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昂起头来,眼神清澈地看着秋霜一笑:“订下了。”
秋霜也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随即浅笑道:“那我们可得向江姑娘贺喜。只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怎能就打动了江姑娘芳心?”
江离淡淡地说:“一个旧识,他送了我两匣珠子做订亲礼,我一箱换回来两匣,吃了大亏了,还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呢。”
“虽然说水净珠一颗就值了千金,可江姑娘那么富,怎么才见了两匣珠子就动了心!眼皮也忒浅了些。”萧五一边冷言冷语。
江离眼一瞪,冷哼,“我本就眼皮子浅,我是守财奴、爱财如命、我高兴。”
秋霜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江离脸上流转,江离连忙收敛了心神,淡淡一笑,解释道:“其实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彼此凑合着交往试试。”
秋霜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江姑娘这话岂不是拿婚姻当儿戏,江姑娘这样的家世,嘴里说出这样话来,岂不是、岂不是······”
秋霜这种反应江离不以为然。莫说只是订亲,就是成亲了,要是夫妻不和都还可以和离。她是来自现代的意识,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
江离一笑:“不过我也不是当它儿戏,只要他不是太烦人,我还是打算跟他一起过的。毕竟不是跟谁都可以随便订亲的不是。”
秋霜语气凉凉地说:“江姑娘条件这么好,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
“我着急了么?”江离一派轻松地笑,“其实是我自己想明白了,一个女子,婚姻也可以不是她的全部。对于感情,能遇到自己动心的最好,遇不到就找个对自己好的也不错。”
“江姑娘还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动心的人么?”秋霜要笑不笑的眼波转动。
“没有吧。”江离眼睛盯着秋霜,努力让自己笑得很真诚。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都当一旁的萧五不存在。
萧五叹口气站起来,“本来我还想同江姑娘共谋大事的。现在倒不知江姑娘订了亲后,还有没有心思把生意做大?”
“什么大事?”江离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知道我天生爱财,能把生意做到越大越好,说吧,怎么做?”
萧煜说:“南陈这两年蚕桑发展得很好,我这几年供给你们的绫罗绸缎也多。只是我们南陈国内织造业一直没有发展壮大,久而久之我怕以后造成生丝库存积压。所以,我一直有个想法。想建造一大批织造作坊起来,而这些作坊要是在我们手里,我们自己生产、织造、销售,这里边的利益也相当可观。”
萧五看一眼江离,“刚才来的那四个人,他们倒是想跟我合作。但是正好你有心思向我要织机,要工人,我就在想,你要是真是这方面的想法的话,就不妨把拿这几十台织机来练练手,等你的作坊在京中站稳了脚,我再从南陈给你最好的织机、最优秀的织工,连云锦都可以让你的作坊来做。”
“而且,如果到时我们可以开很多作坊,到时你也可以考虑把销售往其他的国家发展。”
江离眼里发光。他描叙出来的规划,的确让她心动。“你说,我们?”
“是啊,我们合作。我们南陈有足够的生丝供应,我给你提供织机和技术;而开这些作坊要很多钱,你有足够的钱,手上又正好有销路,你又想开作坊,这样算下来,我们是不是一拍即合?”萧五说。
江离动了心。“不过,这个具体利益······”
“我现在又不是强盗,做强盗都还被你给抢过。所以这次咱们在商言商,得把一切具体的细节谈妥,签一个合约,做到公平合理才好。”萧五说。
江离想不到自己只是想要几十台织机,他却把一切前景都规划好了。前后一想,便欣欣然表示同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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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心事难猜
萧煜目送着秋霜把江离一路送出千秋坊。
等秋霜回来的时候,萧煜还在坐在原来的位置沉思。
秋霜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依偎了上去,萧煜微皱眉头轻轻闪过一边。
秋霜心情很好,自己给自己倒一口水喝了,手托了下巴扑闪着单凤眼问:“五郎,你有心事?”
萧煜淡淡一笑:“我能有什么心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听了江姑娘订亲会难过呢。”秋霜眨眨眼笑。
“怎么会!”萧煜也笑。
秋霜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我知道她喜欢你。”
萧煜脸色微变,淡淡地说:“你怎么知道?难道她亲口跟你说的?”这样的话,她的性子根本说不出来。
秋霜扭捏半天,期期艾艾地说:“刚才,我给她说,我身上的淤青是你弄得,我看她脸色都白了。”
看萧煜的脸也开始变苍白,秋霜凑过去,怯怯地说:“我,是不是过分了?”
萧煜一把推开她,静静地坐过一边。说想一个人静静。
秋霜悻悻地退下。等半天她再出来的时候,萧煜正在桌子上铺开了笔墨写字,阿呆一旁站立。
见了秋霜阿呆嘻嘻一笑,“秋霜姐姐,刚才你舞那一曲真是迷死人了,到现在还有人没醒过神来呢。”说着鬼头鬼脑地往右边一处木楼一指,“喏!四哥都趴那儿看半天了。”
秋霜顺着阿呆手指看去,园子右边一座两层的木楼上,窗户大开,露出来一个二三十岁青年男子的面庞。男子五官如刀刻,双颊微凹,脸形细长,一双浓眉下眼睛黑亮有神,见秋霜回头,露一脸怯怯的笑。
秋霜气恨恨地转过头来,阿呆说:“他还在看!”
“阿呆,你去跟他说,他要再看我,我就去把他眼睛珠子挖出来!”秋霜头也不回地说。
阿呆吐一下舌头,抬眼看向窗口那道影子,“你刚才跳舞,连跟五哥一座的几个男子都可以看,我也可以看,独独四哥这样子看你你就要挖他眼珠子?”
“你一个愣小子懂些什么!”秋霜横眉竖目,以手叉腰道。
“别以为我不懂!”阿呆嘻嘻笑,“再过两年我就能娶媳妇了,你以为我看不懂?明明四哥是喜欢你,偏偏你又不喜欢他;你喜欢五哥,偏······”
秋霜扑上去一掌打了过去。阿呆猫腰躲过,一脚跟着又来,阿呆看她还要打,连忙跳过一边嚷嚷:“二哥他们要我来问五哥话的,问完了我就走,你再打,我就跟四哥说你也喜欢他!”
秋霜一跺脚,“我自己去跟他说!”转身气势汹汹地转过水榭亭台,风一般往木楼上去了。
萧五头也不抬地问阿呆:“跟二哥一起来的还有谁?他们叫你问什么?”
阿呆正色说:“都来了,二哥正拉了三哥赌酒,四哥监酒也不能下楼。他们让我来问你,你说要带他们去最好的酒坊喝酒,什么时候才能去。”
“就这两天,请贴来了就去。我正在写合约,希望能在那天跟人把这笔买卖定下来,那么以后兄弟们都有了一份正经买卖做,暂时也不用整天想着回青州去。”萧五停笔思索一下,笔在砚台里沾饱了,提笔又写下去。
江离从千秋坊出来,就碰到了江安和范思诚。两人一身休闲装扮,身边没带侍卫小厮,正在门前下马。
江安咧开嘴笑:“九妹妹,二哥可有大半年没见你了。以前在家中匆匆见过又没来得及说话,今天有心情出来玩怎么不知会家里一声,你不知道你二哥现在休假在家闲得无聊么!”
江离看走在江离身后的范思诚,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怒意。
难道他在跟踪自己?这个念头想过,她又觉得好笑,他怎么可能同江安一起来跟踪自己,岂不太小题大做了些。她立即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
范思诚对江离笑笑,笑得勉强,眼光扫一眼江安。
江安干咳一声:“九妹妹来这儿听戏还是找人?”
江离眼珠一转:“如果我说,我来这儿替别苑里挑选表演歌舞的女伶,你们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范思诚淡淡地笑。看向江安的眼神露出轻松的神气。
“不过那是假话。”江离一笑,如愿地看到他们两个同时变了脸。
江离脸上的笑意更深,微眯了眼,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今天见了谁,再过几天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在锦梅别苑里招待他们,到时候你们俩可一定要来。”说完冷了脸,车帘一摔上了马车。
坐上车,车夫打马。范思诚的马在车帘外。透着车帘声音发急:“江离妹妹,我们有误会!”
她不想吭声。这一刻她还在沉浸在刚才的沮丧之中。原以为自己是颗女汉子心,却也会有春心萌动的时候。
当秋霜暧昧的眼神眨过,示意她手上刺眼的淤青与萧煜有关,分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这个认知一起,她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原来自己也会为情所伤,原来自己也不是想象当中那么坚强。她说得那么轻松,说什么找不到令自己心动的就找一个对自己好的,可是,谁又会真正为她好呢?就连一直表现的对她真心实意范思诚都拿两匣水净珠来试探她,她自己又还能相信谁?
江离想得头昏脑胀,车马一停,她呼拉起身。一脚下去,外面却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范思诚一张苍白的脸,赶马的车夫却不知了去向。小香坐在车中挑帘看,看到范思诚一把拉住了江离的手腕,她赶忙低了头,乖乖地放下车帘再也不出来。
“我坦白,那两匣水净珠是八亲王给我的。是他送我的订亲礼。瞒了你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说是从青州剿匪得来的。”范思诚字字清晰地说。
范思诚紧张地看着江离的脸,“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瞒你,我多么想我们之间什么话都能说,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我承认我跟踪你,但我不想你跟那些人交往,是为你好。我不想让人伤害你。”
那一刻,他的神情是如此地真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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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请客之前
范思诚黑湛湛的眸子凝视着江离的脸,神情专注、紧张,还有一丝受伤的表情。
手腕被他抓得很紧,江离抽了几次,他的手毫不放松,她气恼地抬头,望见他双眸里自己的影子,距离如此近,他的手越抓越紧,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以前不曾注意过独特的成熟男人气息。
以前还觉得他文静斯文,但此刻他的举动分明有些霸气。他的声音低沉:“我能猜到你今天去见了谁。”眼睛定定地注视她的脸,眼底的受伤更盛。
江离莫名有些慌乱,低了头不看他的双眼,一开口气恼的底气不足:“我跟什么人交往你也要管?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忘了我们已订了亲。”范思诚心安理得的语气。“而且,我还知道你以前跟姓萧的走得很近。”
江离突然笑了,走得很近?抬头直视着范思诚:“八亲王能送你水净珠,那他一定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是他这么说的?他说我跟姓萧的走得很近?他还说些什么,我倒是想听听。”
江离神色坦然。三年前萧五是陪她一起去相国寺见过八亲王,如今已事过境迁,她觉得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见江离神色坦然,范思诚似乎松了一口气,眼底浮起一层笑意,“八亲王倒是没说什么,你以前跟萧煜有来往这事是我查的。”
“我以前在帮秦元化查秦府失窃的那桩案子,很早就发现了你跟他有来往。比如你们在燕子矶碰过面,还有落凤坡那一场大火。你们的事我知道很多,至少,我比秦元化知道的要多。”
范思诚的语气轻松下来,手一松。江离赶紧抽出手来,却因他的话而忐忑不安:他知道很多?他知不知道秦府走失了那批货在自己手上?
这么一想,她开始怀疑他跟自己订亲是不是另有目的。
“那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提亲。”
“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嘴角泛一抹柔情,范思诚表情很是认真。
“可是我想告诉你,你以前跟你青梅竹马的江离妹妹已经死了。你再看我现在,脾气性格想法、一切行为,都不可能再是你想象当中的样子。所以,就算你跟我订亲真的没有别的目的,我们还是不合适。”江离说。
“我还有别的目的?”范思诚很受伤的神色,
哂笑:“我知道来提亲的人很多,也许有人是冲你手里的嫁妆来的,可是我真的只在乎你,如果你愿意,你那些嫁妆不要也没关系。你忘了,我母亲跟你娘亲一道从江南来的情分,娘家也是从商,所以我们家也不缺你那点嫁妆,只要你人来就好。”
自己明明指别的目的,他还扯上嫁妆了。不过看样子他好像真不知道那批货在自己手上。江离悬着的心放下来。
沉思这片刻的功夫,一只手又被范思诚捉住。手心一凉,掌心多了块琳珑剔透的白玉。
“这才是给你的订亲礼,那天的不算。收下这块玉,你就是我范家的人。”范思诚不由分说地把江离的手握紧,“我不会给你机会拒绝!”
说着拉了她的手向马车边走,“走吧,我送你回家。还有,你说过两天在锦梅别苑请客,让我和江安来参加的话可要算数,我等着呢。”
直到坐上了马车,范思诚的手才松开。车帘一放下,江离对着手里的白玉发呆。马车动了。
开作坊的事一经萧五提起,江离回来就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场地。她跟萧五说,想在作坊开张的那一天,在锦梅别苑里搞个仪式,萧五对这个提议万分赞同。
另外,萧五也想趁这天跟江离把合伙开作坊的事订下来,就从第二家作坊开始合作。
趁着这个机会,萧五顶着南陈皇商的身份,打算把他的兄弟们带来公开场合来亮亮相。这也是他想让江离在锦梅别苑里请客的真正原因。
京中的房子贵,要租块大场地开作坊还不好找。
找场地的事江离交给府里的另一位姓云的管家去办的。
云管家是府里的老仆,管着一园子的花木采办,往外走动的时间多。江琚身边的伴读书童就是他介绍来的,据说还是他的亲戚。
云管家经常在江琚下学后来看知墨,被江离在静芳堂外碰见过几次,所以认得。
江离随口说想在京中租场地开作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场地,让云管家帮忙留心找找看。云管家答应得很好,江离也没当回事。
她外面托了葛掌柜也在找,一边又把从南陈运来的新货作了统计,从绫罗绸缎中挑了些新奇的花色、包括新到的云锦,一一做了分类设计,让葛掌柜找人制作成了新款的衣服,准备在作坊开张那一天在锦梅别苑里的舞台上展示。
才过两三天,云管家来说在城边上找到了一家空置的酿酒坊。老板死了没人经营,孀居的老板娘愿意出让场地。
江离去看过,还算满意。一边着人按纺织作坊的要求修葺场地,一边就让人持了千秋坊里得来的名帖去要织机和织工。
那些人萧煜早就打过招呼,十几天后,几十台织机、数十名熟练织工运来京城,江离干脆问祖母要了云管家来,让他帮忙处理作坊里的日常事务,安顿新来的织工们。
准备停当,选好吉日,提前几天满城地宣传,又托人给一些熟识的达官显贵分派了请贴,要在开工前一天在锦梅别苑里搞一个盛大的开工庆祝仪式。
四喜自从锦梅别苑开张,被江离安排在里面负责日常的巡查,一个人不够,又招了好些身手较好的护卫,锦梅别苑开张以来,还从没出现过安全事故,也没有客人发生过人身意外伤害。
听金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