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任冉心中一咯楞的是,傅石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察觉到自己那根金线了吗?
是了,自己的金线是直接侵入他的识海的,所以他能感应出来吧?
也不是,她当初在万的识海里偷吃了一朵小白花万都没有发现,傅石须没达到万的高度,怎么可能察觉金线的存在。
或者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为自己所救,所以才会这么问?
电石火花之间想过了这些,任冉确定傅石实在没有发觉金线的理由,便又迅速地追问了一句:“域外天魔是什么?”
傅石不答,只是盯紧她问:“你没事吧?”
任歌和鸟妈也被他弄得紧张了起来,关切地看向任冉,只是任歌的绝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素素身上,从头至尾,他都在监视着她,以防她突然暴起,伤到任冉。
任冉宽慰对他们点点头:“我没事。”
而后她又问傅石:“这域外天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吧。”
任天行的身形突然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任冉的后手,没有十足的保护,说实话,她真的不敢赴这趟前途未卜的约。
不过她也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是任天行亲自前来,原本她只是想让他指一个结丹期的前辈陪着他们就可以了的。
也许是因为任天行是他们师尊吧,师傅照顾弟子,再顺理成章不过。
傅石与素素却是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门主,两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素素,整张脸都白了,本来她就是那种病弱的模样,现在更是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一样。
傅石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立刻却又硬生生地别过了头去。
任天行也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任天行捻了捻须,对任冉解释说:“我们平常所说的走火入魔,还有心魔,其实都是指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自天地初始,鸿蒙开辟之时就已经存在,经过上古血战,为天神击败,从此就被隔绝在了九千世界之外。只是域外天魔遍布世界各处,无法完全清除,大的魔头虽被严格地阻挡在了世界之外,还有一些实力较弱的域外天魔却是留了下来。它们无迹无形,防不胜防,滞留在了世界之中。它们善用人心,惯作幻像,常于人软弱无助,又或杂念纷呈时趁虚而入,致人癫狂,又或迷失本性,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任天行一顿:“今天的域外天魔又有些不同寻常,低阶的域外天魔原是不能跟人沟通的,仅仅本能地做些破坏,可是今天的这些却似乎跟你沟通过。”
任天行的视线冷冽地撞进了素素得双眼:“它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64章
任冉他们也面色不善地看向了素素,从她之前得那些话里,他们不难推测出,素素引他们过来,目的不过是为了嫁祸江东而已,虽然她是为了傅石,但他们何其无辜。
只是任冉还有些疑惑,从金线和这些黑雾接触的反应看来,黑雾并不是能跟人类沟通的啊,至少她无法跟它们沟通。
这个素素,她不简单!
任冉的眸子凝了凝,却是不发一语,静静地等她的答案。
“我……”
素素欲言又止,双目中的泪珠滚滚而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请门主责罚,这其中并没有傅大哥什么事,都是我自作主张。”
说完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之前,傅石领了任务与她告别,她想着自己最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陪着傅石一起来了。刚来的那半日还好,后来那些矿工,包括一直驻守在这里的外门弟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发了疯,开始不计后果地攻击傅石。
因事出蹊跷,兼之又是同门,不是同门也都是为天剑门出力的,傅石便不忍下狠手,只打算把他们打晕就是。
谁知道他们竟然无法被打晕,并且一个个力大无穷,实力暴涨,傅石左支右挡之下,有个外门弟子竟然突破了傅石的防护,伤到了素素。
傅石因此一怔,随后也变得不对劲,有些癫狂起来。
这时候傅石深深地看了素素一眼,插嘴说:“弟子此时的心境出了破绽,因此为域外天魔所侵,行为有些不得自主。”
素素抖了抖嘴唇,泪目迷蒙的看了一眼傅石,继续说道:“弟子当时特别害怕,就求那个让大家发疯的怪物放过傅大哥……弟子,弟子没想过要为本门的外门弟子还有那些矿工求情,弟子……”
任天行一竖手:“你只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素素的嘴唇又抖了抖,战战兢兢说道:“弟子原只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谁知真有人答了话,命弟子将本门更有地位的人带来,他就放了傅大哥。弟子……弟子曾与任歌、任冉见过,知他们热心肯助人,因此一时昏头,就……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说完她附身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弟子鬼迷心窍,陷害同门,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傅大哥全然不知情,还请门主秉公决断,不要怪罪傅大哥。”
其言也可怜,其情也可悯,任冉听了却感到深深的厌恶。
做人要有底线,就算他们与她不过点头之交,但这样轻易,这样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域外天魔祸水东引的主意,卖了他们,可见她心里的道德感是多么的薄弱。
任冉自问,若是任歌陷入傅石那个境地,自己就算束手无策也绝不肯牺牲无辜的,若是仇人倒可以毫不犹豫。
圣母也好,白痴也罢,她是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心底里早就有了一根衡量是非的秤,哪怕此刻这已经并非原先那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更趋近于弱肉强食,她觉得自己至少也要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点。
修者,修天道,修大道,难道因此就可以不修私德,放弃良善?
凡事只看是否利我,那又与野兽有什么区别?
自然,素素也可以说她只是太在乎傅石了,可这种损人利己的在乎绝对是一种病态的在乎,不客气地说,已然是一种入魔的在乎!
尤其让任冉感到不舒服的是,任天行根本没说过要惩罚傅石,她却一再为傅石求情,这到底是在提醒任天行,还是提醒傅石?
也许她只是情急,太过害怕任天行责罚傅石,不由自主地就这么做了,但直接导致的结果却是绑架,比道德绑架还可恶,一遍遍地提醒着傅石,我都是为了你才成为这个样子的。
其潜意识中到底是太在乎傅石,还是在乎自己的付出不为傅石所了解?
这么想着,任冉突然有点同情起傅石来,为这样一个人所在乎,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幸福的事。
一时间她又想到了任歌,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傅石跟素素之间的这种并不一样,但应该更深厚,更浓烈。自己是绝不会为任歌去做有违自己本心的事情的,那任歌呢,他是否也会坚持那么一道底线,不因为自己而做下罪不容恕的事情?
任冉突然觉得很悬,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任歌年纪还小,并没有跟他系统谈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看来,引导他建立完整健康的三观,竟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
那种轰轰烈烈,天地之间我独为你而存在,天地也罢,道德也罢,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不可一世,看上去固然美极,让人憧憬,但她自问平凡,远远看看就好,确实消受不能。
或者这就是她的道心,不求闻达天下,不求狂拽炫酷,不求痴心不悔,但求问心无愧。
这么一出神,任冉便错过了不少事情,等她回过神来,只见傅石双膝着地,腰直如椽,双眼坚如磐石,直视任天行的双目说:“弟子才是罪魁祸首,事情皆因弟子而出,外门弟子和矿工也是弟子所杀,这一切都是弟子的不是,还请门主责罚。”
任天行沉默地捋了回须,点头:“此间事归你负责,出了这样的事,你自是责无旁贷,连带她的罪责一半都要落在你身上。这样,我罚你去桐花界采矿十年,这十年之中,你须隐名埋姓,压制全身修为,以力服役。十年之后,你若尚在人世,我会命你师傅,重新将你收回膝下。”
“弟子领罚。”
傅石叩首。
“至于你,”任天行转向素素:“陷害同门是重罪,恕我天剑门留不得你这样的人。好在你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我也就不责罚你了,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把。”
“师尊!”
任冉突然赶在素素说话之前开了口,她眨眨眼睛,看了看傅石,而后看向任天行:“弟子的神识曾经进入过傅师兄的识海,看到过域外天魔的样子。它们就是一种黑色的雾气,很细小,很淡。弟子发现,弟子并无办法跟其沟通。”
素素双目霍然圆睁,吃惊地看向任冉。
傅石也不由自主看向任冉,眼神微微闪烁,但最终垂下了眼睑,没有开口。
任天行意外地看了看任冉,突然呵呵一笑,揉了揉她的头,转而脸色一肃,又对素素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弟子……”
素素面色苍白的出言辩白,眼看着任天行因她的自称皱了下眉头,不由满嘴苦涩,黯然改口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跟它们沟通。我只知道它们在我的脑子里说话,命令我去做那样的事。或者……”
素素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或者这跟我曾经走火入魔过有关。”
说着她怯怯地瞟了一眼傅石:“这件事傅大哥也知道,治疗走火入魔的保心丹还是傅大哥帮我找来的。”
傅石并不看她,淡淡道:“那十颗保心丹当初还是任冉看我焦急,特意匀给我的。”
“那保心丹是她的?”
素素一怔。
傅石默然点头。
任天行目光如炬,从上到下将素素审视了一遍,略一沉吟,对任冉道:“她身上看不出什么,应该是当时有一个域外天魔控制了她的心智,才会让她产生了那样的幻觉。”
任冉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们回去吧。”
任天行一挥袖子,将傅石收了进去,对任歌与任冉道。
三人遂与鸟妈一起出了矿山,腾空而去,至于傅石,因是戴罪之身,就被任天行笼在了袖子里,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暂时监禁。
天空之中,任天行与鸟妈比肩,任冉忍不住问他:“素素当真没有问题?”
任天行笑答:“怎么会没有问题。”
“那您怎么就这么放了她?”
任冉不解了。
任天行莞尔:“不放长线又怎么可能钓得到大鱼。”
任冉这才恍然,所以说老狐狸什么的,自己果然还是白替他操心了,估计他早在将素素逐出师门之前就什么都知道了,之后的煞有其事,不过是配合自己罢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如同对待上次自己发现识种、对付识种的事一样,自己这次是如何发现域外天魔的,任天行还是绝口不提,一次两次的,总不能说都是巧合。
所以说这只老狐狸很可能已经发觉了什么,不说出来可能是有些不大方便?
总之这就是一种默认,并且隐隐的庇护的态度了。
这让任冉放心不少,从此,咳,自己在他面前也不用那么刻意地遮着掩着了。
停了一会儿,任冉犹疑地又问:“那傅师兄的惩罚……”
“你是觉得重了?”
任天行颇感兴趣地问她。
任冉坦然点头:“桐花界就是上次发现得那个新界吧,听说比我们东天界凶险多了。做矿工就算了,您还让他压制修为,十年下去怕是九死一生。”
他这个充其量算是防卫过当,还有域外天魔的因素在里面,身不由己,远不是故意杀人,应当罪不至死才是。
“难道到了桐花界,我们天剑门就鞭长莫及了?”
任天行笑得高深莫测,又捻须道:“你这个师兄最适合在逆境中成长,罚他去桐花界服苦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历练,翌日回归,定能一鸣惊人。”
任天行又笑:“傅石心性坚韧,却极重情。虽说那魔女有可能是罪魁祸首,救他的心却不假,因此我将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轻判那魔女而重判他,也是减轻他的心头负压,不让心魔有机可乘。”
“师尊当真老谋深算,爱护弟子。”
任冉心悦诚服地拍起了马屁。
“你这算是恭维?”
任天行啼笑皆非,老谋深算可真不算什么好词!
第65章
回至门派,又是苦修,任冉拿那域外天魔无计可施,渐渐却发现,因为要时刻压制那些域外天魔,捆束它们的那些金线从某种程度上说竟是得到了锻炼,柔韧性方面,大有进步。
任冉干脆就把这个当成一个训练项目,不时地将金线切换一部分让它自己锻炼去。
不过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就像放了一个炸弹在识海中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开。
此刻她识海中还存着大量没消化完的“果冻”,不啻是一个能源库,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那些天神是怎么对付域外天魔的,能治疗走火入魔的丹药不知道对这些域外天魔有没有作用。
任冉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又用诸如保心丹这样的各种丹药逐一试验,渐渐的,域外天魔似乎沦为了任冉的……小白鼠?
这一日,任天行突然将任冉和任歌叫了过去,面色严肃地对他们说:“我有一件事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怎么这样郑重,这样正式?
任冉和任歌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师尊请说。”
“我知道你们两个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但是……”
任天行加重声音强调说:“这次的试炼非同小可,于任歌修剑有极大的助益,因此我想劝任歌还是参加的好。”
“什么试炼,冉儿不能参加吗?”
任歌有些犹疑地问。
“不能。”
任天行干脆地摇头:“是去万剑冢中试炼,五十年方才开放这一次,能进去的人数有限,任冉没有修剑,进去就是浪费,这对其他弟子不公。”
固然,他愿意对这一对兄妹倾斜各种资源,但是这种重要的事,他也绝不肯做无谓的浪费。
任歌看了看任冉,抿了抿唇,点头说:“我去。”
任冉欣慰地冲他扬起了一个笑脸。
任歌心中一松,果然他选对了,她是想他去的。
任天行提醒道:“这次试炼的时间偏长,足有百日之久。”
任歌迟疑地看了看任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去。”
任天行心中一松。
说实话,这次的试炼当真极其重要,原本他是没把握能够劝说任歌参加,实在是这对小兄妹太黏腻了,没想到到头来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有时候弟子之间太过和睦,这也让人烦恼啊!
任天行又细细叮嘱任歌说:“万剑冢与壶中界又不同,壶中界有壶灵护卫,只会受伤,不会致命,而万剑冢中,一切只能靠你自己,需小心谨慎,不得大意!”
听闻此,任歌没多大反应,任冉倒犹豫起来了。
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试炼,她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任歌去的,可一旦生命没有保证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就担心起来了。
任冉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适应修仙世界的这种自然规律,一心想按部就班,那么温吞水一样的把日子过下去,波澜不惊地将修为提高。其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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