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外如今也发生了,那便是夏锦华入宫了。
夏锦华与黄贵妃按照宫中的礼节见礼,一点破绽也寻不出,黄满溪也让她落座看茶了。
四人坐下,拉些家常,不得不说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演技都是一等一的,黄满溪便是那其中翘楚,怕是恨死她夏锦华了,但那和蔼笑容却找不出半点关于狠的痕迹来,亲热地拉着夏锦华的手,道:“妹妹好福气了,嫁了将军这么个好夫君,姐姐一直看他与众不同,未曾想,他竟然便是武安国的七皇子。”
那语气酸的,若论京中谁家夫妻感情最好,自然是将军府的那两口子莫属了。
黄满溪本以为给夏锦华寻了个‘好夫君’,面丑心恶,没想到,那面具后面竟然是个俏郎君,就算是在深宫之中,也能听闻外面的风言风语,言说将军待郡主如何如何好。
她如何能不嫉妒?
如今,将军就要没了,本以为夏锦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没想到,她华丽一转身,便入了宫中,昨晚阎璃宿在她这里的时候,还特意问了给夏锦华什么封号好。
阎璃是铁心要夏锦华进宫了,都开始斟酌封号了,看阎璃的意思,是直接提为四妃之手,仅次于她这贵妃。
一代君皇,连喜当爹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封夏锦华为后,那也只是指日可待了。
果真,这天下什么好事情都让夏锦华给占了!
黄满溪心中怎能不恨,但就算是再狠,那面上也是一派和睦,有着后宫之主该有的气度和端庄。
夏锦华自然也是演得一手好戏,混入各种圈子抓人的是时候,她要装扮成各类人,长期在生死一线磨练而出的演技,能与黄贵妃相媲美,她温婉地笑道:“妹妹也是意外,不过还得感谢姐姐替妹妹做了这个媒。”
黄南溪的笑容如故,钱赵两家的小姐忙出来打圆场。
商人之女,最是会察言观色讲好话,一会儿时间便将这场中的气氛给调动了起来,黄满溪和夏锦华不时还对视一笑,俨然多年好姐妹。
厅中温婉笑声此起彼伏,和乐无比,但只有当事人知晓那背后的刀光剑影。
眼看着来请安也该是差不多走了,夏锦华便起身就要告辞了,黄满溪也不挽留,钱赵两位贵人拉着夏锦华便走,好似多呆一刻,那黄满溪便会要了夏锦华的命似的。
谁料,才出了那大厅们,便看见宫外咋咋呼呼地来了一大群宫女太监,当先的便是黄满溪的大宫女。
黄满溪出来,瞧着那一众人,怒斥道:“宫中规矩森严,你们乃是我满溪宫的人,如此这般冒失成何体统!”
黄满溪的大宫女哭道:“娘娘,大公主出事了!”
“什么!”黄满溪大惊,不顾贵妃礼仪,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似乎是十分紧张大公主。
大公主出事了?
夏锦华的脑海里全是方才那张水灵灵的小脸,也连忙追了出去。
钱琛君和赵世墨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凝重和戒备。
夏锦华方才才与大公主说了话,而且还送了一个镯子,大公主现在便出事了?
赵世墨不动声色地地在身边一个太监的耳边点了几句话,那太监转身,身轻如燕,借着树木的掩护,直接便从那高墙之中翻了出去。
众人除了满溪宫,便看见众多的太监宫女们抬着大公主回来了,确实是抬,夏锦华远远地便看见大公主那嫩黄色的衣裳已经被血红色给染得通透,小小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着,随着那抽搐,七窍之中便不断地涌出血来。
瞬间,一股寒气从夏锦华的脚心冒了出来,直接便涌上了脑门。
这大公主一看便是被人毒害了!
黄满溪看见大公主那般模样,吓得眼泪直掉,忙吩咐道:“快请御医啊!”
大宫女道:“小玩子已经去了太医院了,只是奴婢看大公主,怕是——”
黄贵妃心疼着大公主,上前一把将大公主抱住了,低泣道:“婉暮,你怎么了?睁眼看看母妃吗?”
那场景,直叫人动容,还真是像亲生母女似的。
可惜,大公主没能睁开眼了,眼角嘴唇和鼻子耳朵里面,接连冒出鲜红的血来,图了黄满溪一手的血,黄满溪哭得撕心裂肺的,痛哭的啜泣声在那宫中回荡,像一阵阵的鬼泣。
大公主被抬了进去,但是那身子的抽搐越来越微弱了,很快便彻底不动了,太医也很快便来了,在那宫中给大公主诊治。
黄满溪在那门外走来走去,急得直掉眼泪,如同梨花带雨,加上那一点恰上眉梢的慈母暖色,实在是令人感动。
夏锦华等三人也陪坐在一边,他们也不必走了,今天这事情,十有*是要赖在他们身上了。
黄满溪急得团团转,看见那御医进进出出,大宫女从宫外归来,一进门,黄满溪便焦急地拉着她:“皇上呢?”
大宫女回道:“娘娘,皇宫今日下午前去城外的军营视察,现在还不曾归来。”
黄满溪着急无比,擦了擦泪水。
那房中,太医们忙忙碌碌,一直到西落西山,阎璃也不曾归来,却见太医开了门出来,黄满溪忙上前,急切地问道:“公主如何呢?”
太医满脸遗憾,低垂着花白的头,齐齐跪了一排,道:“娘娘恕罪,公主她是被人投毒身亡,那毒性太过于猛烈,公主年岁尚小,老臣等已经尽力了……”
太医们颤颤巍巍,这次死的可是大长公主啊!
当今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皇帝知晓,那岂是震怒,怕是他们这群老臣的命都保不住了!
如今,只有抓到那下毒之人,他们才能求得一命。
中毒而死……
似乎是不出夏锦华所料,她知道入宫之后,定然会有人想要她死,定然能闹出各种的事情来赖在她身上,但没想到,竟然是小公主的死。
想起今日那石桥之上,小公主扬起脑袋看自己时候,那稚嫩小脸之上带着的点点恐惧和恭敬,又想起方才小公主那抽搐的生气和苍白且涂满血色的小脸,夏锦华心酸无比。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看来,那黄满溪该是要发难了,钱赵两家的小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但现在却没有退路了。
见那黄满溪一听说大公主已经去了,顿时一声惨呼,两眼一翻,便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往后面倒去,似乎是深受打击,丧女心切了。
幸得身后的大宫女将她给扶住了,一顿摇晃之后,黄贵妃才是摇摇晃晃地‘醒’来了,绝望地哭了两声,忽而脸上颜色便得严厉,冷冷地道:“来人,将这群没用的东西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太医们纷纷色变,他们多数都是过了半百的,若是这三十大板打下去,还有活路?
一个老太医忙拿出了几段碎裂的镯子来,求饶道:“娘娘息怒啊,公主所中乃是剧毒,见血封喉,臣等无力救治,但是臣等寻到了藏毒之物,便是这手镯,凶手便是将毒藏于这手镯之上,镯子不慎摔碎之后,公主手部受伤,镯子之毒趁机入体,将公主毒害致死!那毒一滴便可要人命,乃是天下奇毒,老臣等无用……”
大宫女也忙跪地道:“娘娘,方才公主确实是摔了一跤,还出了些血,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公主!求娘娘责罚!”
黄满溪气得面色煞白,看着那镯子,血红的眼中堕下几颗泪来:“这镯子好生眼熟,何时到了公主手中?”
大宫女看向了夏锦华,似乎是还阴森森地笑了两声,而后小心翼翼地道:“回娘娘,是郡主方才在路上,与公主巧遇,便随手送给公主的。”
黄满溪冷笑两声,回头看向了夏锦华,眼角还吊着两颗泪,似乎是丧女之恨,不共戴天,“夏锦华,你作何解释?”
夏锦华表情淡漠无比,一直便用一种看戏的态势看着那众人演戏,纵然此时被抖落了名字出来,依旧是淡然,“臣妇无话可说。”
不就是个死吗?
与其跟那狗皇帝睡了,不如现在就去死!
宁愿死,也不想沾一身臭味!
钱琛君和赵世墨忙道:“贵妃娘娘,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慧灵才入宫,与公主无冤无仇,怎么会有害公主之意?”
“定然是有人挑拨!”
夏锦华是阎璃交给他们照料的,若是才第一天便出了这种事情,怕是阎璃归来,要拿她们二人问罪。
今日这事情,明摆着是陷害,对方连长公主的命都该害,真是胆大包天了!
但是那黄满溪可不听那两人的劝解,命人将夏锦华给围住了,质问道:“婉暮才不过四岁而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次狠手?”
夏锦华一扬下巴,带着几分倨傲,吐出的话,让钱赵两位贵人大跌眼镜:“我夏锦华想除去谁,没有理由!”
那等同于她承认杀害大公主了?
钱琛君惊异地看着她,却看见她浑身的悲凉,双眼之中,完全没有任何辩解的*,甚至还有挑衅。
她在寻死!
赵世墨吃了一惊,忙道:“慧灵,你说什么,你明明没有害大公主!”
夏锦华回望了一眼那担心着自己的赵世墨和钱琛君,忽而笑着,带着众人都看不穿的不明意味。
“我不想狡辩了,贵妃娘娘您想做什么便动手吧,最好一次将我解决了,若是皇上回来,我怕脱不了关系的是你。”
黄满溪气得面色越发苍白了,没想到这夏锦华态度还敢如此嚣张,这满溪宫可是她的地方!
“好好好,既然你承认了本宫便不想浪费口舌了!”
一边低喝,“来人,将郡主下给公主的毒,还给郡主!”
众宫女应声而动,将那镯子收了,端来了一杯白水,将那镯子的断面在那水中搅合了着。
“贵妃,这不可!就算是您想处置将军夫人,也得等皇上回来!”赵世墨大惊失色。
等阎璃回来,一切还有转机,但就怕在黄满溪的地盘之上,她将夏锦华给不声不响地解决了。
黄满溪冷冷道:“谋害公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今日郡主肯舍生,本宫保你九族不灭。”
夏锦华哈哈一笑,摇头,“娘娘大义,锦华铭记在心。”
黄满溪果真是‘善良’啊,今日夏锦华安心地去了,她的九族可就避过一死了。
可是夏锦华,还有多少个九族?
她笑着,忽然便落下了两颗泪来,黄贵妃已经将那毒药断了过来,送到了她面前,夏锦华也顺从地将那毒酒给断了过来。
黄满溪还假仁假义地道:“妹妹,可不是姐姐我逼你,而是为了不牵连无辜着想,毕竟,妹妹你犯的可是谋害皇亲的大罪,贤妃娘娘的下场你也是知晓的,不仅是自己遭殃,就连安家满门几百口人,也跟着遭殃了。”
夏锦华端着那毒药,从容笑道:“多谢贵妃娘娘。”
说罢,便要喝下那毒药了,身后两位贵人惊呼:“锦华,不可!”
夏锦华端着那毒药,回头,看那两个为自己担忧的好姐妹,笑道:“我夏锦华活这一世,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已经足够了。”
那话语之中,尽是生无可恋,两贵人心惊,她从入宫以来,便是一直强颜欢笑,偶尔一声笑,藏着的尽是悲伤。
他们都知道她与司空绝的感情,如今司空绝就要前去赴死,她的心,也早已经随着他一起死去了。
与其在这后宫之中孤身度过毫无希望的下半生,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再也不用饱尝蚀骨相思的折磨。
夏锦华看着那浅浅一杯毒酒,有种解脱的意味,看着那对面正冷冷盯着她的黄满溪。
身后传来赵世墨的劝说:“锦华,别喝,纵然没了他,你还有孩子。”
“锦华,千万别喝,一切都有转机的,你得为孩子着想。”
可惜两人被宫人狠狠地制住了,也上不得前来,只得远远地看着。
夏锦华一手端着那碎玉瓷杯,一手抚上了自己那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
还有个孩子啊……
但她还是一声苦笑,仰头,将那毒药一饮而尽。
砰——
一声脆响之后,空了的杯子落地,杯中的液体只剩下残余,大部分都进了夏锦华的肚子了。
黄满溪舒了一口气,那杯中和镯子里面的毒都是她派人放下的,毒早已经备好了,只等夏锦华上钩,如论如何都要逼她喝下毒药。
只有那长公主,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见夏锦华喝下了毒药,赵世墨和钱琛君也得了自由了,忙冲上来,钱琛君反应快,一把扣向夏锦华的嘴巴,“锦华,便扣咽喉,将毒药吐出来!”
夏锦华却挡开了她的手,伸出那颤抖得厉害的手,握住了钱琛君和赵世墨的柔夷,一字一句道着:“若是将军来了,一定告诉他,皇宫太冷,我不习惯,请他一定带我走。”
毒发得太快,黄满溪要夏锦华死,自然是用了毒发最快的药,见夏锦华说完那句话,嘴角已经渗出了鲜红来。
她嘴巴一张一合,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哪怕……成为一抔骨灰……我也要陪着他,一定,一定……”
那口气艰难地一吞一吐,正快速地落下去,众多的太医跪在地上,视为不见,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黄满溪看着夏锦华毒发,冷笑了一遭:“妹妹放心地去吧,姐姐一定满足你的临终愿望。”
夏锦华双目看着天,已经毫无神采,泪水混着血水滚了下来,双唇长着,还有微弱的气息透出,正微弱地一张一合,似乎还有什么话不曾道完,但似乎,那嘴角是带着笑的。
她的身子也如方才公主那般的,发生了抽搐,随着抽搐,七窍也开始流血。
赵世墨哭得撕心裂肺,钱琛君转过头去,不忍看那一幕。
“还快将两位贵人拉开!免得给两位贵人沾染了晦气去。”黄满溪颐指气使地道。
众宫女来将那两位哭泣的贵人给拉开了,夏锦华仰面躺在那地上。
大宫女上前,抚了一下夏锦华的鼻息,她还有没有彻底断气,还有点微弱的呼吸,但是那见血封喉的毒药马上就能要了她的命。
黄满溪忽然笑着,蹲下身,见夏锦华那灵光将散的双眼之中带着的竟然都是解脱,似乎毫无痛苦。
她冷笑一声,最是看不惯她好过,就算是走也不能让她安心地走。
她在她耳边轻语两句。
“毒药是将军给我的,没有哪一个男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归属他人,所以,是将军要你死!”
她将那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狠。
那毒药的确是司空绝给的。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在他人身下承欢,竟然阻止不了,那便不如毁灭了!
夏锦华终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看不清,那眼中是痛苦还是解脱。
黄满溪终于是放心了,踢踢夏锦华的身体,回头正欲说话,便看见一身便衣的阎璃冷冷地从外面进来了。
他今日去了城外的军营之中巡视,查看备战情况,是赵世墨身边的太监拿着令牌出宫去军营求见。
一听闻了消息,他便打马飞奔回来,一直到了满溪宫外。
但他还是来晚了,还未进门便听见了赵世墨和钱琛君的哭泣声,他入了这院儿之中,第一眼便看见那仰面躺在地上的夏锦华。
她避着双目,身子还在微微地抽搐着,七窍还不断有血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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