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记得成卓远曾和自己说过,孙丽华最喜香山雏凤,当下便取了一朵香山雏凤,不想赵兰儿同时也取了一朵,不过却是一朵怒放的淡紫牡丹,两人同时都是一愣。
彩英笑着道:“太后,德贵妃娘娘可真是您的解语花啊。”
孙丽华也点头微微一笑,对慕容微雪道:“你这个孩子的确善解人意,难怪皇上平日这样宠你。”
“儿臣不敢,儿臣粗陋,能侍奉太后和万岁爷身边已是大幸,原是太后和万岁爷不嫌弃罢了。”慕容微雪的脸更红了几分,然后小心给孙丽华插上簪花,偷偷看了赵兰儿一眼,瞧赵兰儿脸色微微有变,心下着急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忙低下了头。
赵兰儿旋即将牡丹放回去,微笑道:“太后说的是,都是儿臣才疏学浅,自是不如贵妃姐姐细心体贴。”
孙丽华凤眸微挑,看了一眼赵兰儿,又看了一眼慕容微雪,放缓声道:“才疏学浅,便应当多加历练,不过话说回来,你如今既是后妃,自是要好生伺候万岁爷的,哀家的事儿,也用不着你留心,终究是要多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着才行。”
赵兰儿喜不自禁,忙福身道:“是,多谢太后提点,妹妹必定好好跟贵妃姐姐学习,好生伺候万岁爷,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慕容微雪心口一窒,随即笑笑道:“咱们同为后妃自是为了好生伺候万岁爷,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妹妹无需这样客气。”
孙丽华微微点头,对赵兰儿道:“早上你着人送来的黄金糕,哀家觉得不错,已经命人备下了,也不知道那些子下人手脚是否粗笨,若弄坏了你的一番孝心,哀家必定不能轻饶。”
赵兰儿何等机灵,慕容微雪的脸色不好,她心中自是知道孙丽华是要支开自己的意思,多半也是要开导慕容微雪。
☆、南行: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1
一嫁再嫁,罪妃倾天下;南行: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1
赵兰儿何等机灵,慕容微雪的脸色不好,她心中自是知道孙丽华是要支开自己的意思,多半也是要开导慕容微雪,赵兰儿忙福了福身,对孙丽华娇俏道:“太后不必担心,儿臣这就亲自去小厨房看看,必定不让那些子下人扫了太后的兴致。爱叀頙殩”
孙丽华点头,微笑道:“难为你这样乖巧。”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告退。”赵兰儿分别给孙丽华和慕容微雪行了礼,然后躬身退下。
一时间,寝殿中只剩下孙丽华和慕容微雪,慕容微雪自是十分紧张,她也曾听闻这些时日,赵兰儿每每亲自备下膳食糕点,给太后和万岁爷送过去,青玉自然时常从赵如海那里旁敲侧击,知道成卓远不会多看一眼,也从未踏足过赵兰儿的宫殿,她对成卓远自然也是有足够信心的。
但是很明显,太后这里是十分受用的,前几次来给孙丽华请安的时候,她就听孙丽华每每提起赵兰儿的贤惠,她自然也有心给孙丽华亲手做些糕点以显孝心,但是奈何她的手艺……实在是…轺…
到了现在,孙丽华的话说的这样明显,她的一颗心自然越发七上八下,手心早冒了汗。
“微雪,哀家有些日子没喝你沏的茶的,今儿你既是在,便给哀家沏一壶六安茶吧。”孙丽华缓声道。
“是,臣妾遵命,”慕容微雪忙躬身走到那十二扇的百鸟朝凤的屏风之后,小心翼翼沏好茶,忙端了出来,躬身奉到孙丽华面前,有些怯生生地道:“太后请用茶。肮”
孙丽华接过茶盏,却蓦地瞧见那上面竟飘着一片茶叶沫子,不由得蹙了蹙眉,然后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一边,瞥了一眼慕容微雪,道:“你既是心不在焉,这茶不喝也罢。”
慕容微雪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上的汗珠一颗一颗落在暗紫的地摊上,忙道:“都是儿臣一时疏忽,还望太后恕罪!”
孙丽华淡淡地看着慕容微雪,声音和缓了不少,道:“如今万岁爷虽然还没有册封皇后,但是你却是后后宫之首,这阖宫上下有多少双眼睛是盯着着你的,哪一个不巴望着挑你的错处?不想你却仍旧这般毛手毛脚,哀家如何不为你担心,只怕哀家和皇上有心疼你,但你却每每这样不当心……岂不是辜负了哀家和皇上的一心偏爱?”
慕容微雪鼻子一酸,道:“多谢太后和万岁爷垂爱,是臣妾让太后和万岁爷失望了。”
孙丽华蓦地一声轻叹,伸手扶起慕容微雪,道:“你这孩子素来懂事且大方,所以哀家打第一眼看见你,便就觉得喜欢,所以这才放心留你在皇上身边伺候,难得皇上对你也是青眼有加,皇上既是高兴,哀家便也高兴了,只是很多事情,是不能单单由着皇上的性子的,皇上必定是皇上。”
说到这里,孙丽华顿了顿,慕容微雪的头垂得更低,果然孙丽华接下来的话,字字句句都让慕容微雪心如刀割。
“兰妃入宫自是为了伺候皇上,是为了我天池皇室绵延子嗣的,可如今皇上大婚一月有余,却从未踏足兰妃的宫殿,只怕连个照面都没有打过,这像什么话?如今都到了你们归宁省亲的时候了,兰妃却还是处子之身,这让兰妃的脸往哪儿搁?又让赵府怎么看万岁爷?微雪,你既是皇上的枕边人,你就必须事事为万岁爷考量。”
孙丽华轻轻握住慕容微雪的手,又缓声道:“难为那兰妃是好性儿,平日也无半句怨言,若和那惠嫔是一路子的人,哀家自是不会与你说这些,只是兰妃何错之有?后宫不安则前朝不安,微雪,你身为贵妃,平日里自当好生规劝皇上。”
慕容微雪只觉得孙丽华的手异常干涩冰冷,连带着让她浑身都寒冷异常,慕容微雪茫然地看着孙丽华手上耀眼水润的祖母绿,只觉得那方碧绿宛若粘稠无际的深海,而自己的倒影竟深深陷在里面,如何都挣脱不出似的。
慕容微雪半晌方道:“是,儿臣身为贵妃,必定一尽妾妃之德,不让太后担心。”
“你既是明白事理,哀家自然高兴,也不枉哀家疼你一场,”孙丽华赞许道,顿了顿,又道,“你心里不舒坦哀家自是知道,只是皇上从来都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你既是进了宫,头一件事儿便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别说是赵兰儿,就连那不上道的惠嫔必定也有一日被皇上宠幸,日后这后宫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女人,你可以爱着皇上,却不能独占皇上。”
孙丽华瞧着慕容微雪十分恭敬,便满意地抽出手,抚了抚慕容微雪的额前碎发,那翡翠碰触到慕容微雪的额头,异常的冰冷,像是蛇的信子一样,慕容微雪下意识地朝后让了让:“多谢太后指点,太后所言句句真理,儿臣必定时刻铭记于心。”
彩英这时候走进来,躬身道:“启禀太后,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早膳了。”
“你能懂事,哀家便放心了,”孙丽华满意地拍了拍慕容微雪的手,一边拉着慕容微雪起来,道,“走,咱们也道外面瞧瞧去,和你说了这会子的话,哀家也觉得饿了。”
“是,太后这边请。”慕容微雪忙扶着孙丽华朝外面走着,脸色却越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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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兰儿手脚麻利,已然将黄金糕端上了紫檀木的圆桌,又忙着端上来蜜豆银耳羹,也不叫人帮着,自己一一盛着羹,听着里面有动静,忙起身,正瞧着孙丽华和慕容微雪走出来,忙笑道:“太后和姐姐赶紧坐下,今日就由臣妾伺候太后和姐姐用膳,还望太后和姐姐不嫌臣妾粗陋才是。”
彩英笑着道:“兰妃娘娘真是孝顺,只是兰妃娘娘身份尊贵,哪里能劳累兰妃娘娘做这些子事情?”
“姑姑切莫这样说,说到底本宫也和寻常人家的儿媳一样,哪有不伺候婆婆的道理?”孙丽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和慕容微雪一道搀着孙丽华入了座,将一碗汤羹双手奉道孙丽华的面前,道,“万岁爷是最看重孝道的,臣妾身为后宫妃嫔,自当孝敬太后,且太后可是世间最尊贵慈爱的母亲,能侍奉在太后左右,臣妾自是心怀感激。”
孙丽华笑道:“偏生你一早是嘴巴摸了蜜才来的,赶紧坐下吧。”
“是,臣妾遵命,”赵兰儿先给慕容微雪端上了汤羹,这才坐下,忙又加了一块黄金糕,放到孙丽华面前的浅盘中,道,“太后尝尝看,也不知道臣妾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彩英瞧着慕容微雪一脸默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是猜到了八、九分的缘故,当下笑着对孙丽华道:“太后您瞧瞧,兰妃娘娘蕙质兰心,贵妃娘娘玉雪冰清,可真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啊。”
孙丽华当下笑着点头,道:“可不是吗?皇上独具慧眼,哀家也跟着享福。”
赵兰儿看了彩英一眼,心中暗道,自从初次进宫,这彩英便是明里暗里地帮着慕容微雪,今日更是屡次出力,当真让人添堵,只是不知这彩英是慕容肃的人,还是……万岁爷的人?
若是万岁爷的人,那就不好办了。
赵兰儿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姑吉言。”
慕容微雪听到彩英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感激地看着彩英,一边忙也道:“姑姑谬赞了。”
孙丽华喝了两口汤羹,这才言归正传,道:“明日是你们归宁省亲之日,按照天池的风俗,你们本应在大婚第三日归宁的,只是奈何因为先帝的葬礼一直给耽误到了现在,真真是难为你们了。”
慕容微雪和赵兰儿赶紧一道起身,一同跪拜在孙丽华面前,齐声道:“太后严重了,为先帝守孝,乃是儿臣的本分。”
“难为你们小小年纪便这样懂事。”孙丽华给彩英使了个眼色,彩英自然会意,忙过去扶起了两人,让两人入了座。
顿了顿,孙丽华又道:“哀家的意思,这段时间难为你们前前后后的辛苦,且又耽误了第一次回门的时候,所以哀家想着你们可以在娘家多呆几日,原本只一日的归宁之期,这次你们可破例呆三日,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慕容微雪听到这里,原本阴蒙蒙的一颗心,这才稍稍好了些,自从大婚之后,她便就再没有见过慕容南风,也不可能当面问一问,大婚那日,他到底为何大闹太子府,而且也不清楚慕容南风是否受了伤,她自是愿意能多在慕容王府呆上些时日的,如今正好遂了她的心意,她自是高兴。
☆、南行: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2
一嫁再嫁,罪妃倾天下;南行: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2
她自是愿意能多在慕容王府呆上些时日的,如今正好遂了她的心意,她自是高兴,忙起身道:“是,多谢太后!多谢万岁爷!”
赵兰儿也起身道:“谢太后!谢万岁!”
孙丽华点点头,又对彩英道:“一会儿你去将这消息告诉惠嫔,就不用让她进来谢恩了。爱叀頙殩”
“是,奴婢遵命。”彩英躬身答应。
慕容微雪和赵兰儿一时间心中都已经明白,陶惠颜在先帝驾崩当日如此不检点,太后只怕以后都不会待见她了,但是那陶惠颜到底是陶连亭的女儿,陶氏一族到底是朝中最有威望的世家,所以虽然现在太后惩罚她,但假以时日,必定仍能回成卓远近身伺候轺。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默默,慕容微雪刚才在寝殿中,已然受了孙丽华的教训,这时候倒也平静,只在心中忍着,赵兰儿难免有些愤愤,手指紧握乌木镶银的筷子,眼中也闪出几分火气来,孙丽华虽然并未看她,但却也感受到了,当下也不讲话,只是缓缓地用着膳。
三人用完早膳,彩英出去传话,只留下慕容微雪和赵兰儿又陪着孙丽华说了会儿子的话,两人见孙丽华有些乏了,便就都散去了,孙丽华则坐在软榻上手持一本《金刚经》正静静看着。
彩英从外面回来,手里正好也捧了一本,轻轻走到孙丽华面前,道:“太后,惠嫔娘娘已经回去了。昂”
“嗯,”孙丽华点了下头,伸手断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一抬头瞥见彩英手中的经书,不由得眉头一蹙。
彩英忙解释,道:“启禀太后,惠嫔娘娘听闻太后一心向佛,所以便亲自抄写了这本《金刚经》送过来,以表孝心,让奴婢转交太后。”
孙丽华放下经书,挑眉道:“你怎么看?”
彩英可是孙丽华身边的老人了,最是了解孙丽华的脾性,平素是轻易不多说一句话的,既然开口,必定是有些深意的,孙丽华自然也知道的。
彩英恭恭敬敬道:“回太后的话,奴婢觉得惠嫔娘娘虽然性子暴躁一些,但到底心地不算最坏,且如今年岁又最小,又是世家里宠惯了的大小姐,所以这冷不丁地入了宫,一时不端正,也是有的,说到底不过是不谙世事。”
“你说的不错,陶惠颜虽然心高气傲些,但却也是有那个本钱的,到底是陶家出来的孩子,自然骄矜着,但相比之下,微雪就端庄许多,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孙丽华缓缓地抿了口茶,顿了顿,又道,“倒是兰妃,哀家冷眼瞧着,就属她最有城府。”
彩英委婉道:“兰妃娘娘自幼家世并不显赫,虽然现在赵将军位高权重,但兰妃娘娘早些年到底还是吃过些苦头的,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兰妃娘娘有些心思也是应当的,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既是入了宫,若没一星半点的城府,倒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是啊,一进宫门深似海,若真没有点城府,又怎么能站得住脚?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孙丽华冷冷地勾了勾唇,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哀家倒想着她的那点子的心思手腕能用在正地上,别错动了脑筋,如若不然,哀家自饶不了她。”
彩英忙笑道:“太后今日已然给足了兰妃娘娘的面子,也算是教了兰妃娘娘一个乖,兰妃娘娘自然懂事,必定会明白太后的恩典。”
“但愿如此,哀家如今老了,自然也懒得管她们,只盼着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孙丽华点点头,又继续看经书,一边又吩咐道:“彩英,你一会子去趟库房,年前固城王送的那柄紫玉玉如意,你且给德贵妃送过去,另找两柄白玉玉如意给兰妃和惠嫔送过去,就当是赐给她们的归宁贺礼了。”
“是,奴婢遵命。”彩英躬身道,心中自然明白孙丽华的意思,今日孙丽华自是为兰妃挣了面的,却也让慕容微雪灰了心,且又扫了惠嫔的面,所以这三柄玉如意便就格外有深意了。
惠嫔位份低微,且又是犯了大错的,如今却和兰妃得了一样的东西,自然是孙丽华在提点兰妃不要得意忘形,也安了惠嫔的心,这段时间惠嫔的日子自是难捱,如今孙丽华的赏赐一下来,陶惠颜必定惊喜万千。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确实那柄紫玉如意,那可是固城王送给孙丽华的封后之礼。
“太后真真是疼极了德贵妃娘娘呢,”彩英一边又微微一笑,道,“这下子,太后恩威并施,想必那兰妃娘娘和惠嫔娘娘都感激涕零呢。”
孙丽华瞥了一眼彩英手上的经书,示意让她放下,看了一眼,然后缓声道:“顺便告诉惠嫔,等归宁回来,让她继续抄写经书,她既是心急气躁,哀家便就给她找个凝神静心的好法子。”
“是,奴婢告退。”彩英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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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殿。
慕容微雪一从慈瑞宫出来,脸色就十分不好,青玉自是担心不已,忙让小厨房备下了蜂蜜燕窝,医好了便就巴巴地端进了暖阁,递到了慕容微雪面前,一边小声道:“娘娘,您用些燕窝暖暖身子吧,奴婢瞧着您的脸色不大好。”
慕容微雪没有讲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