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卓远噙着笑,放下了笔,一边将信交给赵如海封蜡,一边勾了勾唇,笑了。
看来霍晨以后要常驻高丽了,说不定以后娶妻生子,都要在高丽了,倒是难为了芊芊那丫头。
芊芊如今也快十二岁了,成卓远想着明年就把准备让芊芊和霍晨大婚。
霍晨那小子为了芊芊守身如玉这些年,也是辛苦旖。
且霍晨如今的身份地位,身边也需要个女人在,不然一个童儿大将军如何镇得住高丽群臣?
成卓远一边想着,一边含笑抿了口茶,霍晨那小子见到信的时候,必然又是一番呲牙咧嘴吧?
赵如海封好了信,正要出去交到陈大愚处,但是一出去,便就瞧见陈大愚小炮了过来,赵如海省得一通跑,欢喜地将信交给了陈大愚,一边又引着陈大愚进了御书房。
“属下叩见万岁爷!”陈大愚躬身行礼。
成卓远瞧着陈大愚进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昨晚可还顺利吗?”
“是,启禀万岁爷,按照万岁爷的吩咐,昨天晚上属下率人赶到城南五里亭,为了保险起见,属下还带了只猎狗去,果然那畜生在亭子周围密林中焦躁不安,所以属下就让人着重挖掘那个地方,果然就发现了埋尸地点,从土中一共挖出十三具尸骨,其中大人十二具,还有一具似乎是婴孩儿的,属下已经在天亮之前将尸骨交到了大理寺卿手中。”陈大愚躬身道。
“事儿办的不错,行了,你先下去吧。”成卓远沉声道。
“是,属下告退。”陈大愚躬身退下。
成卓远抿了口茶,一边忖思着,彩英说的果然不错,如今就只等着大理寺卿那边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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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时辰,果然大理寺卿在外求见,成卓远忙得让赵如海将人引了进来。
“微臣叩见万岁爷。”大理寺卿上前行礼恭恭敬敬道。
“起来吧,”成卓远道,“朕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大理寺卿躬身道:“启禀万岁爷,赵公公昨儿晚上吩咐之后,属下就早早做了准备,今儿天不亮就等到了陈将军一等送了尸骨过来,经微臣仔细检验,那十二具成人骨骼中有女子八名,年纪大都在二十岁上下,男子四名,年岁在四十岁上下,其中有一位女子盆骨异常,应是刚刚分娩,骨头尚未闭合好,另外还有一具婴孩儿尸体,按照身形来看,应该是刚出生的女婴,微臣推断,此女婴就是那名刚刚分娩女子所生。”
成卓远眉心一跳:“可知道这十二人的死亡原因?”
“是,启禀万岁爷,除了女婴之外,成年人一律死于砒霜之毒,尸身虽然腐败不堪,但微臣还是发现了大量砒霜的粉末,那名女婴应该是窒息身亡。”大理寺卿答道。
成卓远沉声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那些子尸骨务必妥帖保管,另外此事不得外泄。”
“是,微臣遵命。”大理寺卿躬身退下。
成卓远抿了口茶,心中暗喜,这就全对上了。
父命难为,陈九儒不得不迎娶丑陋粗鄙的陈夫人,自然心里却厌恶至极,待到陈老太傅去世后,陈夫人的日子更难,陈九儒更是怀恨在心,深以为耻,暗起杀心,等到陈夫人临盆当晚,陈九儒毒杀一众知情人还有陈夫人,亲手扼杀刚出生的女儿,然后趁着天黑将尸体运到人烟稀少的五里亭掩埋,但是却在五里亭中看到了彩英在此之前留下的思颜公主,且陈九儒又是入宫见过思颜公主的,顿时心中起意,将思颜公主抱回了家中。
第二日,陈府传出消息,陈夫人死于大出血,却诞下一女。
这样精细的心思,怕也只有陈九儒能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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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源三年
除夕
和往年不同,这一年的除夕,天池皇宫没有照例举行除夕晚宴,一则是太后凤体违和,出不了门,二则是皇贵妃不宜下床,自然万岁爷是没什么心思设宴的,一众朝臣倒也都是心中欢喜。
除夕,到底还是在家中踏踏实实地过才好呢。
成卓远难得睡了懒觉,早起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慕容微雪也一道醒了,成卓远又在床上和慕容微雪黏腻了一会儿,这才下床,梳洗之后,成卓远并没有陪着慕容微雪用早膳,而是去了慈瑞宫。
他和孙丽华置气了多日,如今都是除夕了,不管心里是否还生气,到底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当去瞧瞧的。
tang彩英瞧着成卓远远远地走过来,不由得心下不安,随即又忙得舒了口气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大殿前躬身行礼:“奴婢见过万岁爷!”
“姑姑请起,”成卓远伸手扶了彩英起来,一边含笑道,“姑姑这几日必定忙坏了,朕记得从前每每除夕的时候,就属姑姑忙前忙后得很,过了这个除夕,姑姑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了。”
是啊,不管是除夕,清明、端午、中秋,她都忙得很呢。
这个女人不单单要主持他们宫中的大小事宜,还要寻着时间亲手做了吃食偷摸给曹楚仁送去,且孙丽华年年外发的赏赐,她这个正一品掌事宫女,都亲力亲为,天寒地冻的,旁的宫人都最不愿出门,但是她却满京师的跑,为的就是盼着能瞧上一眼慕容南风。
这些年,彩英的辛苦和小心成卓远都看在眼里,只是从前不明就里,一直想不透,如今却再了解不过。
这是个多么辛苦不易的女子。
成卓远瞧着面前的女子,想来不过三十六七岁,但是头发却依然灰白了起来,一双手也满是褶皱,这样过早的衰老,自然是源于多年的隐忍带来的身心疲倦。
成卓远瞧着不是不难过,到底这人是他的乳母,在很多时候,是比孙丽华还要亲近的人。
当下成卓远凑过去,对彩英小声道:“忠嘉王不日回京,朕这几日就找时间让母后放姑姑出宫。”
彩英的眼圈蓦地就红了,当下什么也说不好,只是又深深一揖:“奴婢多谢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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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卓远笑着走进大殿,瞧着孙丽华正斜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大殿中正着焚檀香,淡淡的暖香,让人觉得身心放松,成卓远从椅子了上拿起小羊绒毯子,轻轻地盖在孙丽华的身上,谁想孙丽华却蓦地睁开了眼。
成卓远一边坐下,一边含笑道:“果然朕总是不合时宜,想着给母后披上毯子,却偏偏搅扰了母后,真是该罚!该罚!”
孙丽华怎么不知成卓远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且多日不见儿子,她心里哪有不惦念的,偏生她又是冷口冷面惯了的,当下也不理成卓远,只是对彩英缓声道:“彩英,给万岁爷上早膳。”
“是,奴婢遵命。”彩英忙得躬身退下。
成卓远拉着孙丽华的手,含笑道:“母后怎么知道儿子没用早膳就赶过来的?”
“从小到大,除夕的早膳,你哪次不是跟哀家一道用的?”孙丽华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的阴霾渐退,一边叹息道,“本以为你如今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不想你到底还是来了。”
成卓远轻声道:“母后哪里的话?你是儿子的娘亲啊,儿子从小不得先帝所喜,每每除夕佳节,旁的皇子都到养心殿领赏,就连那曹楚仁都有份,偏生儿子却从不得父皇半点好脸色,所以儿子最讨厌过除夕,但是每一次除夕清晨,母后却都早早备下了膳食,和儿子一道吃阳春面辞旧迎新,多少年了,母后就是儿子的强心骨。”
孙丽华听了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伸手抚摸这成卓远的头,一边叹息道:“你父皇也是为了你。”
“儿子知道,”成卓远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伏在孙丽华的怀中,半晌又道,“但是儿子却宁愿父皇待儿子和其他皇子一般,儿子宁愿如今坐上皇位的是旁人,这么些年,就是因为父皇的这一份私心宠爱,母后受了多少苦,儿子又何曾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还有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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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8
“但是儿子却宁愿父皇待儿子和其他皇子一般,儿子宁愿如今坐上皇位的是旁人,这么些年,就是因为父皇的这一份私心宠爱,母后受了多少苦,儿子又何曾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还有沫儿……”
听到沫儿的名字,孙丽华不由得全身一颤,半晌才沉声道:“沫儿若还在,如今都要十五岁了呢,都和云儿那么大了呢,说不定都已经嫁做人妇,当上娘亲了呢。岑”
成卓远不语,瞧着孙丽华眼中难掩的伤痛,心中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时至今日,沫儿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愧对的妹子,更是让他头疼的人物,也是因为如此,面对着这样的孙丽华,他才更加内疚。
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成卓远只是伸出双臂将孙丽华拥入怀中,孙丽华满头珠翠下也长出了稀稀松松的白发,成卓远的眼睛有些酸涩,喉咙也干涩得厉害。
这是他和沫儿的娘亲啊,他是沫儿的兄长啊,他到底有多残忍,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怎么把沫儿了结干净。
大手在孙丽华的后背上,成卓远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摩着,半天才缓缓道:“母后,你可想念沐儿?”
“如何不想?这么些年,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沫儿,哀家和沫儿没有这一世母女缘分啊,”孙丽华沉声道,字字句句都带着酸楚,“记得当年怀你的时候,先帝还是大兴的叛军,刀枪剑影里过日子,哀家跟着先帝东征西站,今儿在济州扎营,说不定明儿又要撤回建宁,日日都在马车上颠簸,真真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自然是万分辛苦,有两次还差点保不住你,现在想来还觉得后怕,当时先帝心疼哀家,几次想让哀家和所有的妻妾一道撤到江南,踏踏实实地等着你出世,但是哀家又怎么肯?”
“但是哀家怎么能答应呢?哀家不过是贱民出身,父亲是区区木匠,娘亲只是个卖香女,能得先皇恩宠已属天恩,哀家如何不懂得珍惜?且哀家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能和其他的那些子女人比?他们身后都是显赫的世家大族,所以即便她们不争宠爱,先皇也轻易不能怠慢了她们,打一开始她们就注定了这一世的雍容华贵。”
“但是哀家却不同,哀家只有先帝的宠爱,再无依靠,一旦失了先帝的宠爱,哀家哪里还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哀家绝对不能离开先帝,一刻都不能,所以哀家就只能咬着牙挺了下来。”
“说起来,卓远,为娘对不住你,为了固宠,为娘选择了随军,所以怀你的时候,让你吃了许多的苦,后来还早产了两个月,生下来的时候,卓远你还不如只猫儿大呢,你半天哭不出声,所有人都当你是活不过来了,为娘却不信,下狠心拍你的后背,每一巴掌拍在你身上,为娘心里却在滴血啊,后来你到底才回过气哭出声,为娘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针扎似的,所以你自由体弱多病,难将养,都是为娘的错。欢”
“但是卓远,也是因为有了你,为娘这个贱民出身的女子才能一跃坐上了嫔位,终于在后宫立了足。”
“卓远,你是庇佑为娘的活菩萨啊。”
“后来入了宫,为娘就一直想着再生一位公主,可以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怀一次孕,再生一次孩儿,再享受一次做母亲的骄傲,后来倒真的怀上了,为娘欢喜得很,十月怀胎,那是为娘最幸福的时候,但是啊,娘的沐儿,刚刚三个月就……”
孙丽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靠在成卓远的怀里沉默着。
多少年了,一想到婴孩儿粉雕玉琢的模样,她还会疼痛难忍。
成卓远并不得宠,但是成靖之对沐儿却是疼爱有加,沐儿诞下之后,成靖之日日都朝孙丽华处坐坐,少不得要抱一抱沐儿,也是那个时候,孙丽华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也是会温柔的,也会有这样一副慈父的模样。
因为成靖之的喜爱,沐儿刚落地三日就有了“思颜”的封号,满月后,孙丽华也由嫔妃升到妃位,这样的恩赐,在天池皇宫,绝无仅有。
只是沐儿走的太急,太早。
也太诡异。
……
成卓远轻轻抚摩着孙丽华的后背,柔声安慰:“母后,别难过了,您还有儿子呢。”
孙丽华轻轻地点着头:“我不难过,我只是遗憾,要是知道沐儿走的那么急,我必定不假手于人,我会日日夜夜都抱着她,让她记得为娘的模样,下一世好还做为娘的女儿。”
顿了顿,成卓远道:“母后,不如唤云妃过来一道用膳吧?”
这个时候,陈巧云是孙丽华的慰藉和寄托,成卓远自然知道,他更加知道的是,这肯定是陈巧云在宫中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所以,就让她多陪陪母后吧。
即便陈巧云的身份永远都不会大白于天下,但是至少他知道,那是他的妹妹,是孙丽华的沐儿,在这个时候,孙丽华需要沐儿。
即便她永远不会知道。
孙丽华忙点头应声道:“也好,本宫正想见那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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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瑞宫。
陈巧云
tang过来的时候,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成卓远和孙丽华都已经落座,只等着她。
“臣妾见过万岁爷,见过太后。“陈巧云进来,忙得躬身行礼。
孙丽华瞧着她走进来,忙得欢喜得招手:“云儿,快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是,多谢太后,”陈巧云谢恩坐到了孙丽华面前,一边从彩英手里接了阳春面送到孙丽华和成卓远面前,一边好含笑道,“太后、万岁爷请用,云儿借花献佛,恭祝太后福如东海,万岁爷万岁金安。”
“阖宫上下,就属云儿最孝顺,”孙丽华喜得摸了摸陈巧云的白皙的手,一边看向成卓远,含笑道,“云儿比皇上可孝顺多了。”
成卓远勾了勾唇道:“是啊,儿子不孝,成日地惹母后生气,但是母后的身边有云儿像公主似的侍奉母后,儿子心里也是心安。”
陈巧云忙得躬身道:“万岁爷谬赞,臣妾担待不起。”
“你担得起,”成卓远看向陈巧云,一边夹了一筷子的枸杞豆芽送到陈巧云面前的青花瓷盘中,一边沉声道,“朕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陈巧云瞪着面前的那一筷子的枸杞豆芽,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进宫多年,她连和成卓远一道用膳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成卓远这样的体贴举动,陈巧云半天才将目光从枸杞豆芽上挪了过去,但是一接触到成卓远深沉的目光,陈巧云不由得就低下头,整张脸都蓦地涨红了起来。
孙丽华瞧着这两人这般情景,自是喜不自禁,她从前用尽手段,都没能让陈巧云得宠,今时今日,瞧着成卓远的模样,似是忽然开窍了似的。
也是,慕容微雪即便再得宠,如今怀着身孕,想来成卓远也是憋得厉害,到底是个男人,又是万岁爷,哪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孙丽华吃了口面条,然后一边慢条斯理道:“云儿既是孝顺,万岁爷也当给予封赏才是,如今又是新春,正好也图个好彩头,万岁爷意下如何?”
“母后说的极是,儿子记下了。”成卓远出乎意料的认同,让孙丽华和陈巧云都是一惊。
陈巧云忙得离席,双膝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