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下去,“反正,我喜欢的人,我注定了的得不到,除去她,娶谁都一样。”
我还要说什么,他却不许我说下去,“你就不可以安安静静躺一会吗?我大清早赶路,很累的。”
也不知道是谁要聊天的,人家看天看鸟开心的很好不好?可是你说娶谁都一样的时候,我真的好心疼,你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要的混世魔王啊,我可以允许你不喜欢我,可是,你应该努力的争取你的爱情啊!
日头渐渐移下去,这坑里也开始冷起来,均匀的呼吸在我耳边轻响,伴着温热的气流,我用披风轻轻罩住他,想叫他梦里温暖一些,那微蹙的眉头让我难过,从前的他绝不会这样,慢慢的凑过去,落在他眉间一个轻轻地吻,“混世魔王,你要永远都不妥协不放弃的,要不然,怎么配的上我的爱。”
不管以后的时光怎么样,你是不是三妻四妾,是不是浪荡游离,等到宇文傛继位,只要你心里还空着,天涯海角,我也还是会找到你,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的。很好很好的活着。
我窝在他的怀里,静静睡去,我不知道他一直是醒着的,不知道在我睡去后他流了多久的眼泪,他心里从来没有空,满满的塞着我的影子,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带我离开那个深坑,可是为了多一点,再多一点独处的时光,他一直在那里陪着我。
往后的日子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们那天不管不顾,就此离去,也许后来,就没那么多灾难和波折。
也许,这就是宿命。
146时过境迁爱而不得
柔亦那些人终究不笨,她们往前走了很久之后发现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立刻折返回来,我的身子不轻,圆溜溜的滚了那么远的距离,还是有轨迹可查的,据说找到我们的时候,那姿势*的了不得,我们俩个安安静静的倚靠着彼此,就像是阴阳图,相生相惜。
柔亦在马车上笑了一路,“主子主子,你可满意?”
“这些事万万不要和别人提及,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姑姑一直握着我的手,“虽然穿的暖和可是那样阴冷潮湿的洞里呆着,难免落下什么毛病,可要留心。”
“是呢是呢,奴婢看着八爷上来的时候整个脸都感觉肿了,可见下面湿气重,等到了山上,一定要好好补一补。”柔亦笑着搭腔,“好在我家主子没事。”
“真的吗?他是不是病了?”我掀了帘子就要往外看,被姑姑拦下,“有些事情明知不可能,就不要再去触碰。”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姑姑,在太子爷继位之前,我再不会回去的,也许那时候他已经离京,我们今生再也不能相见,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不许我只是望上一望吗?”
姑姑看着我流泪的双眼终于点头,“傻孩子,随你去吧。”
他走的并不远,刚刚好给我一个轮廓,看不见神情,也许是真的受了寒气的缘由,在马上也没有从前那样挺拔潇洒,犹如风雨欲来,广厦将倾。
终于还是没忍心看下去,掀下轿帘的瞬间,泣不成声,“姑姑,为什么?为什么我嫁的人不是他?为什么他要去娶别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他?为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姑姑拥着我的身子良久无言,“哭吧,哭过就不要再想了。”
“不,我要告诉他,我一定要。”拍着车架叫小路子停下,打了帘就要跳下去却被姑姑抱着,动弹不得,“你想想文璃,你想想八爷!”
文璃?
那个一身傲骨却有着深深伤痕的女子,那个拼尽力气只为自尊的女子,她那么甜蜜的倚在宇文棠的肩头,她的满身铠甲,也只有在宇文棠的身边愿意卸下。温柔的触角,也只为他伸展。
她跟我分享过她的秘密,分享过她的梦想,她的过去,她那么相信我,我这样做,真的太过分。
宇文棠,他也许会因为我的一句表白,僭越,*,觊觎兄长的女人,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会命中“三子夺朝”的预言,死在哪一道刀口之下,我们谁都不会知道。
“主子,你不是说好要离开风口浪尖的吗?你何必再重蹈覆辙?”柔亦为我揩拭泪水,我哭的声嘶力竭,她也跟着心肠寸断,“主子,你且忍耐一时。”
我不能再忍耐下去了,他马上就要回去了,他很快就会娶别人为妻了,也许很快的,他有家室,儿女,也会忘了我,忘了那些年少时光。
时过境迁,我们还会有勇气爱吗?
你们都叫我忍耐,考虑大局,可是,谁会想到我?
谁会?
147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终于还是败给现实,一路无言,他的马极快很快越过了我们,马蹄声声声不见,我的心思,也终于无迹可寻,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一路颠簸,连梦也梦的恍恍惚惚,然而岁月的车轮滚滚如前,我们还是在宿命的牵绊下藕断丝连。
到了山顶已是黄昏,崇华寺发动众人,清出山顶大段路途,我们比预想的还到了早了些,迷迷糊糊中被姑姑唤醒,裹得严严实实扶下马车,这一次觉敏师傅觉效两位师傅可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一定是早早等在山门的,山风强劲,吹红了脸颊,吹迷了双眼,她们给我行礼问安的时候,我几乎都要认不出,好在姑姑提醒,总算没有叫她们下不来台。
“太子妃贵人多忘事,贫尼微寒,原入不得太子妃的眼的。”觉敏淡笑,挥手请我入门,“屋子已经备好,太子妃先看看可还能住的下。”
“不要冷锅冷灶也就住的了,哪里敢奢求什么?”柔亦受过觉效的气,也绝对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姑姑忙的拉住,“糊涂奴才说什么呢?佛门众生平等,师太开化已久,怎么会是那样污秽市侩的人?”
姑姑看似在指责柔亦不知礼数,可是明里暗里都在说觉效师太污秽不堪,我心里想笑还是详装不知,迈步进寺门,我从来不信佛门,所以并没有要敬香还愿的想法,可是大殿那抹青白身影叫我迈不动步子。
“主子刚来,也是该上柱香表表心意的。”柔亦知道我的想法,这样说着,也就扶我往大殿走去,跪倒在他身侧的时候,我多想,手中牵着红绸,堂上,坐着父兄。
“你来了。”他将香插进香炉后回头看我,不待我回答,便摇出一枝签字,转身到那边解签去了,鬼使神差的,我也跟在他身旁坐下,寺祝是个已经年迈的老人,脸上的肌肤像蟹粉酥一样褶褶邹邹,都快要耷拉在脖颈上,只是那双快要小到看不见的眼睛依旧闪亮,像是看穿了这天下俗世,有着大无量的智慧。
“直挂云帆济沧海。上签。”那老人笑着挤出这几个字,看着宇文棠,久不回神,那双眼睛闪烁着,像夜里的星星,最后她却看着我笑了,“施主的云帆已得,沧海亦不远矣。”
宇文棠皱眉不解还要问什么,就被老人打断,“天机不可泄露。”
他无奈起身,我要随着去时,却被老人挽住手腕,“施主既然来了,不求一签吗?”
“有劳师傅,世事自有天定,还是不要妄自猜测的好。”我其实想说的是事在人为,我是不信这些的,可是她已经年迈,不要顶撞的好,可是她却大笑起来,“天命龙女,既然是天命,为何不信命呢?”
我没想到她会看穿我心中所想,也有几分崇拜在心里,走到拜垫前,拿起签筒轻摇几下,就有一枝签子掉出来,柔亦迫不及待的捡起来,才入手就丢掉,“呸,呸,呸,什么玩意,一点都不准。”
“虞姬虞姬奈若何。”果然,不是什么好签!
148虞姬虞姬奈若何
虞姬,西楚霸王的美妾。
随他出生入死,最后死在他的面前。“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一曲《和垓下歌》,虞姬就此别过,千古之后,恩怨情仇,都化为这一句,虞姬虞姬奈若何!
这样的签,我抽着,的确不详,不过老人笑的慈爱,“若是旁人,必是命比纸薄,红颜薄命,不过于你而言,为爱生,为爱死,为爱蹉跎,并无罪过。”
宇文棠一直等在身侧,老人的眉头却并未展开,“施主步步灾险,贫尼只说一句,死亦为生,生亦是死,因因果果,循环不止。”
我依言记下,宇文棠擦身而过的时候,只留一句“珍重。”
我微笑回应,“无妨,我会小心。”
这*睡得安稳,舟车劳顿后总是劳乏,窗外风声*未停,第二日起就要吃斋念佛,我也不过做做样子,余下的时候,都在这间小屋里研究佛法,我一直厌烦这些色即是空的东西,可是如今自己经历过了许多,终于懂了其中深意,一页页手稿抄下去,惊呆了柔亦的眼睛,“主子如今可是大变样,想当年,怎么可能安静的坐上这许久。”
“从前总觉得闲下来无聊的很,如今却巴不得闲下来,这么坐坐真的心旷神怡。”我笑着倒下一杯雨前龙井,“如今闻着这檀香味道,也觉得安静的很。”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道春日,桃花开的时候,我又一次走进桃林,净月已经长高好多,见到我,还是许多的嫌弃,静川依旧在桃花影里穿梭,她的气质依旧叫我欣赏,那张字条递上去的时候,她诧异也只是一瞬,很快就笑着落座,“太子妃是找贫尼说文解字的吗?”
“静川师傅好谦虚,除却师傅,这崇华寺再无第二人会用此桃花筏了吧?”我望着漫天花雨轻笑,“师傅心中,也有只待追忆的情感吗?”
“太子妃高抬静川了。”她淡然回话,手里的笔触却没有停下,“太子妃可知道,佛说人有八苦,即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如此才可六道轮回,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从前不懂,如今呆的久了,也大概懂一些。”我笑道,“若是人生唯有欢愉,也实在无趣了些。”
“那么太子妃何必苦苦相逼我这四大皆空的人呢?从前种种,也都过去了。”她笑着扬手,“太子妃请回。”
我笑着起身,“八苦受过,也该放手。”
她对我天然的戒备,不过越是戒备,越叫我猜疑,桃花林飞花漫天,这个女子也如天间的精灵,心底的哀伤,也融入这漫天飞花,迷人眼睛。
我再未去桃林,崇华山地广,一天天漫无目的的游荡,宇文棠的消息我再未得知,只是路过那天的捕兽洞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的胳臂,想起那天不甚温暖的怀抱。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格外宁静,我这么安闲的时候,东宫的阴谋已经弥漫而来。
149薄雾笼并无别事
那一天是我的生辰,觉敏师傅大清早就亲自做了长寿面给我,三色素菜,清油漂浮,白亮的汤汁也味美浓醇,我从不知她有这样的手艺,亲自送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受*若惊的,欢喜的用尽,随她去前殿还愿。
“太子妃在这里还住的惯吗?”她轻笑,“这地方,寡淡的很,怕是没有宫中有趣。”
“宫中的趣味旨在金银珠玉,旨在勾心斗角,相比之下,崇华寺安静悠远,哪里都比不上的好地方呢。”我笑着回话,“钟灵比不得师傅通悟佛法,暂时还悟不出这佛门奥妙,所以也便觉得无趣了些。”
“佛说成往还空,人生短长,并无别事。所有的清净、愉悦、空寂、自知,不过是个人心思个人情致,太子妃觉得有趣便有趣,无趣,也便无趣,世间的繁华和此间的孤寂,不过都如薄雾轻笼,拂去这一层,也便看的通透。”师傅在长明灯那边燃香递给我,作势叫我跪倒许愿,我跪在那里的时候并不晓得所谓的“人生短长,并无别事。”也不通她口中的“薄雾轻笼,”三个响头重重的磕下去,为的,也不过是她的心意。
我以为在山里过得生辰,不过就是我们几人小小的热闹庆祝一番罢了,不曾想晌午的时候,父皇托人送了紫玉如意来,一柄寒玉风铃,悬在窗前,风来的时候,叮铃作响,干净清脆的声音便是再有许多的离愁和别绪,也该消下去,宇文傛的礼物也随之而来,一本琴谱,一把古琴,都装在锦盒里,仔细的收着,来人躬身道,“据说是前朝古琴,极有来历,太子殿下想着,娘娘此间无事的时候,拨弄几声也可慰心中寂寞。”
我含笑收下,目送他们远走,却一直等在山门,谁都不曾点破,但是谁都明白,我在等着谁。
月上中天,那轻柔的光芒将我们拢在它的怀间,光撒在山野,顿时变成了银色的海洋;月光撒上枝头,枝桠便如披上了银色的缎带;柔和的月光,在人间留下了许多美妙的遐想,把那清凉的光辉溶入人们的眼睛里,让他们的目光充满美好的希望,可是为何,我的心,却越来越失落?
山里的夜极冷,姑姑为我系上披风,“众人都在等你,还是回去吧。”
“姑姑,一开始,我就不该等的是吗?”我问她,良久等不到回答。
转身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这个下午,我为他想过各种迟到的缘由,为他开罪,却从不敢信,他会不来。
这是我的生辰啊!今天我整整十七岁了,可是对他而言,也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天,心碎遍地。
以茶代酒,山果素菜为宴,我们几人团座,也许是茶水品不出美酒的滋味,也许是没有歌舞怡情,我们的欢聚,总是没有滋味,我不想笑,也笑不出来,不过半个时辰,便匆匆散去,各自安睡。
我记得我是睡不着的,夜里的崇华寺不知哪里来的狂风暴雨,啪啦啪啦响个不停,可是不知何时入睡,直睡到日上三竿,我才终于醒来。
150更深露重刀光现
这是一个极真实的梦,门窗大开,狂风夹着雨水,霎时间灌了进来,我隐约中看见了隐隐刀光,又恍惚着有许多人向着屋子而来,连雨水中行进的步伐声都声声可闻,我想要躲避,也挪不动身子,想要呼喊,却哑了嗓子,尤记得柔亦就睡在我的身侧,却睡得深沉,第一柄飞刀出手,我亲眼看着它瞬间逼近,却有人,挡在我身前。
在刺耳的打斗声里,我昏昏睡去,梦中再无知觉。
我从不知自己会睡得这样沉,醒来的时候柔亦还睡着,我心里真是奇怪,“这丫头如今也是越来越懒了。”
开门时并没有雨过初晴的清新味道,反而有淡淡的腥味,虽然极其微弱,却刺鼻的难闻,不知窗台下哪里窜出的人影,越过院墙就要逃离,我猛然惊觉,狂追出去,而那院墙下只余一滩血迹,再无人影。
“是谁?我都看到你了!你快出来!”
“你出来!别躲着!”
无人应答,只有枝叶婆娑,清风拂过。
“难不成,昨夜的事情,并非是梦?”我返回屋子,我榻前,俨然一滩血迹。
“姑姑,姑姑。”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可是她和柔亦一般,睡得深沉,任我怎样推囊,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路子是个太监,一直睡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厨房里,许是因为这破烂,所以迷烟不曾把他到样深沉,我的疾呼惊醒了他,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出来,“主子不要急,确定咱们无事就好,把门窗打开,通了风,也就好了。”
小路子对昨夜之事,也毫无记忆,若不是我榻前的血迹和今早所见的男子,我似乎也会以为,这是一个寻常的噩梦,感谢那场大雨,冲刷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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