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半晌也得不到某人的回应,绯云诧异地回眸,就看见她那个平日懒散闲适的主子此刻正别开眼,耳根处有可异的红云,他……不会是害羞,不敢看祼。女身体吧……
“好奇怪的掌印啊,可是真奇怪,她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受如此大的创伤,孩子怎么没打下来……”
“怎么会有掌印?我明明查过,她身上并没有伤痕啊,会不会是死后有人虐尸?”忤作不信,跑过来看到后,一脸愕然道。
“不是,死后产身的伤痕不会是这种颜色,这是死前造成的,只是为什么当时你没看出来,我也觉得很奇怪。”绯云看了一眼忤作道。
夜安离似乎想到什么:“不对,这是内家手法,哼,好个理国公府,真是藏龙卧虎啊,练就一身上乘内家功夫,却拿来对付一个的孕妇,可怜我那表妹,从小手无缚鸡之力,却要为此人背黑锅,还说什么证据确凿,好姑娘,你继续,继续查,只要给你家少夫人解了这冤枉,本世子帮你赎身,护你终身无忧。”
赎身?终身无忧!
好大的诱惑啊,这是绯云今生最大的愿望。
猛抬凤眼,如水的清眸里闪着热烈的光芒,夜安离让她看得不好意思,嘟囔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你只怕要失言就是。”某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奕你也太小看我了,莫非我堂堂北靖侯世子还护不住一个小丫头?”
“你好象忘了,她是我的人,有我在,她如何关你什么事?”冷奕勋冷冷地回头,抬手就是一扇敲在绯云头上:“发什么花痴,不是要剥尸么?还不快点!”
我哪里发花痴了?
绯云神色一黯,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虽说夜安离是靖北侯世子,但她是理国公府的家生家丫头,主家若是不同意,夜安离也没办法。
懒得理这个人,让人取来朱砂,小心地涂抹在掌印上,夜安离看着奇怪问:“这是做什么?”
“拓下掌印啊?”绯云理所当然地回答。
“拓下掌印有什么用?”
这种外行话绯云懒得回答,将拓下的掌印收好,她拿起刀,神情专注而认真,秀丽的小脸因自信而显得光彩熠熠,夜安离的心象是被什撞击了一下。
当她将尸体剥开,取出带血的婴孩时,一个小丫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彩霞的嫂子更是大吐特吐了起来,理国公夫人看着那个成了形的婴孩,整个人都在发抖,脸如死灰。
而被打得鼻青脸肿,在一旁休养的冷书宁看那孩子的目光很复杂,他瘫坐在椅子里,如同被人抽去去了精气神。
“这孩子的骨头和五脏六腹都被震碎了,这个下手之人是该有多恨他啊,还是个没出世的孩子啊,他做错什么了?”绯云的心也开始愤怒起来。
“好厉害的凶手,隔山打牛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冷奕勋闲闲的来了一句。
隔山打牛?怪不得忤作一开始没看出彩霞身上有伤痕,他倒是没有说谎,看来,凶手想要陷害顾清雪下毒,自然不能让人看出彩霞身上这个致命掌印,还真是用心良苦。
经过忤作的再次确认,彩霞确实是被人用掌力重击而亡,而那喉鼻中的砒礵,也的确如绯云所说,是受伤后,弥留之际被灌下去的。
很明显,凶手杀人之后,还想嫁祸,借此掩盖自己的罪行。
虽然现在还查不出真凶是谁,但可以肯定,顾清雪是被冤枉的,既是被冤,就更不存在畏罪而服毒自尽这一说了。
但她为什么要上吊?又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看着夜安离露出如野兽一样凶狠的目光,理国公夫人心虚地瞥开眼去。
“表妹夫,世伯母,咱们是不是该去大理寺走一趟了?”夜安离冷笑着逼近理国公夫人,不让她有一丝躲闪的机会。
“世侄啊,都是家事,何必闹到公堂去,弄得满城风雨,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知何时从外面走进来的理国公说道。
“是你理国公府的脸不好看,我靖北侯府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夜安离冷冷道。
理国公骂理国公夫人:“诺大个家给你管着,你就给我管出这样的结果来了?清儿是多好的媳妇啊,死个奴婢罢了,怎么就会怪到清儿头上去呢?”
理国公夫人哭道:“彩霞出事后,我就着人去查,谁知道就查到清儿头上去了,我也不相信清儿是这样的人,可在她屋里查出砒礵来,又有她的贴身侍女侍书作证……谁知道是有人要陷害清儿啊。”
理国公夫人哭得比谁都委屈,说得比谁都无辜。
“此事绝非简单,清儿过门三年不育,而彩霞怀着的是宁儿唯一的血脉,此人一箭双雕,既除去了我理国公府的子嗣,又陷害了儿媳妇,好让理国公府与江南顾家,靖北侯府都交恶,这是想毁掉我理国公府啊,此人心思如此歹毒,一定要彻查到底,还儿媳一个公道,还我那……我那还未出世的孙儿一个公道。”理国公神情悲愤,声音哽咽。
“以国公的意思,此事该是府外人所为?”夜安离冷笑。
“当然,不然世侄怀疑是我,或是我夫人,或是宁儿?你也不想想,死的可是我理国公府唯一的子嗣,我盼了好几年的孙儿!”理国公恼怒道。
夜安离被问得哑口,却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第一十六章:堕胎案十
“世侄,事已至此,我心里比你只有更难受,清儿是你的表妹,她也是我的嫡媳,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孙儿,你先回去,给我一点时间,我必会给靖北侯府一个满意的交待。”理国公放软了语气。
“世伯,对不住,现在你理国公府嫌疑最大,我实在不放心让你去查,谁知道会不会又弄些个假证来陷害我表妹?”夜安离往椅子上一坐,一副不肯干休的样子。
“那也不能由着你在我理国公府胡闹,世侄,你也要讲点道。”理国公怒道。
“啊奕,你来主理这些事,在理国公府,我就只相信你。”
被点了名的冷奕勋皱眉,清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绯云愕然:怎么能说不关他的事呢?他不是……一直暗恋着顾清雪吗?还有,怎么说,他也是理国公府的一份子啊,好吧,也许世子没有子嗣对他来说还是好事呢,没有谁会把爵位传给一个没有子嗣的儿子。
“你……”夜安离气结,指着他道:“我知道你是个冷情冷性的,这个世上,除了你自个儿,没有谁会值得你关心,好,你今儿要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去你后园子,把你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都拔个干净。”
“好啊,你尽管去拔。”冷奕勋闲闲道:“本少爷许久没吃过鸽子肉了,你后院养的那些信鸽想来肉质更紧致,更好吃吧。”
“你……”夜安离气得直磨后牙槽,他们从小一起玩耍,冷奕勋爱花,而他则偏爱养信鸽,他的威胁于冷奕勋一点作用也没有。
看好朋友被自己气坏,冷奕勋拉过绯云:“臭死了,还呆着干嘛,回去洗干净这一身。”
绯云拖着步子不肯走,黑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底一片灿然星光,自信又坚持。
“你想我来查?”冷奕勋皱眉,神情不耐。
“是的,爷,我相信你一定能查出幕后真凶,你刚才还说,只有查清真相,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少夫人一个公道,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冷奕勋没有说话。
当大家以为他会甩手离去时。
“好,我查。”冷情冷性惯了的冷奕勋竟然答应了,理国公夫人复杂地看了眼理国公。
理国公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夜安离高兴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阿奕,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我也不回去了,就陪着你一起查。”
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的请求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来得有用,夜安离一点也不生气,这个好朋友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反而有点感激绯云,没有她的帮助,天王老子说的话冷奕勋也未必肯听。
理国公神色沉重地拍拍冷奕勋的肩:“也好,奕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查,一定要还理国公府一个清白。”
冷奕勋收了疏懒的神色,点点头。
信和院正堂花厅里,站着一排丫环婆子,二公子冷奕勋坐在首位,绯云立在他左则,右则站着墨竹。
而他的下首,则坐着理国公夫人和夜安离,夜安离说了,不查清案子,他是不会回靖北侯府的。
理国公也拿他没办法,说得急了,他就嚷着要去大理寺,只得由了他。
从来不问俗事的二公子突然端坐正堂,认真办事,小丫环们一个个站姿笔直,眸子时不时的勾上来,飞几眼,又迅速小脸飞红地垂下眼皮,不敢多看。
墨竹眼刀子直嗖嗖直飞,有大胆敢把眼神粘在二爷身上不挪的,她立马瞪回去,吓得小丫环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再不敢偷觑。
“昨儿个都是谁在兰姨娘跟前服侍啊。”冷奕勋漫不经心地发问。
“回爷的话,是奴婢几个。”
玲儿和另外一个丫头,外加两个婆子上前一步道。
玲儿绯云是认得的,另一个应该也和她一样,是彩霞的贴身丫环,两个婆子一看装束就知道,应该是看彩霞要生了,特意派来的调养身体婆子和稳婆。
彩霞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子时一刻左右,那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
“彩霞出事时,你们都在哪,一个一个的说。”冷奕勋问道。
“回爷的话,因着白日查过兰姨娘的身子胎儿都正常,所以老奴和王妈妈亥时左右就回房睡了,子时三刻时,被叫起来,说是兰姨娘动了胎气,发作了,奴才两个忙去查看,姨娘已经没了气。”两个婆子中的一个回道。
绯云想起昨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墨竹也说,彩霞发作了,那时候府里就闹腾得很,想来那时人就已经死了。
这些情况正好与两个婆子说的对得上,她们应该没有说谎。
“玲儿你呢?平日都是见你跟在兰姨娘跟前的,昨儿晚上你应该也守在身边才对,姨娘遇害,你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吧。”
绯云总感觉玲儿的神情有些不对,问道。
玲儿果然惊谎地抬头:“平日确实是这样,可是昨儿个晚上,因为多劝了姨娘两句,惹她生气,姨娘骂我几句后,赶我走了。”
“哦,你劝她什么?”冷奕勋问。
“没……没什么,就是平常大夫提醒要注意的一些话,姨娘心情不好,嫌奴婢啰嗦,就发脾气了。”玲儿回道。
说话时,眼神躲闪,盯着脚尖不敢与人直视,明显就是在说谎。
“那她又为何心情不好?”
“可能是……可能是有孕,心情烦燥,大夫都说,身子重的人,情绪容易受影响。”玲儿的手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仍不敢抬头看人。
“来人,把这欺骗爷的丫头拖出去打个十板子了再来让她回话。”
绯云正想提醒冷奕勋,玲儿在说谎时,这位爷已经不耐烦了。
玲儿吓得立即跪下救饶:“爷,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
“不错,你说的确实是实话,但句句避重就轻,你说你彩霞只是骂了你几句,让你走开,那爷问你,你脸上的伤是从何而来?”冷奕勋冷冷地问,他的声音仍带着漫不经心,却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奴婢确实是被姨娘打的。姨娘平日待奴婢不薄,她人都死了,奴婢不想记恨她,所以就……”玲儿边说边擦眼泪。
“还真是个忠肝义胆的好丫头,我说是彩霞打的,你就顺坡下驴,彩霞是个孕妇,以她的力气,能一巴掌将你的下颌都打掉么?
阿离,这个丫头交给你了,你们大理寺审讯犯人不是有十大刑罚么?拿一两个到她身上试试,也让我这个闲人开开眼。”
绯云心中感慨,到底是会武功之人,竟然看得出玲儿的下颌受过损伤。
“好啊,是先掀指甲盖,还是上老虎凳。”夜安离一听,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玲儿吓得脸都白了:“爷饶命,奴婢说实话就是,这脸上的伤……不是姨娘打的,是……是世子爷。”
“昨儿亥时我见着你时,你的脸还是好的,而两位妈妈说,她们是亥时检查过兰姨娘的身体,发现无异后才回房休息,也就是说,我见过你们不久,你和兰姨娘就回了自己的小院,而世子爷,就应该是在兰姨娘院子里打的你,也就是说,昨儿子时左右,世子爷去过兰姨娘屋里。”绯云直视着玲儿的眼睛说道。
玲儿的脸色越来越白,猛地摇头:“不……不是的,这巴掌是在信和院挨的,世子爷昨儿没去过姨娘屋里。”
“刘妈妈,你昨晚睡前可见着她了?她脸上有没有伤痕?”冷奕勋转而问道。
“奕儿,你在怀疑你大哥?”不得刘婆子回话,理国公夫人怒道。
“在案情查清之前,谁都有嫌疑,包括我自己。”冷奕勋满不在乎道。
刘婆子看了眼理国公夫人道:“回爷的话,奴婢年纪大了,不记得。”
另一个婆子则道:“屋里灯光太暗,奴婢没注意。”
而另一个小丫环昨儿个没当差,所以更问不出什么来。
有理国公夫人在,反倒不好再对玲儿用刑,审讯陷入了僵持。
绯云抬眸偷睇冷奕勋,却见此人仍是一副老神在在,闲适懒散的模样,似乎对审案一点也不上心,心想也是,到底世子爷冷奕勋是他的亲哥哥,他也不愿意将世子当真凶来查吧。
“玲儿,昨晚除了世子爷打过你,你还挨过谁的打?”正当绯云心情黯然时,就听冷奕勋突然发问。
玲儿慌乱地抬头,小脸更白:“没……没有了,姨娘看奴婢受了伤,就让奴婢先睡了。”
“哦,是这样么?爷还以为你见过凶手了呢。”冷奕勋浅浅一笑,认真地说道。
“奴婢没有,二爷……凭什么说奴婢见过?”冷儿咬着唇说道。
“小云,玲儿脸上也有个指印,你拓下来,也对比对比?”冷奕勋歪靠着椅背,斜睨着绯云道。
绯云被他那声小云叫得头皮发麻,我跟你关系很好么?
但他竟然发现了玲儿脸上掌印上与彩霞肚皮上同出自一个人,倒让绯云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这么懒散的人,倒也心细如发,还真有几分查案的能力。
“指印能说明什么?大家伙谁没个掌印,就算大小一致,也不能说明是一个人的。”理国公夫人冷哼一声道。
“那可不一定,保不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掌纹呢?”看绯云当真拿朱砂在玲儿脸上拓印,冷奕勋俊眉一扬:“母亲若是不信,不如多叫几个人在纸上印上手印,看看有没有一模一样的手印。”
绯云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用掌纹作证据的先例,更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掌纹,自己印下掌纹时,并没说明作用,他竟然就猜到了,她不由又睃了一眼,那张俊脸上仍是挂着漫不经心和满不在乎,但他漂亮如黑曜石的眸底,却幽深莫测,看不出半点情绪。
第 一十七章:堕胎案11
说着,冷奕勋起身,亲自在纸上印下自己的掌纹,夜安离自是有样学样,还让小厮拉了好些个人进来印下手印。
对比之下,还真没有一个掌纹是相同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