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忙碌之后,大师开始开坛做法,又跟上次一样,念念叨叨,拿根桃木剑挥来舞去,燃了几张纸钱之后,将那纸钱灰往眼睛上一抹。
众人皆惊——大师又开天眼了!
便见那‘开’了天眼的大师大呼一声:“你们柳家果真有邪气,邪得很!这人命,就是那邪气所致!”
张氏高兴了,忙问道:“邪气从哪里来,是不是从柳三升那里来的?”
大师却摇头:“这可说不定,待老夫去寻那邪气之物来!你们便知晓了。”
说罢,大师入了房门之中,举着桃木剑,一边挥舞一边念念有词,间或还撒把米在地上辟邪,罗义柳大张氏村长,和柳三升都跟了进来,村民们能进来多少都挤进来多少,生怕错过了大师斗邪气的戏码。
林招弟见那大师在房中装神弄鬼,心中疑惑,但想想也放心了,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被发现的。
但柳蓉心中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家中罗阿妹昨日才落了孩子,不得出门,一直在房间之中,大师挥舞着桃木剑,一间房一间房地找。
“这是谁的房?”大师站在一间房门门口。
柳大回道:“那是我儿子成松的房间。”
大师掐指一算:“你儿阳气太重,邪物不敢近身,想必邪物不在这房中。”
又寻了一间房,问道:“这是谁的房?”
“那是老娘的房,”柳大回道。
大师又是一算:“看家母气色不错,房中定无邪气!”
撒一把米算是完事了,最后寻到了林招弟的房,最近柳大纳妾了,便也与她分房睡了,有时候还是要过来睡她这处,但那年长色衰的林招弟哪里比得过新鲜年轻的罗阿妹,她不可避免的失宠了。
大师知晓了这是林招弟的房间之后,掐指一算,道:“你纳妾之后,少来主母房过夜,这主母房之中少了阳气,怕是有邪气趁机入侵,待山人去看一看!”
便一脚踢开了房门,撒了一大把米进去,摇着辟邪铃,举着桃木剑,一路谨慎而行。
此时柳蓉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忙对柳大道:“爹,那是娘亲的房间,怎么可能让人随便进!”
柳大还道:“怕什么,邪气不是我们家的,还怕让人看看不成,若是咱家没邪气,那邪气肯定就是柳三升那处来的,今日她是脱不了干系了!”
柳蓉劝不下柳三,心中越发的惊恐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但见那大师入了房门,摇摇玲,挥挥剑,撒撒米,众人拥在窗户旁边看着。
见那大师鼓捣了许久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来,柳大道:“大师,我这家中干净得很,不会出邪气的,大师还是换别处看看吧!”
话语刚落,那大师‘啊呀’一声,大退几步。
“呔!有邪气!”
众人被大师吓了,但见大师用桃木剑挽了几个剑花,从怀中拿了几道符咒来,又是一顿念念有词,才抱着壮士断腕般的壮烈,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那林招弟睡的大床。
难道那床上有什么东西?
众人凑过去瞧。
那床可是好东西,村里人见都见不着的雕花大床,叠着一床上好的薄被,但见大师用那桃木剑,豁然将那枕头挑开了,桃木剑用力一插!
再收回,剑尖之上便是个小小的物件,大师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走!”
抽出一张符咒,往那物件之上一贴!
又是念念叨叨了几遭,才小心翼翼地收了剑和符咒,将那物件递给柳大,擦擦汗水道:“老夫不负众望,将那邪气之物寻到了,正是这邪物,害了你儿子!”
竟然不是柳三升?
众人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那东西,想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柳大拿起那物件,一眼瞧去,双目立即圆瞪——那竟然是一个大肚子的草人娃娃,几根银针直直地插在那大肚子之上!分明一个巫毒娃娃!
谁也想不到,柳大家中竟然有这邪恶的东西!
是谁如此恶毒?
答案显而易见——这是林招弟的房中寻到!
村民多是迷信,此时大师一顿忽悠,又从柳家找出这东西来,已经笃信不疑,就是这东西害了罗阿妹!
罗阿妹也在一边,见着那东西,当场身子一阵虚晃,当场便晕了。
落针可闻的现场,唯独传来柳三升幽幽的话语:“我当是什么邪气呢?原来是城里大户人家常见的主母咒小妾的把戏!啧啧——”
柳大将那草人紧握在怀中,最终恶狠狠一摔:“林氏,竟然是你!”
林招弟和柳蓉看见了那娃娃,当场吓得脑袋一阵‘嗡嗡’响,林招弟当场一阵尖叫:“那不是我的东西!是谁将这东西放在我房中了!那不是我的!一定是柳三升陷害我的!”
“大伯母,人赃并获,你就不要狡辩了。”柳三升挑挑眉,悠悠道,“你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趁早伏法吧。”
柳大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林招弟的头发,将她往那地上一惯。
眼见着那摔在地上的草人,大肚子之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针,可见那制作之人的心狠,令人不由得心中发麻。
“不是我!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今早这东西还不在!”林招弟尖叫着,突地看向了柳三升:“贱人,一定是你,害了我柳家子孙,又企图陷害我!”
柳三升不认账了:“柳伯母说话可是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陷害你了,证据确凿,您就招了吧,毕竟那是条人命啊!”
当然,肯定是柳三升‘陷害’,那毒娃娃还是昨晚苏鸾凤连夜做的,今早趁着柳大家闹事的时候偷偷放进来的。
若想知是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来,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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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林招弟下堂
比起陷害,林招弟终究还是差了柳三升这么一招,他们只是抓住了一点虚无缥缈,但柳三升这里却是放了真真实实的‘证物’!
柳三升的袖口那处,钻出了一个半露的鼠头,兴高采烈。
方才柳三柳二家的和柳三升的一众员工都在那现场处,虽然柳大家的只有一个罗阿妹在场,但若是想弄点什么东西进来,那也是十分困难的。
除非,那动手脚的不是人。
柳三升的阵营里,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个不是人的‘雇员’。
那巫毒娃娃不过半指大小,三狗子正好可以捎带,今日也亏得它了。
柳三升摸摸三狗子的脑袋,顺顺它的毛,对众人道:“现在这事情算是清楚了,乡亲们都散了吧,这家丑还是最好不要外扬。”
可那柳大就怕那点家丑没外扬,就怕别人不知晓柳三升的‘丑恶面目’,不戳她的脊梁骨,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柳三升害他儿子的事情,此番闹得沸沸扬扬,去抖出是自家人捣鬼。
本想弄垮柳三升,却弄出了自己人,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当下可是骑虎难下了。
村长作为柳家的本家人,就要去赶那围观的众人,但众人也不是傻子。
“啧啧,这可就是你们柳家的不对了,明明是自家人弄出的人命官司,想赖给三升这么一个外人,引了我们来看,现在捅出真相来就要赶我们走,柳大家的好算计啊!”
“就是就是,我们倒想看看这人命官司该是怎么弄!”
“三升刚才被你们这帮人诬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赶我们走!”
众人不走,反而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将那柳大一家围在中央,睁大了狗眼要看个全部。
林招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看着那小小一个巫毒娃娃,泣不成声:“当家的,这下贱东西真的不是我弄的,苍天为鉴,一定是柳三升那小贱人陷害我的!”
“哟呵!”柳三升不乐意了:“柳大伯母说话要讲证据,我柳三升大小也是个老板,皇上看中的人,在这宁山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害你这么一个小妇人干什么,要是柳伯母实在坚持,咱们马上去县城,请清风堂里最好的大夫来,给阿妹瞧瞧,到底阿妹是因为什么原因流的孩子,一个不行找两个,找多少都行,出钱就是,到时候公堂对簿,谁对谁错马上见分晓,这可是一条人命的大事儿,杀头流放坐牢,该怎么判怎么判。”
那一直安静的苏鸾凤突然出声道:“我苍洱国人丁稀薄,鼓励生产,随意堕胎者要收监,按照我苍洱国的律法,害人小产,等同于谋杀,闹到官府,查明了真相,要游街示众,待得秋后处斩。”
众人轰动了,那地上跪着的林招弟吓得往那地上一坐,脸色惨白不已。
到底是自己的发妻,若是她真的被处斩了,柳大也于心不忍,当下又气又恨,气林招弟害自己的儿子,恨现在这事情已经被众人所知,想隐藏都隐藏不了了。
“好你个贱妇!竟敢害我女儿和外孙,看我不结果了你!”罗义一脚就将那林招弟踹得差点吐血,她哭得更厉害了。
“当家的啊,那东西真的不是我弄的,真不是不是我弄的,要是那东西是我的,我天打雷劈啊!”
林招弟真真地背下了这‘黑锅’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正所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哭得那叫一个绝望,“一定是柳三升趁着众人不注意弄进来陷害我的,我是冤枉的啊!”
“柳大伯母怎么这么笃定,可是看见我弄进来的?这房间是你的,放进来你能不知道?”柳三升表示无辜,句句质问,“方才大家可都看见的,我一直都在地基那处,爹娘小梦姐,还有二狗子南极北极大虎鸾凤姐姐都是在现场的,大伯母说是我放的,这可是明明白白的冤枉了。”
“你个小贱人,为什么害我!为什么害我!”林招弟扑上来要打柳三升,但被罗义一脚给踹了下去。
一边张氏听闻了这消息,也是老泪纵横:“你这不要脸的,怎么这么糊涂啊!”
大师收了银钱,拿好自己的家伙自去了,那外面围观的人纷纷将大师给围住了。
“啧啧,大师算得好准!大师快给我家瞧瞧风水吧!”
“大师,来我家!”
“大师,我家有请。”
大师得了两家钱,又一剑挑出柳大家的‘妖邪之物’,简直成了神人了,简直春风得意,出门就被外面的人哄抢着。
屋内却是一片惨淡,柳大坐在堂屋之中,铁青着脸,罗家人和柳家两家的人挤了满满一屋子人,柳大倒想息事宁人,保林招弟一命,但是罗家人可是不干的。
那巫毒娃娃被柳大踩了个稀烂,张氏和柳蓉在一边哭哭啼啼,林招弟哭得眼睛都肿了,煞是凄凉。
“我是被陷害的啊,当家的你要相信我啊!”
林招弟死不认账,那罗家人可是不管,道:“柳大,你当我罗家人好欺负不成,我女儿可是好好地给你了,好不容易怀上外孙,就让这贱妇给弄了,你柳家今日要是不给我罗家一个交代,休想安生!”
“交代!交代!”
罗家一众青壮年吼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惊得柳家人个个脸色惨白。
闹成这局面,怪谁?
谁不知道柳大心头那点小九九,不就是想闹大了,讹诈柳三升的钱嘛,现在可是好了,收不了场了。
“老丈莫急,我一定给你个答复。”柳大只得放低了声音道。
可现在林招弟死不认账,他也不可能真的将她送官了。
情急之下,柳蓉突地闯来,在林招弟身边跪下了,对柳大道:“爹,你就原谅了娘吧,她也是听了别人的谗言,鬼迷心窍了!”
“蓉蓉你——”
林招弟愕然,这女儿怎么害自己,她相信自己再挺一会儿,还不信那柳大的不妥协。
柳蓉不理会她,对柳大恳求道:“爹,娘心中只有你一个,如今您娶了妾,她难免心中有气,又听了别人的谗言,才会犯下这种大错,您就原谅了娘吧!”
张氏也腆着老脸道:“老大啊,这招弟可是为咱家勤勤恳恳了几十年了,生了蓉蓉和成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好歹她也是个正妻,阿妹只是妾啊,哪有为了妾灭了妻的道理——”
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柳三升的风言风语:“啧啧,自家人的人命就是人命,我们这些旁人的人命就不是人命咯,想弄死就弄死——”
一边用眼去看那罗家人,罗家人早就激愤不已了,那罗义将手中的钢叉往那地上一叉,生生叉出两个洞来:“我说了,今日不给我罗家人一个交代,你们休想安生!”
柳大吓了一遭,一边是罗家人的恐吓,一边是张氏等的哀求,一边又是村民的指指点点,他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那林招弟也开了窍了,恳求道:“当家的,我真的也是听了他人的一时谗言,慌了分寸,只想着做个小玩意来发泄发泄心头的火气,但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自阿妹怀孕以来,我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地照料她,一点差错都不敢出啊!你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小玩意就定了我的罪啊!”
“不管你这贱妇说什么,今日不给阿妹讨回公道,我们罗家人便不走了!”罗义大喝,蛮横至极。
村长也急:“柳大,你倒是说说话啊!”
柳大左右为难,旁边柳三升出口了:“不如,我这旁人来出个主意吧,林氏为你们柳家也是兢兢业业了十几年了,让她去死也太不人道了,不如就让林氏下堂回娘家去,将阿妹扶为正妻,柳大伯再给阿妹给罗家一些补偿,改日风风光光地再操办一场,按照正妻的规矩把阿妹再迎娶进来,如此正好,罗家老爷子,您说呢?”
这乡下小户的,没有那城里人妾众生不得为妻的,这处理方法可是合情合理。
罗义一听说要将阿妹扶正,心中一动,这正妻和小妾可不是一个概念啊,况且还有补偿,一口答应了:“好,就这么办了,柳大你快给我写休书,另外聘我家阿妹做正房,不然,我就闹到官府去!”
林招弟听此,哭得更厉害了:“当家的,你这是要往我将死路上推啊!”
柳蓉哭求道:“爹,不能啊!”
罗义凶猛:“快给我写休书!”
柳家长辈:“林氏大逆不道,本该一死了之,柳大你就写个休书,让她回娘家,算是饶她一条性命吧。”
柳三升:“柳大伯,这可是人命官司,您要是想保伯母的命可就要赶快了。”
苏鸾凤:“害人小产,按律当斩。”
张氏:“老大,这事闹大了不好,要不,你就写吧,先给罗家一个交代。”
……
万般无奈之下,柳大看了看那地上凄惨跪着的林氏,再看看那面色惨白的阿妹,又看看那凶狠的罗家人和众多看热闹的乡邻们,知道今日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大叹一声:“成松,拿笔来!”
柳成松方才一直傻站着,似乎还没从这般的剧变之中回神,此时听爹一声吼,已经明白了柳大的选择,默默地去拿纸笔来。
林招弟全身一直脱力,几乎是瘫倒在地,此时一听柳大真的要将自己给休了,一下子便有了力气了,从那地上蹦起来,一把夺过了柳成松手里刚拿来的纸笔,指着那柳大一干人便骂:“好你个柳大,老娘伺候你这么多年了,今天,你要是敢休了老娘,老娘就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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