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没事默写诗经做什么?
不由想起前次教他追顾清雪,让他写情诗的话来,看着纸上遒劲有力的字迹,绯云就想甩自己一大嘴巴子,谁说他不会写情诗来着,诗经里的情诗他都快默了个遍了。
一想到顾清雪现在正是新寡,又还是处子之身,将来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如果改嫁给他,也不错啊。以前他的不伦之恋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大胆表白,现在冷书宁死了,障碍就没那么大。
“爷是想让我帮着递情诗?不过用这么大的字写还是不好,不若爷改成簪花小楷,放在点心盒下头,既掩人耳目,又别出新意。”绯云笑得很狗腿。
“哦,递情诗?递给谁?”冷奕勋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些,唇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微笑。
“自然是世子夫人啊,她如今正伤心空虚之际,爷这个时候关心可谓雪中送炭,更能打动她的芳心啊。”绯云理所当然道。
“你好像很懂男女情事?”他挑了眉看她,漆黑如珍珠的眸子幽深而旷远,让她看不出情绪。
“我不懂啦,只是分析,女儿家的心思大约都是这样,在最伤心低落的时候,若是有个多情男子安抚慰藉,心里肯定是容易接纳的。”绯云老实说道。
“哦,这样啊。”他似乎有所领悟,点点头,突然又扬眉问:“你来宁墨轩多久了?我怎么不记得你是怎么来的?”
“两个月了吧,是爷救了我啊,当初若不是爷,我和姐姐怕早就成了棍下亡魂了。”绯云怎会不记得当初看到那抹白袍衣角时,满怀的惊愕与希翼,那时的他,就像天神降临,救她出苦难。
“原来你还记得是我救了你,还以为你早忘了呢。”他神色黯然。
绯云心里一咯登,莫非这厮一再的不许自己去靖北侯府,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感恩?也是,救命之恩大于天啊,自己竟然总想着离开,岂码也该报完恩了再走吧。
“爷,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感谢,可总感觉一个单薄的谢字不足以报答爷的大恩……”她仰头看他,清澈灵动的大眼干净润泽。
“所以呢?他唇边终于勾起一抹浅笑,深遂的黑眸里卷起旋涡,象是要将绯云整个吸进去一般。
“所以,我以后一定不惹爷生气,一定会忠心服侍爷。”绯云认真表忠心。
“你一不会女红,二不会中馈,连件衣服也洗不干净,怎么侍奉我?”他挑起她秀巧的下巴,垂首逼近她的脸,声音轻飘飘的。
又骂她蠢笨,好吧,她承认,他说的没错,她是很不会做家务,可是,她会查案啊,她有专业知识,能帮他。
可这话要说出来,怎么那么没底气呢?
第四十一章:二爷生气之宜家宜室1
“那个……爷,我可以帮你跑跑腿啊,比如说,递情诗给世子夫人……”眼见着他的脸由晴转阴,她很见机的闭嘴。
“递情诗!”他终于放开她,明丽的眸子微眯:“好啊,递不递的先不说,爷写不来簪花小楷,你来抄,将这几首诗一天抄三十张。”
一天抄三十张?他纸上可是写着三首诗呢,那岂不是一天要抄九十首?
还是毛笔字!写毛笔字很辛苦的啊!
绯云很想溜,或者来个倒带,让回到她进屋之前,她情愿没有好心提过建议,没有表过忠心。
“楞着做什么,现在就开始。”他冷着脸,甩袖出去,将她一个人留在屋里。
绯云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的挽起袖子磨墨!
一直到晚饭时,某人才进来,后面跟着红梅。
绯云写得腰酸背痛,手腕快要脱节了,见他进来,忙展开笑颜:“爷,今儿开始得晚,三十遍肯定完不成了,能不能减点量?”
“你不是要忠心替爷办事?这点子事就讲价钱?”他懒懒地踱到软榻上,仰身横卧,一只手支着头道。
红梅惊讶地看着在桌案上疾笔书写的绯云:“你在做什么?”
绯云如遇救星,苦着小脸央求地看着红梅:“替爷抄东西啊,抄一个时辰了。”
“抄东西?你会写字?”红梅几步上前,垂眸看到纸上那娟秀而蕴雅的字体,不由怔住,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绯云:“你……你真是从前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小扫把星?不可能,不可能,我以前也见过你的,你根本就不识字,更不可能写得一手如此漂亮的簪花小楷!”
不是一个人对自己奇怪,遇得多了,绯云倒淡定了许多,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吧,笑嘻嘻,没正经地说道:“红梅姐姐不知道我是鬼附身么?”
没想到红梅听了还真吓得脸都白了,连退好几步倚近冷奕勋。
“爷,小云她……她真的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红梅,旁人若是奇怪就算了,你也觉得她奇怪?爷跟前有本事的人还少吗?”墨竹自外头进来道。
红梅还是满眼惊疑。
墨竹懒散地踱到绯云跟前,看了一眼她写的字:“不错嘛,把李老夫子的精髓学了个七成。”
李老夫子是谁绯云并不知道。
红梅却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随即满脸敬佩地看了冷奕勋一眼,笑道:“怪道爷怎么会突然去救绯云姐妹,原来她们早就是爷的人。”
对绯云说话的语气也和暖了许多:“饿了吧,我拿了你最爱的葱油酥饼来。”
绯云松了一口气,看来,冷奕勋身边定是能人异士不少,红梅以为自己姐妹是他暗中培养的人才。
葱油饼是她的最爱,顿时两眼冒星星,红梅就是体贴细心,忙扔了笔去洗手。
“你抄完了吗?”某个人懒懒地问。
“爷,让她吃完了再抄吧。”红梅求情。
“葱油饼呢,拿过来。”冷奕勋歪靠起,墨竹忙过去在他身后塞了个大迎枕。
红梅依衣将食盒提过去,揭开盒盖,扑鼻的香气弥漫开来,绯云本就饿,这会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人夹了一块,沾上酱,优雅地吃起来。
绯云的喉咙里快升出只爪子来,肚子里有一百条馋虫在闹腾,双眼喷火地瞪着那吃得正香的妖孽。
手中笔一扔,“不抄了,我去吃饭。”也不理那人的表情,转身就走。
墨竹红梅两个眼睛都直了。
墨竹见机,先绯云一步闪了出去,红梅后知后觉,拉住绯云的胳膊扯回来,自己闪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出不得门,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人目光能将自己的后背烧个大洞,绯云进退两难,又气又怕,谁知那厮又会想出什么法子罚自己?
眼皮子刚一眨,绯色人影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如玉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生气了?”连语气也是出奇的温柔。
绯云顿觉头皮发麻,他这怪腔怪调的模样太不正常了,还不如揪着她的领子发脾气来得自在。
一块酥饼递到她唇边,只需张口就能吃到,可她却不敢了。
“不是说很饿吗?不想吃?”还是柔得溺人的语调。
绯云偷偷睃他,俊脸笑嫣如花,清逸俊丽,双眼清澈见底,没有半点阴谋的味道,可是……
“不吃吗?还以为你最喜欢吃葱油饼呢,看来我错了,既然不吃,那就扔了吧。”说着,他作势要扔。
“别,我吃!”到底抵不过馋虫,绯云忙去抢盘子,手堪堪触到,他手一甩,一整盘饼进了垃圾桶。
果然是骗她的!
绯云眼睛都气红了,没见过这样龟毛的主子。
她站在原地睹气,他也不看她,趿双软鞋懒懒散散去了后堂。
不多时,绯云闻到了红烧小排的味道,接着就是糖醋鱼,小炒黄牛肉……
饥饿之人最容易产生幻觉,绯云不相信地回身,越过门帘,看见袅袅热气,她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这会管他肯不肯,先吃了再说。
一碗白生生圆润饱满的米饭已经摆上桌,而某人正好不在,绯云端起就吃。
红烧小排,焦脆鲜香,正是她喜欢的微辣,味道比在迎宾楼吃的还好,可怜绯云穿过来几年就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以前当扫把星时,能吃饱就不错了……
吐出一块小骨,快迅又塞进一块,决定今天就算被罚死,也做个饱死鬼。
筷子正在伸向另一块,面前横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来,那手里,端着一碗鲜香诱人的高汤,浓浓的,一看就是炖了不少时辰。
不用猜,也知道手的主人是谁,绯云不敢抬眼。
“先喝口汤了再吃。”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
绯云哽住,鼓着眼睛看他。
“吃点东西都比别人蠢!”他很嫌弃地拍了拍她的背,汤碗很不耐烦地往她嘴边送。
绯云哽得急了,就着他的手一气喝了小半碗。
抹了小嘴,绯云捂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嗝,很有良心地说道:“爷真好!”
“然后呢?”
然后?怎么又是然后!
------题外话------
亲,看文留印是美德啊,收藏少,还没留言,小鱼好寂寞……
第四十二章:靖北侯府赴宴
这桌饭菜又不是专门给她做的,他只是好心没罚她……绯云刚升起的一点子感激又散了,偷抬眼,就见那人正挑了眉看她,黑曜石般的眸子微眯着,散发着危险气息。
绯云立即没骨气地起身:“所以,二爷您还算是个好主子。”
他等半天,就得了这么点好评!
黑脸将她拽起往外拖。
绯云还没吃饱,眼巴巴地看着热腾腾的黄焖鸡直流口水,勾住桌脚哀嚎:“爷,爷,好歹让我吃饱哇……”
他还真的顿住,歪了头睨她:“还想吃?”
绯云鸡啄米一样点头!
“那好,念一遍《桃夭》给爷听。”他放开她,好整以暇地坐在正位。
绯云瘪瘪嘴,像个小学生一样站在他面前,有多久没有背过书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抄了一个时辰,这几句自是背得的,不情不愿地背完,偷偷抬眸,却见他耳根爬上异样的绯红,慢慢在两颊晕开!
他……他这是在在害羞?
绯云惊愕,“爷……您……是让我一会背给世子夫人听么?”
春光荡漾的俊脸顿时阴沉,黑如锅底,起身就走。
绯云莫明地摸了摸后脑勺,不知又哪里得罪他了。
懒得管他,抓起筷子继续大块朵怡,突然就想起那句:之子于归,宜家宜室!也不知这桌菜是谁做的,手艺真好,将来若能嫁既肯为她做饭,又肯护她疼她,宜家宜室之人,相依相伴,此生也就圆满了。
回到西厢房,墨竹正在做女红,见她回来笑问:“葱油饼好吃么?”
“不知道,爷给扔了。”绯云想起那盘色香味俱全的酥饼,还是有点不甘心。
“那你现在还饿着?”墨竹担心地问。
“吃饱了。”绯云满足地又摸了摸浑圆的肚子,凑近墨竹得意地笑:“后堂也不知是给谁准备的一桌子菜,让我给全吃光了。”
墨竹满是诧异:“爷从不在后堂宴请,便是自己用饭也在饭厅,再说这个时辰小厨房的人早散了,谁给你做?”
绯玉以前也在小厨房做事,这个点确实早就回去歇着了,谁做的饭?
“你真在后堂用的饭?爷最讨厌菜味儿了,他没罚你?”墨竹还是有些不信。
“是啊,爷还端了碗汤来……”绯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怪怪的。
墨竹就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绯云被她看得发毛,转身回自个的小屋。
“你今儿在老太太屋里怎么得罪爷了?”墨竹问。
“没有啊,二太太在闹,爷劝了几句,二太太就走了,没说什么啊。”绯云摸头。
“真没什么?爷脸能那么黑么?”墨竹扔了手里的绣布,窜过来揪住她的胸襟。
绯云最怕墨竹,白着脸道:“墨竹姐姐,有话好好说。”
“老太太屋里还发生了什么,赶紧的,老实的,再说一遍。”墨竹磨着后牙槽道。
“也没啥……哦,老太太说,要爷收了我,爷眼里哪里夹进我去,我就推拒了。”
墨竹目光复杂地盯着绯云看了一会,才松开她。
绯云长舒了一口气,严重怀疑跟冷奕勋久了,连墨竹也神经质了。
正要离开,墨竹揉了把她的额发:“你个笨丫头。”
好吧,连骂人的话也是如出一撤。
让绯云奇怪的是,二太太回到府上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二房安静地把晨哥儿葬了,理国公还亲自去安慰了二老爷,两兄弟也不知说了什么,总之理国公府大约安宁了下来。
翌日,靖北侯府老太君寿诞,大宴宾客。
理国公府、宁王府,柱国公府自然都在被请之列。
冷奕勋带着墨竹和绯云前去赴宴。
刚进府就遇上了七皇子,他正被一群宫娥和侍卫簇拥着,远远的见了冷奕勋,高兴地扑过来:“勋哥哥,我就知道能在这里看到你。”
冷奕勋扇子一横,不让他贴近:“殿下,注意仪容。”
七皇子小脸一垮,乌溜溜的大眼就水雾蒙蒙:“勋哥哥也讨厌我么?娘亲也讨厌我,一直没回来。”
他明明早知道刘美人死了!
小正太若是去现代,肯定是演技派童星!
“柱国公老太君来了,你还不去见见?”冷奕勋似乎不吃他这一套,指着身后道。
七皇子瘪瘪嘴,小声嘀咕:“我才不要去见她,要见,也是她来见本殿下。”
“我还有事,先走了。”冷奕勋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绯云正回头看柱国公老太君,听说她是淑贵妃的奶奶,刘美人的姑太太,果然是个端庄得体,又福气圆润的老太太。
一听冷奕勋说走,忙转身跟着,不料却撞到了墨竹,袖袋里有东西滑落。
是个锦袋!
绯云慌忙捡起,心疼地拿出里面的玉佩看了看,“还好,没摔坏,这么好的东西若是碎了,多可惜啊。”
墨竹一把抓过玉佩塞她怀里:“爷难得赏你东西,也不好好收着,毛手毛脚的。”
绯云呵呵笑:“一会子爷去找夜公子谈事,咱们去哪?”
“你个贪玩耍奸的,自个要玩可别扯上我,我要服侍爷呢。”墨竹呵斥道。
绯云扯着墨竹的袖子央求:“爷跟前有你就成了,好姐姐,我难得出来玩一趟,你就放我一天假吧。”
“行,你别走远了就是,就在桃花林那吧,我也好找。”墨竹道。
两人说笑着走了。
七皇子脸上甜甜的笑容瞬间敛去,目光阴沉地看着远去的绯云:“瞧清楚没?是不是半月佩?”
“很像,说是冷奕勋赏的,应该没错,那厮很在乎这个丫头。要不要奴才跟着?”他跟前的侍卫道。
“不用,柱国公府不是来人了么?走,去见见本宫的姑奶奶。”七皇子唇边勾起一抹阴笑,一转身,又换上天真的笑颜,向正过来的柱国公老太君迎去。
靖北侯府与理国公府是姻亲,所以理国公夫人及冷玉蓉也来了,顾清雪是靖北侯夫人的侄女,更加该来。
春日和暖,满地的桃花开得正炫,绯云自来喜欢桃花,满枝满丫的花儿盛放得如少女羞涩的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