍容优雅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刻。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银发贵妇不理会夏竹的劝解,执意开口。
“我叫季青凌啊。”虽然不明白银发贵妇的目的,但她毕竟是夏竹的长辈,出于礼貌,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是眼神中有一丝疑惑和戒备。
“姓季?”银发贵妇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燃起希望,“你是哪里人?”
季青凌看了手足无措的夏竹一眼,见她无奈地苦笑,只好也回了个笑容,“我是a市人。”
“a市,a市!是了!就是a市!”银发贵妇的模样更激动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抽个血,要不然给我几根头发?头发就可以了!”
抽血?给头发?这个要求可就过分了。
哪有一见面就要陌生人去抽血,讨要头发的?
季青凌震惊地看着夏竹,微微抿嘴却是没有答话,如果她不是夏竹的长辈,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这位老人家是不是疯了?
“啊?”夏竹的震惊不下于季青凌,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还有什么事会让一向稳重的大姨失去理智?
“大姨,你不会以为她是大表姐吧?年龄就对不上啊,她才二十出头呢。”
“也许不是小萱,但也可能是小萱的后人!”银发贵妇失态地低吼,看着季青凌的眼神热切得让她想要逃跑。
“夏竹姐,你如果有事的话,我们改天再约吧。”季青凌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大概是被认错了。
“不不不,你别走。”银发贵妇一把拉住季青凌的衣角。
“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夏竹知道银发贵妇激动的原因,乞求地望着季青凌,无论如何上了年纪的人总归是不宜情绪激动的,现在先把老人家的情绪安抚下来再说。
季青凌一向心软,只好应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大姨当年和大姨父刚结婚,正好赶上那时候动乱,因为大姨父家里的原因,他们一家被迫害得很厉害,那时候我大表姐才一岁多,为了保护她,大姨父将她送到了乡下好朋友那里。没想到那时候就算在农村也逃不过那场劫难,收留大表姐的那户人家也被斗得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刚成年的儿子,那个人把帐算到大姨家身上,对大表姐也是深恶痛绝,将大表姐遗弃到村口。从此之后大表姐生死未知,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踪影,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也成了我大姨的一块心病。她今天看到你就想到我的大表姐,所以有些失态。”夏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老太太,我肯定不是您的女儿,从时间上推算,我比您女儿小了将近二十岁呢。”季青凌有些同情这位银发贵妇,可也不能欺骗她便诚恳地劝道,“可能只是机缘巧合,有些相似罢了。”
季青凌和夏竹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无奈,她们这些局外人都很清楚,在那个物资匮乏又动乱的年代,一个女婴被遗弃在路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不可能,你长得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只是巧合?”银发贵妇像是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地认为季青凌和她的女儿有关,“你的母亲呢?你长得像你的母亲吗?”
季青凌眉头微皱,“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夏竹一脸抱歉,“青凌,对不起,大姨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季青凌有些不忍心看到银发贵妇流露出那样伤心绝望的眼神。
“你的外公外婆呢?能不能让我见他们一面?”也许见了面,她便能问出许多有用的线索。
季青凌脸上一僵,有些不自然,“我没有外公外婆。”
母亲只是个童养媳,从小受人虐待,后来逃离养父母的安排嫁给季金贵,双方结了仇,早就没了往来,她也不可能去认后妈的父母作外公外婆,所以在她心里根本不存在外公外婆。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母亲是什么时候生的?”银发贵妇的眼眶中闪烁着水光。
季青凌摇摇头,神色黯然,“连我母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她说那个年代的人没有人会去记一个女孩子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