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带她来这处,是要作什么?难不成要把她关押在这里?
海棠胡思乱想琢磨,心里一时有些慌乱。
门口迎面来了一个上年纪的素衣老伯,见了柳行武,惊喜叫道:“少爷”
柳行武摆摆手,笑道:“刘伯不必顾我,一会自忙去”
“哎”老伯颤巍巍点头,迎二人进了院,这才憨笑着退进了一旁的门房里。
院子颇大,入眼石林竹凳,假山流水,皆被白雪覆盖。
海棠犹豫着杵在那里,心中疑惑更甚,再不敢踏前一步。
柳行武似觉察到她的心思,转头嗤笑道:“怕了?知道怕,还敢跑?”
海棠紧抿唇角,不敢顶嘴,可心里也郁闷愤怒的很。
“随我来”
柳行武不管她,丢了这句话,头也不回朝前走。
落雪似精灵一般,绕着她周身飞舞,走了这短短一路,浑身上下,皆成了雪人。有些雪沫子掉进了脖颈处,透心儿凉,海棠杵在风雪中,哆嗦一阵连着一阵。
前头柳行武已没了身影,身后大门也已关掩紧实,就算跑,能跑哪里去?落脚的地方都被他逮到了!
海棠叹口气,打起精神穿过假山,过影壁,进屋。
诺大的院里静悄悄的,除了那守门的老伯,竟再没见着一个人。
两人一前以后进了一处大屋。
屋舍像一个偏房,里头桌椅茶案,置办的齐齐整整,全是雕花样式,比起电视里的气派,也不差了。
柳行武已经老神在在坐在一矮几前烧水沏茶,全身上下整整齐齐,不见一丝雪沫子。
海棠犹豫片刻,在门口把一身的雪水拍打干净,这才又返身回来。
门口离矮几不到一丈半距离,海棠墨迹在门口,不敢再进去一分,开口冷冷询问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炭炉上暖壶发出咕噜咕噜响声,水已开,白烟阵阵弥漫,模糊了柳行武的眉眼。
自从进了这屋子,海棠能觉察出来,这男人似乎变了个人,一身戾气消失不见,懒洋洋没了半分之前模样。
柳行武似乎察觉到海棠的排斥,竟然罕见没有发火,只轻笑一声,推了面前的茶碗过来,朗声道:“今日淋了雪,先喝些热茶水,去去寒”
海棠哆嗦下身子,犹豫片刻,还是依言过来。
脚底下雪水已经化开,刚刚行走还不觉得,这刻停歇下来,脚底似乎生了刀子,冻得钻心疼,实是冷的很。
她虽穿了棉袄,却也只是薄的,在屋里穿着还算保暖,可跑了一圈外头,浑身上下,也跟冰块没了区别。
这厮让她喝水,正好,她也需要驱寒,跟他客气或者置气,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倚在他对首的绵软垫子坐下,海棠举起碗,一口气把热茶水倒进肚里。水喝完,热气似长了翅膀,流窜周身,浑身上下暖洋洋,舒坦了许多。
她忍不住叹出一口长气。
柳行武一直盯着她,眉眼间含着笑,见她放下杯盏,他呲着牙又冲她一笑,抬手将手中水也喝了。
北风呜咽,“哐当”一声,大门被吹合上,屋里顿时昏暗许多,只有面前炭炉的火光泼洒出来,映照在人脸上,昏暗不清。
海棠一惊,手中水碗轱轳着滚下来,掉在毛毯上。
置在桌上的左手蓦的一暖,被拽进厚实火热手心里。
海棠越加慌乱,连连甩手,惊声道:“柳行武,你叫我来,便要这般作践人?”
昏暗中瞧不清那男人喜怒,只觉得他呼吸似粗重了些。
男人力气格外大,挣扎一通,那手似乎被钉在他手心,如何都挣不脱。
两人较劲,闷声不吭折腾,海棠最终败北,任由他拽紧手心。
“你忘了,我说过要娶你?”
片刻后,柳行武开口,语气里愉悦甚重。
不提这一茬还好,说到提亲这一茬,海棠气闷尤甚。
忍住要骂人的冲动,海棠颤声道:“我跟你说过许多次,我在等心上人,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我也只会与他成亲”
话未落,手心处蓦的攥紧,柳行武手上的厚茧似利刀,咯得人生疼。
海棠邹眉,抽着气道:“你生气也好,总之,你死了这一份心”
黑暗掩盖了一切,男人没有说话,紧攥她的手良久后,又渐渐松开了。
海棠提着心,半是疑惑半是忐忑,她知道他不是这么三言两语便容易打发的人,还是急忙缩回手,藏在矮几底下轻轻揉搓。
“我饿了,你帮我做一顿饭吧”柳行武轻声道。声线里喜怒全无,仿佛海棠刚刚那一通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你还没吃午饭?”海棠愕然,呐呐着问道。
此刻已经过了未时,也不是饭点,这男人不是个官儿吗,怎会没有饭吃?
“随我来厨屋”
男人利落站起,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折身往外走。
海棠赶紧爬起来,紧随他身后。
出了屋,又穿过几个回廊,进了一处三厢院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屋。
第271章:吃食
厨屋颇大,两厢连通灶台横亘在左首,占了不少地方。灶台处青墙之上挂着爪篱,锅铲,筷筒,漏斗等常用物什。
房屋右首摆放着宽大桌案,其上搁置着各种瓶瓶罐罐,想来里头都是些调味作料。桌案之上,靠近墙边处则悬挂着大大小小许多腊肉,甚至还有些海棠看不出的干菜之类。
屋子正中则放置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放置着一个酒坛子,酒壶并几个杯盏环绕其侧。
海棠环视一圈,心里暗道这家人还真是有钱,单单这一个厨房,就赶得上一般人家的正屋大了,更不用说这屋里的东西置办的全面了。
如今是灾年,这屋里都这般丰裕,可想而知,要是年成好,又该置办多少东西在里头。
身后处“吱呀”一声响,柳行武把房门虚掩上了。
海棠转头,邹眉道:“我给你做饭,做完饭你就放我回去吧,家里还有人等着我”
柳行武置若罔闻,自顾自走到小桌前,撩起袍摆坐下,
他斟满一杯酒,端到鼻端,闭眼嗅了嗅,突然嗤笑道:“家里人?你家里人不都没找着吗?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闲人?”
“你!”
海棠气极,三言两语就被他把火头撩拨起来。
“爷说错了?”柳行武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露出那般让人生厌无比的痞笑。
海棠抿了抿嘴角,拽紧衣襟,手指关节泛起苍白之色。
人在屋檐下,他还是个当官的,不管哪一头,她都占不到好去。
想到这一茬,心头微黯,海棠强压住火气,轻声问道:“军爷想吃什么,民女做便是”
说完远远绕开方桌,到屋里端瓦盆舀水,准备洗手做羹。
柳行武静静看着海棠的一举一动,紧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话语不知不觉间柔下来,“你看着做些,够吃就成。”
屋内渐渐响起切菜声,呼呼的风箱声,独独再没了一丝人声。
海棠忙前忙后,切菜洗锅,虽只有一人,因这厨屋大,东西又齐全,倒并不觉得慌乱,只是柳行武这恶人一双眼睛似定在她身上,直勾勾瞧着她,没有一丝羞赧之意,徒惹得她心烦。
小菜切好,便是主食了。
海棠在屋里转了几圈,除了条案下的几个陶罐,倒没见着装粮食的布袋。
她心烦这柳行武,此刻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蹲身下去,一一掀起罐盖自行查看。
果然如她猜想这般,这些陶罐里面依次存放着面粉,粟米,还有玉米面之类的粮食,并不是什么别的稀罕东西。
揭开最后一个陶罐,海棠随口问道:“军爷要吃面食还是咦?”
手下陶罐里装的白花花一片,倒看不出什么东西,海棠顺手抓起一把,迎着亮光细看,这一看,可把她惊得跳起,手心里抓着的,居然是她心心念念无数日子的大米!
“你你怎会有这东西?”海棠惊喜交加,抬头冲着柳行武询问道。
柳行武正独自灌酒,闻言挑眉,促狭道:“你倒是个识货的,你要会做,今日就吃它了”
“你居然有大米”海棠自言自语,惊喜之下,暂时把两人间的那点龃龉给甩开了,跟个得了宝贝的守财奴一般,毫不犹豫舀出满满两大瓢大米来清洗,没有一丝心疼。
柳行武笑着摇头,脸上神色越发柔和,跟往日比起来,竟是判若两人。
屋里渐渐溢出鲜香
这柳行武也是个会享受的,他家厨屋物什齐全,居然连花椒都有,调味的多,能做的口味也多了些。
海棠细细切着手底下的腊肉,假装无意问道:“你家这花椒怎么来的?”
“这花椒,说来说去,竟是从你手里出来的”清冽声音蓦的响起,近在耳畔,海棠心惊,转头看去,柳行武这厮抱胸倚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显然在此偷看她许久了。
海棠难掩尴尬,脸上微微冒出红晕,她连忙掩饰着捋了捋耳边乱发,胡乱问道:“我家的花椒,怎会跑到你这里?”
柳行武依旧杵着墙,眼睛里都冒起笑意,“那王富贵买了你的花椒,倒是被他儿子顺手做东,送了不少与我,只可惜刘伯不会用,放这里许久了”
海棠了然,看来自己的底细都被这家伙挖的干干净净,既然这样,索性也没了什么遮掩的,大方坦荡做事更好。
收拾张罗完毕,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一桌子菜也已经烧好了。
葱爆羊肉,清蒸海鱼,蒜苗烧腊肉,凉拌冬笋,再加上一碗葱花干贝汤,简单五个菜,摆满小方桌。
有鱼有肉,有汤有水,红的绿的,异香扑鼻。
柳行武斟满两杯酒,往海棠面前递过去,说道:“今日陪我喝两杯”
“我不会喝酒”海棠连连摇头,轻声道。
喝酒误事,上辈子她酒量不错,可也知得的那场大病也是拜了天天豪饮所赐,这辈子这具身体还滴酒未沾,她也不打算再拿自己的小命来折腾。
“罢了妇道人家,饮酒总是不好”柳行武楞了楞,不再强迫她,缩回手将酒一饮而尽,又倒满一杯,自饮自酌。
海棠陪坐在桌旁,心里七上八下不安。
直到这刻,她才后知后觉,这柳行武把她叫过来,定不会只是烧饭这么简单。
他到底是如何找到她的?找到她,那定是也知道柱子了,他会不会把柱子抓起来?会不会公报私仇,对柱子不利?
他那些手段,她是知道的,如果被他抓了,还能在他手底下讨到好去?
海棠一细想,心便揪起,脸色渐渐苍白,难看许多。
柳行武连着饮了几大杯,眼瞅着海棠变了神色,他冷哼一声,不动声色道:“瞎琢磨什么?怕爷吃了你?”
海棠惊愕抬头,又连连摇头,言不由心低声道:“你是好人,怎会怎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好人”柳行武咽下酒水,咬着后槽牙咀嚼着这两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棠提心吊胆,再不敢多跟他说一个字,低着头瞅着面前的白米饭,心思不宁。
面前饭碗往她这边又移了一移,只听柳行武柔声道:
“吃饭罢,你忙了许久,多吃些”。
海棠抬头看他一眼,只见面前男人竟然难得露出丝温柔笑意,笑容里没了他平时那份痞气。
这般变幻莫测,海棠越发不安定起来,生怕他又在琢磨什么幺蛾子。
第272章:争论
柳行武三两口已经扒了大半碗米饭下肚,这男人吃饭倒是没有一丝含糊,跟头饿狼似的,不知饿了多少年。
海棠心里不安,以虎为伴,本就难以下咽,更何况她中午本就是吃饱饭了的,经不住他一再催促,海棠只草草吃了几口,应付了事。
放下筷子,她也不敢走开,如坐针毡般候在桌旁等他。
柳行武没有再劝她,吃完也没叫她收拾,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之前的花厅里。
几案边不知何时生起了一个火盆,暖暖的,温和舒适。
柳行武烧了一壶热茶,就着氤氲的茶香,一气儿喝了好几杯子,喝完依靠在一旁小榻上,拍了拍身侧,朗声道:“过来”
海棠闻言抖了下,杯里喝掉一半的茶水溢出,差点烫到她手背上。
囫囵吞下口中茶水,她僵笑着说道:“今日你饭了吃了,人你也见着了,是不是该放我回去了?”
柳行武听完,没有回话,只定定看着她,眼眸却渐渐转冷了。
出人意料,那嘴角竟然依旧挂着一丝笑意。
海棠心下咯噔,知晓他生气了。
“那男人是做什么的?你无名无份跟着他,还住在一起?”柳行武淡淡问道,就跟老朋友聊天般随意,可海棠知道,他越是随意,回头这怒火便越是大,说不得分分钟就来找他们的霉头。
“无名无分,等找到我爹娘,这名分也就有了”海棠咬牙,轻声道。
“呵呵”柳行武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
“你笑什么?”海棠问道,见他不说话,又添一句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把手里的杯子搁置在桌案上,欲从厚垫上站起。
“你爹娘你还记得你爹娘?你日日与那男人一处,乐不思蜀,不是早都忘记他们了”柳行武抬手拾起桌案上一个巴掌大的玉雕,颠来转去玩弄,又把海棠的一席话当成了耳旁风。
海棠看着他那懒散样,又被他这番言语激得火起,气的浑身都打起哆嗦来。
生平最讨厌人诬陷自己,倘若她是那般人倒也罢了,平白无故,被这恶心小气男人说道一通,他难道真以为她是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火气汹涌而来,海棠气的端起面前尚剩一半的茶水碗,“呼”一声,朝他投掷过去,直希望砸得他头破血流才解恨。
茶杯破空而来,柳行武微微一惊,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半圆弧,眨眼间,那杯子已稳稳落在他手心,只是那茶水挡无可挡,兜面而来,他扭转身子,一个侧身,却依旧晚了一步,胸口处还是被泼洒湿透
海棠趁他躲闪的工夫,急忙甩开步子朝着门口跑去,今日再同这人多说一句话,再再这里多待片刻,她都觉得是污她眼睛。
门口处近在眼前,门外便是一条康庄大道,海棠急冲冲一头扎过去,身畔猛然一阵凉风疾扫而过,片刻工夫,她居然就撞在了那人怀中,惯性太大,两人一起又齐齐朝着门后跌去,
门板发出响亮的“哐当”一声响,海棠结结实实落在了男人的怀里,两人一同再撞到了门上,滚到地上。
海棠脑子里混沌一片,后背处疼的透不过气。
头顶处男人噗呲一声,大笑起来,笑声扯动胸膛,落在海棠耳膜处,只觉得那男人胸口处如同打鼓,厚实响亮异常。
“柳行武你这色胚,你别压着我”
海棠又羞又燥,急忙挣扎,手脚用力就要将他推开。
“你这般猴急投怀送抱,我岂有不消受的道理?”男人用力箍紧她,俯到她耳侧哑声说道。
耳畔边一阵潮热,血气再次上涌,海棠杀人的心都有了。
“柳行武”海棠大喝一声,伸手死死揪住他胳膊处肌肉,抓紧旋扭,生生把那块肉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嘶”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吃痛放手。
身上的臂膀松开,压力骤减,海棠赶紧爬起,红着眼睛气骂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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