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见她什么也不说,知道今日套不出什么话来,不过她的话定会在宋氏心里起作用的,以后再来也是一样。
离开的时候,灵犀故意落后了一步,她得意地瞪了宋氏几眼:“如今咱们熹妃娘娘才是这后宫中最得宠的主子,你个没眼力见的,嘁,非要与咱们娘娘作对!你若是有什么有用的话说给娘娘听,娘娘或许能隔三差五打赏点饭菜过来与你吃,总比你成天在这里吃剩饭剩菜来得好!不过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只怕日后想后悔,也没人搭理你了,哼!”
“灵犀,怎得还不走。”妍华知道灵犀想奚落宋氏几句,灵犀除了毛躁点,脑子也不算太过蠢笨,所以她相信灵犀的话也能刺激宋氏,便故意默许了她的行为。
“嗳!娘娘,奴婢来了!”
灵犀应了一声,忙一路小跑过去,只留下宋氏一人,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们的背影黯然伤神:“钮祜禄?妍华,哼!你的好日子定有到头的那一天,妍华……烟花,烟花易冷,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香昙!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快出来给我松绑!”
她话音刚落,便有个人影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不是香昙又是谁。只见她满脸恨意地盯着宋氏看了一会儿,突然就上前啐了她一口:“使唤什么!你如今又不是主子!还害得我一起被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我没有犯错,我没有冒犯皇上!”
“你!你个小贱人!”宋氏气得直跺脚,待看到跛脚太监又走了进来,吓得脸色都开始发青了……
阿哥所的阿哥们每个月都准两天假,所以到三月底的时候,待弘历过来景仁宫探望妍华时,妍华立马变心急火燎地问他关于他的那个心上人儿了。要知道,她嫁给胤禛前也是有心上人儿的,那种揣在心窝里却又不得见的相思委实不好受,所以她担心弘历也要遭遇这样的情劫,她可舍不得啊。若那个姑娘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她得想法子让弘历早些断了那个念头,免得他日后继续受相思之苦。
“额娘……从哪里听来的?”果不其然,妍华一问,弘历便涨红了脸。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出落得比妍华都高了,青涩的面容里满是羞涩,眸子躲开躲去,就是不肯定睛看他额娘。
妍华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事情*不离十了,忙急切道:“快与额娘说说,那个女子是谁?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你倒是快说呀,下个月你皇额娘要请各位大人的夫人带着她们家的女儿们过来赏花,若是皇后没有请你的心上人儿,额娘便将名字加进名单去,额娘先帮你参详参详。”
弘历的脸涨得更红了写,憋了半晌才闷声地嘀咕道:“孩儿……也不知道……”
“嗯?”妍华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她年轻时碰到个不只是谁的背影便罢了,因为她最终得了好归宿,所以她能将那个背影放下。她儿子为何也要碰到这样一个情况?
“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还是不知道她是哪家大人的女儿?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快跟额娘说说!莫再扭捏了!你要急死我了。”妍华见他红着脸吞吞吐吐的,又急又气,心里一直在敲着小鼓,害怕弘历也犯上相思病。
弘历见他额娘急了,赶忙将她伏在榻上坐下,自个儿也坐在了旁边,偷偷瞥了她一眼后,才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如实道来:“额娘……孩儿是,是在……去景陵的途中遇到她的……就是受袭后的那一次……”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那次受袭的时候,竟是有人装扮成了驿站里的人儿,趁着众人放松之际,去他歇息的屋子里送茶水,然后见机行事刺了他。若不是因为他平日里学骑射学马术还有些身手,才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刺,他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帮人身手了得,嗜血的劲儿竟然跟狼看到兔子一般骇人得很,魏长安说感觉那些人像是经过训练上过战场的人儿,但是那些人身上并无半分能表示身份的东西,所以魏长安也不能确定。
当时驿站被放了火,很乱,随行的兵马还要分出一拨来保护那些礼臣,所以魏长安眼见凭他一己之力敌不过那些人,当机立断,带了受伤的他便先跑出了烧杀圈。
他也不知道被魏长安带出了多远,只知道最后只剩了他们二人一路往前奔着,偏生后来马儿因为不熟悉逃跑的那条路,一不小心就被绊倒了。然后同乘一匹马的他与魏长安,便齐刷刷摔了下去。
他失血太多,颠簸了那么久便受不住了,摔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晕过去之前他只看到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离他越来越近,水光盈盈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啊!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样了……”
再醒过来时,他与魏长安都已经被安置在了一处客栈中。救他的姑娘并不在身边,入眼的是个面容粗野的大汗,虬髯长须,面相凶狠。
弘历第一反应便是他是刺客?可再一眨眼便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些刺客刀刀致命,看样子只想送他归西,哪里会好心地守在旁边还给自己治伤。
“多谢……这位壮士相救。”他张了张嘴,伤口生疼,扯得他说话都哑了声。
“咯,你醒了?不客气。”大汗说罢便往外去了,没过一会儿便有暖暖清香传来,弘历往门口看去,便见到救了他的那位姑娘,遮着半张脸走了进来。
她窈窕的身段立在桌子边,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关切地看了弘历两眼,然后便羞涩地收回了眸子:“公子的伤不致命,请问公子家住何处?为何会受伤?我可以差人去帮公子叫一些人过来接公子回去的。”
她的声音如同天籁,听得弘历身心俱暖,整个人都有些发酥。原来是她救了自己,人美,心也良善。她就不害怕自己是恶人吗?寻常人家哪里会受这样重的伤呢?
他的视线仿若本粘住了,一直焦灼在她的眉眼上。
一直等到姑娘身后的彪形大汉重重地咳了一声,弘历才渐渐回过神来。只听那个大汉颇有些不满地嚷嚷道:“你小子没见过女人……女孩子?这般没礼貌地看着我家小姐做什么?再这般无礼,当心我剜了你眼珠子!”
“阿木尔,不得无礼。”姑娘优雅地转过头去,阻了那个叫阿木尔的大汉继续说话威胁弘历,然后她又转过头来冲着弘历远远一笑,“他粗鲁惯了,公子莫要见怪。请问公子家住何处?我也可差人去通知公子的家人过来接公子回去。”
她还要赶路去京城,自是没有工夫一直在此耽搁。只是这个公子似乎伤得很重?怎么眼神有些涣散迷茫?
“公子?公子?”姑娘轻轻叫唤了两声,见他不回答,忙又转头叫人去请大夫。
过了良久,弘历才昏昏沉沉的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暖心(今天有三更)
姑娘为弘历这句话红了红脸,氤氲的光色蔓延到她眸子边,粉嫩嫩的颜色将她的俏丽衬得愈加柔美起来。
“你个臭小子!小姐的闺名怎得能告诉你,看我不揍断你的腿……”大汉阿木尔听到弘历的问题后,牛眼一瞪,捋了下袖子便要上前揍人。
姑娘旁边的丫鬟忙将他叫住,轻斥了他几句后,便将他赶去外面等候大夫了,然后便将门轻轻掩上不让阿木尔往里看。
“我叫暖心。”就在弘历以为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她根本不会回答时,她却突然施施然开了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像是在纸上氤氲开来的墨汁,十分柔和。
姑娘回答完后,便叮嘱弘历好生歇息,然后便转了身欲离开。弘历有些着急地叫住了她:“姑娘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她身边的丫鬟掩着嘴笑了:“哪儿有人上赶着让别人问自个儿叫什么的?”
弘历的脸为这话红了红,却还是不死心道:“姑娘真的不想知道我名字吗?”你快问吧,我肯定告诉你,我直接将大名告诉你,可好?
可让他失望的是,她并没有问,连头也没再回:“公子,他日若有缘再见,暖心一定会问一问公子的名字。”
“小姐,为何要告诉那呆子乳名?小姐是不是喜欢那呆子啊?”姑娘与丫鬟走出去后,丫鬟便悄声追问起来。她家小姐明年要参加选秀女,怎得能将心付给别的男子呢?刚才那个受了伤的公子,样子是好看,但只会盯着她家小姐发呆,可不就是个呆子。待以后她知道了弘历的真实身份,便彻底将这段叫他呆子的记忆给抹杀了。
“什么呆子不呆子的,你怎得这样无礼?回去叫阿玛收拾你!”暖心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将遮着半张脸的帕子给拿了下来。她面色斐然,眸子里的水光零零洒洒地落在了眸子外,一脸小脸柔美而娇嫩,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是夜,弘历许是因为伤口的缘故,发热发到浑身滚烫。魏长安醒了之后便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待听到他迷迷糊糊中一直嚷嚷着“暖心暖心”,再跟阿木尔一打听,才知道暖心是他家小姐。他也顾不得礼数,略一思索,便敲开了暖心的门。
暖心听了魏长安的请求后,便过去探望弘历。因为弘历此时正昏睡着,所以她没有再用东西遮脸,还亲自接过湿巾帕敷在了他额上。回头才发现魏长安和阿木尔不知何时已离开这间屋子,而她的丫鬟也正好出去换水了。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人儿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吓了她一跳。
她慌乱地想要抽出手来,却见弘历缓缓睁开了眼,一脸的病容却在看到她时退散了一些。
“暖心?暖心……”他喃喃数声,突然一个用力,扯着她的手要将她往怀里带。暖心轻呼了一声,明明是个病人,力气却还是那么大。她被拉得往他怀里撞,撞上去后便听到他在耳边倒抽了一口气,原来是碰到他伤口了。
暖心红着脸要往后撤身子,抬头去看他的时候,突然发现半睁着眼的他已经冒然凑近了她的脸。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两瓣柔软突然就贴了过来。
他的唇滚烫,却很柔软,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搅得她突然就软了身子,没了半分气力。浑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踩在云上飞扬,美好得不像话。
就在她意识朦胧之际,弘历又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来在她的芳唇上舔了一把。她嘤咛一声,完全没了主张。从小到大,她哪里曾跟男子如此亲近过?她明年就要选秀女了,此刻怎能与这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可是她连半分力气也无,想挣脱又挣脱不得。
她一急,立马变落了两滴泪。
病中的弘历只感觉有湿润润的东西落在他唇畔,他张口便舔进了嘴里,咸咸的,这是什么?
就在二人纠缠之际,门“吱”地一声开了,是小丫鬟换好水端进来了。
暖心吓了一跳,突然就找回了力气,急急将他推开。
弘历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握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丽人儿,喃声道:“暖心……暖心……你等着,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呀!你个登徒子,怎得非礼我家小姐!”小丫鬟端着水走过来时,才看到弘历一直拽着暖心的手。她方才没看到叫她心惊肉跳的那一幕,不然她定要跳脚了。
她赶紧扔下那盆水,上前就想拉开弘历的那只咸猪手,可弘历不肯松开,她情急之下就只好用力掐了他手臂一把。弘历吃痛,这才赶紧松了手。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暖心,第二天再去寻她时,她与阿木尔都已经不在,听客栈里的人说,他们一大早就走了。弘历想,定是他的唐突冒犯了她,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他当时脑子发热,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弘历一边回忆一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脸上又禁不住燃起了火烧云,他将事情经过都与他额娘说了一遍,独独掩了他冒犯暖心的这一吻。师傅一直教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当时虽然在病中,可那样的行为实在该遭天打雷劈,暖心是不是再也不肯原谅她了?
暖心,你在哪?
妍华看到弘历茫然的眼神,便知道他果真害了相思病。这症状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她一想起自己后来魔障似的拼命作画,便觉着弘历也要遭受一阵子苦难了。好在下月初就要有许多夫人带着千金们进宫来了,她到时候一定要想法子将弘历叫过去,到时候他看到那么多漂亮的姑娘,许是不会再在一颗无名树上吊死了。
这种病哪,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劝回头的,不过妍华倒是好奇起来,能将她儿子迷成这个模样的人儿,究竟长什么模样?
“她有额娘好看吗?”
弘历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看了她一眼后又垂下了眸子,闷声道:“当然比额娘好看,额娘都多大的人儿了,怎得还要跟暖心比样貌。”
儿大不中留啊!这么快就偏帮着别人了。
不过……
“暖心?暖心是她名字?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她名字吗?”妍华放下脸来,感情这小子有事情瞒着她?竟然骗她!
弘历尴尬地将头埋低了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额娘,对不起,孩儿……觉着这个名字许是假的,所以才说不知道……孩儿已经毁了她的清白,所以一定要对她负责的,额娘以后不要再说安排人给孩儿耍把式的话了,孩儿……不想跟别人耍……嘶……”
妍华恨极,直接用那个尖尖的护甲去戳他脑门:“什么不想跟别人耍把式?你怎得毁人清白了?你已经把人强了不成?”见弘历摇头,她才又放心地数落道,“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是不是?额娘的话都不听了?你不跟别人行那种事,等以后真的娶到暖心了,你懂要怎么跟她……跟她……行夫妻之事吗……”
妍华的老脸禁不住红了红,她真是不擅长跟自己儿子说这样的事情。这个死脑筋的小子,哪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她如今要白送一个给他,他还不肯!傻小子!
“孩儿……孩儿都懂……额娘……额娘不用担心这事儿……”弘历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烫得好像被火烤一般,声音也小得像蚊蝇拍翅。他都多大的人儿了,他额娘怎得老是担心这方面的事情,真是丢脸极了。
“嗯?我还没给人你耍把式呢,你怎么就懂了?额娘是这么好诳的?”妍华瞪了他两眼,再说了,她又没给过他春宫册子看,他从哪里懂的?难不成……
“是不是以前你三哥带你出宫玩的时候,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比如青楼?妍华一想到弘历往那种地方跑,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又想动手戳他脑门。
“没有,请额娘不要乱想了!”跟她简直没话说了,她怎得就那么天马行空异想天开?他总不能告诉他额娘,是五弟弘昼说给他听的吧?总不能告诉她,是弘昼给了他一本春宫册子看吧?简直丢死人了好不好?她为何总要关心这件事情呢?哎,哎,哎!
“你又不跟我说,我怎得知道你是真懂还是假懂?若是到了娶福晋的时候还是个傻小子,岂不是要叫你未来的福晋笑掉大牙?”妍华收拾好了羞赧,看着弘历涨红的脸,鄙夷了两句。啧啧,想当初她刚进府时便是这么青涩,被胤禛摸两下或者亲一口都要回味良久,果真太稚嫩。
她已然忘了,即便事到如今,她侍寝时总也改不掉脸红的毛病。
“不过额娘要提醒你,万一暖心不在八旗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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