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爸妈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是在通宵血战,还是在别处他们俩的‘血战’。反正第二天我又熟悉地看见,父亲的脸上那熟悉的九阴白骨爪伤痕。
这天晚上,我近乎疯狂地找着20块钱,就连家里的老鼠洞我都刨完了。最后事实证明我爸妈的钱都是随身携带,事实也证明老鼠不认识人民币。
次日我又只能把思维转向那些推动大同社会发展的同学们。有了熊哥昨天教的经验,今天的我可是顺风顺水,马到功成。然而我单枪匹马干的一票,只换回了我单枪匹马玩了几个小时的‘隆’。
为了范洁娇,我又只能再单枪匹马干一票。这次,我忍着没有换取‘隆’,却换了一首歌:
我想撑着船
带你穿越这河流
任风吹过来又打起浪
我想说给你听
那河尽头那一方
有座城市流传爱的力量
我想领着你放肆奔跑
去玩耍听你说着天空真晴朗…
我努力地唱着,熊哥捂着耳朵努力地听着。我停下来:“熊哥,我唱的怎么样?”
熊哥放开耳朵,皱皱眉头,抓着头发:“凑合着……还行吧!”
“这歌唱的是什么意思?”我问。
熊哥挠着头屑:“我也不怎么清楚,反正我听我嫂子经常哼这歌,她说这是对爱情的向往。”
我提议:“要不唱《爱你一万年》吧,这个比较直接,还简单好唱。”
“随便你,不过失败了别说我坑你钱。”熊哥不厌烦。
后来我又干了一件傻逼的糗事。我站在走廊等待范洁娇出现,然后高吼着《爱你一万年》。这样的鬼哭狼嚎,必然引来了全年级的公愤,连重点班的好成绩也不再维护乖学生的形象。对我爆以粗口:“傻逼,你爹妈死了?”
有点学问的:“2B,你在乱嚎啥呢,影响我脑波频率。”
很有学问的:“哎…父母基因不好,就这样。”
我嚎叫的嗓门,连熊哥都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在观看进度的他,也灰溜溜地回教室。
我的歌声震惊了全教学楼,也没怔住范洁娇。她停下脚步,不是因为我的歌声,而是那个拿着我昨天被扔进垃圾桶的情书,做着我和昨天一模一样动作的四眼仔。
他文质彬彬的,但做出我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流氓戴眼镜。
可范洁娇却接了,揣兜里了,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范洁娇是聪明的女孩,而我是公认的傻逼。我气势磅礴的歌声,倒是像在为那位同学制造背景音乐。
我回到教室,一脸沮丧。熊哥:“我就叫你唱《向往》,你要唱《爱你一万年》,看吧,又黄了吧,还被别人抢了主角。”
我说:“熊哥,不是唱什么歌的问题。”
“对,昨天你该把信捡回来,今天再来一次,就成功了。”熊哥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情绪依旧失落:“熊哥,还是‘隆’比较适合我。”
熊哥笑着:“小子,终于想通了,走,请你打游戏机。”
于是,我又逃课了。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我都徘徊在停车场和游戏厅。有时候我单枪匹马,有时候也跟熊哥合作一下。
偷完没锁的,再偷有锁的,偷完他们为止。这居然是我第一个可耻的人生目标。
但这个目标连第一步计划都没完成,我就被逮了个正着。碰巧的是,揭发我东窗,正是那位捡我情书的家伙。
第一次被带到派出所,我有说不出的害怕。比射完腿软,干完鸟软都厉害,从见到警察叔叔开始,我的脚就在不停颤抖。像脱光了,站在凛风中哆嗦着,任由雾气侵入我的全身。
但我却不知道雾气和凛风参合在一起长什么样。我只是在他们中间站了几个小时,在点头与‘嗯’之间盯着地板。
直到我父亲来接我,他看见我第一眼就是解皮带。看到这个预备动作,我就开始发功。
叔叔们拉住我父亲,又开始说教,然后我父亲就做着,我做了几个小时的动作———点头和‘嗯’。他同样像我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都没记住。有其子,必有其父。
回家后我才发现,我的抗打秘籍还没修炼到最高层,至少还赶不上我父亲真正的功力。
这次我受的酷刑,至少要下十七层地狱才能体会了。简直是新手遇终极boss,菜鸟对顶尖高手,被狂虐,惨不忍睹。要是那些失主看见,也会发表一下善心、善言。
在接近半个月我都没去学校,因为没法坐。但在家里时,比坐还苦,从一日三餐到开发荒地。
我学着隆,在头上捆着一条白布,那感觉自己像一个勇士,不怕任何困难与恶势力。
而我父母觉得那是在提前为他们戴孝,诅咒他们死,然后我本来快好的伤势,又被恶势力打倒。我父母便又给学校请了假。
学校不再向政府反映我的情况,他们也觉得把精力放在我身上是多余的,他们明白我去了学校也是一个祸害。
于是父母也发现这个缺陷,在我屁股快好时,又给两棍子。一直以请病假的方式,让我在家就业。
那段时间,我就一个人徘徊在家里和地里,哼着歌,想着事,很多的事。
某天,我在地里工作,熊哥来找我:“顾子浩,听说你不读了?”
他们那叫读书吗?这是我这段时间悟出来的,他们只是去学校当学生,而学生并不一定是读书的。
我埋头割草:“请病假呢!”
“这不挺有精力的嘛。”熊哥笑着,拿起一根草嚼吧着:“我来不是劝你回去读书的,你也不是那块料,更不适合做神偷。我来就是告诉你,你那个范洁娇死了。”
我震惊:“咋死的?”完全是出于好奇。
“跳楼,听说是被强奸了,受不了刺激,就是你那个情敌,还叫了一帮人干的。”熊哥说:“那家伙未成年,拘留了几天,赔了点钱就被放了,其他几个混混就完了,估计要被判个十年八年。”
我继续割草:“哦。”
熊哥吐出嘴中干涩的草味:“你就不想打那家伙一顿?我帮你,就50块。”
“你还没找他算账吗?”
“我跟他算什么帐呀?他又没惹我。”
我激动着:“可是他害我进了派出所,还被我父亲打得爬不起来。”
“那关我什么事呢?”熊哥平淡的说。
“我们一起打过架,偷书偷自行车,打游戏机……”我更加激动,但更多的是愤怒。
熊哥抢道:“你想说我们是兄弟吗?别傻了顾子浩,我不需要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有我哥撑着就可以了。你们跟我玩,也是因为我能给你们撑着,不是吗?”
我冷静下来,因为我又想清了很多事:“哦,我知道了。”
熊哥来劲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吧,50块。”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那关我什么事呢?”
但这天我还是拼命凑着五十块钱,我卖掉了这段时间来我所有的劳动成果,换了几瓶农药,拌合在家里的大米里面。我也未成年…从熊哥走后我一直这样想。
我穿越树林,翻过大山,趟过河流,翻过大山,穿越树林,一路嚎着:
‘…。。背行囊手牵手
你的世界不再沉着
那一个故事里
鸟语花香纷纷扬扬
向快乐远航着
美丽河流孩子清澈
会轻轻慢慢的
绽放花的种子
有向往的颜色…。’嚎到了这里。
我看见天色微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昨夜的雨,稀稀落落地下到现在,才断断续续停歇。一夜未睡,但并不疲惫。
移了一下枕头,林秋落还在熟睡。我看着她未干的泪痕,嘴角的微笑。我突然想‘要是一直这样…真好!’
我就想着那些向往的美好,悄悄入睡……
第三十二章
我从黎明开始入睡,黎明刚过就被林秋落叫醒,准确点应该是折磨醒。她把袜子放在我嘴边,我努力地嗅着;她用手轻轻地抓我的脚板心,我拼命地搓着;她拔我的鼻毛,我打了一个喷嚏才惊醒。
她嘿嘿地笑着,我疲惫切努力地睁开双眼。林秋落抓着我的手臂,想把我拉起来,而她的手却没有脚那么有力。我像一头病猪一样,又浑浑噩噩地倒下。
“快醒醒,懒猪,死人。”林秋落奋力地把我眼皮分开。
我这才浑浑噩噩地擦着眼,有气无力道:“什么事呀,大小姐。”
“快刷牙、洗脸、吃早饭。”她催促着,同时用力推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快点履行她的安排。
我确实有些饿,昨天晚上没吃,又吐了很多。于是我便闭着眼睛刷牙洗脸,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是否有变化。然后对着镜子里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吐纳一口气,试着放开心情:“好吧,就这样开始吧。”我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人真的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之分。林秋落连一顿早餐都不会跟我擦上边。
这里安静舒适,高贵淡雅,钢琴师轻轻地弹奏着。我们桌上摆满了够我一天的食物,牛奶、咖啡、鸡蛋、面包、花式糕点、八宝粥与瘦肉粥,还有一把玫瑰花立在我们之间。
林秋落看着我:“感觉怎么样?”
我手里拿着鸡蛋、面包、糕点,嘴里喝着牛奶、咖啡、瘦肉粥。含糊着说:“好吃,比老头做得都好吃。”
“你别像饿死鬼似的。”林秋落夺过我手上与嘴边的食物:“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吃饭,你能不能给个好印象,文雅一点。”
我说:“可是我真的好饿。”这也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共进早餐。
她看着我粗鲁的吃相,于是我便减缓速度,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包容你的一切。”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我从不进厨房,从不做饭洗衣服,叠被子,而且还有一身坏脾气。”
“我也不进厨房,很少洗衣服,从不叠被子。”从来到这里开始。
她嘿嘿地笑着:“那我们就是臭味相投。”我也呵呵地笑着,她有我臭吗?我都臭烂了。
“两个臭皮匠等于诸葛亮。”林秋落高兴地欢呼,举着咖啡:“来,为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干杯。”
我举着牛奶和她碰杯,好吧,就这样开始吧。我从未真正恋爱过,就当减少一个遗憾。
林秋落拿出手机,挤到我这边座位:“来,拍张照片,做个纪念。”
“1、2、3…茄子。”
我微笑着,嘴角还残留着牛奶和咖啡,嘴唇还粘着蛋黄和面包的粉末。
它们能遗留在外面,是因为我的胃部容不下它们了,于是剩下的我只能把它们带走,装了好几盒。
“拜托,来这种地方谁还打包,别丢人了。”林秋落叉着腰,有些不悦。
于是我们刚刚还叫‘茄子’,现在却因为打包的问题,发生争执。一个毫无意义,完全是浪费口舌的争吵。
面对这样没有实际价值的输赢,我象征性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之后,便老实闭嘴。
那么林秋落就开心的认为自己赢了,那么这些食物就会被二次循环。绝对大多数不可能被浪费,饭店应该是最节约粮食的地方吧!
这顿‘丰富’的早晨过后,我们就回学校了。林秋落的舞蹈班最近在加紧练习,听说学校要办一个晚会,而我估计是等不到那个晚会,看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今天是第四天了,事情毫无进展,反而变得更加棘手。林天豹、王建东还有小刘,我到底该帮谁呢?
我可能会打破世界上的卧底记录,结局肯定是死得很惨。我脑袋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要活着,要活着…’上天请保佑我活着,那么就交给天来决定。
我找了三块形状、大小、颜色差不多的石头,分别刻上林、王、刘三个字。我把它们放在双手中摇动,然后用一只手抓住,不让它们露出一点字迹。我把它们用力向前方抛去,谁离我最近,我便选择谁。
最近一块落在前方的草坪上,我便快速地跑过去寻找,枯黄的小草跟石头的颜色是如此相近。我满草坪扒拉着,集中精神在它们之中寻找我的命运之石。
“你在找什么呀?”一个美丽且动人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传来,于是我抬头望去,一副娇滴滴的面孔,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她娇小的身材,就算有羽绒服的存托,也好像一阵风就会把她吹倒。
我立即想起了她的名字——小雅,林秋落的闺蜜,我扮英雄时,她也在扮演007。
“找石头。”我想起她的称呼之后,继续埋头苦找。
“什么样的石头,我帮你找吧。”小雅抚着遮挡视线的刘海。
我拔着并不茂密,已经枯萎的草:“一块淡黄色的,上面还刻了一个字。”
“是玉石吗?”
“不是,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就这么大。”我比划着。
小雅:“这种石头到处都是,随便捡一块不就行了。”
“那块不一样,对我很重要的,关系到我的命运。”我站起来,低着头,仔细地察看周围。
“这么严重,那我帮你找吧。”
于是我就多了一个帮手,她俯着身仔细地看,我跪在地上慌乱地找。最后还是仔细强过慌乱。小雅拿着我的命运之石:“是这块吗?”
我慌忙地抢过来,上面刻着‘林’字。我:“就是,就是这块,太感谢你了。”
“是秋落姐姐送的吧,真是奇怪,她怎么会送这么一块普通的石头。”
我打呵呵:“不是啦,是我…。”怎么回答呢?于是我只能强扭过来:“是我打算送给她的啦。”
小雅似懂非懂:“哦,我知道了,可是你应该用块玉石,然后打磨成一个?状,再刻上秋落姐的名字,那样才显得有诚意吧。”
我笑着她给的好意,却很尴尬,你看我是能买起玉石的主吗?我口是心非的说:“本来我是想买块玉石的,后来想想自己不会打磨,又没打磨器材,所以就不去糟蹋玉了。其实什么石头不重要,关键是自己亲手刻的,才有意义。”
小雅点点头:“嗯,有道理,送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心诚。”又说:“要是许四多有你一半的话,秋落姐也不会那么伤心,不过话说回来,许四多要真有你一半,你就没什么机会了。这个就叫有缘无分,不,错了,有缘无分是许四多,你跟秋落姐是千里有缘来相聚,千里姻缘一线牵。”
真是这样吗?世上真的有缘分这个东西,像爱情一样,看似不存在,冥冥之中却在引导你。但在这条姻缘线之中,又有多少把剪刀在虎视眈眈着?
“我叫何小雅,是秋落姐的好朋友,昨天我们已经见过了。”小雅自我介绍着,伸出雪白纤细的手。
“哦,我叫顾子浩,嗯…也是秋落的朋友。”我尴尬地伸手,又尴尬地缩回来,在变异羽绒服上擦了擦,因刚刚为了找命运之石而粘上的泥土。然后再伸手。
小雅咯咯地笑着:“你真可爱,男朋友就男朋友嘛,还不好意思。”
我陪笑,抓着麦草式的鸡窝头,显得更尴尬了。我想逃离这个看上去像小学生,实际上比我还成熟的女孩。于是我找着借口:“我要去上课了,谢谢你帮我找石头。”然后低着头走开,不敢看她一眼。
“金融系在那边。”何小雅提醒道。于是我低着头转向。
“有时间一起玩啊,可爱的男生。”于是我低头猛跑,假装没听见。
第三十三章
教室里面异常安静,空无一人所以异常,空无一人所以安静。我从教室里退出来,看看门牌,确定没走错。“人呢?”我抓着头发对自己发问。
我看着王建东的位置,愣愣地走向我的位置。我紧紧握着那块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