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要小看他，说不定人家有天分呢？他也知道苏晶晶的事情了。还向我道了歉，其实我挺过意不去的。”季青凌叹了口气，“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似乎很愧疚。”
“怎么和他没有关系？不是因为他。苏晶晶会来泼油漆吗？方伯南会找你大放厥词吗？本来就是他没有处理好。”傅梓君冷哼一声，“还好他走了。走的好，咱们别谈这个煞风景的人了，你最近忙忙碌碌的又在做什么？”
“做课题啊。”
课题组里分工明确，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大家都必须负责好自己的那摊事，她就算有困难和疑问，也很难得到帮助。只有好心的沈复言私底下给了她许多帮助，但是压力使人进步。在这样高压的学习氛围下，她的进步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也超过了王凌的想象。
“你这篇论文写的很好，靠这篇文章毕业已经没有问题了。”王凌满意地说，“而且你发现没有，你这篇文章研究的面较大，你往细节方面挖掘，还可以再出几篇小论文，有没有兴趣做下去？”
“好。”她回答得毫不犹豫，让王凌暗暗点头。
“有没有兴趣读博士？以你的条件可以争取保博。”王凌一向对自己的学生爱护有加，虽然之前对她的底子弱基础差不满，后来又因为方仲南的事情而对这些二世祖有些看法，但季青凌都用自己的勤奋刻苦刷新了他的固有印象，对这样踏实上进的学生，他很乐于给机会。
现在的她已经研二了，大部分同学都开始找工作，a大经济学硕士是块金字招牌，相比博士要更好找工作，所以除了一部分有志于学术的同学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就业，牛嘉嘉也不例外。
她无须为工作发愁，之前也想过毕业之后能做些什么，因为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所以当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后就放弃了，只想着走一步看一部，但从未想过读博，博士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可今天被王凌正式地提出来，她的心跳竟然激动得快速跳动起来，保博这样的机会太诱人了！
“我愿意。”几乎没有思考，她的身体本能就做出了反应。
王凌看着她点头如捣蒜的模样不禁失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博士不是那么好毕业的，我对博士的要求也远远高于研究生，如果吃不了苦，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这个时间。”
“可是跟着王老师我能学到真本事，我能吃得了苦。”她真诚地说。
王凌最欣赏她的就是实在，她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她的回答很平实，却让他听着十分舒坦。
“好，只要你愿意，这件事情我会争取的，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写几篇小论文，可以发到一些期刊，今后也算是你的科研成果。”王凌点点头，“至于怎么操作，你去找小沈，我让他帮你。”
沈复言因为是本校教工，所以一开始读的就是硕博五年连读，现在已经快要博士毕业了，在王凌的年轻弟子中最受看重，一向沉稳的他知道季青凌保博的事情后喜形于色，看起来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兴奋。
“王老师的博士虽然不好读，但含金量高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你坚持下去，很有可能会以a类博士的身份留校。”沈复言的细心一如从前，不仅辅导她的功课，连她的人生规划上都有他的影子，如果不是当年……
听着他兴奋地描述将来，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看着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沈复言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可能你们家里不是很希望你出来工作。”
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师妹了，身为豪门贵妇的她又怎么会在乎那些薪水和前途。
季青凌一脸歉意，他在帮她规划未来的时候，她怎么可以走神？
“我只是觉得留校没那么容易吧，何况是a类博士，王老师的学生那么多，似乎也轮不到我吧。”
a类博士的待遇远远高于一般博士，在a大a类博士一进学校就享受三年的副教授待遇，还有各类补贴和科研启动资金，当然a类博士的标准也高，不仅要求名校名师毕业，还要求在一级权威期刊发表论文一篇以上，这些都是硬性的标准，就算达到了标准也是要经过激烈角逐的。
沈复言微微摇头，“王老师并不是每年都收学生的，像我和你中间隔了一届，那一届他就一个学生也没有收，你下一届也没有师弟师妹，所以他的嫡系门生并不算多，到了你那时候，需要解决的也就你一个。课题组里的几个教授、副教授和讲师，当年都是王老师的学生，所以我们系，甚至我们学院，可以说是王老师一个人撑起来的，王老师如果想让你留校，其他人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那前几届的师兄师姐他们怎么办？”留校做老师这件事听起来太遥远了，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够继续读博，更不用说留校了，这等好事真能轮到她？
“我们这个专业，又是王老师的学生，外边多的是人抢着要，哪里需要担心就业问题？相比之下留校的待遇实在太低了，所以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留校，但我觉得以你的性格留校做老师更适合你。就算他们也想留校，每年我们学院都有老师退休，教师队伍需要不断充实，王老师帮你们都解决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季青凌的心中淌过一阵暖流，一直以来只有沈复言才会这么细心周到地为她着想。
“那师兄当年为什么会选择留校呢？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沈复言的经济困难，优渥的薪资待遇肯定会让他的生活大大改善，也不用四处兼课打工那么辛苦了。
沈复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收敛，化为平静淡然的神色，只是飞快的一瞬，季青凌并未看清，在她心里沈复言永远都是清淡如水的谦谦君子。
“我的性格还是留在学校里更合适一些。”
她一想也对，沈复言的温润干净到了社会上十有*会受到污染，还是这样单纯地在学校里做个老师更适合他。
“嗯，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和师兄做同事。”她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找到自己努力的目标，无论是考研还是应付王凌布置的功课都是一个个短期目标，她根本没想好自己将来可以做些什么。
接管季氏是不可能的，自立门户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以她订个投资合同还要求助于别人的能力来看，更是白日做梦，又不想像前世一样做个家庭主妇，所以重生之后她一直在找寻自己的定位，直到今天和沈复言一番长谈之后，整个人才豁然开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嘛。”牛嘉嘉难得和季青凌出来喝个下午茶。
“还行，”她抿嘴笑道，“我已经确定保博了。”
“哇塞，未来的女博士哦，”牛嘉嘉笑道，“失敬失敬，真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读博。”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懒散吧，”她挠了挠头，“王老师的博士虽然辛苦，但也好过你们投行的人没日没夜，我的事业心没那么重。”
“真的是没日没夜，我现在还只是实习生，他们就已经在压榨我了，”牛嘉嘉哀嚎，她研究生学的是金融，所以力争最后能够留在投行，做起事来干劲十足，“豪门阔太，我真羡慕你啊。”
“你少来，你原先的工作多轻松，是你自己要寻求刺激来读研换工作的。”
牛嘉嘉讪笑，“不过我的确喜欢现在的工作和生活，虽然忙、累，但是充实、刺激，是我想要的！”
“祝你早日成为大银行家！”
“那就承你吉言了。”牛嘉嘉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下午茶时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她心情很好地接起来，“妈，怎么了？”
可是下一秒，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她在哪里？”
季青凌好奇地看着她的脸色，一向乐观开朗的牛嘉嘉鲜少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
牛嘉嘉挂掉电话，半晌没有说话，呆坐了许久才像找回自己声音似地开口，“欣姐的情况不好。”
季青凌也是一惊，“你是说孔欣学姐？不是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她出去旅游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妈说她的情况很不好。”牛嘉嘉把脸埋进手里，声音已经变得哽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会不会是癌症复发了？”
“之前没有复查吗？”季青凌也觉得脑子乱哄哄的一片，“不是说定期复查会没事的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泪水顺着牛嘉嘉的指缝溢出来，家中姐妹好几个。但她和这个姐姐感情最深。人生中的大事几乎都由孔欣来拿主意，孔欣的病情对她无异于晴天霹雳。
季青凌觉得无力，重生之后她渐渐恢复了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却忘了自己无法左右的就是生老病死。
那个自信利落的白领丽人孔欣会死，颐指气使的季金贵会死，这些都是她无法左右。无法改变的。
“我想去看看欣姐。”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季青凌涩涩地打破了沉默。
“好。”牛嘉嘉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但还是迅速整理好情绪，孔欣一向乐观，她不会想看到沮丧的她。
“你要开心一点，坚强一点。这个时候最痛苦的是欣姐，你要尽量让她开心，我听说乐观的情绪能够战胜癌症。”季青凌干巴巴地安慰。
牛嘉嘉点点头。努力使自己坚强起来，眼神却是空洞洞的。“欣姐那么坚强，那么乐观的人，为什么病魔还是不肯放过她？”
季青凌动了动唇，想说一句“生死有命”，最终还是没办法开得了口。
病床上的孔欣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苍白憔悴，和季青凌想象的不同，她不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因为化疗而没了头发的癌症病人，依旧是一头短发，只是有些稀疏，此刻还笑着和她们打招呼，除了虚弱了点儿，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你是青凌？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看上去比之前漂亮好多，看来还是瘦点儿好，”孔欣爽朗地笑着，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对季青凌的印象很深刻，“我推荐的那家美容院不错吧。”
她的笑声冲淡了病房里的忧伤，可不知道为什么，季青凌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脸上却依旧笑着，“虽然贵，但绝对是物超所值，很多人都以为我去韩国整容了，我就觉得冤枉啊，我真的只是瘦了而已。”
孔欣大笑，“说明你有潜力，嘉嘉，我早就和你说吧，你要是也有那毅力减肥，现在早就有大把的人追了，至于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吗？”
“你去相亲了？”季青凌也笑了。
“才没有，是我爸妈一厢情愿的。”牛嘉嘉翻了个白眼，“我可是独身主义者。”
病房外走进一对夫妻，都是双眼通红，一见到牛嘉嘉就如见到救命稻草，也顾不得旁边还有不认识的季青凌，“嘉嘉，劝劝你欣姐吧，她要是有了好歹，我们怎么活啊？”
不仅是季青凌觉得奇怪，牛嘉嘉也一脸茫然，癌症怎么劝？
孔欣却收敛了笑容，轻轻地开口，“爸妈，我心意已决，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
季青凌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孔欣怀孕了？！
她不是得了癌症，怎么敢怀孕的？
“真是作孽啊……”孔欣的母亲，一个看起来很有修养的女人不顾形象地哭天抢地，“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孔欣，你太自私了，你为了你的孩子着想，有没有为我们这一对老人想过，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后半辈子怎么办？”孔欣的父亲又悲又怒，“这个孩子你必须放弃！”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打掉我也照样危险，而且医生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身体虚弱，目前的指标看起来还是乐观的。”孔欣一脸淡定。
季青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孔欣是去年才做的手术，今年就敢怀孕，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而且她现在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像是怀孕五个月的人，看来她是铁了心把自己的父母都给瞒了。
做过母亲的季青凌太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渴望和爱了，一个母亲可以用性命去交换自己孩子平安健康，她理解孔欣的心情，却不赞同她的决定。
如果是她一定会很自私地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就像现在的她因为俊俊的死亡，而不愿意和傅梓君有任何亲密的行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孩子，就不配再拥有孩子。
而孔欣明知道自己冒险生下这个孩子后很有可能会失去自己的生命，可她还是做了。
“欣姐，万一你因为这个孩子而离开，那她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没有了母爱，她的人生不再完整，如果她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挫折伤害，母亲都无法守护着她，这样的人生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你现在知道她的将来会因为没有你的存在而遭遇不幸，你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她没有立场评判孔欣的选择，也不是有意劝说，只是因为心结难解，这样的场面她明知道不该开口说话，可还是忍不住。
“所以我要为了这个孩子好好活，努力地活下去，我会尽我一切可能爱她。”孔欣淡然微笑，为了劝她，她的父母什么话都说尽了，季青凌这不轻不重的话她怎么会在乎。
“可是……”
“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也曾经想过打掉她，但是如果失去这次机会，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做母亲了，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只考虑现在，只享受此刻我和肚子里的宝宝亲密相依，我这辈子遇事向来理智，任何事情我都要计较利益得失，可是当我得了那样的病，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理智了一辈子，就让我冲动一次，搏一把吧，我愿赌服输。”从始至终，孔欣都在微笑。
“你这个孩子啊！你有没有为我们两个老的考虑过啊！”
“真是白养你这个孩子了……”孔欣的父母不停地哭泣着。
“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嘛，我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孔欣摩挲着小腹，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是她看着父母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心疼，“我这个病，说不准哪天复发就走了，你们两个老人今后孤零零的，我也难受，如果有了这个孩子，兴许你们还能有个念想。”
牛嘉嘉六神无主地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小声啜泣着，季青凌过去安慰了她几句，她也只是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离开病房的时候，她的心情很沉重，她和孔欣究竟谁对谁错？
如果重来一次，她有把握能够守护俊俊平安幸福地长大吗？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失了神。
“青凌！”汽车的喇叭声伴着焦急的呼唤，总算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傅梓君。”她有些恍惚地看着车里的人。
“快上车。”这里是路口，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坐上车，望着窗外不发一语。
“遇到什么事了？”
“刚才到医院看一个朋友，她得了癌症还怀孕了。”她依旧看着窗外。
傅梓君挑眉，“然后呢？”
“她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生下来。”
“很伟大。”傅梓君顿了两秒，语气中有着真诚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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