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确实是为了重要工作而来,他也不想把事情浪费在这些琐碎私事上。
方子瑜这边还没办好入住手续,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进了电梯,彻底隔绝了方律师的注视眼神,叶莞心终于有机会说两句心里话:“你说我和方律师应该也没见过几次面、对她也不算特别了解,怎么总有种跟她八字不合,一见了她就想赶紧掉头走的感觉呢?”
“你和她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而且也基本没什么共同点,你会有这种感觉很正常。坦白讲,我也不太喜欢她为人处事的方式,对她对待工作方式更是不敢苟同,所以当初她主动申请入股事务所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做任何考虑,当下就拒绝了她。”沈淮越的态度也很明确,别说莞心自己觉得和方子瑜合不来,就算她没这种感觉,他也会要求她尽量和这种人保持距离。可能被带坏不说,说不定还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说她会不会因为这事对你怀恨在心呐?”叶同学又开始习惯性地大开脑洞。
“以她的能力,多的是事务所愿意为她敞开大门,她哪来这个闲工夫对我怀恨在心。”看来,在某些事情上沈律师的直觉和女人相比还是略差了些,那些只能意会的事他暂时还想不到。
叶莞心也只是这么随口八卦一句,既然他说没有,她也不会追问到底。正如他之前所说,这一趟A市之行的主要目的是工作,有这个闲工夫八卦,还不如多想想怎样才能在工作上给他帮助。
俩人上楼进了房间稍作安置之后,沈淮越很快就收到了A市的律师朋友发来的详细案情资料。
粗略看下来,双方的争论焦点应该是医生在进行手术时是否出现了错误的电流连接操作,从而导致正在进行脊椎神经修复的病人突然脑死亡的严重后果。
“手术室没有监控,无法取证。如果要找人证,只能从当时在手术室内的医护人员着手。可是,他们都是医院的正式职员,有利益牵扯,估计他们都会站在医院这一方。”不得不说,投入到正经工作中的叶同学真的很有法政精英的范儿,说出的话也是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如果能找到确切证据,病人家属也不会几经辗转找我过来。”可能是因为平日里被‘吹捧’得太神乎其神的关系,沈大律师多少也沾染上了一些自恋的坏毛病。当然,凭他的实力和难求一败的战绩,确实有骄傲得瑟的资本就是了。
“那你打算从哪个方向着手?”虽然范儿十足,但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案例,做完基本分析之后叶莞心也很难再发现重点。
“现在我们手上的资料还非常有限,暂时还不好下结论。但既然病人家属坚持认为手术过程有问题,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考虑,具体细节还是要明天亲自和委托人见过面之后才能确定。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背后肯定还会牵扯出其他事情。面对难度很大的案子,千万不能只盯着案子本身,一定要往多元方向用头脑风暴的方式把所有可能的点都考虑到,很多时候,机会往往就藏在最容易忽视的地方。”在莞心做完大手术之后,这好像还是沈淮越第一次在她面对如此严肃认真地、滔滔不绝说这么一大段专业描述。
难得大显身手的结果就是听得某人‘如痴如醉’,满脸都是花痴和崇拜。
虽然被自家女友崇拜是一件很让人幸福的事,但沈淮越还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我在跟你分析案情、教你怎么找机会,你犯什么花痴?”
“我是在想,要学多久我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叶同学还真是有野心,一开始就设置了这么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这个还真不好说,除了靠后天努力之外,从娘胎里带来的天赋也很重要。”被人当成目标当然是好事,但沈淮越其实并不太希望他家小女友有朝一日会变成另一个自己。
“天赋不足,靠后天勤奋努力补也不行么?”虽然志向远大,但叶同学也还算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天赋不如人。
“除了靠后天勤奋努力之外,有个好老师带着也很重要。”咳咳,沈律师您这样变着方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真的好么?
叶莞心似乎也对此特别赞同:“这么说来我还是有很大机会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的,是不是?”
看着某人满脸期待的样子,沈淮越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你应该更有野心一点,想着有一天能超过我、比我更出色。”而且,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说不准哪一天她真的能在法庭上赢他也不一定。
叶莞心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便顺着他的话逗趣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的?”
“你现在离我的水平还差了很远,我不照样对你言听计从?”遗憾的是,在沈律师看来这两者并没有太直接的联系。
叶同学本来还想下意识地质疑一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连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他都可以无条件退让,其他事估计更不在话下。
“所以我是真心觉得能遇上你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难得心下感动,总得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
第134步 他的的福星
一个动情,一个真挚,原本严肃正经的工作气氛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温馨旖旎之色,也难免会想要做些情不自禁的亲密之事。
只是,俩人万万没想到脑子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就一阵意外的敲门声打断。过去开了门一看,竟然是两位身着制服、一脸严肃的‘警察叔叔’。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在完全不知道警察突然出现到底是何用意的情况下,沈淮越只能出于谨慎,礼貌性地先问一句。
警察叔叔依然是标准的工作状态严肃脸:“例行检查,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例行检查四个字代表的含义确实足够广泛,即便是铁齿铜牙的沈大律师也很难对此提出质疑。反正他们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只管乖乖配合就是。
接过二人递上的身份证后,个子略高的警察又跟着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瞧这亲密样,应该是情侣,但一个才刚满十八,一个马上就要三十一,年龄差距又有点大,出于职业谨慎,自然要追问到底。
听了这个问题之后,沈淮越终于猜到了两位警察突然到来的目的,他也非常庆幸当时依着莞心的坚持定了两间房:“我跟她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也是我工作上的特别助理。我的职业是律师,这一趟过来是为了处理一件医疗纠纷的案子。因为要对案情经过有进一步的了解,她正在帮我处理文档资料,等忙完工作之后她会回自己房间,就在隔壁。”
两位警察明显是带着特定的目的而来,沈淮越也觉得非常有必要尽量详细地回答他们的疑问。
“这小姑娘应该也就刚高中毕业,她能在工作上帮你什么忙?”面对如此详尽且毫无破绽的回答,警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的突破点,这个问题更多的还是好奇。
“她啊,不仅记性特别好,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和我有很大的不同,我带她过来也是希望能有个不同思维模式的人给我一些不同的意见。二位不是因为看着我们俩年龄差距太大,怀疑我们的关系吧?”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沈淮越还是试探着多问了一句。
“没这个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既然你们俩是为工作而来,又分别定了房间,应该不是我们想象中那种关系。很抱歉打扰了二位的工作,出门在外,请注意安全。”可能是因为‘来势汹汹’最后却只是误会一场的关系,临走前,警察叔叔还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
在两位不速之客离开之后,沈淮越很快就拧着眉一脸严肃地自语道:“我出差在外住了这么多次酒店,从来没碰上例行检查的事,今天这事还是真是稀罕。”
“你是怀疑有人恶意举报?”虽然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个猜测便是事实,但叶莞心还是出于本能首先想到了这个可能。两位警察的问题都带着明显的目的,而且好奇的事也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根本就是逼着她往这个方向想。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咱们在这里熟人不多,凡事都要特别小心。”如果真有人恶有举报,要找出这个人也不难,但因为不想让莞心太纠结担忧,沈淮越还是决定私下处理这件事,面子上肯定还是得表现得不露痕迹。
他是有心想要保护莞心,可当事人自己对此却是格外好奇:“那你觉得会是谁?”既然没什么熟人,自然也不会跟人结仇,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人安心工作了。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暂时还想不到。反正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一没犯法,二没做什么坏事,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沈淮越是真心不希望她对这事太上心,说完之后便赶紧把她拉回到了工作状态:“你先帮我把死者的病历信息汇总完,我得先跟委托人联系,确定明天面谈的具体时间。”
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和担忧,但毕竟工作为大,叶同学最后还是只能暂时将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好奇心克制下来。
最后剩下的一点工作很快就做完,明天和委托人正式面谈的时间也已经敲定,这一天折腾下来也确实是累,沈淮越便早早地催莞心回自己房间休息,“明天早上七点半起来,八点吃早餐,八点半准时出发,别睡过头误了时间,知道吗。”
“那个,刚才两位警察叔叔突然出现的事你还是托人调查一下比较好,不然心里总是有惦记,也没法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时间确实已经不早,这个点回房洗漱完上床休息最合适,但如果心有惦记,估计也很难睡得安稳。
“这事我心里有数,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赶紧回房准备休息,睡之前记得检查一下房门有没有锁好。”这一趟A市之行才刚开始就遇到这么多意外状况,沈淮越也是格外提高了警惕。
终于把某个小姑娘赶回了她自己房间,沈淮越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找人打听今晚和绿岛酒店有关的警察临检事件。虽然几经辗转,麻烦了不少朋友,所幸最终还是有所收获,没有白忙一场。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临时检查确实是有因检查,其次,可以基本确定引发这个原因的就是绿岛酒店的人。结合这两点大致猜测,沈淮越也越发坚定之前想到的那个人。而且,即便不是她,他也会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谨慎心态小心提防着。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某人第二天一早醒来肯定就会问这事,所以还是得先想个合理的解释蒙混过去,让她不要再惦记。
正如沈淮越所料,昨晚没怎么睡好的某人第二天早上刚过七点半就过来敲门,张嘴就问:“昨晚到底是谁恶意举报,有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好在沈律师早有准备,张嘴就答:“就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我已经找熟人打听清楚了,说是接到举报说有人在我们住的这个楼层从事非法交易,所以才会过来临时检查,这一层楼都是被查对象,也不是特别针对我们,所以只是虚惊一场。”
“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考虑到此时身处的地方比较特殊,可能监管也相对比较严格,叶莞心也没再多问,“既然是虚惊一场,咱们还是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我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等一下见了委托人之后可以详细问问看。”
这一关很快就过了,沈淮越也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吃过早餐之后,俩人很快就离开酒店去了和委托人约定的见面地点。从委托人说话的口风来看,应该已经收到了医院方面提出的赔偿方案,医院的主要意向还是私下解决,尽量避免闹上法庭。
但委托人的态度也是相当坚决,和获得不菲的赔款相比,他还是觉给枉死的家人一个交代更加重要。而且,听他的语气,也非常坚信这一次的手术过程确实出现了人为失误。
“你父亲的个人资料上写着他是器官捐献志愿者,而且还是稀缺血型,这一点你们有没有重点调查过?”叶同学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医院方面宣布我父亲已经进入脑死亡状态后,立即就有泌尿外科的医生过来询问器官捐献的事,但因为手术意外来得太突然,我和家人商量过之后,并没有签署同意书。”
“这是一条值得高度注意的点,稍后我会找朋友详细调查参与此次手术的医护人员和医院正在等待器官捐献的患者之间是否存在直接联系的可能。”如果这一点猜测能最终被证实,这个案子胜诉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这一刻,沈淮越才真正意识到这一趟带莞心过来确实是带对了。
和委托人见过面之后,沈淮越很快就拜托朋友启动了相关调查程序,但因为调查过程可能需要持续一段时间,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A市等着。所以最后只是和被告方的代理律师表明立场之后便打算先回C市,如果申请和举证过程一切顺利,法院应该会很快安排开庭,他也得赶紧回去把C市剩下的工作完成,之后再安心过来处理这个既充满挑战、又很有意义的案子。
作为被告一方的代理律师,方子瑜暂时还没想到和器官捐赠有关的点,不过直觉还是告诉她沈淮越似乎对这个案子胜诉充满了信心,而她也很自然地对他的自信来源产生了好奇:“医院方面已经请了很多知名专家帮忙分析手术过程,这个案子的结果似乎没有太大的悬念,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把注意力都放在说服委托人接受庭外和解上。毕竟,医院给出的赔偿款还是很丰厚的。”
“正因为医院方面很阔气地给出了不菲的赔款,才更让人觉得这个案子背后恐怕另有隐情。既然委托人已经做了继续申诉到底的决定,我当然要竭尽所能帮助他讨回公道,也算给死者一个交代。”按照正常逻辑,如果医院真觉得手术过程完全没有问题,根本不用考虑赔偿的问题,从这一点来看,医院一方从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决定,而这个错误也无疑会让原告一方更有胜算。
“医院愿意给出赔偿只是出于抚慰死者家属的考虑,可并没有半点愧疚不安的意思。”医院方决定先提赔偿是在方子瑜来之前就做出的决定,对此她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地给自己的委托方找台阶下。
“是诚心抚慰,还是心里有鬼不想事情闹大,很快就会有答案,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说完之后,沈淮越突然毫无预兆地对着周围环顾了一圈,之后才走到方子瑜面前低声警告道:“铭华医院财大气粗,给你开的律师费应该不低,你身上的压力肯定也不小。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专注力都放在工作上比较好,不要浪费时间做一些无谓的蠢事。”
大家都是明白人、聪明人,这一句‘无谓的蠢事’到底是什么意思,相信方子瑜应该是一听就了然于心。
了然于心也好,真不知情也罢,反正想要方律师脸上看出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有沈大律师这么厉害的对手,即便投入一百二十分的专注都难取胜,哪敢一心二用。”避实就虚什么的,绝对是方大律师的拿手好戏。
说出想说的话之后,沈淮越的目的已经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