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王啊!”他咧嘴大笑,“以后你叫喊我魔王大人,那么你呢,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魔王大人?”幼稚的要死,“哪有自己给自己封王的?”
“你给我封的啊!”他得意的拉我起来,“走走走,夜深了,魔王大人去送王妃回家。”
魔王大人?
我看着他傻笑,他,就是我的小魔王。
其实,我才是那个魔头,收走了他的心,唯有我,才能给他安稳一生。
这一次围猎,父皇去的时候欢喜着,銮驾起行,一路的意气风发,而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气息奄奄,父皇说回宫的时候,也就到初雪了,而初雪的那日,他却已经看不着了。
父皇去的时候,嘴巴张张合合,他在呼唤一个人的名字,我们都知道,可是那个人,因他远走千里之外,再也不能赶回来。
此生,再不能相见。
楚国,真的要变天了。
起个大早,行李用物教给小笃打理,芙湘殿一行人进进出出,柔亦为我束好发上的冠带,整理腰间的佩剑,小路子领室宜进来的时候,已然惊呆,“这是哪家的公子?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呐!”
“那自然!”
我这一次,可是男装出行。
一声青蓝长袍,腰间是月青祥云宽边锦带,千条青丝紧紧扣起,发间唯有一枚白玉冠,额前有几缕不乖绝的青丝飞扬,更添了文雅,腰间佩剑生光,脚下是长筒鹿皮小靴,不知就里的望过来,只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
“母妃为何这样打扮?是把花儿留着给室宜戴吗?”这些日子室宜的头发也已经及肩,每日里花儿朵儿惦记的很,我抱她在椅上坐好,“室宜,母妃要出去一些日子,你要听姑姑的话,好好识字读书,好不好?”
“是去围猎吗?”她眨着眼睛,“我听小路子说过的,你放心去好了,我会听话的。”
“那就好,听着,这宫里坏人很多,你只可以在芙湘殿活动,哪里也不能多走。”
“我知道。”点头如捣蒜。
你知道?你知道才好了!室宜这丫头,答应的越快,心里的小九九越多,我只好叮嘱柔亦和小路子,时时刻刻,都把她给我盯紧了。
果然这身行头招来不知多少杀人的眼神,车马齐备,宇文傛领着我出现的时候,臣子王侯,无一不是掉了下巴,我在父皇銮驾前抱拳道,“钟灵来迟,请父皇赎罪。”
“哦?”他赞叹着打量,“果然好看,我们钟灵,怎么样都好看。”
“父皇,钟灵要像他们一样骑马,才不要在马车里憋着。”我挥挥手中的马鞭,“父皇还没见过儿臣骑马的样子吧?”
“骑吧,骑吧,这身行头谁晓得你是女儿家?”他笑着看宇文傛,“都有些木兰从军的味道了。”
“钟灵总是别处心裁,”宇文傛抱拳,“父皇此行,要保重身子,却不可有所闪失。”
“罢,罢,罢,你年年都说同样的话,父皇唤没有老,还等着你们这些兄弟个个成家呢。”伸手握住宇文傛的肩,“便交给你了。”
父皇离开的那日我在想,他要交给宇文傛的,是这个国家,还是这些兄弟?
不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守住。
189出行路上
翻身上马,我行进在父皇车架之左,而右边,是最小的皇弟宇文恸,仿佛只是比宇文寅大几个月吧,可是这个孩子浓眉大眼赤诚之心,我们虽然不怎么有纠葛,但是却并不讨厌。
“嫂嫂,没想到你骑术这样好,可比宫里的女人有意思多了。”还未出宫门,他便偷偷绕在我身边,“嫂嫂也会射箭吗?”
“宫里的女人?”我笑他,“小鬼头你有见过几个女人啊?”
“嫂嫂笑话我,”他自己也傻笑,“宫里的那些,都扭扭捏捏,惺惺作态,一点也不好玩。”
“你还小,就这样想,以后哪有个会骑马狩猎的女孩子给你?”父皇想必听见我们的对话,“钟灵,可得好好*你这个弟弟。”
“父皇刚刚还夸儿臣有木兰从军的风范,皇弟怎么就寻不来一个穆桂英做王妃?缘分自有天注定,哪里是父皇说的准的。”我嬉笑着为他解围,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坏处吧?
“嫂嫂真会说话。”他偷笑,“嫂嫂,一会儿出了京城,你就知道驰马有多么好玩了。”
“还可以驰马吗?”我惊问,“车队这样慢,可不是就走散了?”
“哪能啊!”他无奈解释,“这一路就这么悠悠荡荡的,没什么意思,所以每年这条道上,皇兄们都会比试驰马,以前方一处做标记,把手中长剑刺入标记点,飞驰一个来回,先回来的便胜了。”
“你们兄弟可真会玩,那么你要和谁比试呢?”我笑着问他,他这样小,可能胜了谁呢?
“兄弟以长幼来分的啊,皇兄总是不在,所以我是跟十二哥比试。可是今年九哥也不在,所以我可能就落单了。”他有些丧气,“还以为终于可以赢一场呢。”
“无妨,”我安慰他,“万一可以加赛一轮也不错。”
“钟灵,既然你在,便加入,替了老九也好。”父皇大笑,“也叫父皇看看你的本事。”
我心里偷偷算算,我竟然是同他?
“就这么定了!”我的小屁股立刻便坐不住了,小魔王,你还不知道,你的王妃杀过来了吧?
一出宫门,便是铺天盖地的“吾皇万岁万万岁,”夹道相迎的气势,那一溜一溜的屁股跪的那叫一个老实,让我不由的想起九龙台上的丢脸事迹,心里偷乐。
父皇一一的挥手免礼,这派头,这潇洒,除了天之骄子,也没旁人了吧?
“怎么样,有没有惊呆嫂嫂的双眼?”宇文恸悄悄问我,“嫂嫂知道吗,我第一次见这阵仗的时候,据说在车架里一路哭出京城。”
是有惊呆,不过他这个动静未免有点太大了,好在我已经过了哭鼻子的年代,不过那些年代我干了多少丢人事情,好在如今选择性失忆了!
我正想着,便出了城门,然后就看着宇文棠折马过来,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发现,可是他竟然说,“父皇今日用过早膳了吗?”
惊呆的当然不止我一个,可是光看他的小眼神,我知道他这个幼稚的行径是为了什么。
“用过了。”父皇淡淡回话。
“那儿臣去了哦。”
“去吧去吧!”
一盏茶的时间后。
“父皇,父皇渴不渴?”
“不渴。”
“车架上可备了水?”
“备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父皇,今天是不是有点冷?”
“还好。”
“父皇可要记得加衣衫哦。”
“知道。”
这回父皇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个孩子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憋笑中。
“儿臣只是关心父皇。”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来,“若不然,由儿臣陪在父皇身边吧,这样父皇有什么需要,儿臣也清楚些。”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父皇欣慰笑笑,“想陪着就明说,一趟一趟来来回回,绕的朕眼睛都疼。”
“是,父皇。”他陪在右侧,我和宇文恸俩个,在左侧,果然,没一分钟,他便凑过来,悄悄对着宇文恸耳语道,“恸儿啊,要不然,你往那边去好不好?”
“为什么?”宇文恸不解,“八哥为何不在那边?”
“那边阳光好,八哥想着,恸儿在长身体,应该多晒晒太阳的。”
什么鬼?真是什么样撇脚的理由都可以想出来。
“谢八哥关怀,这边阳光也很好的。”宇文恸直接无视。
一瞬间的尴尬,我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接着溜我的马。
“哎呦——哎呦——”一计不成再来一计,他捂着心口喊痛,连缰绳也握不住,“这里好疼啊!”
“棠儿?怎么了?”父皇惊的撩帘惊呼,“可是旧伤复发了?”
“没事没事,只是那边风沙太大,眯了眼睛了。”作势换了疼痛部位,一个劲的给宇文恸使眼色。
一脸无奈的宇文恸打马到右侧去,“八哥,可看好眼睛了,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知道,知道。”往人家的马屁股上挥一鞭子,“快过去吧你!”
一前一后,他就这样跟在我身后,小动作不断,可是我,就是不要理他。
“丫头,你今天这样打扮真好看。”
“丫头,比那个老婆饼好看多了。”
“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呀?”
“丫头,你是不是看上恸儿了?这么嫌弃我?”
“父皇,儿臣去前面看看路去可好?”忍无可忍,我朗声道。
“去吧去吧,注意些安全。”父皇懒懒的应答。
“是。”我抱拳后,跃马扬鞭,往前面来,不顾后面一个劲“嘚嘚——”的宇文棠。
幼稚的太厉害,就是嫌弃你。
“怎么?受不了老八了?”队伍最首的便是宇文烃,他拦下我,笑道,“在这队里没走几步,急的抓耳挠腮,一个劲的往回看,都要扭断脖子了,你猜,他是看上服侍的哪位宫女了?”
受不了他是真的。
真看上宫女还不打断他的腿?
“没事,好容易出来一回,在父皇身边,总是太矩着。”我笑着回应,“还有多久才到?”
“才出京城没多久,过了前面那道山坡,再往前一点,便准备要赛马了。”他眯缝眼睛指给我看,“等着一轮一轮赛过了,也差不多到木兰围场了。”
“那我留在这儿等着看赛马也不错。”挥着马鞭不紧不慢,“这兄弟里,哪一个最厉害?”
“不过图个乐子撒撒欢罢了,年年都不一样。”他看着宇文悌大笑,“不过目前,我从没赢过二哥。”
“是三弟谦让罢了。”宇文悌冷冷道,“若说骑射,九弟若在,谁也不能胜他。”
他永远都这么冷,扑克脸,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那自然,年年九弟都跟八弟比试,年年八弟都输的最惨。”宇文烃大笑,“一会儿你瞧着,今年没了老九,八弟万一会胜呢?”
胜?
对手是我,他怎么敢?
“我赌他输。”宇文悌牵起一丝笑纹,“老三你以为呢?”
“那不一定,万一胜了呢?”宇文烃表示不信邪。
“那你们赌一局吧,我来作个见证。”我笑着挥鞭,心里笑的撒欢,一会儿你们知道输赢的结果都在我,可不要后悔。
“若二哥输了,便当着众人的面,讲个笑话听。”宇文烃出的好主意。
千年冰山讲笑话,那该多冷?
“若三弟输了,便把今日兄弟们的马匹,都刷了。”宇文悌也不示弱。
“既然玩这么大,那我加码!”宇文烃表示不服,“二哥必须把父皇逗笑了,才算过关。”
“这个容易。”宇文悌满口应下。
一过山坡,兵士们便呼和起来,便连马匹也不安分好多,“赛马,赛马,赛马!”
“赛马开始!”宇文烃挥手喊人预备起来,“以前面那株歪脖柳树为标地,二哥,我们先试试身手!”
一声令下,二人挥鞭出动,并驾齐驱不多时,宇文烃那枣红马便显得力不从心,一点一点落下来,任凭他怎样挥鞭,也不过尔尔,而宇文悌,已经打马绝尘而去,这边道上尘土未落,便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不绝,看时,果然是宇文悌,过了许久,才见宇文烃露头。
而兵士中,“二爷”的呼和声,也是声声震天。
“二哥好马技。”他面色有愧,抱拳归队。
“三弟承让罢了。”宇文悌笑着回礼,“咱们毕竟老了,等着看弟弟们吧。”
之后依次是四王宇文牠对五王宇文坍,宇文坍大腹便便,不看也知结果。
六王宇文誊对七王宇文投,宇文誊抢占先机,那胯下白马马蹄一如飞出,不多时便返回队列,七王虽然不差,但是还是略逊一丝。
“接下来便是老八了。”宇文烃笑着等宇文棠打马走进,“老八,好容易老九不在,你可千万要赢。”
“那不一定。”宇文棠垂头丧气,“三哥可听过一句老话。”
“什么话?”
“好男不跟女斗。”宇文棠无奈指我,“这便是弟弟的对手,你觉得怎样?”
“什么?”这一句,异口同声,来自宇文烃和宇文悌。
“两位,没有想到吧。”我大笑着打马站好,“小魔王,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臭丫头!正有一肚子火等着你呢!”宇文棠刚刚才热脸贴了冷屁股,正虎视眈眈,“我可不会让着你。”
“走着瞧。”我还不屑你让。
“你们往那边那块巨石,便可以返回来了。”宇文悌讲好目标,便当即发令。
宇文棠可是我练习马技的师傅,我压根不能跑过他去,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怎样,反而是他好像生气了,一个人跑出去老远,凭我怎样追,也追不着。
“小魔王,你倒是等等我呀!”
不理我。
“宇文棠,你再跑我就生气了!”
依旧不理我。
“宇文棠,你再往前走一个试试!”不得不放狠话了。
“试试就试试!”他勒马停住,还真的就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信不信我翻脸?”我很生气,打马追过去,“你信不信?”
“我还就不信。”继续,他又往前挪动。
翻脸,果断翻脸,就是很直接那种翻脸。
脑袋往旁边歪过去,然后歪回来。
“翻完了!”我傻笑这挑眉给他看,“我有没有很可爱?”
“没有。”他显然换生着气,“我那么费劲才跑过去看你,你也看见的,我多傻多无辜?可是你竟然都不理我,很生气,”一字一顿,“我——很——生——气!”
“没事啦,”我逗他,“要不然,你也翻脸?”
“那也生气!”
“那要不然,我们叫二爷讲个笑话?”
“二哥?怎么可能?”他撇嘴,“拜堂的时候也没见他笑过。”
“那可不一定!”我把他们打赌的事情说给他听,“如果三爷赢了,二爷可不是要讲个笑话,还要必须把父皇也逗笑了。”
“好啊!你果然没有好心眼,”他更加生气,“年年输给阿泰就算了,今天连你也输,我以后怎么抬起头来做人啊?”
“傻子!”一鞭子作势要敲他,“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我们一同回去打个平手,他们不就都输了吗?”
“丫头,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他激动的要死,“这样二哥要讲笑话,三哥要今晚都刷马匹了?”
“不然?”我和他骑着马就这样肩并肩往那块巨石走去,清风拂脸,艳阳透过树梢打下脸上,暖暖的,身边有他,心里,痒痒的。
“丫头”,良久,他唤我。
“怎么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不好?再也不要回来?”
当然好,真的很好,只是现在,还不能。
“会的。”我牵住他的手,“总有一天,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只有我们两个,再也不回来。”
这条山路,之后的岁月我走过多次,若是那时候有他,该有多好?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清晰的记着这时候的阳光,清风,十年之后的那天,也恍若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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