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觉着这样的话还是不跟妍华说为好,不然委实叫她心凉。
“姐姐,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妍华等了良久,见耿氏不再继续说下去,这才握紧了耿氏的手,一脸认真地替自己辩解。
耿氏脸上的凝重松动了些,反握住她的手:“我信你。”
纤云一脸纠结地站在旁边,眼见她们终于停了口,赶忙趁机插话:“婵格格,爷之前特地吩咐过,不得拿这些事情让格格烦心。咱们格格也是好心提醒,还望婵格格听过便罢了,心里提防着些就是,千万莫要去找福晋理论呀!否则被爷知道了又该责备咱们格格挑事儿……”
花影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闷哼了一声:“这样大的冤枉,格格怎能善罢甘休。今儿便直接欺负到万福阁了,明儿还指不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呢。耿格格,侧福晋当时便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吗?”
耿氏动了动眸子,细细回想了一番。她当时被武氏拿饭逻辑缜密的言辞惊得一愣一愣的,一心想着帮妍华平反,倒是没有注意侧福晋当时在做些什么。
纤云见她面上茫然,替她答了话:“侧福晋当时只是在笑,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武格格说完之后,侧福晋建议福晋搜一搜万福阁为好。”
花影黑着脸点了点头,沉默半晌又问道:“那宋格格呢?”
纤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宋格格还是老样子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瞧热闹。”
“你我都知道,这是贼喊捉贼的事情,可是我也没法子。”耿氏收回眼来拍了拍妍华的手,意指之前收到的“有人下毒”那张字条。她一直让冬雪在武氏屋子里伺候,便是为了方便暗中监视宋氏。
她一直怀疑当时的朱砂是宋氏授意人掺在调料里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她也拿宋氏没有办法。
妍华的心一颤一颤的,她没有恶意害人,别人却一个个都上赶着来害她,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病?《三字经》里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可是看看府里这些表面上珠光宝气的福晋格格,一个个却怀揣着不知多少鬼心思呢。
她忧伤地安慰自己,幸好当初没被留在宫里顾影自怜,否则更不得开心颜了。
因为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待耿氏主仆说完这些后,她的心里反而出奇地平静,只是面色暗沉到挤不出一丝笑来安慰耿氏一声。
耿氏因为不放心她,又想到胤禛不会来妍华屋子里过夜,所以是夜便留在了她屋里与她一起睡。
妍华是家里的幺妹,上头是三个哥哥,从小与他们厮混在一起,并没有跟那个姐妹这般亲密过。俩人夜里话着家常,彼此安慰,妍华只觉得心里异常温暖,连悲伤也不用一个人担着了。
想想胤禛睡在旁边时,她与他之间的亲昵多半是男欢女爱,那种肌肤之亲虽然亲近却交不了心,与此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觉得真好,即便不在自己家中,也有这样窝心的温暖在身边……
第二日,良辰出了奇的一大早便出现在了祥和殿,与众人一起向福晋亲了安,然后便立在妍华身边不离开了。
福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不郁:“你还有事?”
良辰笑嘻嘻地又福了福身子:“福晋,爷让奴婢督促蝉格格擦药膏,奴婢估算着快到擦药膏的时辰了,便等等婵格格待会儿好给格格擦药膏。”
福晋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侧福晋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又瞥了下妍华:“爷对蝉儿妹妹可真上心呐,人都不在府里了,还能时刻惦记着妹妹的腿伤。”
不待妍华出声,良辰又朝侧福晋福了身子道:“这是爷离府之前便交代过的,爷上心的事情,奴婢不敢怠慢呢。”
侧福晋幽幽地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宋氏依旧沉默寡言,一双狭长妩媚的眸子在妍华与良辰身上流连往返,最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唯独武氏,咬牙切齿地冲着良辰冷哼数声:“你这样护着她,还怕我们会吃了她不成!”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反常
若是换做灵犀,以她那样的躁脾气,听到武氏这样咄咄逼人的话定是要发怒的。
可是良辰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武氏一眼,继续笑眯眯地说道:“武格格言重了,奴婢方才已经说过缘由,还望格格莫要误会了奴婢的意思。”
武氏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撞到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愤愤地瞪着良辰。紫烟在她身后小声地提点了下,她才不甘地咽下了那口气。
凭什么妍华那样歹毒心肠的人,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维护?他们都眼瞎不成?她新入府的第一夜就被那个假惺惺的妍华抢了胤禛,都没有人替她说句公道话!她的儿子还未出世,就被那个伪善的妍华害死了,都没有人替她声张正义……
武氏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气得端起杯子猛喝了两口水,一时不慎便被呛着了,紫烟忙上前给她顺气儿。
因为良辰一直在场,福晋随意说了几句话便让众人散了,也没有人再为难妍华。
良辰不放心,一路陪着妍华回到万福阁,待亲自帮她抹了祛疤的药膏后才若无其事地离开。
灵犀欢喜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灵犀走的时候她还高兴地送了一大截路。回来的时候,她的脸都笑僵了却还是乐个不停。
花影也高兴,却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你再这样下去,脸可要笑歪了。”
灵犀娇嗔地要上前去掐她的脸,被花影一个闪身躲开了:“爷这回可是开窍了,让良辰这般护着格格,可不是得开心开心。方才在福晋那里看到她们一个个羡慕嫉妒得紧,尤其是武格格,脸都黑了,我倒是憋得可难受了,哈哈~”
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事情了,让她们一个个以为她家格格好欺负得紧去,爷宠的就是她家格格,看她们又能奈何!
花影却突然笑容一滞,拧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格格太良善,她们在一天,便会想着法子欺负格格。要是爷只有格格一人就好了,也不用成天担心这些糟心事。”
灵犀撇了撇嘴:“你可真扫兴!好好儿的说这些做什么?爷一直护着格格就好了,没人再敢欺负格格了。格格的阿玛若是大官儿,爷便能直接娶了格格做福晋了,可是……哎,爷怎么可能只有格格一人呢,爷好歹是和硕雍亲王呢。”
言下之意,亲王就该三妻四妾,花影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爷哪能一直护着格格?他眼下不在府里,甚至不在京城,格格若是当真遭了大罪,爷就算想护也护不到。”花影闷闷地嘟囔起来,眼里满是愁绪。
“你今儿怎得这么扫兴呀!好好儿的心情都叫你给搅了,不跟你说了!”灵犀一跺脚,转身便不理她了。
花影哀伤地看了看她的背影,顾自往自己歇息的屋子里走去。她刚才向妍华告了假,今儿要出去一趟,回去看看自己的混账爹爹——那个曾经为了几两银子便将八岁的她卖进青楼的混账爹爹。
“格格,今儿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格格做。”以前妍华屋子里的膳食都是由盈袖动手做的,自从盈袖走后,灵犀便撑起了这个重任。自从得了盈袖特意写下来的食谱后,她会做的小菜与糕点又飞升一大步。
虽然她每日都要问妍华这个问题,可是今日心情好,问问题的时候也禁不住雀跃不已。
芍药正在给枇杷去皮剔核儿,看到灵犀这般稚气的模样,跟着笑出了声儿。
笑声不大,灵犀却正好听到了,她挑眉看了芍药一眼,打趣道:“咦?连你这样的木头桩桩都会笑了,就只有花影,尽会扫兴!”
芍药听到“木头桩桩”四个字的时候,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她脸抽搐了两下,气闷地低下头去专心去果皮果核。
“你知道什么呀,花影的爹爹摔断了腿,所以才高兴不起来。”碧荷白了灵犀一眼,细细地出了声。她就是见不惯灵犀挤兑她跟芍药,所以眼下看到灵犀说花影的不是,她也忍不住辩解一声。
“噢~这样啊,”灵犀也没有生气,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难怪她今儿看着有些反常呢。”
妍华听到灵犀的话,眉头一跳,将视线从手里的书中拔出:“你也觉得她今儿反常?我看她总是唉声叹气的,问了几次才跟我说她爹爹摔断了腿。”
“那就是了,平日里也不见她说家中的事情,想必是家里人待她不好。”灵犀嘀咕了几声便凑过去看了看妍华手里的书,是一本棋谱,“格格以前读诗集册子都要酝酿很久的情绪才读得进去,近来怎么开始读这种枯燥的东西了?花影给格格的话本子都看完了吗?格格得了空可能再讲给奴婢们听听?”
妍华白了她一眼,撇着嘴鄙视她道:“你也就那点出息,我自是要上进的,哪能一直读话本子。你自个儿读吧,有不认识的字拿过来问我便是。”
灵犀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格格近来发狠上进,也要注意着些身子。奴婢昨儿夜里听到格格让耿格格教弹琴了,今儿又看棋谱,待这两样学好了,格格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呢,那怎么得了?”
“怎么不得了了?那样不是很好吗?”碧荷不明白灵犀话里的意思,端着芍药剥好的琵琶给妍华食用,经过灵犀身边的时候忍不住问出了声。
灵犀咂舌,有些不满碧荷的愚笨:“格格那般厉害,岂不是更要叫锦绣轩的人儿嫉妒了吗?嘻嘻~”
妍华白了她一眼,盈盈浅笑:“就你嘴贫,我要吃糯米八宝鸭,快去做吧。”
花影第二日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
当时良辰正好随着妍华请完安回到万福阁,看到花影的模样后不禁关心了两句,没成想,花影却突然当着妍华的面让她将自己调走:“……格格屋里头眼下人多,不缺奴婢一人,还请格格成全。”
妍华心里奇怪,不知她为何要离开万福阁:“你爹爹的腿摔折了?可是不够银子看病?不够了可以与我说。可是因为我先前忘了给银子你,你心里怨恨我了?”
“奴婢……”花影咬了咬唇,跪下身子向妍华磕了三个头,她咽下方才想说的话,顿了顿复又开了口,“奴婢确实如此觉得。格格既然昨儿想不到给,事后再给又有何用。”
妍华并未不悦,只是觉着震惊,更多的却是疑惑。眼前的花影太陌生,她刻意想营造出疏离的语气,可她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何回家了一趟,便这样了?
“你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
“请格格成全奴婢!”花影打断妍华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妍华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边的良辰与灵犀。
灵犀被花影这一番举动惹恼,上前就戳了她脑门一下:“你脑子进水了不成?格格待咱们怎么样,这几年你不清楚吗?昨儿你走得急,格格忘了本数常事,你便因此怨怼上了?格格赏赐银子与你,你还当是理所当然的了不成……”
灵犀叽里呱啦数落了她一通,她却跟根木头一般,倔强地跪在那里不吭声,脸上决然得很。
良辰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妍华与花影,觉着自己在这里看下去不太好,便跟妍华说了一声要退下。
可是花影却执拗地与她杠上了,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请良辰姐姐将我调走吧!格格,请成全奴婢!奴婢不愿意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伺候下去,奴婢希望去福晋或者侧福晋那里伺候,那样才有出头之日。”
“什么出头之日?格格哪里待你不好了?你怎得这样狗仗人势了?”灵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像打她一耳光,可是抬起手来却又舍不得了,终究是愤愤地收回了手。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良辰,你且将她带走吧。”妍华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花影看。她到现在也不相信花影说的话是真的,她总觉着花影有什么苦衷没跟她说。毕竟跟花影处了几年,她怎会不了解花影的脾性?花影何曾会是她嘴里说的那种人呢?
“这……”良辰有些为难,花影本就是在雍华殿伺候的人儿,将花影调回去倒是容易,可是她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胤禛回来若是问起,她不太好回答呀。
“格格性子太懦弱了,奴婢不想跟着格格受气受累,还望良辰姐姐将我带走吧。”花影轻蔑地睨了一眼妍华,不见了平日里的恭敬。
“花影!”良辰不禁蹙眉轻斥了她一声,“怎么说话呢!何时变得这样没分寸了,格格面前怎可如此说话!”
妍华默了默,不放过花影神情上的一丝一毫变动:“良辰你就将她带走吧,既然她这般看不起万福阁,我留着她又有什么用。”
良辰终于点了头,不悦地看了花影一眼后,安慰道:“格格,她定是脑子犯糊涂了,奴婢就先将她带回去好生教训一顿。”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复仇
“你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脑子进水了不成?”良辰一路斥骂着花影,领着她缓缓远去。
妍华却愣愣地盯着花影的背影,心里满是不安。
灵犀愤怒过后,很快也沉静下来。她想起自己昨日曾经说过,花影有些反常,或许花影是遇到了伤心事,一时想不开才会那么说话的吧?可是……她犯糊涂时说的话也太伤人了。
她走到妍华身边,轻声安慰了两句:“格格,她定是脑子犯糊涂了才会说那些话,格格莫要放在心上,良辰会好好教训她的。”
“你也觉得蹊跷是不是?”妍华的脸上并无生气的迹象,只问了灵犀这么一句。
灵犀惊愕过后,讪讪地点了下头:“奴婢只是觉着,人的性子不至于一夜之间改变这么多,花影以前并不会为了银子与人计较,眼下……格格,定是她脑子犯晕了,等清醒过来就会知错了。”
“我放心不下,你得空便多去雍华殿看着点。定是她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她才会如此失魂落魄……”妍华叮嘱了两遍,见纤云抱着古琴过来了,便没再说下去。
耿氏来教她弹琴了,她收拾了下心里的愁绪,冲着跨门进来的耿氏笑了笑。
花影当日没再回来,翌日去祥和殿请安的时候,妍华也没有见到花影,问良辰的时候,良辰只是笑了笑:“格格放心,奴婢会管教好她的。”
她昨儿训了花影半晌,花影却不为所动,还仿佛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哪里做错了。良辰无奈,便暂且让她随着花丁一起去各个院子里修剪花草树木,心想等她风吹日晒过一阵子便会知道错了。
四月的艳阳天已经颇有些火热了,花影接连在日头下晒了两日,却是毫无怨言,只字不提再回万福阁的事情。逢人问起,她便抱怨说万福阁里的两位格格多么软弱无能,她才不愿意继续在那里受苦。
胤禛离开的第四日,一切本如寻常一样,平淡无奇。
花影这一日随着花丁到了祥和殿,一时干得累了,便跟祥和殿的丫鬟讨水喝。小丫鬟指了指厨房边的井,让她自己去打。
花影走到厨房边却是左右张望了下,偷偷走了进去。眼下刚过晌午,厨房里的婆子正在打瞌睡,并没有注意到她。她看到药罐子正坐在火上烧着,一闻便知道是在熬药,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从腰带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慌忙倒了进去……
“啪~”花影前脚刚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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