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儒顿声道:“莫不是成卓远一早就做好了打算的?只要咱们王爷一进了封地,便就找了个由头将成卓熙贬到了赣州,现在再仔细想想,这一前一后不过短短数月,想必那成卓远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若真是如此,这成卓远倒真是深不可测啊。”
“呵呵,有能耐坐上皇位,手段自然是少不了的,”曹楚仁抿了口茶,一边又道,“不过这样也好,从前成卓熙在暗我们在明,终究是咱们吃亏,现如今怕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成卓熙看呢,成卓远既然不打算再玩阴的了,咱们倒也少了许多顾忌,抓着这时机,咱们也好能展开手脚有一番作为。”
“只是如今成卓远授意成卓熙可以自组军队,怕是过不了多久,成卓熙就会在江宁征军,这是在跟咱们抢兵源啊,”秦风扬沉声道,难言失望,“江宁是大兴皇朝的发源地呢,且又物资丰饶,说起来咱们也是在江宁下了大功夫的,就这样拱手相让,委实让人不甘。”
“丢了一个江宁,算不上什么大事儿,说起来能把长江以南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才是真的,”曹楚仁倒是一脸平淡,蓦地轻笑道,“再说了,只要努西单于肯将宁国长公主嫁给本宫,那咱们与匈奴的关系可就非比寻常了,到时候咱们与匈奴人遥相呼应,也够他成卓远受的了。”
“王爷所言极是,纵使成卓远机关算尽倒也难敌得过骨肉亲情,更可况王爷可是努西单于在中原唯一的侄子,那努西单于对中原久来垂涎三尺,自然非得与咱们王爷结了这门姻亲不可,”陈九儒捻须笑道,一脸喜不自禁,“如今正是天池与匈奴和谈之时,成卓远轻易不会再起烽烟,所以自然努西单于选驸马,成卓远自然也只有看着的份儿,王爷此计不可谓不妙!”
曹楚仁但笑不语,只是不时抿了口茶,倒是秦风扬脸色颇有些郁郁。
秦风扬自知曹楚仁对什么匈奴长公主并不上心,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摆个架子而已,如今成卓远咄咄逼人,曹楚仁能抓住这门姻亲自然是极好的,如若不然,且不说复国大计,只怕是连定安王的王位都岌岌可危,他是曹楚仁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但是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面前这个卓尔不凡的青年,是他的主子,更是他日夜惦记的人。
秦风扬自知实在不该有这种僭越之心,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从前他整日在外东奔西走,自然也还知道收敛,但是如今日日跟在曹楚仁身边,他倒是越来越压抑不住了,每每都觉面对着这样的曹楚仁,他会将自己的心事宣之于口。
如今,连他的双生妹子秦令月都瞧得出他有心事。
前日用膳的时候,秦令月瞧着秦风扬一脸默默,半开玩笑道:“哥哥怕是有了意中人吧?近来日日哥哥都这般痴痴的,妹妹虽然不知相思是何滋味,但却也知道哥哥必定是在为情字烦恼呢,只是不知未来嫂嫂是多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竟让哥哥这样日日茶饭不思呢。”
“休得胡言乱语,若是让外头人知道了堂堂将军府里养出来的姑娘竟是这样出口不逊的顽劣女子,可叫哥哥的这张脸往哪儿放。”被妹子说中了心事,秦风扬脸颊微烫,瞪着眼开始数落起了秦令月。
只是秦令月哪里在意,瞧着秦风扬这般装模作样,秦令月心中更是笃定,忙得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边赶紧道:“如此看来哥哥心中倒是真有了意中人呢,只是哥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你如今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又是咱们小王爷的左膀右臂,
现如今也已然十九岁了,正是该成家立业的好时候了,所以不管哥哥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只要咱们小王爷一句话,哪里有不成的?”
“只是哥哥,你怎么这样一幅模样,蓦地是人家竟瞧不上你?还是哥哥瞧上了什么不应该的人?”
“休得胡言,赶紧吃你的饭吧,这般罗里吧嗦竟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多饭食竟还堵不上你的嘴。”听着秦令月一口一个小王爷,秦风扬心里不免堵得慌,低着头闷声喝汤不作响。
还真被秦令月说对了,人家自然是瞧不上自己的,且还偏偏真是最不应该的人。
秦令月瞧着哥哥面色不爽,不免有些担心:“哥哥,这可是好事儿啊,你怎么是这样一幅棺材脸?莫不是……莫不是哥哥瞧上了定安王府后院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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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期: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6
秦令月瞧着哥哥面色不爽,不免有些担心:“哥哥,这可是好事儿啊,你怎么是这样一幅棺材脸?莫不是……莫不是哥哥瞧上了定安王府后院的姑娘了?”
“令月!不许胡说!我怎么会瞧得上小王爷的人?!”秦风扬气咻咻地吼道,一边敲着桌子,一边不耐烦沉声道,“说起来你如今也是十九岁了,在寻常人家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如今你的心思也是越来越大了,我倒是觉得当真女大不中留了,所幸近日我就禀明了小王爷,就让咱们小王爷早早地给你选了亲,早早嫁了人,也省的你日日在将军府胡闹!”
“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早就厌烦了令月了!反正令月从小无父无母无人疼早就习惯了,现在连哥哥都厌烦了令月了!所幸哥哥就随便把令月许配了出去,也好让哥哥一个人干净痛快!”秦令月气得双目通红,哽咽起来。
她自幼最是依赖自己的这个双生哥哥,也是极为看重她的哥哥的,所以即便如今已然十九岁还是不愿出阁,早几年秦风扬也是一门心思给她做打算的,但是奈何她心气儿高的很,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总是觉得那起子男儿不如哥哥这般好,也断断不愿轻易委身,所以终于成了如今的老姑娘了,秦风扬瞧着她实在不愿意嫁人,且自己又是最心疼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子的,便也就这么宠着,由着秦令月去了玛。
此时此刻,瞧着秦令月这样一番悲愤模样,秦风扬自然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忙得温言软语道:“都是哥哥不好,刚才也是话赶话,说得太重了,咱们令月大人有大量,快别跟哥哥一般见识了,令月你也知道的,哥哥整日舞枪弄棒的,是个实打实的粗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哄人的酸腔,令月快别生气了,且饶了哥哥这一回吧。”
“噗嗤!”
下一秒,秦令月忍不住破涕为笑,一边难为情,一边努着嘴小声说:“哥哥才不是粗人呢,哥哥文武全才,乃谦谦君子,比谁都不差,都是因为哥哥这般优秀,才搞的令月眼界高,任谁都瞧不上,自然也不稀得嫁人,这原本都是哥哥的错,如今哥哥倒责备起令月来了。”
“是是是,都是哥哥的错,你不生气就好了,”秦风扬瞧着秦令月展颜欢笑,这才放心,一边柔声道,“令月,哥哥才不会厌烦你,只要你愿意,哥哥养你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澉”
“真的?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秦令月喜不自禁问道。
“这是自然,堂堂一个大将军养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秦风扬点了点秦令月的鼻尖,一脸宠溺。
他虽然只大秦令月半个时辰,但是到底长兄为父,加上自幼家庭的变故,他更是把秦令月疼到了骨子里,秦令月对他而言,既是妹妹又是女儿,这种相依为命的亲情,最是珍贵。
“哥哥自然是不烦,但是日后哥哥若是给令月娶了个凶悍的嫂嫂进门,那这将军府里哪里还有令月的立足之地呢,到时候只怕嫂嫂的枕头风一吹,哥哥便就越发厌烦起令月来了。”秦令月小声嘀咕着,一脸愁云惨淡。
“那哥哥便就终身不娶,这将军府从始至终也就独独你这一位女主人可好?”秦风扬轻笑道。
是啊,怀揣这样不可见光的心事儿,他这一生怕就此断送了。
娶妻生子,对他来说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了。
“真的?!哥哥所言当真?!”秦令月欢喜得不知怎么才好,一双妙目又蓄满了眼泪。
只要秦风扬愿意,她真的就想这样陪着哥哥一生一世,她过早的成熟懂事儿,也过早的熟知人情冷暖,对于她而言,这世间没有比哥哥更重要的人了,也没有人比哥哥更值得她一生相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风扬一字一句郑重道。
……
曹楚仁瞧着秦风扬走神,眼睛都半天不眨一下,比之平日的不苟言笑,这时候的秦风扬更多了份呆气可爱,曹楚仁少不得就笑了,一边对陈九儒道:“陈太傅,你瞧瞧,想必秦将军是有了梦中人了,瞧秦将军的模样,倒是用情极深,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该向大将军讨杯喜酒喝了呢。”
陈九儒也跟着笑:“秦将军的为人自是不必多说,想必日后的将军夫人也是一生无忧,有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哪有这样的事儿?王爷太傅取笑了。”秦风扬听着两人这一番调侃,少不得就是一番面红耳赤,尤其又是曹楚仁打得头,他更是羞赧得很,忙得低头喝茶去了。
曹楚仁瞧着秦风扬的举止可爱,便想着继续调侃几句,刚要开口,却蓦地停住了,他猛地放下了茶杯,一时间茶水也洒出了许多来,陈九儒和秦风扬两人不由得也跟着放下了茶杯,只是不知曹楚仁想到了什么,只是瞧着曹楚仁的模样,怕是什么大事儿。
陈九儒小心翼翼问道:“王爷……”
“成卓远!成卓远!他可真是走了步好棋!”曹楚仁蓦地恨声道,琥珀色的眼睛,都是满满恨意。
秦风扬一怔,忙问道:“王
tang爷所言何事?”
“一个是岌岌可危的外姓王爷,一个是炙手可热的诸侯王,如果是你,你选哪一个?”曹楚仁闷声道,咬着牙死死地攥着拳,手指的骨节都泛着青白。
秦风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沉声道:“王爷的意思是,成卓远此次对成卓熙如此厚赏,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曹楚仁不语,只是胸前不时起伏显示着他的愤怒。
陈九儒也点头道:“如今皇室中,努西单于瞧得上眼的也就只有成卓远和咱们王爷了,且按道理说,努西单于的确是不稀的女儿去做什么后妃的,所以只有咱们王爷才是努西单于的心中人选,若是在往日,区区一个成卓熙努西单于自然不放在眼中,但是成卓远此番加封厚赏,成卓熙就不同寻常了,努西单于自然心中也有新的考量了。”
秦风扬不甘心道:“虽是如此,但咱们王爷却是努西单于的侄子,有着血亲关系,想必努西单于会更加倾向王爷的。”
“若是寻常,努西单于自然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了更好的选择,他自然懂得择良木而栖,说什么血亲关系,在努西单于眼中,本宫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远方侄子罢了,且又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从前努西单于的确对本宫有垂青辅佐之意,但是如今,若是成卓熙做了他的乘龙快婿呢?且不说成卓熙的身份更加尊贵,只怕有成卓熙在一天,天池与匈奴就会安稳一日,而有了这样一个堪比诸侯王的女婿,封地又是富庶的江宁,他自然什么也不愁了,自然也不需苦心孤诣来扶持本宫东山再起,”曹楚仁恨声道,“成卓远当真走了一步好棋!从前也是本宫小瞧了他。”
一时间陈九儒和秦风扬也都面色凝重,半晌不语,心中也都是哀叹。
顿了顿,秦风扬道:“王爷现在给努西单于去信一封,怕是还有回旋余地呢。”
“不可,匈奴人现在正和天池商拟合约,正是两国蜜里调油的时候,若是被匈奴人抓住了把柄当枪使,那就得不偿失了。”曹楚仁沉声道。
“那现在可如何是好?”陈九儒不甘道,“咱们这些年与匈奴苦心经营,花了那么大的心血,难道就要付诸流水吗?”
曹楚仁不语,只是面色愈发的苍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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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源三年八月初一
京师天宁。
养心殿。
这一日早朝,主要就是商议对突厥和高丽的合约内容,说起来如今与匈奴的和谈已然交于陶不凡、周瑾两人与匈奴使臣商议,现在就只剩下了和突厥、高丽的合约了,之所以由成卓远亲自拍板,是因为突厥和高丽是天池属国,这一次对天池出战,乃属谋反之大罪,自然需要万岁爷亲自拟定合约的。
成卓远高坐皇位,瞧着下面乌压压站着的一众朝臣,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是如止水般平静,如今他皇位是越坐越顺了,哪里还有初坐朝堂时候心虚和胆怯?
礼部侍郎出列,躬身道:“启禀万岁爷,突厥和高丽分别拟好条约,愿自承源三年起,突厥愿每年向天池进贡白银三万两,良驹两千匹,宝石一百匣,高丽愿每年向天池进贡白银两万两,美人三十位,人参八百支,雪衫一千车。”
礼部侍郎话音一落,整个朝堂都热闹了起来,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众人皆道,如今突厥和高丽的京都都在天池军队的手中,所以两国此次也真真是下了血本了。
成卓远倒没有很快开口,等着大臣们都议论了差不多了,这才缓声道:“不知道众爱卿觉得如何?都说来听听吧。”
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宋之焕出列道:“启禀万岁爷,臣以为突厥和高丽不过都是区区弹丸之地,每年能保证这些进贡也是难得,若是再强以相加的话,怕是突厥和高丽两国必定民生凋敝、怨声载道,若是两国暴民造反,必定边境不宁,怕也不利于咱们天池的稳定,请万岁爷明鉴。”
“臣觉得宋大人所言极是,条约可签。”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几乎是一边倒的复议,成卓远抿了抿唇,并不开口,只是手指点了点龙案,赵如海忙得沏了杯枫露茶给成卓远端了过来,成卓远抿了口茶,这才抬起头,目光投下慕容肃,一边缓声道:“不知道慕容王以为如何?”
慕容肃出列道:“启禀万岁爷,微臣也觉得突厥和高丽此次拟定的合约都凸显诚意,就单单说进贡的白银都是往年的两倍之多,臣以为合约可签。”
“诚意?王爷竟然说诚意?”成卓远挑了挑眉,牵了牵唇角,嗤笑道,“两个家生奴才,平日里装乖充傻,却处心积虑、心怀不轨,私底下更是沆瀣一气,突然有一天,这两人忽然张牙舞爪,要造主子的反,要分主子的家,要置主子于死地,这实在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后来他们两人也倒是束手就擒乖乖就范了,事后却便就说着愿意将自己的家产分一些给主子,来平息主子的怒火,说愿意日
后仍旧给主子做低眉顺眼的奴才,请主子一定放心就是。”
说到这里,成卓远的声量蓦地提高:“这样的诚意,你们一个个大人大量可以接受,但朕却断断不敢!”
“万岁爷所言极是,都是微臣思虑不周,还请万岁爷恕罪!”慕容肃忙得跪地口头道,一时间额头都渗满了汗,慕容肃纵横朝野数十载,还是头一回在朝堂上如此心惊肉跳。
“微臣思虑不周,请万岁爷恕罪!”一众朝臣忙得也乌压压地下跪,一个个提心吊胆道。
“都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然他们远远不及毒蛇厉害,却偏偏有着毒蛇心肠,”成卓远冷声道,“对于这等不知礼仪教化的东西,就当断其后路,拔除他的毒牙,让他永远都记得背主忘恩是个什么下场。”
“请万岁爷明示!”礼部尚书抹了把汗赶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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