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翻翻书沏沏茶,唤他“大人”的日子,更怀念了。
好在府上最后一位侧夫人曹氏,来历身家俱是清白,乃是老夫人身前,亲自替赵国公指的娘家侄女儿做侧室。
曹氏名下有两女一子。分别是二姑娘顾云,三姑娘顾桐。两位姑娘乃是双生,生得是一模一样,年岁比顾臻稍长,俱已定下满意的亲事,来年便要出嫁。两人还有一胞弟,却是顾四爷,顾熵。今年也不过刚满九岁,白白净净,五官生来带了福相,颇有几分肖似观音坐下的童子。奈何脾气却很是跋扈。
三位侧夫人之下,便是名分上差了许多,只以“姬”为名号的美人。连主子都算不上,自然够不上让世子妃见礼。
七姑娘粗粗一瞥,估摸着,这许多美姬,少说也有二十来位。因着姬地位不高,所出子女,除天资过人,往往不被看重,于是今日大殿上,也就无缘得见。
来之前,七姑娘自恃记性头颇好,对那人耐着性子给她提点,她还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直到礼成,众人散去,她把着推椅,不疾不徐,亲自推他回西山居。心有余悸,嘴上念念有词,“您方才漏说一句,照下官这记性,未必能将后院诸人,一眼刻在心上。”
几位夫人还好说,那一干莺莺燕燕,看得她眼花缭乱的美姬,别说认人,她连姓氏都记不全。
他手臂搭在扶手上,头也没回,悠然道,“何需你记。若然遇见,问你那婢子。”
她婢子?哪个?春英?!七姑娘愕然回头,果然见得春英跟在她身后,听世子这话,赶忙疾步近前,一五一十,道明了原委。
“当初您进京小选,随行不得带婢子入宫。管大人便领了奴婢与绿芙两个,随国公府上的姑姑学规矩。绿芙不比奴婢心细,因而姑姑额外寻了名册画像,教奴婢认人。姑娘您放心,便是今日您没见过的一众爷跟姑娘,奴婢也背得滚瓜烂熟。”
春英话里的“爷跟姑娘”,指的便是一众美姬所出子嗣。虽则在府上无甚地位,可到底出身名门,放在外间,也足矣够得上这般称谓。
七姑娘扭头,木登登,歪着脑袋,直直瞅他。“大人,您这般布置真是周到。”难怪干得出抢亲这事儿。
这么点儿细枝末节,他都没放过。由此观之,那对雁鸟,也就成了情理之中。
端坐的男人眉峰蹙了蹙,对她此话充耳不闻。只不满意,她主仆两个,“大人”“姑娘”乱唤一通。何时才能顺理成章,改了口?
第328章 愿与卿卿戏水作乐
“明日三朝回门,这是府上管事许德顺拟的礼单。我已命公孙看过,稍作添补,你看如何?”他将案上一指素笺,向她推了推。自大婚起,他便毫不生疏,当她跟前口称“你我”。
她闻言行至案前,来到他身旁,弯腰探看。刚梳洗过的发丝垂到胸前,一丝俏皮的发梢,从她包裹着绞头发的巾子里蹿出来,还在滴水,悄然搭上他左肩。她自顾翻看,分了心,手上动作也慢下来。
水珠顺着发丝,一滴一滴,润了他衣袍。他垂眼一看,肩头一小团藏青,就这么渐渐晕染开。
她做事依旧是这副样子,全神贯注。让他想起府衙后堂,冬日傍晚,点了灯的烛台后,她那张光影中半明半暗,严肃又动人的脸蛋儿。
他抬手接过她擦头发的巾帕,接替被她望到脑后的活儿,动作轻柔而细致。
她瞅着眼前的清单,心里挨个儿默数。很快便发现,公孙先生划掉的,多是些华而不实的绢布绸缎。也不知是先生自个儿的主意,或是他授意,最末添上的,俱是极稀罕的玉石摆件,或是能传家的诗书墨宝。
她扭头便要劝说他无需这般重的礼。归根结底,她谨记一个道理。有多大的头,便戴多大的帽子。姜家底蕴不丰,一夕之间多出这许多财帛,祸福难料。
可她这么一回头,这才迟迟发觉这人挽了她发丝,正面容和煦,抬手给她绞头发。
他映在烛光下的脸,沉静而俊朗。分明有着英挺的眉眼,却做着这样温情的事,她心里怦然一跳,红着脸,从他手里夺下巾栉,掩饰般裹了头发,胡乱搓揉一把。再腾出一只手,用指尖戳戳平坦在案上的素笺。
“这一对儿红珊瑚宫粉盆景,太贵重。还有这碧玺底座的锦屏,这幅字也使不得……”这么大一堆稀世宝贝,即便乘宝船送去泰隆,姜家那老宅,普普通通,实在镇不住啊。她还怕太太跟姜大人收得不踏实,心里总想着后院锁着十几万两白银的奇珍,吃不好睡不香,心里总怕贼惦记。
怕他误会她不领情,寒了他的心,她腆着笑,随手搁下巾子,抱了他臂膀,轻轻摇晃。
“大人您一番心意,下官明白就成。下官家里人也不是势利眼儿,您也知晓,当初太太还担忧您这般家世,‘齐大非偶’呢。”
他凌厉的眼波一扫,她一个哆嗦,见风使舵,话锋一转。“下官嘴笨,这不太太还见天的问起您,便是记挂下官,也没见这么大劲头。”她佯装委屈,可劲儿拍他马屁,盖过方才一时的失言。
“照下官的意思,为您颜面着想,这礼单,就削减个一两分可好?一来不妨碍您表了对下官的满意,二来么,”她顿一顿,轻声细语与他讲道理,“您也知晓,官场上那套,人前人后总免不了攀比。这比来比去,万一叫太太难做,您这份心,岂不白白让人糟蹋了?”
难得见她与他撒娇,他稍一思忖,拉她在身旁的圈椅里坐下。执起被她扔到案上的巾子,不许她扭扭捏捏与他闹腾,兀自接着给她擦半干的头发。
“我何时与阿瑗说起,是对你满意?”他斜眼睨她,鼻尖嗅着她发上传来的清香,半垂的眼眸,幽幽暗暗,目色稍沉。
她怔住,不想他会在她话里挑刺儿。瘪一瘪嘴,鼓着腮帮子默默瞅他。他这话,莫非是取笑她脸皮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她怎么就不让他满意了?
被他惯出来的小毛病犯了,自个儿揪住发尾,不松手,也不给擦。
他执巾帕的手一顿,不想她竟还有这般稚气的时候。抬眼,迎上她不服气的目光,他与她对视半晌,慢慢儿的,眼角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浅笑。
“你我夫妻二人独处,阿瑗该唤‘夫君’。”
她拽了发丝,他也不勉强。索性大手覆上她手背,渐渐收紧。
“小姐,水备好了。”春英提了热水进来,甫一见案后两人,瞬时傻眼。进退不得,只赶忙埋下脑袋,怎么也想不到,门还没关,世子便与姑娘亲热上了。
“撒手。”她羞红脸,挣脱他起身。过去带春英进了内室,叫她放下木桶。这才命她退下。
春英机灵,吃一堑长一智,应声出门,很是机灵给带上了房门儿。
七姑娘脸都快烧起来了,回头看他,果然见他一副颇为赞赏的姿态。那意思,夸春英眼力劲儿不错。
七姑娘踱步过去,虽然今晚也会与他同塌而眠,可春英这么知趣的合上门,就仿佛释放了一个信号:不该打搅主子的好事,您二位继续。奴婢会在门口把门。
读出他眼里的戏谑,她绷着脸,绕到他身后,哗啦一下拉着推椅倒退一小步。见这人果然因着惯性,身子微微晃动。她眉开眼笑,这才推了他绕过书案前行。
再能取笑她又如何?他如今还不由了她摆布。她心里偷乐。
“夫君,妾身伺候您泡脚。”也不管他还未看完的奏疏,她自作主张,这却是明着知会他,待会儿别想着那些公文。
她这般仿佛争了口气的小模样,看在他眼里,只觉格外鲜活。他眼底幽光一闪,瞧出她窃窃欢喜,他也不说破,尽管纵容她偶尔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双手抚在膝上,回味那声“夫君”。除去与他斗气的意味,小丫头这声“夫君”,叫得煞是甜腻。
帮把手,扶他在床边坐稳,因他暗中使了巧劲,她并不觉吃力。俯身褪了他软履鞋袜,她小心翼翼抬了他两腿,轻轻放进掺了药汤的热水里。
这事儿她做过千百回,早就驾轻就熟。正待弯腰与他揉捏,忽的却被他两手穿过腋下,一把提了起来。
她“呀”一声轻叫,手上还沾着黄黄的药汤,张着五指,不敢往他身前靠,怕脏了他衣袍。
他立时瞧出她顾虑,将她打横放在膝上,轻轻巧巧剥了她鞋袜。便这么就着她刚换上的雪白绫袜,捉了她小手,翻来覆去擦拭一回。
“脏呢!”哪儿有用袜子擦手的?她嫌弃嚷嚷,奈何抵不过他力道。
“休闹。自个儿物件,何来的嫌弃。”他本身便是讲究之人,这会儿却反过来训她。
她眼睁睁看他远远将她的软履,扔到花架子底下,顿时惊觉,这一幕真真熟悉。他好像有扔她绣鞋的癖好。
“您这是作甚?水凉了,着凉可怎么好?”她举着手,翻看被他抹干净的小手,索性摁了他肩头,便要往地上蹦。
他哪里容许她逃开?如待燚哥儿那般,两手架了她咯吱窝,将人半提起,与他面对面站着。又令她将光裸裸的小脚,踩进木盆里。
她怕摔,不用他教也知道得踩踏实。正好落了他下怀。
“大婚头三日之喜未过,愿与卿卿戏水作乐。”他挟着她,盛情相邀。
第329章 体娇而肤白,吾妇美甚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会单只是捉弄她。如今被他钳在手里,她整个人像提线的木偶,越挣扎,那根线便绷得越紧。
“说是戏水,卿卿缘何不动?”他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将她身子往他身前带,微微抬头,正好吻上她光洁的脖子。
她没想他打的是这主意,意识到不好,慌乱之下,两脚一不当心,踩了他脚背。丁点儿大的力气,不痛,倒惹得他低低笑起来,颇为满意夸奖她,“如此,总算像个样子。”
像什么样子?!她觉得自个儿仿佛被悬在空中,他用膝盖抵着她大腿,不叫她全然扑在他身上。她小手撑在他肩头,向前倾得厉害,有种要摔不摔的心慌。
他还落井下石,坏心的,故意将他的脚背往她脚底下递,用他的脚掌承了她重量,叫她踩不踏实。
“您别胡来!”她也是机灵,一边嚷嚷,一边企图往他身上贴。站不稳,她倚在他身上总成吧?
可惜这男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她那点儿心机,他只用两条结实的臂膀,便将她牢牢定住。不许她耍赖往他身上靠,他却仰头,隔着衣衫,拿唇含她。
她胸前骤然遇袭,像蹿电一样哆嗦一下,脚趾蜷起来,不觉便抓紧他脚背。
他嘴上不松口,撩起眼皮,深深看她。舌尖上的舔/弄越发**,她受不住,小声呻吟着,眼里也渐渐带了情动。
她是被他喂叼了的,情事上,顺着他给的感觉,一旦不知足了,便带着委屈的哭腔,哼哼着,拿脚跺他。气他逗她,却吊她胃口,端的烦人。
这时候她神思不属,哪里还管站不站得住。
他埋在她胸前,低低闷笑。男人醇厚的嗓音,满是愉悦。“这般泡脚,方有滋味。”
她眼里湿漉漉的,一双眸子像染了墨,小手由撑他肩头,变作环了他脖子。如瀑的青丝只绞干了,还没梳通,凌乱中带出几分不同往常规规矩矩的娇媚。
她是他砧板上的肉,他在温柔烹制她。
“解了衣裳。”他下令。
她摇头,喘息,接不上话。他目色一沉,重重在她胸前一吸,吸得她魂儿都要飞起来。
最终,她敌不过他老练的手段,羞耻的抬手,去了外袍,又解了小衣。
她雪白的身子,倒映在他乌黑的瞳眸里。男人微微眯起眼,就着光,如鉴赏他喜好的玉珏般,专注大量她。
“体娇而肤白,吾妇美甚。”他这般贪婪看她,口气无比正经的夸她。她羞不可抑,绯红从脸上窜到脖子,渐渐染红了身子。
牙床边,她被他分膝架在腿上,面对面,上上下下,抛起又落下。
她胸前一片白花花的乳浪,他看得痴迷,忍着不碰,这股子火气便直直往腹下钻。他那物嵌在她蜜处也是硬得发胀。他折磨她,也折磨自个儿。这种近在眼前,只观摩而不亵玩的隐忍,带着一股子禁欲的刺激。
她只觉自个儿快要死了,被他溺毙在深不见底的情/欲里,挣脱不得,更舍不得放手。
“呜呜……”她如小儿般在他耳边呜咽,这是她受不住,快到极致的征兆。他眸色忽而一暗,狠狠抓了她臀肉,堵了她小嘴儿,快速挺送。
他这般又狠又重,她挨不住几下便抖抖嗦嗦软倒下去。两人身下相连那处,雨打芭蕉,好不香艳。
“美了?”他托起她潮红的小脸,眸中有溺爱,尚未发泄的**依旧埋在她身子里,他自来是比她能耐,持久而不知疲乏。
她猫咪似的拿脸蹭他,舒服了,便冲他撒娇。扇子般的睫毛颤动着,手臂一勾,下巴软绵绵靠进他颈窝。
她还张着嘴儿喘气,可她依恋他暖暖的怀抱。他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情事上,他教会她水乳交融的美好。
她偏头吻他脖子,在满是他气息的怀抱里,含糊呢喃,“喜欢这味儿。”他身上的汗水受热蒸腾,阳刚又温暖,干净得像他这个人,除了她,没人能染指。
他眼神蓦地就沉了,将洒了大半汤水的木盆一脚踹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铺天盖地的吻下去……
隔日一早,她扶着酸痛的腰肢,撅嘴儿,拿含羞的小眼神儿嗔他。
他嘴角一弯,若无其事,用过饭,在前厅听公孙回禀要紧的政事。她带了春英,大清早到东苑,给国公夫人请安。
“世子妃请回。夫人交代,今日还需回门,一应礼数可免。”许氏身前的单妈妈守在门外,将她拦下。
单妈妈面相富态,许是自小随国公夫人在侯府养出来的气度,便是拦人,也拦得彬彬有礼。
七姑娘垂眸,半晌,笑着依言告退。
回门不用请安?这是体谅,或是压根儿不想见她?
回屋的时候,那人正交代公孙,见她这般快便打倒回来,目中闪过丝了然。
“这便动身?”命人准备车驾,他握了她手,对她被国公夫人拒之门外,只字不提。
她也不想他为难,于是笑呵呵点了头,暗自思忖:明早请安,总不能再拿回门当筏子拦她。到时便知国公夫人究竟如何作想。
回门是大事儿,姜大人一早便带着姜家人,早早候着。没让他们多等,便听门房来报,世子尊驾已到了巷子口。
姜大人赶忙带人去迎,太太许氏一见这一车接一车的回门礼,等到世子与姜大人与姜家两位爷去前边说话,拉着七姑娘,嘴上连连怪她不懂事儿,如何能要这般重的回礼。世子不仅暗地里给姜家添了嫁妆,前前后后,只为她做脸面,已是好大的破费。
七姑娘也委屈,这还是她劝了的结果。于是搬了那人的原话出来,“他说一辈子就一回,全当是孝敬您二老的。这还嫌轻呢。”其实那人是嫌她瞻前顾后,小家子气。仿佛她将两家分得太清,不愿花销他挣来的家底,便是与他见外,惹他不痛快。
她想一想,面上拿好话哄他,其实心里也明白。男人终归是男人,古往今来,男人表现自身强大的方式,无外乎就那么几样。体魄,财富,权势,地位,以及,对女人的吸引力。
强势如他,样样不缺,于是当她面前,他乐于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