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瞬,我的心,几乎是要叫人撕裂,那么那么痛!
宇文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利用我,背叛我!我可以原谅所有人,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225不忘初心
过往,是多么叫人难过的两个字。
总有人会挑拨你心中最不忍提及的从前,用一种云淡风轻却残忍无比的方法,叫你的心犹如千刀万剐油煎火滚,然而,你还要披荆斩棘的一路往前,装着比任何人都来的坦然。
然而,也只能是装着。
我的眼泪叫阿泰心疼,只是他以为,是他无意的越礼,叫我生气,叫我难过,他立刻拥住我的身子,慌着一个劲的致歉,“钟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好不好?”
推开他的身子,我掩去泪水,轻笑道,“不干你的事,只是风沙眯了眼睛。”
“流泪成这个样子,可不会落下什么毛病?”他紧张道,“来人,快宣太医。”
“不必了,已经不碍事了。”我挽住他的衣衫,“说好了看琉璃宫的,别耽误了功夫。”
“也好,若不然虹儿不见你,又要哭闹起来。”阿泰笑着扶着我的手,“琉璃宫离此不远,我陪你过去。”
很久没有陪他走过,现在在他的身旁,也许是那明黄的颜色,叫我难受,而不远处巍峨的宫门,琉璃瓦下,“琉璃宫”三个大字的匾额,闪烁金光。
“好巍峨啊!真是比王府不知好了多少倍。”紫燕惊叹,欢喜的了不得,“主子,以后奴婢就要陪着你住在这里吗?”
“那自然,你家娘娘身边,怎么缺的了你?”阿泰大笑,“好好侍候娘娘和太子,有你的好处。”
同紫燕的欢喜截然不同的是,婆婆自从看到这红墙绿瓦,便一个劲的颤抖着,便连额上,也淅淅沥沥的渗出冷汗,好像,她很慌张,非常非常的难以面对。
“婆婆,是身子不舒服吗?”我握上她的指尖,冰冷的吓人。
“是,是,是。”她连连点头,“我身子不舒服,可不可以先回府去?”
“自然要回去的,找个郎中好好看看,您年岁长了,更要仔细些。”我要几个小丫头陪着照顾,看她逃也似的离开这里,紫燕纳闷道,“既然身子不舒服,怎么着几步走的这样快?”
“赶不及回去瞧病吧。”我笑笑,不以为意,望着阿泰,“我们进去吧。”
宫门内变速极为宽阔的园子,才移过来的各色花卉,枝头才微微有些许嫩芽,现在看着虽然萧瑟,夏日里,也该是满园飘香了。
“见你很喜欢三嫂嫂的阁楼,想必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所以肿了过来,如果你不喜欢,便叫人移走。”阿泰道。
“王爷有心了。”我笑答,不曾想,我的一点一滴,他竟然会这样留心,“我很喜欢,等夏日了,给虹儿香香的泡一个澡,一定好。”
“后院是莲池,你一直喜欢荷花,夏天在湖里泛舟纳凉,虹儿玩闹,我们消遣,也一定很好。”阿泰笑道,“你先看看这正殿你喜不喜欢。”
正殿近在眼前,上书大字“芙蓉殿”,左右偏殿辉宏,玉石联悬在其上,窗柩渡了金箔,望着便觉得富贵,而殿门开启的时候,真的叫我膛目结舌。
光一座九尾赤金嵌宝凤座,就已经叫我难以曾受,历朝历代,怕是没有哪一位皇后的凤座会是通体赤金打造,每一尾每一节都嵌入足有鸡蛋那样大小的红宝石,而围上那明珠,颗颗浑圆,皆是稀世珍品。
紫燕已经惊喜的大叫出声,想来阿泰十分受用,喜笑颜开的等着我的评价。
“这凤座早在你首次提及称帝的时候,我便已经要人打造了,搜罗了许多珍宝,这上面的九颗明珠,夜里才是真的光滑璀璨,整个大殿,都可以被其照亮,你可喜欢?”阿泰想必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眉飞色舞的要我的夸赞。
“这样的东西,要真坐上来,恐怕咯人的慌?”我冷笑一声,“蜀国初建,劳民伤财的造这样一座宝座,不如多修几条水渠。”
阿泰的神情就僵在那里,身后随行之人众多,我这样不给他台阶下,丝毫不留情面,恐怕任谁也拉不下脸来。
“主子,王爷该多在乎您,才这么费心的建造琉璃宫,打造这凤座,好歹,主子给个好评啊。”紫燕偷偷捅我,“主子,别叫王爷下不来台。”
“王爷从前是王爷,是我的夫君,心心念念的是儿女情长,还可以体谅,而如今的王爷,将是大蜀的帝王,应当心怀天下,否则,叫百姓如何安乐?”我抬头看他,今日的我,是刻薄了些,可是我最担心的,便是复仇不成,成王败寇之日,我们做了别人的俘虏,而大蜀百姓的安危,也是我真正关心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道理,阿泰也该懂。
“琉璃宫一应摆设统统撤掉,所有金玉之物统统变卖,充作安抚阵亡将士的军饷,其余各宫各殿的修建,皆以琉璃宫作例,不可有违。”我见阿泰并不搭腔,转身喝令道,“朝堂尚不安稳,我是大蜀的皇后,一国之母,更应身先士卒,不叫百姓耻笑。”
“是,谨遵娘娘懿旨。”众人上来,七手八脚的抬走珊瑚珠帘金丝雀鸟,来来去去七八次,这屋子才终于干净朴素起来,而阿泰的眉头,却并未展开。
“你是在怪我?”我看他。
“没有,只是我今日才知道,所有我苦费的心思,在你心中,皆是不识大体,你从来,不稀罕我一点点的儿女情长,亦或是,你从来也不在我的一点点儿女情长。”阿泰苦笑一声,“我说的这些,是也不是?”
“是,”我迎上他悲伤的目光,我不想他伤心,不想他难过,可是此刻,怕是不得不伤心,不得不难过,“我说过,我不爱你,我的心已经死了,从我那日醒来之后,便再不会爱上谁,我的心里,装了骨肉情亲,装了家国仇恨,却唯独再不会有爱情。”
拂袖转身,扶着紫燕的手步步走远,直到 离开这琉璃宫,离开这新修的宝华门,榻上回府的车架,他也没有追来,满心欢喜的等待,迎来的这盆冷水,恐怕这一时半刻,他尚不能消化,也许,是这些日子,我们之间太和谐,太有默契,所以才给他这样的错觉。
叫他忘了,我们之间有的,只有那个约定。
无关情分。
紫燕因为我难得的怒火一路噤声,便连打量我,也是偷偷摸摸的,可是那小眼神里仿佛藏了什么秘密叫我捉摸不透,不过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想的,我笑着看她,“笑丫头有什么话就明言,偷偷摸摸的,叫人笑话,我最不喜欢不爽快的人了。”
她偷偷望我几眼,想必也是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问出的问题却叫我啼笑皆非,“主子,您觉着小世子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王爷多一些?”
“我的孩子,自然是要像我多一些!”我摸着她的脑袋大笑,“你看着呢?”
“奴婢觉着,都不是很像。”她咬着嘴唇,幽幽的说出这句,歪着脑袋,看我的反应。
“襁褓小儿,眉眼还没有张开,能看出什么来?”我笑着回她,“难不成,像了另外一个人?”
不待她说什么,我便急着打断,“罢了罢了,不过是岔了话头叫我开心一下,你的心意我领了,等回府,自然好好的赏你。”
撩帘望去,已经是钟府门前,心里挂念着虹儿,待马车停稳,便急不可待的跳下去,赶回园子看我的孩子,却未发觉,身后跟着的紫燕,神色有异。
若我真的怀疑阿泰的谎言一点点,那么,我便会发现,虹儿皎洁的眸子,那机灵的神色,并不像我,更不会像谨慎的阿泰,他一直闹腾的模样,也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以为阿泰会伤心很久,伤心到不愿再见我,最起码此刻,不能再见我,而那夜,我却收到他着人送来的物件,小小的匣子里,一串小小的珠链,匣子里,有一张纸条,展开来,写着几个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他不忘的,是我的爱意,他要的始终,是我的心。
我不要忘的,是我此行的目的,我要的始终,是大仇得报。
殊途同归,这条路,我们注定是要绑在一起的,他为他的情谊,我为我的恨意。
这年四月十六日,是阿泰的登基大典,我的皇后宫装被一早送来钟府,那一件件,同我当年的皇后礼服,毫无差别,摩挲着这件衣裳,我笑出了眼泪。
226一统南
从前,我的夫君是傛哥哥,我不愿,所以我带着愧疚,带着期待逃离。
而今,我的夫君是阿泰,我依旧不愿,却是兴致勃勃的,等着这一刻。
九龙阶,千秋院,大妆金披,百官恭候,万兵列队,礼乐高昂,隆重之极。
同阿泰扶着手,我们便这样,一步一步,携手而来。
延伸的红毯铺平去路,而来路,依旧不及我们追寻,隔着皇冕龙珠,我看不清阿泰这一刻的神情,是欢喜,还是冷峻,只是他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
蒙濡殿的龙阶前,他为我提裙,“钟灵,我终于等来这一刻,你我携手,我们的身边,再无旁人。”
再有几步,便是龙椅凤座,我们总算,到了这日。
“这一刻,我也等了很久。”我淡笑回他,脚步不歇,“陛下万安。”
大殿上婀娜转身,娉婷而立,在阿泰身侧,我们便是这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下百官,齐刷刷跪倒,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我同阿泰扬手落座,身侧,越众而出的内监缓缓展开圣旨扬声道: 皇帝宇文泰,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土,楚国大业汉历世百年,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巴蜀困穷,王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楚数终之极,汝阳王王泰家受命之符。蜀主以神器冝授於臣,宪章有虞,致位于泰。泰震畏天命,虽休勿休。今日,致力为国,乃为大蜀,羣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羣臣不可以无主,万机不可以无统。」丕祇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羣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禅,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蜀世享。钦哉!”
繁文缛节,不过是要说,今日帝王有愧,国之不国,自立为帝,是为大蜀,而我宇文泰,曾天命所归,为这大蜀国君。
“臣等愿大蜀国泰民安,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再次拜倒。
“国强,自然民壮,有国,才有家,朕初登基,众卿必要同朕一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国为家,国泰而家安。”阿泰朗声道。
“为大蜀江山,臣等必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再次拜倒,口呼万岁。
“新帝登基,也该奖赏众位开国肱骨之臣,众人听封。”阿泰挥手叫内室再次宣旨,内监尖细的音色,口中说出的,不过是冗长的名单,我在这名单中仅仅能记住的,便是我的三哥为驭虎王,掌五万兵马,保皇城安危,大侄儿年纪轻轻便为兵部侍郎,四品大员,而内宫之封,唯有宇文栀浅一人,位居四妃之首,为淑妃,可是这个后宫,也唯有我们二人而已。
二嫂为一品诰命,大嫂也为郡君夫人,我钟府,这一刻起,便是真的荣耀满门。
大赦天下,百国朝贺,我要做的,只是贤淑端庄的坐在他的身侧,接受所有的朝拜大礼,这日夜里百官夜宴,我也不得不要列席其中,而这夜栀浅的淑妃之位,一直空着,她的翊锦宫宫门,也一直紧紧闭着。
八年,从未开启。
八年,她再未出现。
唯有在阿泰的口中,我知道,她好好的活着,只是十八的年华,仿佛熬到了八十的华年。
阿泰的后宫,也在百官的催促下,莺莺燕燕的慢慢多了起来,我也真的做了我的皇后,才知道独掌大权的难耐,也终于懂得,当年母妃的处处考量,也绝非精心算计。
这琉璃宫宫院深深,我又回到了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唯有四角的天,四方的云,钟戟再大些,便被我接来宫中,做了虹儿的陪读,兄弟两个的欢笑声,朗朗的读书声,充斥了我这八年的岁月。
————————————…——八年后。元月———————————————
“娘亲,娘亲,紫燕姑姑做的年糕可真好吃,以后叫姑姑天天做给我吃好不好?”虹儿扬着脑袋问我,小舌头圈来圈去,可是嘴角的糖汁还是没法舔的干净。他已经初有身量,冬日里严寒,一直虎头虎脑的赖在榻上同婆婆撒娇,我总是骄纵,也叫他愈发无法无天。
“年糕是年下的吃食,不过既然是我们太子爷要吃,有什么不能!”紫燕拭去他嘴角的糖汁,“小祖宗,你这个吃相,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怎么就这样难看?不晓得的,以为是咱们委屈了你多少。”
阿泰在窗下批着折子,看着我笑,“真真是虎母无犬子啊!”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想我那时候,看着吃食从来也是丢不开手的,还有那时候的冰糖葫芦,一直都是满满的吃到饱才罢休,便是夜里胃酸胃痛起来,也照旧不改,如今的虹儿,自然是遗传了我的基因吧。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偷偷笑起来,搁下手里的甜汤,等着虹儿吃饱了,叫他同师傅去温书。
“好好吃饱了,便去书房去,记着,万万不能叫师傅等你。”我叮嘱他。
“难得朕在,叫虹儿多留一会儿也不晚,是不是?”阿泰一把将虹儿揽上膝头,“来来来,替父皇看折子好不好?”
“太子殿下读书的时候很像陛下,总是认真的很,连握笔的模样,也像极了。”跟着虹儿的内监笑道,他是要讨个好,可是阿泰的笑容,有一刻的停顿,很快的展颜道,“朕的皇儿,是要像朕的。”
“陛下骄纵,若叫大臣们议论起来,可不好。”我将虹儿抱过来,为他扣好披风,“快去。”
轰隆一声炮仗响,紫燕立刻出去看情形,却是虹儿将炮仗埋在雪里,露了引线在上头,趁着跟着的宫人不备,偷偷点了,炸了几人一身的雪花,大笑着已经跑远了。
“快去看看伤人没有?叫太医瞧瞧。”我连着催促。
“有什么好看的,那炮仗也是太子爷自己制的,拿来吓唬人的,压根伤不了人,奴婢也受了好几次这样的惊吓了,今儿是雪,明儿是尘土,等开了春,便是花瓣,凡这四季里有的,太子爷都能玩,什么花样都有。”紫燕无奈道,“也不知这本事,是哪个老师教的。”
“既然伤不了人,便由着他去,小孩子,合该是这样。”阿泰停下笔,“再大些,也便好了。”
“可是宇”我话已经在口边,宇文棠闹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无人管制,落得混世魔王的“尊称”,谁制得住,可是,我不该提及的,便是他。
我没有说下去,阿泰也未再提,唯有雪化的声音,滴答滴答,声声不停。
这八年,大蜀又有三州归顺,实力比之当初涨十倍不止,真正的叫大楚忌惮,可是奇怪的是,这八年,大楚没一点动静,仿佛从不在意,而我也渐渐听闻,大楚的江山,帝王竟然终日沉迷后宫,可以三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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