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你,还有人跟着,你担心什么。不信我?”十三挑起眉头,脸上的笑容璀璨得像一颗夜明珠。
筱七噎了噎,嘴里嘀嘀咕咕表示着不信任,却在十三牵住她的手后,到底将眼睛闭上了。
“能睁开了吗?”走了好一会儿,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筱七觉着异常没有安全感,若不是十三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她早就睁眼了。
“过会儿再睁。”
十三那低沉的声音,莫名叫她心安。她本想偷偷睁开一条缝儿看一看,但是既然答应了他,便索性再闭一会儿吧。
待又走了二十三步的时候,筱七听到十三出声,让随行的侍卫将灯笼和火把都熄掉。筱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不安地紧了紧手,将他抓牢。
她听到十三轻轻抽了一口气,似乎很惊讶。她不知道他在惊讶些什么,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于是她焦躁地挠了挠他的手掌心,他才回过神儿来似的,赶紧出了声:“筱七,可以睁眼了。”
“啊!”筱七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一瞬间便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圣洁。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半山没有动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只见一点点黄绿色的光在空中四处起舞,洒出朦朦胧胧的光亮,将眼前那一片草地与清潭笼罩在氤氲的梦幻中,如一颗颗正在浮荡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美轮美奂!有的零零散散地落在草木上,有的成群结队似在追逐嬉戏,忽高忽低,轻盈飘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光亮线条。
有数十个小光点甚至就在她与十三周身盘旋,氤氲的光泽将十三的眸子映得异常闪亮。她弯着嘴角,悄声坐在了地上,轻轻依着他的腿将他的大手拉在了胸前紧紧握住。
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世外桃源。
身边守护他们的侍卫早就散在了四处盯梢,无人打扰筱七与十三的这须臾浪漫。他们全然忘了时辰,一直盯着眼前这一奇妙的美景看,默不作声却又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就像被幽禁的那段岁月里,俩人时常依偎在一起看花看草看天看云,万语千言早就被彼此的一个眼神抑或一次牵手替代了。
月悬中天时,十三才悠悠出了声:“筱七,回去吧。”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本来还在想,若是能与心底的那个人一起看这样的美景,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可自筱七惊呼了那一声后,他心里的杂念便全然被屏退了出去。他有一个筱七,此生足矣,而于妍华的绮念,不过是他的贪心在作怪。
他虽不曾忘记过心里的那抹倩影,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辜负筱七,尤其是她陪着他过那清苦的幽禁日子时,他便暗自发誓,一定要待筱七好。毕竟,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
他早已看开这一切,只是管不住自己见到妍华时,那莫名的心颤。
回到驿站后,筱七不顾他的反对,兀自将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许久没有亲热了,难道你不想?我看你这两个月也没有去别个人的房里过夜,难道你……”
筱七皱了皱眉头,伸手在他身下摸了摸:似乎也没毛病呀?方才与你看过那场如梦般的美景,你都能不动情?这两个月闹别扭,你可是连我的手都没碰过,难道你就不想?
十三腿脚不便,手却还是能动的。他羞恼地将抓住了那两只乱摸的手,将它们禁锢在了胸前:“你怎得越来越不矜持了!”
她的衣服早就被她拖去,只剩下一个肚兜在胸前晃荡。被他抓住双手后,筱七索性便将整个身子贴了上来,脸不红心不跳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我与自己夫君亲热,还要矜持做什么?”
她说着就噘着红唇在他脸上、脖子上、胸口上一阵乱亲,搅得十三再也没心思劝她停止了。
待他终于缴械投降地松了手时,他只来得及道了句“轻一点,这是驿站,莫要被别个人听了去”,而后便淹没在了她的似火热情中。
他与她已经很少行房,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朝事繁多,加上腿脚不便,实在是无奈。自从他染了腿疾后,她便总是做主动的那一个。从最初的青涩到如今的熟稔,她早就慢慢习惯了这一切。而她,也总是能轻易就将他体内的火热给撩拨出来,即便只能躺在那里,他们也能将颠鸾倒凤之事做得若走在云端,欲仙欲死。
就如此时,她与他十指相扣,动情地在他身上绽放开来,美得无与伦比……
八月初五那一日,弘时让十二帮他递了牌子求见皇上。胤禛心对他有着牵挂,遂同意。
胤禛本以为弘时终于想透彻了,是过来给他道歉的,没想到那个倔强的人儿却是带了另外一副然胤禛全然不解的情绪来的。
弘时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愤懑之情是溢于言表的。
胤禛起初并未抬头看他,所以漏过了他眼里的恨。待抬起头来时,弘时已经低眉顺目地跪在了他身前:“儿……罪臣……罪民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弘时没有想过再见胤禛时,他该如此自处,跪下去之后,他才发觉万分悲凉。明明是他的亲儿子,却连一声皇阿玛都不能再叫了,还不够凄惨吗?可是,他觉得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皇阿玛,冷漠无情至此,还配做他的皇阿玛吗?
“知错了?”胤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又慢慢低下头去,在弘时不注意的时候,他轻轻松了口气。即便弘时的所作所为让他很失望,可毕竟是他的儿子,倘若弘时能认错,他还是盘算着让他过得好一些的。就算不再恢复他的皇子身份,却也可以封他个一官半职。
弘时听到他的话后,哀伤地抬起了头:“罪民知错……不该妄图偷看那块匾额后的匣子。可是……”
第五百二十章 削籍〔准妈妈恬_恬加油〕
“可是罪民不知还有什么错,竟能让一个父亲撇了自己儿子不认,放着他在外头自生自灭,还要用那般恶毒的话谴责他……”弘时越说越气愤,待后来咬牙切齿之际,却被胤禛丢过来的一支朱砂笔给打断了。
“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些气朕?”龙椅上的男子胡须抖动,额上的青筋也一颤一颤的暴起。
“皇阿玛,你说二哥是被我的箭所伤才离开的,可这是什么?”他凄厉地抬起头,再也没了耐性与胤禛周旋,索性站起了身子,直接脱下靴子将裤腿卷了起来!
他的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看得出来是箭伤,而且当时伤得不轻。那道疤愈合得不好,上面鼓出来一块红肉,蓦地凸起,有些张狂。
胤禛看到这道疤痕后,眸子轻翕,紧紧抿住了薄唇。
“我不信!二哥与我兄弟情深,我就是再不懂事,也定然不会把箭往他腿上射!即便我当初真的不懂事,误射了二哥,那这又是什么?我插了自己一箭,伤口不照样愈合地很好?我怎得没死?皇阿玛!你好狠的心,我不过是做了些傻事让你失望,你便要让自己的亲儿子内疚一生吗?呵呵……难怪,难怪你能狠得下心对八叔九叔下手,他们都落魄到那个境地了,你竟然还看不得他们……”
弘时已经如癫如狂,半卷着裤腿,还光着一只脚,拎着自己的那只靴子不住地晃荡着,如喝醉了酒一般站不稳身子。
“你给朕住口!”胤禛气得猛拍了下桌子,震得掌心生疼。
可手再疼,又岂能通得过心。他真是得了一个好儿子!宁愿听信别人的谗言,也从来不肯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更不曾好好儿地支持过他。他心痛又顶什么用?齐妃说得对,子不教父之过,是他没能请个好师傅将他教好,才会做出这么多混账事情,说出这么多混账话!
除了这一句,他什么也不想解释。这么多年,除了在妍华面前他有所改变,面对旁人,他还是那副冷面模样。他解释了又有何用?弘时这般不信他,他饶是有再多的解释,弘时又岂会听进去?
胤禛气得咬牙切齿,缓缓伸出手来:“朕真是帮阿其那养了个好儿子!”
“不许这样叫八叔!八叔有名有姓,你凭什么让他那么难堪!阿其那阿其那,皇阿玛,你太无情了!”见胤禛冷哼,弘时便叫得越发张狂起来,简直跟疯了一般,激动之处还举着那只靴子指向胤禛,无礼至极!
苏培盛早已被这个情景吓呆,想出去找个人来劝劝,却又半分不敢动弹。
好在守在外面的魏长安跟惯了胤禛,一件这个情形,知道照此发展下去定然不会有好结果,犹豫半晌,还是吩咐了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去景仁宫请熹妃过来。
妍华匆匆赶来时,只听到养心殿里噼里啪啦作响,走至近前才听魏长安说里面已经动了手。
原来胤禛气得糊涂之际,走上前去便扇了弘时一个耳光,弘时被打懵了,沉寂半晌后便下意识地扬起了手想反击。胤禛没有动弹,只狠狠地盯着他看,他突然就颓然地放下了手,跟疯了似的跑去旁边砸了几个杯子。
“……阿其那之子弘时,年少放纵,行事不谨……着其削宗籍,永不得再入宫半步!”
妍华刚犹豫着该不该擅自闯进去,便听到胤禛那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削宗籍!妍华身子一颤,趄趔了两步,被芍药紧紧扶住:“娘娘没事儿吧?”
她并不知道,胤禛方才气浓之际,差点儿下令赐弘时鸩酒了。只是在他开口之前,眸子瞥到弘时腰上挂了个镯子,是苏麻喇姑的那个旧镯子,妍华当初怕胤禛做出会后悔的举动便送给了弘时护命。弘时手大,戴不上镯子,便将之挂在了腰上当玉玦佩戴。
胤禛的脑子蓦地就回了丝清明,生生将话压在了心底后,转口说出了削除他宗籍之语。
弘时太放纵,他不得不惩戒!
“好,好!我是阿其那的儿子,阿其那没了宗籍,我自是也不应该有!”弘时狂笑了三声,恶狠狠地瞪着胤禛,再无半分父子之情。他向来管不住自己有话直言的性子,从小到大也被她额娘护惯了,即便发些没道理的脾气,也不会有人指责他,所以今次,他再度失了理智。
早在被撵出宫的那一次,胤禛便说过要削除他宗籍,可临到下旨的时候,他还是将这事儿给隐了去。在他心里,终究还惦念着那份父子情。
可是弘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他的底线,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做了几年皇帝,早就拿惯了皇帝的架势,若是换做旁人,他早就发怒了。
妍华还未来得及进去,弘时便被人拖了出来,露着半条消退,光着一只脚,那只靴子也不知被丢去了哪里。
“皇上~”妍华心里着急,也不叫人通报了,屋子就抬脚走了进去。
胤禛气得直喘气,双手撑在龙案上身子剧烈地起伏着,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浪掀翻过去。
妍华见状,忙匆匆走了过去:“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苏培盛,快去传太医!”
胤禛此时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头抬起来似的。
他双目通红,本来鹰厉的眸光在看到妍华时,突然变得脆弱不堪:“婵婵,为何……为何他要如此气我?为何他宁愿信外人,也不信我?”
他说完这些话,便仿佛用完了所有气力似的,身子蓦地像妍华倒来。
妍华惊呼了一声,趄趔两步后赶紧咬牙撑住了身子。苏培盛这才惊觉皇上气坏了身子,赶紧上前帮着妍华一起,将胤禛扶到了床上。
胤禛此次与她上次一样,也是气急攻心,只是情绪波动太大,一时提不上气,才会晕厥了过去。
他醒来时,外头在轰隆隆地下着雨,妍华正倚在床头打盹儿,眼角还挂着泪痕。
他抬手给她擦泪的时候,将她弄醒了。
她看到胤禛醒来,鼻子一酸,立马湿了眼眶:“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她一直喃喃念着这句话,眼泪水跟两汪小溪流似的,湍湍不停。
胤禛也没有力气哄她,只握住她的手,轻轻唤着:“婵婵~婵婵~”
待妍华终于哭够了之后,才肿胀着眼睛将花盆鞋脱了,躺在胤禛身边将他紧紧抱住:“你莫要再如此吓我了,你是皇上,怎得就这般不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好不好?”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咽,像个孩子似的揣着央求。
他干哑着声音,平复好情绪:“好。莫哭,弘历都娶福晋了,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哭鼻子?”
妍华吸了下鼻子,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比你小十四岁,在你面前,我可不就是孩子吗?”
她胡乱与他扯了点儿别的话,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开来。他眼下正在气头上,此时跟他谈论弘时的事情不太明智,若是再惹得他动怒,那便真的要伤坏身子了。
胤禛闷笑了几声,看了看她红肿的眸子:“哭成这样真不好看,以后少哭哭。”
妍华也不反驳他,只兀自拆下发髻,然后将脸贴上他的脸,像只猫儿一样蹭了蹭:“好,以后不哭了。只要你好好儿的,我怎么样都行。”
胤禛笑了笑,眼神却不知飘到了何处,过了很久,待妍华都开始犯困之际,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婵婵,弘时他……我是不是真的对他太无情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儿,以前由着性子,只与十三交好,十三被关之后,他又由着性子独来独往。他说别的弟兄口味与他不合,所以他懒得与他们亲近。
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儿,如今却头一次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妍华一个激灵,从瞌睡中醒过神来,她苦笑了一阵,喃道:“我不知别人是如何评价你的,可在我心里,你素来多情、温情、柔情、深情。弘时的性子太躁太纵,不符孝义,可是禛郎有没有想过,你与他平心静气地交谈过吗?人之间总是要沟通的,他误解你,你误解他,如此累积下去,你们之间的误会便越来越大,最后大成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禛郎总觉着没必要跟人解释,可禛郎与我之间也有过误会啊。禛郎若是在意弘时,解释一次又何妨呢?起码解释过后,不管弘时信与不信,禛郎心里却不会再遗憾了。”
她眼下有感而发,便劝得起劲儿了些,可没过多久她便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劝他们父子言归于好,不该劝他与弘时促膝长谈,她应该将弘时说得要多坏有多坏,不让他怀疑自己的决定。
也许,若是她如此做了,他日后才不会那样痛苦。
翌日是八月初六,因着昨儿下了一场暴雨,今日的空气尤为清爽。
胤禛一早起来就接见军机大臣议事去了,妍华则早早儿地去了御花园散心。正当她坐在假山的池子边喂鱼时,一个太监领着十二穿过神武门,匆匆地从御花园经过,迅速往养心殿去了。
妍华正巧看到了十二,他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一路走过去还叹了好几声长气。
她心里“咯噔”了下,忙起身跟了过去:“芍药,快随我过去看看。”
第五百二十一章 毒酒
“皇上!”十二一进养心殿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两行泪沿着他脸上的沟壑缓缓落下,“恕臣弟无能啊!”
胤禛不明所以,抬头眯着眸子看了他一眼后,又缓缓脱下了架在鼻梁上的洋眼镜:“起来吧,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上来就这幅模样做什么?”
“臣弟没能……照顾好弘时……弘时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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