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嘉人(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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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有嘉人(正文完)-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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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贵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吧。惠贵嫔你这样打眉儿什么意思?”

    沈嘉玥很不屑一顾,冷笑一声,“原来宫里这位高华的华贵人还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句话啊,本宫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既然知道,为何要让宫人压如花去宫正局?如花好歹是本宫的人,又是女史,不是所有人都能碰的。”环顾四周,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宫人,肃然道:“谁敢碰一下如花,便试试看,本宫倒要瞧瞧是你们会入宫正局还是如花会入宫正局。”她也不想弄得太过,又道:“方才华贵人让你们进来的宫人都给本宫出去,琳烟宫这样多的事不做,巴巴儿赶来这儿做什么,往后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入合欢殿,听清楚了么?”

    众宫人第一次看到主子生这么大的气,也知道宫正局的刑罚会要人命的,连忙称饶命,又灰溜溜的告退了。

    殿内一下子宽敞多了,正殿没有放冰块,很是炎热,没多久沈嘉玥身上汗涔涔的,很不舒服,叹一口气,看了底下的几人,不免心烦,道:“眉儿和如花各有错处,既然如此禀告皇后娘娘处置吧,省的有人说本宫偏心。”

    “敢问惠贵嫔娘娘,奴婢错在何处?奴婢不知,还请娘娘指点一二。”

    沈嘉玥干脆利落道:“宫人卷第三十一条明文规定:宫人亦有等级,其等级按其主子的等级来定,低等宫女不可与高等宫女起冲突,更不可仗着主子闹事。”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眉儿,心中有一丝的畅快,“你说你有没有记牢宫规?呵,如花可是女史,你一个贵人身边的宫女也敢在这闹事?华贵人倒真是轻纵了你,可惜本宫并非华贵人,华贵人那套纵容侍婢的‘手段’……本宫可学不来。”话中亦有讽刺之意,又道:“锦织,将她们送去凤朝宫由皇后娘娘处置。”

    锦织请了二人出去,如花深知沈嘉玥的意思,心下安了不少,只是眉儿便诸多不愿,延迟了一刻后才慢悠悠出殿。

    沈嘉玥待她们走后,挥退众人,紧闭殿门,如此一来便更热了。见沈嘉琼脸色,不免心情大好,连热都不觉得了。笑道:“母亲怎的来了?这样热的天气过来,必然更热了。”又叹一声,“我没有让人在正殿放冰块,我一般不来正殿的,母亲若热女儿便让宫人将冰块送过来。”

    话中有话,懿国夫人哪能听不明白,直称不热,别浪费冰块了。看了眼沈嘉琼,她的脸色微微暗沉,咬了咬牙,还是说出口了,“方才我听着如花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啊?”试探道:“你们吵架了?这是为何?若是为了恩宠,大可不必。若是为了别的,更是不必了。”

    她两都没有说话,沈嘉玥是不想说,而沈嘉琼是不敢说,气氛尴尬不少,那架十六扇曲屏早已换下来,替代它的是一块很大的黑布将左室完全遮挡起来,如门帘一般,将里面的一切一应遮盖住,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进去了。

    室内显得阴暗,外面传来紫苏的声音,“娘娘,寒泷公公来说皇上要来用晚膳,请娘娘预备着。”

    沈嘉玥早就不抗拒皇上,只是这些天都没有侍寝,皇上亦没有说什么,默许了她的做法。慵懒一声,“知道了,你让小厨房去做吧,锦织还没回来吗?”

    紫苏怕殿内听不见,提高嗓音,“是,锦织还没回来。”

    沈嘉玥道:“等她来了,让她赶紧进来,本宫还有事去呢,迟了不好。”

    紫苏嗯一声,便下去了。懿国夫人倒有些看不明白了,这个时候不好好预备着等皇上,还要做什么,遂问:“娘娘,还要去做什么事?”

    沈嘉玥轻声道:“普渡殿。”

    懿国夫人隐隐明白了,身为母亲,孩子在哪儿都是牵挂的,不管他在天上还是在身边。只讪讪一笑,没有再问下去,只称时间不早了,出宫去了。她离开后,沈嘉琼哪还坐的住,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子,锦织和如花才回来,一边将皇后的处罚告诉沈嘉玥,一边拿着一些东西往普渡殿而去,还和往常一样,福容华邵绘芬在普渡殿静静的抄写佛经,她的这个封号意在祈福,不过倒也算个好封号。沈嘉玥静静的跪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双手合一,诚心祷告起来。

    福容华听得殿内的动静,头都不用抬,便知是惠贵嫔娘娘,往年这个日子,她总会在普渡殿祈福的,早已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样的祷告,给她带来了什么?是好运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沈嘉玥一跪便是三个时辰,天渐渐暗了下来,殿中除了沈嘉玥和锦织已经没有任何人了,连邵绘芬都回去了。艰难的起身,上了轿子,往合欢殿而去。

    皇上早就在合欢殿等着了,他知道沈嘉玥今儿去普渡殿,故而来的晚些,却想不到的是沈嘉玥还没回来,再不回来,宫门都要落钥了,只好遣寒泷去寻。

    寒泷刚刚出琳烟宫的大门,轿子便到了,沈嘉玥下轿,见一抹青色,心中反倒一阵难过,好久都说不出来,半晌才行礼请安。

    皇上拉着她入偏殿,两人无声无息的用了膳,说了一会子话,只是沈嘉玥仍旧没有侍寝,皇上则去了皇极殿。 

第五章 陡然生变(1)

    三伏天初至,日头如火般毒辣,然含德殿内分外清凉,赵箐箐一身桃红镶边纱裙,双鬟上簪着两支玉步摇,颦笑间摇摆不定,躺在黄花梨木雕龙纹贵妃榻上独自摆弄着棋子,一旁还摆着大盆冰,乌梅又拿着扇子为她扇凉风,甚为惬意,悠然自得。

    半个时辰后,小宫女急步入殿,福身后垂手恭敬道:“娘娘,太后娘娘的旨意,急召所有妃嫔前往寿康宫一聚。”复道:“意节姐姐已经命人去传轿子了,仿佛有大事发生。”

    赵箐箐听后却一阵慌乱,手中的白子落在地上,只听得清脆一响,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装,甚为得体,掷地有声:“你可知道是什么事?”见她摇头,烦躁的让她退下。

    乌梅从前是孙若芸的贴身宫女,性子腼腆,但很聪慧,善于观察后宫形势,正是因为她说出史氏往后会更得宠的话来,孙若芸才在那时迫不及待想置她于死地,却棋差一招罢了。赵箐箐身边就缺这样的人儿,便将她收在身边,是含德殿的一名‘军师’。她灵机一动,道:“娘娘,不必惊慌,瞧这形势绝对是事出突然,可含德殿和合欢殿并未发生任何事,所以太后急召必不会是娘娘和贵嫔娘娘的事,娘娘放心吧。”

    赵箐箐亦觉这话在理,点点头,眼神从浑浊变得清朗,道:“这话倒在理,只是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咱们也好有个对策。”

    乌梅眉头深锁,吞吞吐吐说:“谁最得宠谁便是等下寿康宫事情的源头喽。这样大热天,早就免了各宫的晨昏定省,可太后却有事急召,皇宠之事十有*。”

    赵箐箐也猜得一二,无奈一笑,轻呼一口,搭着乌梅的手出殿,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让人承受不住,冷热交替,差点没晕过去。急急入轿子,让轿夫行的快些。可再快也不能忽视锦瑟宫离寿康宫比较远的事实,约莫两三刻才到。

    寿康宫寂静无声,却更显威严肃穆。赵箐箐下轿入殿,一宫主位以上妃嫔都到了,余下妃嫔便只有寥寥几人,寿康殿清凉如冷水浇遍全身,顿时让人耳目一清,很难犯困。众妃嫔一一作礼入座,赵箐箐坐在沈嘉玥旁边,举着银丝团扇遮面,与她窃窃私语。众妃嫔皆在担心太后此时急召之事,根本无心理会她两,一时并无人注意她们。

    沈嘉玥略略沉吟,微蹙柳眉,语调中带了几丝不解,问道:“你可知何事?”

    赵箐箐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我猜着应当这事与我两无关吧,姐姐别担心了,”忆起乌梅的话,欲脱口而出,可满殿妃嫔、宫人不少,不可说出口,只道:“左右我们最近没做什么,能有什么事啊。”

    沈嘉玥唇畔微染起冰冷笑意,泠泠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罢了,不担心了,若是自己的事担心也无用,若是旁人的事担心更是多余。”

    赵箐箐听罢,浅浅一笑,“就是嘛,姐姐就是爱担心,好事也被姐姐担心成坏事了。”

    沈嘉玥忍不住扑哧一笑,众妃嫔的目光皆看向她,弄得她很是尴尬,讪讪一笑,侧过脸颊,与文贵姬傅慧姗攀谈起来,两人轻声说笑。

    沈嘉玥和傅慧姗的关系在东宫时还算不错,如若不是这般,当年宜安公主抱去螽斯宫抚养时,傅慧姗的贴身宫女亦不会找沈嘉玥去她宫室劝说傅慧姗,傅慧姗也不会听她的话而冷静下来。在宫中两人虽然很少有交集,但她们私下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可到底比不过沈嘉玥和赵箐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过至少傅慧姗不会去害沈嘉玥,这一点沈嘉玥非常相信她。可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陆陆续续的妃嫔都到了,殿中的请安声络绎不绝,回旋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待妃嫔全都到齐,皇后才扶着太后慢慢出来,又是一片请安声。太后免礼赐座,众妃嫔才一一落座。

    太后挥退众宫人,只留下念湘姑姑一人,可又自顾自品茶,完全不理会众妃嫔,气氛顿时尴尬,众妃嫔更是不知何意,动作轻手轻脚,连喝个茶都不敢出声,有些妃嫔索性一本正经的坐着,一口茶都不喝。

    就这般时间一点一点悄悄溜走,太后仍不说一句话,众妃嫔亦不敢说一句话。又过了一刻后,太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吓了众妃嫔一跳,“今儿急召众妃嫔过来,是哀家这个老婆子呆在寿康宫里闷了,找你们说说话,没别的事。”眼角笑出褶子,“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别太拘束,大家说说话,别冷在这呀,还嫌寿康殿不够冷啊。”

    大热天的过来,就为说话?!

    众妃嫔嘴角一抽搐,不敢有异议,象征性的聊了两句,又是一片寂静。太后见气氛如此,只好对着慎妃许美淑笑道:“以往慎妃你最会说话,今儿也说几句听听。”

    许美淑笑的轻快、爽朗,凯凯而谈,“太后娘娘惯会取笑臣妾的,臣妾哪里就会说话了,可冤了臣妾了,臣妾可不会说话呢。”

    皇后象征性的插上一句,“慎妃最会说笑了,若你都不会说话,那叫我们这些人可怎么说呢。”

    “臣妾笨嘴拙舌的,就怕太后娘娘不爱听呢。”

    底下的妃嫔不插一句话,只看着上头几位说话,心中对急召之事也放松了不少,真的以为是太后找她们说话。

    太后轻轻一笑,扫视众妃嫔,仿佛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是满意众妃嫔的不说话,还是满意众妃嫔脸上对急召之事放松的神情,看向沈嘉玥,只见沈嘉玥低着头捻着青底素面长裙上的穗子,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惠贵嫔嘴上伶俐,你倒来说上两句。”

    沈嘉玥微微一愣,倏尔颔首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并没有什么新鲜事,哪里说得上来。”凝睇眼前大盆冰块,丝丝凉意竟如袅袅青烟,青烟缭绕于眼前,可凉意却渗进骨髓,冰冷的娇俏说:“太后娘娘可是要为难臣妾了呢,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没新鲜事可说呀。”

    太后脸上微微一僵,忽然厉声道:“既然没新鲜事说,那你倒是说说夫君二字。”

    沈嘉玥不明其意,夫君?可她从未说过夫君二字,脸色微变,心中有了两字,不免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臣妾…臣妾…不知……”

    底下的妃嫔皆明白了此番急召之事,说话是假,夫君是真,眼神微微扫去皇后处,天底下唯皇后能称皇上为夫君,旁的妃嫔皆是不能的。不知这事中皇后掺和了多少,众妃嫔一时曲解认为皇后也不是一味端庄贤惠的。而沈嘉琼则闻弦音知雅意,哪里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身子微微颤抖,心中一片慌乱,却故作镇定。

    太后也不欲为难她,深知此事与她无关,道:“你不知哀家信,可你妹妹不知,哀家却不信。”想起夫君二字便来气,怒火涌至心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拍响茶几,“华婉仪,你可知罪?竟敢称皇上为夫君,以下犯上,中宫何在?”

    沈嘉琼早于几日前又晋了位分,正是风头无两之时,一时高兴便私下称皇上为夫君,皇上竟没有阻止,故而夫君一事由太后安插在绛雪轩的宫人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自然不高兴,却没有立时发作,若沈嘉琼只唤一次也就罢了,只是沈嘉琼哪里知道太后心思,唤了很多次,皆传入太后耳中,太后才急召众妃嫔,欲杀鸡儆猴。

    沈嘉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嫔妾知罪,嫔妾知罪,嫔妾一时高兴才唤的,嫔妾再也不敢了,嫔妾再也不敢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一把将茶盏摔在她头上,血流下来,污了尚好的绯红织丝锦,沈嘉琼吃痛也不敢去擦,只连连磕头,直称再也不敢了。众人看着她,同情有之、欢喜亦有之……然更多的是看沈嘉玥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反应。

    沈嘉玥看后有些生气亦有些心疼,侧过脸,欲起身为她求情,手却被赵箐箐按住,连傅慧姗亦对她摇头,示意不能去求情,细想了想,歇了这份求情的心思。

    太后厉声斥责,“一时高兴?那你要是永远高兴,是不是这个夫君二字你要永远挂在嘴边?”气的发抖,“你有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夫君二字也是你能唤出口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中宫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

    沈嘉琼一直称不敢,头也不敢抬起来,任由太后骂。沈嘉玥终是忍不住了,起身亦跪在地上,为她求情,将沈嘉琼的错处全揽在身上。

    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两姐妹,想起陈年往事,竟没有方才那般生气了,消了些怒火,只说:“那你两去寿康殿外跪着吧,”复道:“这次的事哀家小惩大诫,若往后还有谁敢说出这样的字,哀家绝不轻饶,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众妃嫔忙不迭称是,然后行了告退礼,各自散去,只留下沈嘉玥两姐妹跪在殿外。天气炎热,穿的又薄,咯得膝盖生疼,这罚跪之事亦非小惩啊。

    足足跪了四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太后才松口让她们回去,这还是赵箐箐和连梦瑾两人一同求情得的松口。沈嘉玥因着太后常罚跪倒也不觉得什么,仍能起身,只是裙上的血渍格外刺眼,而沈嘉琼一向娇生惯养,从未被罚跪,如此一来连起身都困难的很,沈嘉玥只好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恶狠狠道:“不必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岂会被罚跪,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又搭着眉儿的手,挣扎着起来,后扬长而去。

    沈嘉玥万万没想到沈嘉琼会推自己,一时不防,被推倒在地,赵箐箐刚从寿康宫里出来,看到这幕,自然也听到了沈嘉琼的话,愈发恨她,之前合欢殿之事还没完,又来这出,她很不愿想起沈嘉琼是她沈姐姐的亲妹妹,还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妹妹。搁下恨意,连忙去扶沈嘉玥,并着锦织一同扶起她,两人走在僻静的小路上,谁也不说话。

    赵箐箐忍不住开口,“就她那副张狂样,姐姐何必去求情,又何必去找那不痛快?随她去罢,总有一日,她会……”

    沈嘉玥打断了她的话,苍白的脸色映衬着晚霞,平添一抹动人,淡淡道:“她是我妹妹,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何况,我答应过母亲要保她平安的,我总要做到才是,”复道:“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小声道:“再说了,我若不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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