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竟然终日沉迷后宫,可以三月不理朝纲,如今已是大势所趋,风雨飘摇,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我要的,就是他的国将不国。
可是听到他沉迷后宫的时候,我还在想,他同我说过的誓言,是不是同别的女子耳鬓厮磨的时候,说过无数遍,他同旁人恩爱芸雨的时刻,可有没有一瞬,会想到我,我真是可笑,明知道他的不耻肮脏,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痛,八年了,为何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这样紧张,我到底在在乎什么?在期待什么?
“今日有臣子进言,待等今年开春了,趁着江南去岁的大旱之灾,便拿下扬州,江浙,一统江南,钟灵以为,可行吗?”阿泰合上折子,问我。
我尚不能从方才的思量中回过神来,直到紫燕推了我的身子,我才回过神来,“陛下在问什么?”
“一统江南,是否可行?”他道。
一统江南?
大楚的富庶之地皆在江南,若是再将扬州,江浙拿下,便真的夺去大楚半壁江山,而那江南鱼米,对我大蜀,百利无一害,我心里已经同意,却笑着道,“这些事情陛下还是要同臣子商议,后宫,还是不要牵涉其中的好。”
“你不反对,便是同意。”他望着我偷笑,“那么便等几个月,给虹儿带苏州的糕点尝尝。”
大蜀同楚国的一战,终于等来。
题外话:
汀兰不才,文中的诏书用了曹丕的继位诏书,有所改动,求谅解,汀兰写的是正剧,便是虚构,也不想有违历史,亲们看书愉快,么么哒。
227挥师北上
送阿泰出门,琉璃宫外墙角下,已经是一溜儿等着问安见礼的嫔妃,见我们,躬身行礼道:“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金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新年下,大雪天里,也难得你们来的这样早,”我笑笑,“这些晨昏定省,本宫早早便说了,不需要的。”
这些年,我从不承*,可是这个后宫无人不忌惮七分,我说了东,便是阿泰,也绝不往西,何况是她们。我知道她们巴不得的赶来问安,不过是知道,十次有八次,阿泰都在这里。
果然,阿泰笑笑握住我的肩,“论礼数,该是这样,你也不必每每叫她们回去。”
“便是没有这样的礼数,皇后娘娘德才兼备,母仪天下,嫔妾等也很愿意亲近一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然后便是这人群中,她越众而出,再度行礼道,“妾身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我笑而不语,紧紧披风,也不想看她如何演下去,高声风大,衣裳单薄,便在阿泰的紧张目送下,转回宫中。
“天天看她们这样,别说主子,就是奴婢,也看烦了。”紫燕扶住我的手,不屑道。
“若不是因为这晨昏定省各展风采,各占头筹,咱们宫里这几个皇子,几个公主,可打哪儿来?”我轻笑一声,“皇家子嗣嘛,还是要枝大叶大的好。”
“这才显得咱们主子贤德。”紫燕笑道,“可是就是她们再生个十个八个,陛下最喜欢的,还是太子爷,最在乎,还是主子您。”
我笑笑,这些后宫的风起云涌,同我有什么关系,望天边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我只是在过我钟灵的日子。
得龙纹女者得天下,阿泰离他的天下,已经不远。
烟花三月下扬州,阿泰依着这个意头,便在这烟花三月,挥师江南,铁骑所到,攻无不克,这年的六月,我便收到苏杭的绸缎,东海明珠,阿泰负手在我眼前,“钟灵,这些东西,你可喜欢?”
“我喜欢的,是那块地方,是一统江南,比之这些消遣,不值一提。”我静静翻我手边的《女贞》,“陛下一路辛苦,怎么不去歇着?”
“钟灵,你不知,这些日子,我有多么想念你,每每见到什么珍宝,看到什么样的风景,都想着,同你分享,以后,便是兵马阵前,我也绝对不要同你分开。”他总是这样,急着同我表达他的真情,却不想着我要不要接受,有没有回应。
我淡淡应答,“直取京师之时,我势必要同你并肩奋战的。”
我为亲自取他的性命,而对于阿泰,为的不过这是携手同行。
“很快,很快!很快的,我们便可以渡江北上,直捣黄龙。”他笑着抱走虹儿,要带他去挑选他带回的珍宝,而我在他身后冷冷道,“今年的腊八,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阿泰身形一顿,许久回道,“是不错。”
他的身影出了宫门,渐渐没了脚步声,我的嘴角,牵起一抹笑纹,意味深长。腊八节,真的是个不错的日子,那时候,我该在凤仪殿内,暖暖的喝一盏腊八粥吧。
六月跨江,水流急湍,龙舟稳健,我在阁中饮下满满一盏荷叶茶,挥师北上。
我的三哥二嫂,都被我留在巴州,临行前,我回到钟府,宗祠亲人一一拜别。虽然我知道此行万无一失,但是,又一次死在京都,死在他的手上,也不无可能,我已经死过一次,知道遗憾有多么可怕,这一回,绝对不要叫自己错过那样多,又一次追悔莫及。
恭恭敬敬的敬香,叩头,我在父母灵前,默默祈祷,爹爹,娘亲,女儿终于可以有能力,为你们报这血海深仇,血债血偿,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看着女儿,也看着那个恶人,付出血的代价。
我的身后,有三哥陪着。
“灵儿,这一战,你一定要去吗?”
“自然,三哥应该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提裙起身,“三哥,你不会是要劝我吧?”
“我只是不想,让你只身犯险。”三哥叹气,“你不晓得,因为送你去皇城,娘的哭了好久,眼睛也不大好使,而爹爹到死,也不能原谅自己,三哥真的不想,你再回到那个地方。”
“既然二十多年前要我去了,那么现在,也只能再叫我去。”含笑望着三哥,“三哥,从前我没得选择,如今,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好歹,叫我陪着你不好吗?我们兄妹在一处,总有人保护你。”
“我不需谁的保护,反而是哥哥,是这钟家现如今唯一的男主人,是这大蜀的驭虎王,是守卫大蜀的将军,若是连你都出兵,万一我败了,可要退回哪里去呢?”我笑着看他,“大嫂身子不好,需要你照顾,三嫂嫂,戟儿,哪一个可以离开你?”
“可是灵儿,我是真的不想”他还想要下去,我已经转身离去,“三哥,等我回来。”
为大嫂煎了药送过去,还在檐廊上,便听到小孙儿玉然奶声奶气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屋中,她气色尚好,一直笑着,从前的阴霾,因为这天伦之乐,一扫而去,这些年的人参鹿茸,渐渐的补足了嫂嫂的元气,八年,她的身子一直安然无恙。
“灵儿,你怎么回来了?”她忙着要人端走我手中的药碗,“如今你是皇后娘娘,这些活儿,怎么能叫你做?”
“怎么不能?”我同她对坐,“灵儿如今是皇后,可是也是嫂嫂的灵儿啊,便是再过许多年,也是嫂嫂的灵儿。孝敬嫂嫂,什么时候都是应该的。”
“这些年你孝敬的还少?若不是你今儿也神医,明儿也高僧的,嫂嫂的身子,怎么能熬到这个时候?”她笑着握住我的手,“好灵儿,嫂嫂拖累你们了。”
她总是多心,好在二嫂过来看她,有她在,笑笑闹闹,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她亲自往峨眉求了平安符绣了荷包给我带在身上,“灵儿无论在哪,也不要丢了这平安符,有它在,便是神佛在保护着你。”
她习惯了舞刀弄枪,怎么拿的好着绣花针?那针脚歪歪扭扭,依稀可以辨认,是荷花的图案,背后绣着不大认得的“平安”二字,摸着这看似不堪入目的绣工,我知道,不是神佛,是嫂嫂你在保护着我。
三嫂只是伏在哥哥的怀里痛哭,望着我的模样楚楚可怜,握着我的衣角紧紧不放,“妹妹,那战场刀枪无眼,不该是咱们女儿家去的地方,妹妹别去可好?马上入秋,北方要冷起来,是要冻坏人的。”
因为她这嘤嘤的哭泣,三哥眼中,也满含热泪,我如坐针毡,不知作何安慰,仿佛是在逃开,匆匆忙忙的离开钟府。
“娘亲在想什么呢?”虹儿爬上我的膝头,“娘亲是晕船吗?我看着别人可没有这样发愣的。”
“行船作战,怎样也会不舒服的,他们都是这巴蜀人儿,不像娘亲,是北方长大,没有那么好的水性。”藏好我心中的留恋和不忍,我同虹儿解释,他离不开我,便是北上作战也一定要跟着我,因为他在,阿泰足足给了三千精兵随着我们的大船,大蜀储君,不可有失。
“娘亲不是也是南方人么?怎么会在北方长大呢?”虹儿接着问。
“因为娘亲要去见一些人,要去看一些事,要去学着长大,所以呢,娘在北方长大,不像我们虹儿,可以一直长在大蜀。”我抱紧他,却不想他说,“那么我也要快快的去北方,去见一些人,去见一些事,快快长大,好保护娘亲,保护爹爹。”
我的傻虹儿,有娘亲在身边,怎么舍得你经历许多?怎么舍得你这样快的长大?你只需要在娘亲的怀抱里,一直做个孩子就好,却不想,童言无忌,一语成谶。
拥着虹儿看着大军开拔,不多时便有楚军抵挡,我只是悠闲的看书,抚琴,看虹儿习字临摹,任炮火纷飞,也不能伤我们母子分毫。有阿泰在前方披荆斩棘,我只需等着捷报来传就是。
“启禀皇后娘娘,大军已经攻破水军,敌军已然溃退回城。”
“下去吧,本宫知道了。”
“启禀皇后娘娘,先锋队伍已经攻破袁城,明日便可下船进城。”
228母子情深
我为虹儿掖好被角,淡淡道,“知道了。”
袁州是大楚临江的门户,大军一旦攻破,整个江北都将唾手可得,而我大军也将被几路大军围攻,这一战,事关生死,容不得半点疏忽,这*,恐怕唯有虹儿一个,可以安睡。
晨曦江上日出,那波光从天际一直映入我的眼睛,那么那么亮,仿佛划开我的未来,划破他的江山。
“钟灵,时隔八载,我们终于踏上了这方土地。”阿泰已经等在案上扶我下船,虹儿尚未睡醒,被紫燕抱在怀中揉着眼睛道,“父皇,这里是哪里啊?”
“是虹儿的江山。”阿泰将虹儿抱在怀里,“咱们的江山,就在咱们自己的脚下。”
“是,是在咱们的脚下。”我笑着回应,“恭喜陛下攻克袁州,首战告捷。”
袁州攻下,大蜀军队源源不断在这里驻扎,突破袁州,调整军队,大军挥师北上,直捣黄龙,攻下并州,所有人都想着要出兵京师,而我同阿泰,却就在并州驻军,不动刀兵。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在重阳,是虹儿八岁的生辰,我们怎么舍得他的生辰过在刀光剑影之间,况且,我们要等着大蜀的军队可以适应北方的严寒,也要等着冬衣供给,才能行军拿下京师。
有时候,便同猫捉老鼠一般,把猎物紧紧握在手里,却不吞下,一直等着,等一个你以为合适的时间,这其中胆颤心惊的日子,留给手里的猎物就好。
宇文棠,好遗憾,我看不到你这个时候的紧张和慌乱。
不过不急,我们的良辰吉时,不会过太久。
秋菊枝头抱香而死,这一年的冬日很快就到了。
外面白雪飘飞,而正房暖阁里,虹儿对着难得的红梅,一笔一笔的临摹,我同阿泰对弈桌前,黑白分明,如此刻的世界。
“钟灵,这局棋,该到我们落子的时候了。”落下最后一个子,阿泰起身,“明日,便该要动身了。”
“踏雪寻梅去,真是好意境。”我笑道,“我们留守并州,也该有三月了吧。”
“是有三月了,奇怪的是,大楚竟然未有一兵一卒讨伐,也真正奇了怪了。”阿泰大笑,“希望这一战,大楚还有可出动的兵马。”
“赢的太容易,倒叫陛下失了趣味了吗?”我笑起来,“最后一役,说好了的,该我出动了。”
阿泰握住我的肩,那么用力,驻足良久,他才离去。
我第一次披甲上阵,夜里,一件件的试明日的金甲银披,虹儿摸着金甲上的玉片,问道,“娘亲为什么要上阵?儿子见军队里,都没有女兵的。”
“娘亲要去见一个人,用最美的姿态去见。”我摸着他的脑袋瓜,“所以这件事,娘亲不能假手于人。”
“娘亲走了这样久,就是为了见他吧。”虹儿笑道,“那么娘亲一定是很在乎那个人了。”
他说对了一半,我走了这样久,就是为了见到这个人,而我并不在乎他,一点也不!
握着手中长剑,我迫不及待的,要将这刀锋抵在他的心窝,叫他也疼一次,也痛一回,将我这些年的痛苦,难过,都叫他感同身受,叫他知道欺骗和利用的下场。
心里这样想着,手指也紧紧攥在一起。
“娘亲怎么说话?是虹儿说错了什么吗?”也许觉察我神情的不同以往,虹儿牵住我的手,“娘亲,娘亲,你说话啊!”
“虹儿还年幼,懂得的还少,”我抱他在怀里,拭去他嘴角的墨汁,“等虹儿长大了,就会懂得娘亲的心思。”
“那等虹儿长大了,娘亲一定要讲给虹儿听。”虹儿似懂非懂点头道。
“一定。”我笑着应下。
“拉钩好不好?娘亲就不能返回了!”他说得郑重其事,倒叫我摸不着头脑,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值得拉钩约定的呢?究竟还是小孩子,略有责备的伸出手指,“娘亲何曾骗过虹儿,这样的事情也需要拉钩。”
“凡是约定,都要拉钩的,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他将手指勾上来,皎洁的眸子忽闪忽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而放手之后,便扑向紫燕和婆婆的怀抱,催着要睡觉,不搭理我这个亲娘了,真叫我哭笑不得,摇头叹气,真是小孩子脾气,继续打量整理战甲,却发现这一弄,战甲莫名的多了许多处墨迹,怎样也擦不掉了。
我附身去擦,身后是紫燕嗤嗤的笑声,“主子,这个是擦不掉的。”
“为何?”
“主子上了太子爷的当了,他跟您拉钩的时候手指便沾了墨汁,所以污了主子一手,主子也不能发觉,又摆弄了这么久,沾了满满一衣衫了。”
“可这看着就是寻常墨迹,怎么就去不掉呢?”我喊近前几个宫女拿了皂角细细的擦,可是却还是没有去掉分毫,要不是虹儿已经溜之大吉,我势必要好好的给他几板子。
“这是太子爷用墨汁融了蜡油,桂花油和胶油做成的,一旦染上,怎样也去不掉的,主子今天就认栽吧。”紫燕笑着叫我不要动怒,“看来太子爷是存心不叫主子穿上这身战甲了。”
“虹儿是不想娘娘冲锋陷阵,所以才这样捣鬼。”婆婆才叫虹儿睡下进门,“娘娘,老生有句话,想讲给娘娘听。”
“那就讲吧。”我坐了等她开口,可是她左看右看却就是不说,挥手叫众人退下,整个屋中唯有我们二人,她突然跪倒在地,“老生今日不是邀功,不是请赏,而是要娘娘看在老生救过您一命的份上,饶过那人。”
我怎么能叫她在我面前跪倒,忙着要去扶起来,却被她推开,“娘娘不答应,老生便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