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又摇摇头,急了,说道:“娘我要退婚,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话声音大了些,却嘶哑无比,显然是连日高烧把嗓子都给烧坏了。
张二娘睁大眼珠子,知道她是动真格的了,连忙道:“这,这是作甚?前头说要提前成婚的是你,这又要退婚的还是你,海棠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这不是儿戏,怎能说改就改啊?女儿家要是退了婚,不管是你提的,还是柱子提的,你以后想找个婆家,可是难了啊”
第299章:退婚
张二娘苦口婆心说了一堆,原指望海棠别说胡话了,可谁知她话音刚落,海棠又道:“我要退婚”
说着话儿,人竟然要挣扎着起床,可几日没吃东西,又连着烧了那许久,她也只是挣扎了一通,徒劳无功。
张二娘只好又道:“你说说,你说说你为何要退婚,你不说个横竖道理,娘这一回可不能由你闹了!”
海棠眼一闭,不张嘴了,只光流着泪,似在隐忍。
张二娘以为她回神了,刚要松口气,只听她又轻声道:“柱子哥要当爹了,娃娃在杜鹃肚里”
声音甚小,但好似耗费了她无数的力气。
张二娘听完,缓了一会儿才琢磨过来,这一想明白,整个人都变了颜色,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哎呀这这哎呀!大山啊”张二娘楞了楞,突然脸一垮,哀嚎着出门找当家人去了,显然是无法接受这惊天动地的噩耗。
五月十五这一日,海棠如愿以偿,和柱子顺利解除了婚约。
日子转眼进入了六月,柱子无数次上门要找海棠解释,皆被张二娘打出门去。
桩子也恨恨的瞪着他,把他当成了仇人。
唯一还对他有些好脸色的大山,也只劝他,既然有了孩子,就好好对杜鹃,莫要辜负人。
自此,柱子罢了休,再没来了。
而杜鹃肚子里有了娃娃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转眼间,人人都知道他二人有了牵扯。
初始杜鹃有些顾忌,和柱子保持距离,后来时日一长,竟然光明正大,日日都往柱子家里跑了。
村里人哪里能看的过去,明里暗里都骂她不知检点,丢了女人家的脸面,杜鹃娘和远松更是气的要把她赶出家门,谁知经过这一出,反倒是让杜鹃直接住到柱子家去了。
这些事儿身为当事人的海棠并不清楚,因了这一场病,她实在是遭了莫大的罪,一下子竟然瘦了一大圈,直到进入七月之后,整个人才有了丝精神,脸上也慢慢有了红晕。
这天黄昏,天气实在热燥,海棠推开厨屋后门,透透凉气儿,抬眼不经意望去,竟然看到老李头孤零零坟包处,柱子萧瑟的身影,多日不见,他又瘦了许多,单薄的跟个风筝一般。
海棠心口狠狠抽动了下,好似被定了根钉子上去,一阵阵尖锐的疼。
柱子似有感应,突然回身,朝她这边张望。
跨越百十米的距离,两人视线相接,她依旧能清晰看到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那紧抿着的薄唇
心里疼痛更剧,海棠突觉得喘不过气来,连忙关起屋门,靠在门背后,哼哧哼哧不停抽气儿。
心口处依旧钝钝的痛,像有个人拿钝刀子在割肉。
海棠深吸一口长气,进了闺房,提笔写字儿静心。
又这般过了一个月,张二娘见她日日都不出门,担心道:“孩子啊,日日窝在家里不是事儿,万一又犯病了,可如何是好?”
海棠摇摇头,笑了笑,并不多话了。
张二娘心疼得都快掉泪。
经过这一场病,海棠似乎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还会撒娇,说些浑话,惹得她跳脚,现在是一样都不会了,每日里不是写字,就是画画儿,要不就是绣花,多的话也不与她说了。
换以前她该高兴才是,这样文静的闺女儿,可是她做梦都求着的呢,可现在孩子真变成这样儿,她却心疼的直抽抽,只想着老天把她那个活蹦乱跳的娃儿还回来才好。
八月底时清水村又办了一件大喜事。杜鹃与柱子成婚了!
酒席简陋,是在八月二十八这一日办的,海棠家也只有大山一个人去喝了喜酒,张二娘和桩子一个都没去过。
因柱子是外来人,附近也没有半个亲戚,且杜鹃又是个二嫁的,只几桌客便打发了。
酒席过后,没几日杜鹃的肚子就起来了,她脸上日日笑的跟花儿一般,挺着肚子屋前屋后的忙,
只有柱子,沉默不少,经常往大青山跑,很少在村里看到他的身影了。
海棠慢慢的开始出门了,只是偶尔经过隔壁门口,不经意间总能看到,隔壁小院的花架下,杜鹃闲适的荡着秋千儿
那秋千还是三月底时柱子哄着她,给她做出来的,那花架,也是两人一根一根竹子,一根一根木头,亲手搭建的,绕着花架的绿萝藤,也还是她亲自采摘种下的。
如今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
有时候她会挪不动步子,瞅着那一处愣愣发呆,被杜鹃瞅见了,她也会对着她笑一笑,海棠不知这笑里是个什么意思,说友善也谈不上友善,说恶意,也没啥恶意,只是却又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刚刚结痂的心口处,再次让她疼的直不起腰来。
转眼进入九月底,杜鹃的肚子也跟吹气儿一样起来了。
偶尔,海棠绣花累了,坐在后门处远眺,也能在老李头坟头处看到柱子和杜鹃一起的身影。
他很少牵她的手,不像他俩在一起时那般,他恨不得时时把她捧在手心里。
只是他会摸杜鹃的肚皮,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笑才多些,隔得远,海棠都能感觉到,他是真开心的。
他开心,她该为他高兴才是,人不都说,只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过的痛快,自己也会痛快吗?可她却没法大度,一点都痛快不起来,反而郁郁着难受的慌
幸好,这样的时候并不多,柱子常年累月都不在家,偶尔听人说起,才知道他长跑大青山,比起以前,是频繁多了。
日子如论多不好过,也还是要过的,好在柳行武那个是非人,现在也彻底消失不见了,那日日都登门的婆子们,在七月初她病好时,也不来了。
说也奇怪,她病的这一段日子,并没有见外人,可那婆子们也不知如何知晓的,日日送来的都是人参鹿茸,虫草之类滋补之物,好似生了后眼睛似的。
好在现在都不来了,眼皮子底下清静了许多。
转眼到了年底,黄羊镇里突然又传来了个惊天的大消息,大靖朝变天了,皇帝老儿驾崩,众望所归的太子没能登上大典,倒是无名无迹的四皇子成了新皇。
一时间举国哗然
不过这消息传到清水村时,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还不如今日谁家逮着个兔子的动静大呢。
山高皇帝远,谁当皇帝,谁享盛世荣华,对于农人来说,那是天边边的事儿,有那闲心思想这个,还不如顾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第300章:离家
年后,张二娘开始急了,托石头媳妇,镇上的媒婆们给海棠说亲,毕竟过完年,她也有十六了,这年纪在农家人看来,便是大姑娘了,而且又有了退婚这一茬事儿在先,这两庄事合在一起,着实会让当娘的愁得头发都白。
张二娘张罗的紧,海棠倒是一点儿都不慌,劝了她几回,只说自个儿还小,不想说亲,都被张二娘说教一通,给数落回去了。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由着她娘去。
只是有一件事儿倒是让她膈应的慌。
开了年,隔壁杜鹃还有三四个月就要临盆,柱子便不再进山了,日日守着她,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何时何地,海棠总能无意碰到他,有时是在河沟取水时,有时是在后院地里给花椒树洒水时,抬头低头的,总能见他。
柱子远远的站着,不上前与她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痴痴的看她,这让她又是心疼又是反感,常常不得不狼狈而逃。
她心里还是喜他的,可她不能忍受,他都要当父亲的人,怎能这般对着别的女人眼热呢?
很多时候,海棠都会后悔,后悔自己眼瞎了,只觉得当初怎的会看上他,闹成现在这样,她是连前院都不敢多迈了
可她不出门,倒似又出了错处,张二娘开始叨叨起来了。
成日里说她穿的素气,像是给人守孝一样的,哪有姑娘家这般的?不多出门,日日这般病恹恹的样子,如何找到合眼的郎君?
海棠心中焦灼,时时还要受张二娘的絮叨,终于让她不堪其扰,决定搬出住去。
张二娘知道这消息后,便是又吓了一跳,不晓得她为何这般折腾,倒是大山,沉默许久后居然站她这一边,支持她出去。
海棠很是感激父亲,以前总觉着他是个粗人,没有一点细腻心思,张二娘跟着他也得不到多少体贴,可如今看来,她是看错了,她父亲只是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罢了,心中跟明镜儿一样明白呢。
想到自己这看人的眼光,她又是摇头,不得不承认自个是个没眼力的
出了正月,海棠就上了黄羊镇,一大清早没有惊动任何人。
黄羊镇偏街的院子是大山买下的,花了不到十两银子。
院儿不大,但收拾的整齐利落,院中古树野藤,也很有趣味儿。
除此外大山怕海棠孤独,还专门为她请了个婶子,给她做饭,陪她说话解闷儿,一个月也才只花三百个钱儿。
海棠自是对父亲感激不尽。
海棠在黄羊镇落脚的事,鲜少人知,平日里她也不出门,日日绣花写字,倒也痛快。
大山隔几天便来看看她,给她送些衣物,野菜零嘴等东西。
而自从离开清水村,海棠浑身上下皆轻快了许多,竟然难得的喜欢上这样的安宁日子来。
陪同她一起住的朱婶子就是这附近人,时常看她绣花写字,便帮她把绣品拿到铺子里寄卖,没想着她那点手艺居然还能得不少银钱。
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海棠苦笑不已,原本她是羡慕杜鹃的,觉得自己此生定不能靠这门营生过日子的,没想到,短短几年工夫,居然变了天,可想人是会变得,便如柱子,便如她,也便如杜鹃
这样一想,心口处竟然又开始隐隐的疼起来,海棠赶紧又开始研磨写字,把这一茬快些放过去
这一日清早,海棠起床,洗漱穿戴整齐之后,简单吃了些早饭,便到院中来喂花儿。
朱婶子天微亮就出去了,每日她都是早间回家,顺带着给海棠买菜,等到中午回来张罗她的饭食。
不过每日出门前,她都会做好早饭,给海棠温在锅里,如此这些日子过来,海棠也习惯了。
屋外鸟鸣声声,清气阵阵,海棠漱了口,出了屋,浑身舒坦。
现在已经是二月的天气,虽天寒,但已有了几分春意。
花盆子里种的是几颗老腊梅,还有些朱婶子送来的无名种子,海棠一并种在一起
这边海棠细心浇完花儿,转身正要往瓦罐里添水,继续浇那几颗老树,不曾想一转身,竟然看到身后一丈开外的石桌下,竟然背身坐着个男人!
这石桌被几颗老树拱着,如果不曾细看,就算那边藏个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海棠心下一惊,差点摔了手里的瓦罐!
如今屋里就她一个人,这是谁?大清早的,怎会在她家?
那男人似乎长了个后眼睛,知晓她看到了他,笔挺着后背坐的直溜儿,也不转身,只淡淡道:“这些日子不曾见你,清减许多。”
说话间,男人撩开袍摆,立身站起,转过身来。
海棠闻听声音,看清来人,真正是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只听“咣当”一声响,她手里的陶罐就这般摔下去了!
这男人,居然是居然是大半年没见的柳行武。
心下骇然,海棠腿脚都要迈不动,却也又气又怒,她赶紧扶了老树,缓了口气,厉声道:“青天白日的,你胆敢私闯民宅?”
男人跺了几步,似怕吓到她,在她半丈远处站定,也不说话,也不顾海棠的怒火,只这般直勾勾看她,毫无遮掩
海棠又是一吓,如果不知晓他的底细,这会儿定要拿个花盆子直接扣到他头上去。
勉强吞咽口水润润喉咙,海棠别开头,出言送客,
“你怎么来的,还怎么走,我不想看到你!”
海棠赶了人,就要往屋中去。那男人却不为所动,没有一点儿动身要走的意思。
海棠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你送我家的那些东西,过几日我爹会给你拉回去的”
说完再不看他,哆嗦着腿脚赶紧往屋里走。
只是经了刚才一吓,她又是大病初愈,且现下日日还心思郁结的,脚没挪几步,只觉得整个人恍惚的厉害,竟然走不动路一般。
身后疾风起,柳行武双手攀上她腰背处,扶了一把,轻道:“我送你回去”
海棠连连挣脱开,急道:“你快走,快走你不再这里,我便好了!”
男人这回终于收了手,冷冷瞥她。
全身戾气散开,周身都似绕着一层寒冰。
“你就这般不待见我?”他说道,言语甚是冷清。
第301章:这般相见
他早该知道的,难道她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
海棠心思转了一圈,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回道:
“是,我一直就没待见过你,是你巴巴着往上凑来的,以前有柱子哥在,我厌你,现在,就算柱子哥不在了,我依旧厌你!你啊!”
正说着话儿,冷不丁这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扛上肩背。
天旋地转,海棠吓得尖叫起来,厉声叫道:“柳行武,你作什么,你”
大门被一脚踹开,闺房门又被踹开,再被一脚踢上,男人如入无人之境,扛着她直往屋中来。
海棠心中翻江倒海,惧怕惶恐一起涌来。尚未回神,只觉得又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重重砸到了床榻上。头晕目眩间,整个脑仁都要炸了。
她急急翻身,正要爬起,柳行武欺身而上,紧紧将她禁锢得动弹不得。
他气出如牛,眼珠子烧的通红,比那地狱修罗还要唬人。
海棠吓得不知东西南北,脑子里一片空白,凭着本能胡乱拳打脚踢。
“刺啦”一声,胸口处蓦的一凉,薄棉袄子被撕开。
“嘶啦”又是一声,束腰也被扯开。
海棠尖声厉叫:“不要不要不要”手脚再不敢动,只巴巴的抓紧浑身的衣裳,眼泪跟断线珠子般不停的掉。
“不要柳行武呜呜呜呜”
“你不是爱叫爷色胚吗告诉你,真正儿色胚该是这样的”柳行武喘着气,在她耳侧恶狠狠道。
说话间,他带着薄茧的大手也欺上来,似毒蛇一般,钻进钻出,上下探索。
“不要,我错了不要柳行武”海棠吓得再次出声,连连求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声线压得低,哀叫得跟小猫儿一样。
柳行武全然不顾,但片刻后,手下动作突然顿下来。
触手处,肤若凝脂,可浑身上下,比起往日,竟显得瘦骨嶙峋,再没了当初那一份轻俏丰润。
柳行武眼里渐渐拢上一丝阴郁,手下终于消停了,眸子里的血色也渐渐淡了下去
海棠赶紧拉了一侧被子,裹住身子。
莫名害怕,她死死压抑住哭泣,生怕再惹怒这人,可不知怎回事,那凄苦哭声依旧从她口中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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