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心里恼着,此时打开,必定是个什么低贱之物,若是件衣服什么的,那黄氏肯定会假惺惺地道这都是夏锦华的心意,要随时穿出去,才对得起这份心意。
若是什么首饰,那更笑人了。
“是啊,都是大姐姐的心意,二婶子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最好是时常能戴在身边瞧看着,才对得起大姐姐一路之上的颠簸啊!”夏锦年也笑道。
孟氏更恼了,连带着夏锦玉也是咬紧了一口雪齿,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苟氏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们只是妾室庶女。
倒是夏锦华似乎什么都不懂,跟着笑道:“二婶子,快些打开看看,看锦华给你带的礼物是否喜欢。”
孟氏心头越发恼火,恶狠狠地将夏锦华也瞪了一眼,那一边上的夏锦荣看起来似乎是老实无比,此时也附和道:“二婶子看似是想回家拆了慢慢看了,锦荣倒想知道大姐姐给带的是什么东西。”
说罢,便开始动手拆了,反正自己是庶女,再低贱的东西也辱没不了自己的身份,不如便顺了黄氏的意。
正是因为她们母女二人懂得察言观色,才能在黄氏的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
夏锦荣的举动正和黄氏母女的心思,眉梢一挑,看向了那骑虎难下的孟氏母女。
而苟氏母女,已经拆了包装纸,露出了里面的包装盒。
夏锦华低垂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将这府中几房人的本性已经看在眼里。
黄氏和孟氏都是嫡妻,平起平坐,一直是不对盘,而且孟氏生了两个儿子,黄氏却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又占着当家主母的位置,孟氏老早便有取代之心了。
那苟氏母女则是墙头草,以黄氏母女俩马首是瞻。
孟氏母女可是恨得牙痒痒,黄氏笑眯眯地道:“她婶子,怎么还不拆,不要辜负了锦华一片心意了!”
“是啊,姐姐千里迢迢的给你带了礼物来,你怎么都不看看,莫不是等了这里一散,便赏给哪个下人了吧!”夏锦年笑嘻嘻地道。
孟氏狠狠地看了看黄氏母女,再看看那笑眯眯的夏锦华,牙一咬,便开始拆了,夏锦玉也自然是开始拆那礼物。
听见了夏锦荣一声小小的惊讶,原来她将那礼物一拆开,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乡野之物,而是一个包包,一个精致华丽,用了上等皮毛做成的包包,镶了好些宝石,华丽无比,又精巧惑人,正是如今京城深闺小姐之中最时兴最受欢迎的钱家铺子独有的包包!
钱家首先提出了‘品牌效应’,如今这包包,还有所谓的商标和牌子,乃是钱家独有的牌子,价值不菲,而且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夏锦荣这庶女平日连户都出不得,仰二夫人黄氏的鼻息过活,哪里可能用得上这么好的包包。
夏锦年倒是有一个,只是看这个包包,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的,但眼前这个比夏锦年的好看得多了!
夏锦荣一惊,但眼中的惊喜却是少不了的,但同时也警惕地看向了夏锦年,见她双目之中已经燃起了妒火了!
她是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庶女用的东西比自己好的!
夏锦华笑道:“这包包是我们宁山县的特产呢,是钱家的生意,这是最新款的包包,全京城限量发售一百个。”
这包包在京城卖得特别好,钱家自然是有自己手段的,加上夏锦华的那所谓的‘饥饿营销’,如今贵族小姐们出门都是人手一个钱家的包包,平日里见面攀比完衣着首饰,便就是攀比谁家的包包更好看了。
夏锦年和黄氏都脸色一变,他们自然是认识那包包的,没想到,夏锦华一出手,就是一个京城小姐们奋力追逐的时兴包包。
苟氏的礼物也打开了,也是一个包包,那两个包包方才分明是要送给夏锦年和夏锦绣的。
两母女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特别是看见了黄氏母女俩那嫉妒又愤恨的眼神。
孟氏母女见那情景,双眼一亮,加快了拆包装的动作,很快拆开了包装,打开了盒子,见那盒中是层层锦缎,一层层掀开了,发现那其中是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长得异常美观,入手滑腻无比。
“这是——”
孟氏看着那被杯子楞道。
“那是玻璃杯子,也是宁山县的土特产,普天之下,也只有宁山县能烧制这么好看的杯子出来,今年还进贡了十几个给皇上呢,皇上可是欢喜了。”夏锦华笑着,那就是个玻璃杯子,和皇宫里头,那卖菊花要去的那十几个杯子是同款,一模一样!
孟氏惊喜:“是啊,几日前太后大寿,我也进宫去了,便远远地看见皇上桌上便摆着这么些杯子,可是好看极了,皇上可是爱不释手。”
“是的,皇上用的,跟这个杯子是一个窑子烧出来的,材料和形状都是一模一样呢!”夏锦华弯着眉眼道,不动声色地看向了那黄氏,看见了她们那追悔莫及、羡慕嫉妒又恨的神情,心中偷乐。
她又道:“二婶子可要好生保存了,这东西可是金贵了,那窑子烧得少,我跟那窑子的老板有点交情,人家才破例卖我两个的,一个送给了父亲,一个便在您这里,这东西,可是专门进贡给皇上用的,钱家铺子有几个,价值千两银子呢!”
这自然是夏锦华烧的玻璃杯,成本不过几两银子,平时家用也不卖,不知道钱家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来求购玻璃杯子,夏锦华便也好爽地卖给钱家十几个,一个就是两百两。
本以为自己够心黑,但入了京城才听说,钱家拿了玻璃杯子转手就打出‘陛下同款杯子’的旗号,一千两一个,几天就卖完了!
比起心狠,夏锦华自愧不如!
孟氏越发的爱不释手了,捧着那杯子看来看去,老夫人也不禁笑了。
夏锦玉也越发的期待了,飞快地拆了包装,拿出了一串项链来,惊喜道:“我认得这项链,钱家商号里最新款的呢,也是全城限量,一串要好几百两银子呢!”
夏锦华暗笑,就是要全城限量啊,不然怎么引得那些有钱没处使的小姐们抢红眼呢?
“正巧,钱家商号的项链也是从宁山县进的货,我跟卖项链的老板也熟,他便送我了,给五妹妹戴了正好,五妹妹好歹是嫡女,戴这个保证辱没不了身份。”夏锦华锦上添花地道,眼神却瞥向了那一边羡慕嫉妒恨的黄氏母女。
夏锦玉喜出望外,孟氏也是惊喜,两人看着自己的礼物,不时发出啧啧声,苟氏母女俩也是十分高兴的,只是不时看向那阴沉着脸的黄氏母女俩。
夏锦华却理也不理那黄氏和夏锦年,道:“我还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宁山县的特产吃食。”
马上便丫鬟端上来香蕉、西瓜和花生来,这两样能勉强带到京城来,但是另外的几样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是番瓜啊!”孟氏又惊又喜,道:“前些日子的太后寿宴,我也曾看见番瓜,没想到,咱们侯府也有啊!”
“是啊,这番瓜,是自家种的,这香蕉也是,可好吃了。”夏锦华笑吟吟地给老夫人剥了一个香蕉去,亲自伺候着吃,“大家多吃点花生吧,如今这花生可是金贵了。”
老夫人高兴无比,孟氏母女俩收了礼物也自是去吃香蕉、番瓜和花生,苟氏母女俩也沉默着吃,黄氏母女的神色便不是这般美好了。
黄氏本想埋汰夏锦华的,没想到,竟然被人给埋汰了!
这贱婢还是早有准备,实在是低估她了。
特别是看见孟氏得意洋洋把玩着那高脚玻璃杯的时候,黄氏心头的一把烈火便几乎烧了整个花厅!
不过,黄氏自认为手里握着夏锦华的把柄,心头舒爽得很!
黄氏母女俩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阴笑一阵,夏锦年首先出声试探道:“大姐姐,在那宁山县这四年,你是如何过来的,与我们说说吧!”
这么一勾,孟氏也能来了兴致了,她平素最喜欢看大房的热闹了,“是啊,锦华,你与我们说说吧。”
她这般身娇体贵的世家小姐,被流放去那南方,几乎是不可能存活的,而且当年,黄氏也肯定做了手段的,怎么也不可能让她活下来的。
当初皇帝的旨意下去了,安定侯府都没当回事,认为夏锦华是铁定寻不回了。
只是没想到,还真是在宁山县找到了。
流放四年,这四年也是一个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在那地方是如何过来的。
很有可能——
黄氏阴冷一笑,孟氏也饶有兴致,老夫人却皱起了眉头。
夏锦华也款款笑道,慢慢说来:“我在那宁山县,也算是运气好了,一去,便遇见了一户人家将我收为了干女儿,也是那户人家,种出了中原的第一批番瓜,得了皇上的青眼,赏了不少金银,生活越发的好了,倒也未曾委屈了我。”
众人可是不信,夏锦年趁机道:“那梦蓉便是从你们那个村儿买来的,我听她说,大姐姐你可是在那里已经成婚了——”
说罢,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看着夏锦华,等着她露出惊恐或者是心虚的神情。
一个女子,未经双亲同意,便与他人成婚,那可是大罪!而且她还是皇家赐封的郡主!
以前的事情他们可不管,他们只知道,夏锦华离府四年,失贞归来!
女儿便指望着能找个如意郎君,失贞的夏锦华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老夫人听这话,不禁有心帮夏锦华一把,对众人道:“当年锦华受了他人的诬陷,被除了名籍四年,这四年,正是她最好的年华,成了婚倒也符合常理。”
夏锦年撺掇着:“大姐姐,怎么不把姐夫叫回来我们瞧瞧。”
“是啊是啊,想必成婚日子已经长了,可能连孩儿都有了,怎么不一并带回来看看?”
想必夏锦华嫁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最多就是个农夫而已,要是她真的带回来一个农夫,那才叫好玩呢!
而且听梦蓉说,他的男人去了战场之上,她这辈子铁定是要当寡妇了!
她可是侯府的嫡女,又是郡主,居然在外和一个低贱的农夫成婚生子,实在是大逆不道!以前的事情无论,现在她是郡主,上了皇家玉牒,这事情传到太后那里,兴许一恼,就撤了她的郡主之名!
无论如何,她下场必定凄惨!
一瞬间,几对母女都兴奋了,都等着看好戏。
但见夏锦华还是一贯的淡然,一边给老夫人剥着香蕉,虽然那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一边淡然地道:“二妹妹,作为姐姐我得好生提醒你一句,你在宁山县你买的那梦蓉,以前是给人做妾的,给主人家带了绿帽子才被卖到牙婆那里,你还是早些将她处理了,以后成祸患,”又道:“我们侯府之上,无论小姐丫头都是清清白白的,这般不堪的女子竟然也进得门来,二妹妹将她戴在身边已经是有伤风化了,她说的话,二妹妹居然信了。”
听见夏锦华如此说,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了,没失贞便好啊!她便也能给她找一个好亲事了。
一个女子,有门要亲事比什么都重要。
夏锦年和黄氏以为夏锦华故意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想引开众人的注意力,一心想引着话题回到正题之上。
黄氏挑着眉道:“那梦蓉也是身世凄凉,家里穷,给人做了妾,得罪了夫家,才被夫家随便用个借口打发出来了,正巧让年姐儿看见了,年姐儿素来心善,就收了做丫鬟,做个粗使,也好比被卖入青楼好啊!”
夏锦年也道:“是啊,梦蓉不是那种随便乱说话的人,大姐姐何必害羞,全村人都知道,大姐姐当时被那柳家人买去的时候,便是给人家做童养媳的,如今,也正是嫁给那家儿子,都成婚了两三年了,大姐夫是个商人,做生意的,宁山县的人都认识呢!姐夫和姐姐可是恩爱得很!”
孟氏瞧着有热闹,也是看得认真。
堂堂一个侯府之女,竟然嫁给了低贱的商人!
安定侯若是知道了,肯定鼻子都气歪了!
瞧着夏锦年那煞有其事的模样,老夫人也起了疑心了,不由得看向了那淡然的夏锦华,“丫头,可曾有那回事?若是有那回事,今日奶奶便给你做主了,让你爹给孙女婿保荐一官半职,也好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夏锦华的眼中有一丝的感激,若是自己失贞了,老夫人这办法确实是拯救自己最好的途径了,但终究还是摇头:“老夫人,那梦蓉跟我有仇,到处泼我脏水呢!她还算是我的堂姐,当初可是撺掇着她爹想将我卖入妓院,幸好我那处的干爹干娘不曾亏待我,拼死将我保下了,他们一家可都是将我恨上了,恨我没能给你他们家增几两过年钱呢!她说的话您怎么能信!”
“岂有此理!”老夫人也大怒。
见夏锦华又开始转移目标,夏锦年和黄氏越是兴奋,那分明就是欲盖弥彰,她心里在怕呢!
夏锦年笑道:“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梦蓉说了,因着大姐姐的性子,当初他们可是没少结怨呢!”
这话似乎也是有道理,当初的夏锦华也是刁蛮跋扈了得,当初去了那村子里,定本性难改,肯定是跟梦蓉发生了什么矛盾纠纷的。
黄氏适时惋惜地道:“梦蓉都说了,华姐儿嫁的汉子,叫柳成田,两年前被征兵征走了,去了北方打蛮夷,一个南方兵去了北方,怕是不会有好消息了,华姐儿不想提起,我们便也不问了吧!”
但众人的心里都似明镜。
怪不得夏锦华不承认,原来是当寡妇了!
老夫人也越发的狐疑了,但也知晓了夏锦华的‘苦衷’,便也不问了,招呼众人道:“大家吃水果吧!”
众人也自是纷纷去吃水果了。
夏锦华已成了寡妇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
一场轰轰烈烈,夹枪带棍的请安落下了帷幕,等众人都走了,老夫人不放心地将夏锦华给唤到了身边,关切地问道:“丫头,你老老实实地告知我,锦年说得是不是真的?”
夏锦华回之以淡笑:“奶奶觉得我会嫁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夫吗?”
老娘嫁的明明是一条潜龙!
老夫人看着她那坦诚的眼神,算是放心下来了:“没有就好,奶奶一定为你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拜别了老夫人,夏锦华出来,与门外等候着的冬奴秋奴和葫芦娃回合了。
回院子的路上,一路看见众多下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讥讽,轻浮和嘲笑。
夏锦华冷笑着——这消息还真是传得挺快的!
她不做正面的回应,他们爱怎么传怎么传,反正她也不是那种听了一句轻薄之语便要寻死觅活的女子,外人传,与她何干!
但是那黄氏母女可是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她夏锦华,一品郡主和一个乡野村夫苟且的事情,让她一辈子也找不着如意郎君,做一辈子老寡妇。
很好,夏锦华也在等着她们动手!
冬奴可是生气了:“呸呸呸,她们凭什么这么说你,少爷分明还活得好好的!”
“就是,等少爷回来了,看不堵了他们的嘴!”秋奴也义愤填膺。
葫芦娃依旧是沉默地跟在三人身后,不曾言语,但也诧异,遇到这般的情况,夏锦华怎么不将实情说出来?或者是抵死做一番狡辩,更有甚者,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或者,干脆一死了之!
但她却淡然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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