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绮没接,也不想接。
小惠神色焦急道:“快拿着啊!别被人看到!”
姚子绮一脸为难,她是好意,也不能让她难看,只得飞快接过,心砰砰直跳,“……谢、谢谢!”
“我走了,不说了,快走,小心摄像头。”
姚子绮看着小惠脚步飞快,三两步没了影。望了眼手中的餐盒,不知道如何是好,放进包里真的像是做贼,搁在手上那是光明正大做贼,怎么着都不是。正犹豫间,一辆银色迈巴赫疾驰而来,擦着她脚趾,稳稳停在她跟前。
她吓得心惊肉跳,往后弹跳了一步,惊魂未定间,只见那车窗玻璃徐徐落下,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帅气精致的侧颜。
邬浪看着前方视线忽然抽回,转过脸,“上车!”
姚子绮一听邬浪的声音猛然回神,想起手中的餐盒,做贼的心态立时显现,她反射性背过手,将餐盒藏在了身后。
她触电般的动作和不自然的神情,让邬浪狭长好看的丹凤眼眯了眯,“干什么,做贼了一样。”
她一阵心虚,说不出话。
“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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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强闯她家
不明的白色物体在黑夜里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邬浪视线追随过去,洁净的大理石地面上,包裹在外的袋子骤然裂开,撕出老大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泼了一地。他狭长的凤目眯了眯,洒出来的很多,隐约能看见海参,晶莹剔透的像是鱼翅,如此便明白过来,赫然是一盅佛跳墙!
邬浪的眼神不可思议的朝姚子绮脸上望了眼,又转头看地上,最终停在她苍白的面目上,神情薄凉。
姚子绮五雷轰顶一般,难堪的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哪还敢迎接他的眼神,头抵得下巴快要触到胸了。
邬浪蓦然松开抓住她的手。对她,他不能说不失望。员工不得私带饭菜回家,这是他定下的规矩,就怕有人别有用心,传出去会影响酒店的声誉。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她会成为带头违反规定的人,心里微微腾起薄怒,“不解释下吗?”
那轻嘲的语气,听在姚子绮耳里,只觉得刺耳至极,脸和耳根红成一片,连脖子也热起来,她张了张嘴,发现无话可说。
她连辩驳都没有,无疑等同默认了,邬浪失望的同时又有些气,也不知是在气自己看错了人,还是在气她竟然这么不自爱,做出这样的事,冷笑一声,也懒得再追问,“上车!”
声音较之前明显要冷上几分。
姚子绮的脸面其实很薄,发生这样的事,她始料未及。可见他态度转变极快,那语气活像是多跟她说一个字都不屑。她本就不想再与他有牵扯,这样更好,早点让他看清他,省得再纠缠不清。反正脸也丢尽了,老板既然都看到了也就无所谓再遮遮掩掩,姚子绮大约是想着破罐子破摔,在他眼皮底下就这么大大方方走到那一地的剩菜前,蹲下身。
邬浪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双眼紧盯着她,眼神高深莫测。
她走到一旁,右手使不上力,便用左手将已经洒出来的菜从袋子里掏出来,剩下的拿起袋子一拎。站起身时背部很疼,她咬着牙,神色硬是没露出分毫痛意。
邬浪漠然看着她。
姚子绮自始至终没望邬浪一眼。她提溜着剩下的小半袋佛跳墙从他眼前,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邬浪心头的火猛然一下窜出来,“你要是敢走,明天就别来了!”
意思那样明显,她不会听不懂。身子怔了怔,她停住前进的脚步。
眼下,她丢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丢了工作。
邬浪已没了心思去琢磨她的想法,见她没走便转了身,“上车!”自己先钻进车内。
姚子绮脸上同样阴沉沉的,讪讪地自我安慰,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上车就上车,还怕他吃了她?
她转身走到车旁,特意从车头绕到另一边,想坐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结果右手受伤无法用力,左手又拎着东西,袋子油乎乎的,生怕会将油渍弄到他车上,他这样的人,谁知道会不会事后叫价,这车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弄脏了,还不知道怎样一顿陪。王蒙的那二十万还没着落,总不能又在额外多出一笔开销。便站在那里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仅那么一会,她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想法,邬浪当然不知道,在她印象里他就是不按理出牌的混蛋。
他坐在驾驶室好一会,眼看着她听话的走了回来,也没过多瞧她,只是好一会不见人开门才忍不住扭头,结果隔着玻璃就看见她站在车门外,左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是不开门。他眉头一皱,刚想说话,猛然记起来,她一晚上都没用右手,想必是有问题,左手又拎着垃圾。不耐烦的啧了声,他开门下了车,长腿一迈,果然见她一副踌躇的样子。
姚子绮见他走过来,脸也板起脸,依然没看他。
邬浪径直开了副驾驶的门,却听姚子绮的声音小而坚定,“我坐后面。”
邬浪狭长的双目眯了眯,“我是你司机?”
姚子绮无法反驳,邬浪又不肯退让,她只得悻悻走到前面,一脚踏进去,大半个身子都移到车内,刚准备一屁股落下去,邬浪冷而愤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要是敢把我的车弄脏,这个月的工资一分都没!”
只要有关钱的,姚子绮的耳朵便格外灵敏,她立时收住即将坐进去的身子,有丝庆幸,“那我自己走。”一抬头,便见邬浪一双眸子黑如宝石,恨恨瞪着她时精光乍现。
“你、敢!”邬浪简直是咬牙切齿。
她站着不动,他亦只是望着她。
最终妥协的还是她,将手中的袋子扔到一旁的垃圾箱中,她折身返回车内时,他已稳稳坐在了驾驶座,她一关门,他的车便快如闪电,在夜色中咻一下,划出一道直线。
邬浪的车开得飞快,姚子绮只看见两旁的树影高楼像电影胶带似的,悉数往后跑,前方的树都如弯着让开了道一般,她吓得赶紧系好安全带。
姚子绮全程保持缄默,眼睛盯着路面,一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
邬浪视线专注于前方,问了几遍她地址,也没得到她的回应,不悦的抽回视线,见她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怒从心头起,一脚油门,一脚刹车,两个同时猛地踩下去,豁然一个急刹,车速本来就快,这时突如其来的刹车,只把人带得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姚子绮被弹回来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右侧肩胛骨撞在座位上疼得她脸色泛青,呼吸都不顺畅,一张脸皱成一团。
邬浪转头就见她一副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左手搭在右肩上,疼痛难忍似的,指节都屈成了白色,神色有些紧张,也断定了之前他内心的想法。
姚子绮好不容易缓过神,睁眼便见他一张脸在眼前放大,她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心有余悸。还没弄清楚情况,只觉右胳膊一紧,猛然被人握住。邬浪稍一用力,她疼得啊哟一声,嗓音有些抖。
邬浪心里一紧,连忙松了手,那话脱口而出,“怎么弄得?”
姚子绮喘息着擦了额头的薄汗,并没有想要将这事告诉别人,就连尚沁舒她都不想说,何况是邬浪。她并没有开口,眼神受伤了一般,暗了暗,别过头。
邬浪一直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吸引着她,先开始如果说纯属好奇,那么这些好奇在后来的接触中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如果说是美貌,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比她好的,比她漂亮的,招手即来。如今这一看,似乎有些明了,她的红唇,她身上的清香,固然令他心动,可真正令他沉沦着迷的,还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孤寂以及不服输的倔强。
他想通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看医生了吗?”
她眼底一酸,一个陌生人尚且可以对问出她这样一句话,可爸妈呢,至今也不曾打来一个电话。明知道不该奢求,可还是忍不住去想,去伤心。他们养育了她八年,她加倍孝敬了他们八年,可终究还是抵不过血浓于水的感情。
她不答,他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过医生,索性将方向盘猛地打了个圈,车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姚子绮被甩得靠向门边,受伤的胳膊差点撞上车门,他方向盘一个回转,才免于一场疼痛。
姚子绮视线从挡风玻璃望出去,这哪里是去她家的方向?!大惊,“我要回家!”
这次轮到邬浪不吭声了,他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线,拨通车载电话,视线专注而迷人。修长的指在方向盘上轻叩,掌心不时用力。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有男声传出来,慵懒中带着睡意,和邬浪冷沉的语调截然不同,“洞庭别墅,快点!”
姚子绮想起那次去过的他的别墅,两人曾那样极致的缠绵,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她有些急,说着左手就这么搭在了他右侧胳膊上。
他心思微动,视线移到她脸上,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更显得一双红唇潋滟如火,大大的杏眼此刻正睁着,很大,本是极漂亮的,可里头被委屈和恐惧淹没,小巧的鼻端不知是不是因之前的疼痛而冒出些微的汗珠。她扎着的马尾很松,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贴在脸上,我见犹怜。他没忍住声音就沉下来,“地址。”
她微愕,赶紧报了新家的地址,生怕晚一秒他就会后悔。她哪里知道,邬浪心里打的算盘。
第一次他要了她后,就找过她,可电话打过去却被告知她已经离职了,问去了哪里,对方一概不知。徐锐汇报完还特意问了一句,要不要找人调查下,他当时只是好奇,觉得有点新鲜,也没多上心,想着既然走了,那就走了吧。哪里知道再相遇,竟是在天寒地冻的街头,她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脚上一双居家棉拖,冻得身子瑟瑟发抖,他没多想,第一反应就是要好好抱紧她,让她暖和暖和。依照他对她之前的认识,她应该是不愿跟他去金帝豪的,结果那天跟在他身边竟无比的乖顺,像个听话的小媳妇,他心情备好,谁知道接下来她又搞失踪,他没那么多闲情逸致,陪着她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如果不是常局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恐怕真的要将她摈弃于生活之外了。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不要她的住址,那就是二到家了。
一路无话。
姚子绮只对邬浪报了个大概的方位,具体并不想让他知道,于是当车开到距离她家百米远的位置,她急急忙忙喊停。
邬浪一脚刹车,那车便稳当当停在路边,“这里?”
姚子绮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谢谢您送我回来,请慢走!”逐客令下得这样直白。
可邬浪从来不是常人,“谁说我要走?”
姚子绮一愣,难不成他真想进她家?“……可是邬先生,”她低头看着脚尖,“已经很晚了。”
邬浪嗯了一声,“我知道。”开门下车。
姚子绮目瞪口呆,这样子他还不明白吗?
邬浪适时敲了敲她那侧的玻璃,“哪栋?”待姚子绮下了车,他拿起车钥匙,滴了一声,将车上锁。
他往前走了两步,姚子绮站在原地不动。他回头看她,“带路!”一点不觉突兀。
姚子绮莫名其妙,这么晚了,这样进一个陌生女人的家真的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吗?“邬先生——”
“有什么回家再说!”他打断她。
“可是——”
“到底哪栋?”
“前面。”她脱口而出,等意味过来已经迟了,邬浪大步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去,“邬先生……那个……那个……”她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总不能对着一个刚把她送回家的男人说不许他进她家吧,虽然他也许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邬浪头一次显示出他极少的耐心,竟然转过身,驻足不前,等着她把话一次性讲清。
他那样直愣愣盯着她,她毛骨悚然,有种说错话会被他掐死的错觉,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说完了是吧?”邬浪挑眉。
姚子绮想摇头,又觉得应该点头。邬浪道:“那轮到我说了。几层?”
姚子绮和尚沁舒说多了这房子,条件反射一样,“一层。”
邬浪心满意足,大摇大摆往院子里走。姚子绮跟着后面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他站在门边,主动让出条道,等着她开门,结果她许久没有动静,一直站在她身后。这时候他再装不知道她不愿意就是傻子了,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瞧。因为久没动静,楼道里的灯都已经灭了,只有一旁路灯朦胧的光亮透进来,他的眸子便像狼一样,在黑夜里闪着晶亮的光泽,只那么一点,细微的,却又不容忽视。
“什么意思?”他问。
“……很晚了。”她艰难的开口。
“比这还晚的时间又不是没有过。”他声音淡到不能再淡。
她脸一红,好在周围一片漆黑,也不怕他看见尴尬,将头垂得更低,“我想早点休息。”她明天还要接着上班,没时间奉陪他。
“我有说不让你休息?”
“可是你在我休息不好。”
他犀利的眸子在黑夜里眯紧,“在别墅的时候,我看你睡得挺香。”
姚子绮脑袋嗡一下炸开,那些缠绵的画面同时浮上两人心头,她一阵紧张,神色不自然。
“乖,快把门开了。”
他无比温柔的声音,让姚子绮提不起一丁点反抗的力气,再怎么不愿意,声音也似娇嗔,“我刚搬家,还没来得及收,等我收拾好再请你过来。”
“不用了。”邬浪懒得再同她废话,伸就往她包里塞,姚子绮挣了挣,动作又不敢太大,怕扯到伤处。邬浪轻易就翻出钥匙,开门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姚子绮有些气急败坏的跟在后头走进来,明知道这男人跟狼狗似的,危险十分,靠近不得,还是没挡住,让他进来了。
邬浪开了灯,视线环视一周,这哪里是没打扫,分明是拒绝他的借口,眼神不由睇向她。
她脸一红,可再一想,她本来就不想他进来,他知道就知道呗,怕什么!于是又迎着他的视线顶回去。
她红唇微微翘着,下巴高昂的样子,他倒觉得可爱至极。而后眼神又是一阵搜索,一无所获后眉头皱得有些紧,连个药瓶都没看到,可见是还没看医生。习惯性掏出手机就给欧阳澈打电话,“庆年街38栋一层,来这边。”
“什么?!”欧阳澈无语了,大冬天里,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钻进冷冰冰的车里,他可知道要多大的勇气,他这路都开了一半了,又给他换地址,“二哥,耍我呢!”就算换着地儿滚床单,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就能从南滚到北吧?
“少废话,叫你过来就快过来!”
“喂——”欧阳澈话还没说完,邬浪那头已经将电话挂了,听筒里只剩嘟嘟声。他一阵怨念,搞什么嘛!总是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邬浪一旋身,就见姚子绮单手拎着一床被子从房间走出来,因为沉,拎得有点费力。
他倚着门框看她,明知故问,“这是干啥?”
姚子绮也装傻,“这里有客房,我替你铺好,你就睡客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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