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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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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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昱新君甫立,却昏倒在了朝堂之上人事不知,这下子可谓变局陡生!

  危急时刻,好在有谢安,王坦之与王彪之挺身而出,他三人代表着陈郡谢家、琅琊王家、太原王家乃至当今的诸多世家大族,此刻同气连枝,正气凛然,生生把桓温留在建康的毛安之挡在了宫帏之外,又召集数百名忠于王室的内卫,人数虽少,却牢牢把握住了中枢!

  王谢三人原先的打算是积聚实力,耗死桓温,却不料事出突然,眼看司马昱这副状况,怕是熬不过多少日子了,反倒要死在桓温前面。到了此时此刻,他等已是退无可退,索性跳到了前台,这么一来,差不多算是与桓温撕破脸皮,正面对峙了。

  。。。。。。

  皇帝昏倒的事儿可瞒不了悠悠众口,很快就传遍了建康城,城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远在姑孰的桓温更是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他当即下令毛安之与段随加强戒备,紧控局势,又急召他的智囊郗超前往姑孰商议。

  郗超到姑孰时候,太医署的消息已经传遍建康,称皇帝只是操劳之下患了秋暑之症,并无大恙,多加休息便可复原。

  桓温看着手中的奏报,手指不住敲打身前的几案,发出“哆哆”的声音。他冷声道:“景兴,太医署的消息,你如何看?”

  郗超阴阴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幅帛书来,恭恭敬敬地奉上,低声道:“此乃我从太医署里布置的内应那里所得,所述千真万确,此人断然不敢欺瞒于我!”

  桓温一眼扫过,只见上头明明白白写着皇帝连日来人事不知,众太医群诊之下,眼见着司马昱已然是病入膏肓云云。桓温看罢,冷笑连连:“秋暑!嘿嘿,这帮混账贼子,寻个秋暑的名头便来唬弄老夫么?简直狗屁不通!我倒要瞧瞧,他司马昱还能撑上几日!”

  郗超连连称是:“桓公明鉴!这些不过是王谢等人合谋,欲图欺瞒明公,乃至把持中枢的计策罢了。司马昱的病情根本没什么好转,反而日益加深,怕是时日无多了!”

  这时候桓温突然摇了摇头,脸上显出失望的神色来,说道:“还属景兴有本事!我将建康宫城交付给毛仲祖(毛安之的表字),可他重兵在手,却连司马昱的身都近不了,发来的奏报居然与太医署的公告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个蠢货!”顿了一顿,又问道:“段随那里又如何?”

  郗超哪里肯放过整段随的机会,哼了一声,说道:“段随这厮大是不老实,近日里上蹿下跳的,依我看来,怕是与谢安他等脱不了干系!明公,不是我在此诽言,此人不可用啊!”

  桓温眯起细眼,沉声道:“果然如此?”

  郗超赶忙道:“正是如此!明公,当此要紧之时,建康城可万万不能握在段随这等奸猾之徒手中啊!还望明公当机立断,解除段随之兵权!”

  桓温道:“段随骁骑军勇悍,迫得急了,只怕反生了叛乱,殃及建康百姓。建康乃我朝中枢,老夫欲登大宝,岂能轻贱之?”

  郗超心中暗暗叹息:桓公终究是老了,行事较年轻时候少了太多狠辣劲。欲成大事,何息这些微末之节?这般想着,他嘴里可不敢说出来,只得改口道:“或者寻个事由,将段随与骁骑军调往别处?”

  不料桓温却道:“先不提段随之事。司马昱病危,依你之见,眼下老夫须如何动作?”估摸着是桓冲的话语起了作用,桓温内心并不大认同段随生了疑心一说,轻轻撇开不提。

  郗超无奈,提起精神答道:“明公当拥兵直入建康,清君侧而占据中枢,又遣西府诸军及荆州、江州所部固镇四方。一俟司马昱亡去,即代晋自立,但有阻扰生事者,则行雷霆动作,诛杀无算。如此,大事可定矣!”郗超的招式说穿了就是四个字——简单粗暴,反正只要桓温肯撕下脸来硬上,举朝上下绝对无力对抗。

  可惜桓温出身名门,身上自然也少不了名门世族惯有的臭毛病,那就是讲求虚名。他心中纵然千般万般想要坐那皇帝的宝座,却死活也不愿意背上个得位不正的名声。

  桓温费尽心机废了海西公司马奕,去扶司马昱做皇帝,一是为了震慑朝堂,二是因为他深知司马昱号称德才皆备,实际却是个怯懦之辈。当日他尚在建康之时,便早已探得司马昱的口风,那是情愿将国祚让与他的。因此桓温一心等着司马昱禅位给自己,可从没想过自立为帝,如今司马昱命在旦夕,更让他觉得天命在于自己,想必那梦寐以求的禅让诏也快要出世了。

  郗超说完良久,却发现桓温并不接话,不由得大为焦急起来,又不敢催促桓温,只是在那里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桓温看着他猴急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说道:“景兴还是急躁了!想王谢那帮子人,不过清谈迂腐之辈罢了,便让他等围在司马昱身边,又济得何事?景兴且回建康,助老夫控握形势。。。”

  郗超听桓温如此说话,大急起来,抢道:“明公何出此言?王谢岂是常人?焉能小视之?明公!时不待我啊!”

  桓温哈哈大笑:“景兴莫急!王谢之辈纵然能干,可司马昱却是个扶不起的主。不是老夫自矜,旬日之内,司马昱定然发诏来姑孰,邀老夫入建康辅政。”

  桓温是丞相、录尚书事,亦即辅政大臣,皇帝若是真个病危,召他入朝辅政本就是常例,故而郗超听桓温这么说话,心中并不以为然,脱口道:“明公万万不可!若是受诏入朝辅政,那不等于说告诉世人,明公承认了太子司马曜为新君么?他日再行代立,岂非更遭诟病?”

  桓温冷笑:“老夫岂会如此糊涂?放心,老夫定然会推辞不受。司马昱见老夫推辞不去建康,当会明白老夫的意思。到时景兴与仲祖在建康以武力催逼一番,再以保他司马家永世富贵为饵,嘿嘿,司马昱无胆之辈,定然会乖乖颁下禅让诏!”

  眼见桓温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郗超心底再是将信将疑,却也不得不连声称是,悻悻然拜辞而去,一路上只是琢磨如何行事。

  


第五十三章 天下


  桓温料得没错,司马昱果然是个怯弱之徒,更皆重病之下,心胆俱疲,连胸中最后的血性也给消磨没了,全忘了祖宗基业。这一日司马昱从昏迷中悠悠醒转之后,不顾身边王谢三人的苦苦劝阻,竟然一日一夜间连发四道诏书,力邀桓温入宫辅政。太医署那边也改了口风,称皇帝病重。

  其实王谢三人都是聪明人,若是单纯一道邀桓温辅政的诏书,他等也不会横加阻拦,可司马昱居然又写了封信,说“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这就是基本上同意让位给桓温了,叫王谢三人看了如何不急?

  他等拦不住司马昱,司马昱的信送到姑孰,桓温看了哈哈大笑。这时候照理来说,桓温就可以来个顺水推舟了,可他不晓得又发了什么毛病,或者是本性太过高傲罢,非想着要让司马昱发一道正经禅让诏,以便让自己的即位更加名正言顺,居然上了奏表,固辞不受。

  奏表送到建康,王谢三人长出了一口气,郗超知道后却给气得眼冒金星:桓公你这不是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郗超是个果断狠辣之人,当即找上毛安之,出动禁军四处鼓噪,没日没夜的骚扰宫帏,果然吓得司马昱胆战心惊,病势越发严重。郗超又寻个机会跑入宫中,趁王谢等人不在的时候,在司马昱病榻之前一阵巧言簧舌,威逼利诱。司马昱头昏脑胀,再无抵抗之心,颤颤巍巍地说道:“一俟王仆射还有王谢两位侍中入宫,朕便下了禅让诏就是。郗侍郎现下便可修书去姑孰,但请桓公宽心。”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真叫可怜可悲。

  郗超大喜过望,屁颠颠出宫去了。这人确实精明,他留了个心眼,并未急着写信给桓温,而是带同一些心腹卫士守在大司马门(宫门)之外,单等诏书颁下。他想着待确认诏书无误之后,自己再亲自骑马赶去姑孰表功。

  不久王谢三人连袂而来,一眼看见郗超,也不打招呼,冷着脸过去了。郗超暗暗冷笑:瞧你等还能狂傲到几时!

  待王谢三人进了宫,那真个是叫天晕地转,悲怆莫名,原来司马昱已然让中官写好了一道禅让诏,只等他三人过来附议了。

  王坦之愤然抢到司马昱的床头,哭喊道:“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宣指的是打下西晋江山的司马懿,元则是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这句话就是说,大晋是司马懿、司马睿他们的大晋,并非你司马昱的,你怎么可以说给别人就给别人?这话说得已然极为不客气了,等于是在指责司马昱背弃祖宗。

  王彪之与谢安在边上冷眼旁观,他两人心里清楚,其实王坦之话里还有另一重意思,那就是晋国不光是司马家的,还是各大世家共有的。在“王与马,共天下”的门阀时代,皇室与世家大族共天下才是正理,你司马氏可没道理擅自作主,将之拱手让人!

  司马昱听了也不生气,惨然笑道:“天下;倘来之运;卿何所嫌?”这家伙真是没得治了——他意思是说他这皇帝根本就是撞大运得来,或者说全靠桓温扶持而来,既然如此,还给桓温又何妨?爱卿你们就别掺和了!

  王坦之给他噎得没话说,王彪之也给气得在边上直揉胸口,就只谢安看着还有几分冷静,在一旁眯起了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马昱也管不得他等反对了,连声催促中官取来玉玺盖印。中官领命而去,不多时取了玉玺过来,正要盖上大印之时,一向温文尔雅的谢安突然间扑了上去,一把抢过那道禅让诏,嚓嚓嚓,居然将诏书扯了个粉碎!

  这下子莫说司马昱与那中官,便是王坦之、王彪之两个也惊呆了,当世一等一的大名士谢安居然干了这等离经叛道的粗蛮事儿出来?

  王坦之与王彪之两个圆睁了双目,且看事情如何发展;那中官跪倒在地,惶恐不敢抬头;司马昱则与谢安互相看着,仿佛两头对峙的公牛,只是不发一言。殿中一片安静,气氛诡秘异常!

  正尴尬间,谢安忽然动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皇上恕罪!谢安也是不忍陛下受辱,一时冲动,这才。。。”顿住了不再说话。

  司马昱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罢了,大不了重写一幅便是。”

  此言一出,王坦之与王彪之一起长叹出声,面色惨白一片,谢安怒扯诏书都劝不回皇帝,他真是铁了心了。两人心中生出无力绝望之感,便在这时,谢安朗声道:“既如此,容臣下等商议一番,稍后便回!”说罢上前拖住王坦之与王彪之的手,拉着他两个便往殿外走去。司马昱闭了眼睛,挥挥手示意可以,对谢安这些僭越的言行毫不介意。

  爆脾气的王坦之还待说话,却见谢安给他打了个眼色,顿时安分下来,带着满腔疑问走了出去。走到宫中一处僻静的地方,王坦之忍不住问道:“安石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安道:“文度你也看见了,这时候多说已然无益,再争下去也只是徒劳,难道我等还能时时刻刻守在陛下跟前么?”

  王坦之气鼓鼓地道:“安石兄这是要放弃了么?”

  谢安正色道:“非也!”见王坦之脸色稍缓,他接着说道:“君不见,方才我等入宫时,郗景兴早已候在宫外多时,多半就是在等这道禅让诏。”

  王坦之插口道:“那又如何?”

  谢安道:“郗景兴拿不到诏书,定会告知桓温。若是桓温得知皇上已然同意禅位,只是遭我等阻拦而不写诏书,那会如何?”

  “如何?大不了杀了我等,总还能留个忠义之名!”王坦之恨恨道。

  谢安摇头道:“我等还能维持目下的形势,不过是因为桓温自视清高,又留恋虚名,暂时不肯强取罢了。若是我等顶得太狠,只怕桓温武夫脾气上来,来个鱼死网破,到那时我等死不足惜,然则大晋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

  王彪之掐须点头:“安石所言有理。”

  王坦之急道:“诏书到了桓温手里,结果不还是一样?”

  谢安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事情急了,我等再不可中规中矩行事,为了大晋国祚,此时只有剑走偏锋,行不可为之事!”说到这里,脸上忽然现出阴冷之意来,那张俊雅的面孔竟然变得阴森异常。

  王坦之只觉得空气里凉意嗖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道:“剑。。。剑。。。剑走偏锋?行不可为之事?安石兄不要再卖关子了,且明说罢!”

  谢安嘴角蠕动,声音低沉,几乎不可耳闻。王坦之与王彪之凑上前去,三人简直贴在了一起。片刻之后,谢安言毕,王坦之目光里闪过一丝疑虑之色,不过一纵即逝,王彪之老浊的眼睛里则放射出道道精光来。

  六只手紧紧握在了一处,三个嗓音不约而同地说道:“天地可鉴,我等不得已出此下策,全为大晋国祚计!若有天罚地惩,我等甘愿受之!”

  


第五十四章 诏书


  郗超在大司马门外左等右等,老是不见有使者出宫,渐渐便按耐不下怒气,心道:天色已然转暗,诏书却还不曾写就,多半是王谢等人从中作梗。不行!我须得寻毛仲祖来,用些强力才是。当下喊过一名心腹,让他去邀毛安之前来议事。

  那心腹离去才片刻,宫门打开,王谢三人大步走了出来。郗超定睛望去,只见王彪之与谢安脸色悲戚,王坦之则铁青着脸,看到自己时候三人更是怒意满面,一副恨不能生吞了自己的模样。

  郗超心里头咯噔一下,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乐开了花:瞧他几个这等表情,定然是禅让诏已下,哈哈,大事成矣,妙极妙极!

  巴巴地待他三人拂袖远去,郗超又等了片刻,不见传诏使者出现,却听见咕噜咕噜的门轴声响起,宫门竟然又闭上了。郗超一滞,随即想道:是了,天色已晚,诏书纵然写好,也须明日发出才对。罢了,明日一早再来守候便是。

  正要转身离开,远处过来一队甲士,领头的将官满头大汗,衣甲略有不整,却是右卫将军毛安之到了。郗超看着有些狼狈的毛安之,暗暗摇头:桓公说的没错,毛仲祖就是个废物!王谢等人仗着世家名头,一通叱喝便吓得他阵脚大乱,几百内卫就把他赶出了皇宫!

  郗超自视甚高,对毛安之这等武人素来是瞧不上的,这时候又已不需要毛安之相助,他心中便起了甩开毛安之、独自去姑孰邀功的念头。一念至此,他主动迎上毛安之,丝毫不提禅让诏的事儿,随意胡编乱造了几句客套话,把毛安之扔在了当场,自己则一走了之。

  毛安之紧赶慢赶跑来大司马门,却被郗超一通胡话给打发了,他又不是真的笨猪,焉能不知郗超在搞鬼?不由得又气又怒。他长了个心眼,吩咐手下卫士严密监视各处宫门,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报与他知道,又派人偷偷跟踪郗超。

  第二日天色未明的时候郗超就已守在大司马门之外。镇所里的毛安之闻说,一跃而起,揉搓着两只大手嘿嘿冷笑:郗景兴果然有事隐瞒!可骗不了我老毛。

  不久宫门大开,果然有一队宣诏使者出来,郗超带领心腹卫士们一拥而上,吓得使者们手足无措。郗超也不废话,对着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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