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前,看见銮辇刚刚落下。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接驾还不晚。
她上前两步,跪拜道:“嫔妾恭迎皇上。”
李璟下了辇,便见齐玉湮跪在自己跟前。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说道:“地上凉,快起来吧。”
她恭敬地笑道:“谢皇上。”
他微笑着看着她,也不多说话,便像晌午那般,执着她的手往殿里走去。
“皇上晌午不是说晚上不过来了吗?”她浅笑着问道。
他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只说晚膳不过来用,又没说这一晚都不过来。”
她一噎。他好像是只说过不过来用晚膳。
“对了,好久没跟你在一起上棋了。我今天下午想起来时,还觉得手痒。一会儿我们下一局,如何?”他又说道。
“这么晚了还下棋?”她一怔。
“有何不可?”他笑问。
她笑了笑,说道:“现在天已黑尽,以嫔妾与皇上下棋的习惯,要把这一局棋下完,怕是要到明早去了吧。”
“这有何妨?”他侧头瞥着她,“没下完便摆在那里,明晚接着下就是。”
听了他的话,她一愣。
明晚接着下?
听这意思,他明晚还要过来?
容不得她多想,李璟已拉着她进了怡和殿的院门。
待两人进了屋,便叫常海带人摆上了棋盘。
两人对座两端,厮杀起来。齐玉湮想到李璟先前说的话,感觉他对自己似乎有向前世发展的趋势,有些心不在焉,很快便败下阵下来。
李璟将棋子一粒粒放进棋笥中,抬眼瞧着她,说道:“玉湮,你今日怎么了?”
齐玉湮傻傻地看着棋盘,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输了,愣了半晌。转念又一想,这局棋下完了,他明日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皇上棋艺精进了不少,嫔妾不才,甘拜下风。”
“少拿这些冠冕堂皇之语来奉承我!”李璟用鼻子哼了两声,说道:“明日重来,可不许再敷衍我了。”
齐玉湮一怔。原来不管今天这局棋能否下完,他明日都要来的啊!
李璟收好棋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时候不早了,玉湮,歇息了吧。”
“哦。”齐玉湮微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嫔妾送皇上出去。”
李璟转过脸,面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谁说朕要走?”
她一怔:“皇上今晚又不走吗?”
“又不走?”李璟眉头蹙起:“齐贵嫔似乎不喜欢朕歇在这里?”
她一听,赶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嫔妾是,是……”
“是什么?”他眼中闪过促狭之色。
“嫔妾是,是太欢喜了,有点不敢相信。”她心虚地说道。
“那就好。”他笑了起来。不满她是不是真心,他对她的这个回答都很满意。
两人便叫来宫人侍候着准备歇息。
待齐玉湮浴完身,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李璟已经在屋子里了。只见他半坐在床上,正在看着卷书。
见她走了进来,他便将书放在床边的案桌之上,对着她招手道:“过来!”
他话音一落,她便听见身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紧。
“玉湮,快过来呀。”他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叫道,“你还站在那里,不冷吗?”
她干涩地笑了笑,慢慢走了过去。
他坐在床的外边。
她看了看,正在思考是请皇帝陛下屈尊挪到床里面去,还是自己从皇帝陛下身上翻过去,睡到床里面去。
还没等她想好,李璟一伸手,便把她勾到床上。然后一翻身,将她压下身下。
她惊呼一声,叫道:“皇上,你要做什么?”
他将身子半撑了起来,望着她摇了摇头,笑道:“玉湮,我要做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为什么每次还要问呢?”说着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便开始动手脱她衣裳。
与齐玉湮在一起亲热了两回,那美好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那晚侍寝之后,他怕知道她是第一次,怕她身子受不了,便多忍了几日。经过昨夜的温存之后,他知道她身子已大好,便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起来。
齐玉湮也不敢反抗,半推半就之间,便与他滚到了一起。她对他的身体甚是熟悉,知道怎么让他舒服,很快,两人都动起情来。
由于皇帝宿在此处,负责伺候之人,全是乾阳宫过来的宫人,梅香和竹韵便插不上手,两人便也就早早歇下了。
夜深之时,听见主殿内隐隐传出齐玉湮的惊呼声,不久便是低低的嘤咛声,又似在低泣。
梅香皱着眉头说道:“这皇上到底怎么对我们贵嫔的?又把贵嫔弄哭了。”
竹韵学过医,对男女之事略懂。闻言,脸一红,瞪了梅香一眼,轻呵道:“勿多嘴?自己歇息去!”
梅香委屈地嘟了嘟嘴,也不再说话。
次日,齐玉湮一身疲惫地躺在床上,要不是怕不去请安被郑皇后怪罪,她真不想起身了。
而反观李璟,却像吃过仙丹似的,神采奕奕的去上朝。
这样一来,更让梅香觉得自家贵嫔吃了大夸。
接下来一连十来天,李璟都在昭纯宫过夜。此事在宫中轰动不已。齐玉湮在宫中,很快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这样一来,自然也招人嫉恨。
现在郑皇后看齐玉湮是哪儿都不顺眼,可齐玉湮前去请安时,礼数周全,也不多说话,郑皇后抓不了她的错,也拿她没辙。
不过,郑皇后虽然对皇帝日日宿于昭纯宫之事不敢置喙,但这宫里,始终还是有人敢对皇帝的事说话的。
萧太后原本不想管李璟后宫之事,但这齐玉湮连升九级,而皇帝日日宿于昭纯宫,郑妁常对着她哭诉,她也觉得儿子这事,做得有些过了。
这天,趁着李璟前来请安之时,萧太后便问起了此事。
李璟听了后,眉头微微蹙起:“母后,儿臣觉得宿在昭纯宫中,并无不妥。”
“并无不妥?”听了儿子的话,萧太后沉下脸,说道,“璟儿,你的后宫之中,并非只有那齐玉湮一人。你夜夜留宿于她殿中,你置皇后于何地,又置其他嫔妃于何地?”
李璟抬头望着母亲,面上淡淡一笑:“那母后认为儿臣应当如何做?”
萧太后怔了怔,然后说道:“这个嘛,自然是雨露均沾为好。”
“雨露均沾?”李璟眉锋一扬,反问道。
“璟儿,只有这样,各宫之间才有一个平衡,你的后宫才会太平。”萧太后说道。
李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可儿臣现在只宠玉湮一人,也不觉得这后宫有何不太平?”
“你……”萧太后被儿子一噎,有些气急,“那你跟母后说说,你为何要专宠这齐玉湮一人?”
“没有什么原因。”李璟抬眼望着萧太后,正色道,“母后,儿子独宠玉湮,是因为,儿子喜欢她。”
看着李璟的模样,萧太后一愣:“你喜欢她?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李璟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其实儿臣在宫外便见过她,当时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她,但儿臣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她是谁。后来她进了宫,又因生病毁了容,儿臣没能认出她来,直到后来她的病好了,儿臣这才认出她是我在宫外遇见的女子。所以……儿臣便……”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所以,你才对她百般宠爱?”萧太后问。
李璟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萧太后看着儿子,顿了顿,将语气缓了下来,又说道:“就算你喜欢齐玉湮,多宠她一些,本也无妨,但你不能专宠于她。你还是要余一点日子来宠幸皇后和其他嫔妃,为皇室多开枝散叶才行?”
“母后,你居然真的要儿臣宠幸她人?”李璟一怔,然后冷冷一笑,说道,“母后,常言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你忘了自己当年受过的苦?”
闻言,萧太后一愣:“璟儿,你此话何意?”
李璟抬眉看了萧太后一眼,然后慢慢说道:“儿臣当年虽然年幼,但仍然记得母后日日在坤阳宫盼望父皇到来。每当听说父皇去了别的嫔妃那里,母后便会暗自垂泪。后来父皇专宠许贵妃,母后在人后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那时儿臣便想,我长大以后绝不像父皇一般滥情。我若是娶妻,便娶一个我喜欢的,一心一意对她一人便可,绝不会让她像母后那般伤心。”
萧太后怔了怔,猛然想到当年之事,神色也黯了下来。
这的确是她心中,最痛的伤疤。
☆、第35章 前世番外一
在天苍草原边缘,扎着一片营帐,出口处有军士把守着,看来,这应该是一处军营。
虽然已然开了春,但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
营中军帐之前燃起堆堆篝火,用于为将士们驱赶寒意。
因为刚打了胜仗,军士们都极为欢欣,一群群围坐在火堆四周,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营地正中最大的营帐四周,却安静了许多,只是有男子豪气的歌声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
宫庭内监常海走进营帐中。只见如白昼般明亮的灯光下,一位身着天青色常服的年轻男子正伏在案上,手执朱笔,正批改着什么。
常海走了近来,低声说道:“皇上,豫王求见。”
听见声音,李璟抬起头来,俊朗的面上略带着些疲惫。他对着常海点了点头,说道:“传他进来!”
“是。”常海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见常海出去了,他便将朱笔搁下,伸出双手的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着。
不一会儿,豫王李璋便进了帐来,径直走到兄长跟前,拱手一礼:“臣弟见过皇兄。”
李璟点了点头,又用右手轻轻揉捏着鼻梁,问道:“六弟,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
李璋说道:“回皇兄,前去护送的羽卫军已经回来了,已经按皇兄的吩咐,将人安全送到了琼州。”
“好。”李璟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你带两个羽卫军,去黑帐把人带过来。”
李璋一怔,瞅了兄长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皇兄,你真的想放了他?”
李璟没说话,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见李璟点了头,李璋有些着急,说道:“皇兄,你放过齐家老小,将他们送往琼州,臣弟也不多说,毕竟是妇幼无辜。但这齐恕可真的曾经投降叛国,论罪当诛。皇兄若放了他,被外人所知,你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于你?”
听了李璋的话,李璟抬前看着他,问道:“六弟,你会出卖皇兄吗?”
李璋一怔,随即脸涨得通红,愤懑地叫道:“皇兄,你说什么呀?臣弟怎么可能出卖你?”
李璟笑了笑,说道:“我就知六弟不会出卖我,而羽卫军是我的亲信,自然也不会出卖我。世间众人皆以为齐恕已被诛杀,既然你们都不会出卖我,那这天下便也不会有人知道齐恕还活着这事。”
李璋又道:“这齐恕在军中当职多年,皇兄不怕有人认出他吗?”
李璟笑道:“琼州岛与京城,相隔几千里,人烟稀少,地势偏僻。且中途有海峡相隔,一般人去不了琼州。只要齐恕不自暴身份,不会有人认出他的。”
李璋默了片刻,问道:“皇兄,你如此所为,可是为了齐贵妃?”
闻言,李璟一怔,却没有搭话。
李璋又说道:“皇兄对齐贵妃情深意重,可她却如此对待皇兄,难道皇兄心中不恨吗?”
听李璋说完,李璟却久久没有说话。他定定地望着案上的奏折,脑中却是自己推门进屋,看见齐玉湮和钟毓赤身在床的情景。放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乍现。
良久,他才慢慢将手放开,叹声道:“恨,怎么不恨呢?若不恨,我也不会当即处死钟毓,将她废黜。若不恨,我也不会将在冷宫里不闻不问。可,要我忘掉她,将她从我心中抹掉,我确实也做不到。”
说到这里,他转过脸来,看着李璋,苦笑道:“其实,我对她的不闻不问也只忍了不到一个月。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便在夜晚偷偷跑到兰芜宫外,虽然看不见她,但能听到她在殿内走动发出的声响,知道她还在我身边,我便满足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望着李璋,笑道:“六弟,四哥是不是很傻?”
“皇兄……”李璋鼻子一酸,已然说不出话来。
“我有时也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听潘豹之言啊!他跟说齐致远父子加封晋爵太快,若是再册立玉湮为后,会被群臣诟病。我也想做个明君,不想让群臣说我因好女色而废朝纲,便也就没有再提立玉湮为后之事。我当时想,反正我心也只有她一人,早立后晚立后也无甚区别。如果早知道她会因此不满,重新与钟毓的纠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顾,立了她为后又如何?”
李璋听了,诧异地问道:“皇兄说齐贵妃重新与钟毓纠缠在一起?难道他们早有私情?”
李璟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事后之后,我让人打听了,玉湮与钟毓,在她入宫之前,两人便有来往,互相都有情意。”说到这里,他苦笑了起来,“要不是玉湮被选进了宫,她应该会嫁与钟毓为妻了吧?”
“那……”李璋抬了抬眉,看着兄长,“既然如此,皇兄为何还为齐贵妃如此着想?皇兄真不介意她以前这些事?”
李璟默了默,又说道:“不管她之前与钟毓如何,但她跟我在一起这几年,我感觉得到,她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璋一听,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这倒是!臣弟以前进宫便发现,只要有皇兄出现的时候,齐贵妃的眼睛便只围着你一人转,那含情脉脉的模样,应该是装不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哈哈笑了笑,“当然,这是生暄儿之前。后来有了暄儿之后便不同了,她眼里便只有暄儿了。”
说起暄儿,李璟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暄儿很可爱,也很聪明,以后肯定比我有作为的。”
李璋怔了怔:“皇兄是打算立暄儿为太子?”
李璟点头道:“他是我的独子,不传位给他传给谁?”
“皇兄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李璋说道。
李璟怔了怔,苦笑道:“如今我杀了钟毓,也不知道她恨我不?还愿意为我生孩子不?”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
李璋一听,便默不作声了。
“不说这些了。六弟,你去把齐恕带来吧。” 李璟又说道,“趁现在还未进入中原地界,他行路也方便些。”
“是。”李璋见兄长主意不改,只叹了一口气,便退了下去。
李璋走后,李璟又执起朱笔,打开奏折,却怎么也批不下去,心中如绕了一团乱麻一般,再也无法平静。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帐外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只见李璋掀帘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有两个羽卫军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年轻男子,进门看见李璟便骂道:“昏君!”
此人便是齐玉湮的兄长齐恕。
“把他的绳索解了。”李璟看着齐恕。
闻言,李璋眉头微皱:“皇兄,这……”
“不用怕。”李璟表情平淡,“听朕之令,解开便是!”
“是!”羽卫军将齐恕身上的绳索解开。
齐恕松了绑揉了揉两手,对着李璟大骂道:“李璟,你个昏君,你灭了我齐府满门,你以为你不杀我,我便会感谢你吗?我劝你,你最好还是杀了我,不然,说不定哪天便是我杀你!”
“谁说皇兄灭了你齐家满门?”李璋一听兄长如此维护齐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