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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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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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帝段随瞬间作痛哭流涕状:“将军!事情急了,还请将军下令,速速救援祁县啊!”

  那将官面露难色,这当口的确是人困马乏,总得休息一阵才好,正犹豫间,忽听得段随怪叫一声,猛地一鞭抽在自己的马屁股上,那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跑了出去。

  “弟兄们,咱们走!回去和那帮白虏拼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段随边跑边喊,与他同来的十余骑发一声喊,一齐策马奔出。

  秦人最重血性,见段随他们这般举动,均想:好汉子!他等都跑了个来回,尚且不说辛苦,我等怎能吝惜力气,见死不救?一时议论纷纷,反倒开始埋怨起那将官的不是。

  那将官给气的不轻,心道:一帮浑厮!且让你们追去,倒要看看你们何时累的不行了,开口向我求饶。于是下令全军提速,急趋祁县。

  隆隆马蹄声中,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秦军不论人马都已到了极限,兀自咬牙坚持,这又是摸黑行军,当真是难为了这两千秦军。

  扑通一声,一个秦军累的实在禁受不住,松开缰绳跌下马来;又有一匹军马脱了力,失却前蹄跪倒了下来,直接把马上骑士掀飞了出去。那将官勒缰减速,高声呼喝下令就地休整,众人忙不迭地跳下马来,大口喘气,大口喝水,有的偎着马匹半坐着休息,有的干脆直接躺倒。

  那将官冷笑不已:一帮蠢才!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不过话说回来,祁县来的那帮小子可真是体力惊人。。。哎呀不对!这一来一回的,便是人没事,马儿也决计受不了,这里头有诈!

  那将官一个激灵,赶忙转头去寻段随他们,却见夜色之中,那十余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起身!赶紧起身!上马!上马备战!”那将官大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可惜应者寥寥,气的他连抽带踢,依然见效不大。

  一点火光亮了起来,接着是两点,三点。。。秦军惊恐地望着满天飞来的火光,却发现自己手脚麻软,避之不及。火光撞入人群,哧哧声不断,那是利刃入体的声音,瞧清楚了,原来那点点火光都是浸了油脂,点着了的火箭。

  几轮火箭射过,许多秦军被直接射倒在地,没被射中的则抱头鼠窜,人与马互相冲撞,乱作了一团。几千支火箭插在地上,照的场中一片雪亮,什么都瞧的清清楚楚。外围的黑暗中,八千多只马蹄轰然响起,借着火光,埋伏许久的骁骑军发动了他们的绝杀。。。

  一个时辰之后,全歼了敌军的骁骑军将士摇身一变,变成了凯旋而回的介休秦军。他们不作一刻停留,立即出发赶往介休,一来是怕有什么漏网之鱼,走漏了消息,二来大伙儿之前已然休息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精神气好得很。

  其实骁骑军将士的士气一向很高,自打跟了用兵如神的段军主,大伙儿擒白虎、败秦骑、取祁县、巧设伏。。。平日里粮饷不曾被克扣过,赏钱更是得了不少,这等好头儿却到哪里找去?

  用兵如神的段军主此刻正在发愁,那秦军将官曾经交待过介休守军,若非他本人回去,绝不可擅开城门,只是眼前么。。。这秦将实在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费连阿浑二话不说,将那秦将受创破损的甲盔仔细整饬了一遍,又拭干净了其脸庞,朝着段随咧嘴一笑:“头儿您瞧如何?”

  “这是作甚?”段随傻傻在一旁看着,心道:丫洗得再干净也说不出话来啊。

  “只待靠近介休,便把这厮竖将起来,坐在马上,想那城上守军也瞧不分明!也不用他说话,直接喝令城上开门便是!”费连阿浑言之凿凿。

  这样也行?也太粗线条了罢!段随脑门上顿时起了好几条黑线。不过既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那便凑合着先用罢,瞧那秦将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倒是省了大伙儿一番手脚,不用费心去撑开他的双眼。

  骁骑军不抢时间,太早赶回去反倒解释不通,于是缓缓踱行,尽量节省体力。行到离介休城十里左右,大伙儿跳下马来,取出干粮清水,吃喝拉撒,作最后的休整。费连阿浑将那秦将尸首摆弄停当,还别说,这厮坐在马上双眼圆睁,一脸不怒自威的样子,远远看着真个瞧不出破绽来。

  。。。。。。

  介休城下,来自现代的商二代,深谙虚张声势之道的影帝级人物,段随段将军再次粉墨登场。他先是大声喝令守军开门,只说是阳邑秦军抢先一步到援,祁县叛乱已然平定,故而回军介休。一去一回,又是连夜奔波,大伙儿累到不行,亟需休息。周遭的骁骑军将士们相当配合,闻言立时鼓噪起来。

  不待城上守军回话,段随打了鸡血似的,霍地将声音拉高了八度,满口粗话,喋喋不休,仿佛城上守军晚一刻开门便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城上守军直听得目瞪口呆,莫名不知所措,便在这时,城下闪出了那秦将的身影,端坐马上,怒目圆睁。。。

  一连串的心理攻势收到了极好的效果,城头秦军内心本已松动,只在苦苦坚持,在看到秦将的一霎那,所有的心理防线顿时被一扫而空。守军放下心来,施施然开了城门。

  段随打头,骁骑军将士大喇喇进了城。守门的秦军小校看着眼前不断晃过的身影,心中疑惑大起:这许多人马过去,怎的个个如此眼生?一个认识的都不曾见着。

  待秦将经过时,那秦军小校上前致意,却发现上官的脸色好生僵硬,大不自然,于是大着胆子伸手去抓秦将的缰绳。。。结果啪嗒一声,秦将一个倒栽葱扎在了地上,依然动都未动,显然早已死了。

  秦军小校大惊失色,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下一刻,两杆长槊狠狠刺出,将他钉在了地上。骁骑军将士齐发一声喊,或拔刀出鞘,或催马挥槊,在介休城里展开了一场新的屠杀。

  依着段随的意思,大伙儿先安安静静地入城,待控制了四门再行翻脸。须知这会儿是白天,可不像在祁县那晚,守军都在呼呼大睡,纵然先烧杀起来,也还来得及去封锁四门。

  结果只因那守门的秦军小校多长了一个心眼,骁骑军不得不提前发动了攻击,虽说获胜无虞,介休城也很快到了手,终究还是有不少秦军开门逃窜而去。不消说,晋阳城下的秦军主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至少会比晋阳城里的燕军知道的早。

  知道便知道,我早已说过,正要在介休城里等着他们!

  因着段军主少有的强势坚持,再加上一顿慷慨任气的大酒,一番令人动容的说辞,两千多骁骑军将士已然定下心来死守介休,可以想见,数日之内,这小小的介休城便要直面几万秦国大军的雷霆之怒!

  


第七十三章 谋事


  介休城头,董伢子嘿然开声,与身后的同伴一起发力,将肩上一根粗大的檑木卸了下来,堆在一边。数日来骁骑军将士们将府库里的守具搬了个精光,尽数堆放在城头,瞧着蔚为壮观。秦军本就极为重视介休城防,物资准备的相当充足,这下却尽数便宜了骁骑军。

  董伢子直起身,瞥了眼城下,一排排的据马阵沿着护城河竖起,尖锐的枪头恶狠狠地对着外面,看来段军主真是铁了心要和秦军死磕了。

  “头儿,胡队主巡视过来了!”身边一个小卒低声道。

  头儿?谁是头儿?董伢子豁然反应过来,这小卒是在喊自己呢,奶奶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数日前骁骑军攻入了介休城,军中做了一些整合,董伢子给提拔为伍长。不过军中最最底层的一个官职,却叫他着实得意了好久,如今正编在胡老二队中。

  有心在手下人面前显摆自己与队主关系不菲,董伢子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张开笑脸凑到胡老二跟前:“二哥!您来啦!”

  胡老二一眼看到是董伢子,笑了起来:“这不是伢子嘛,嘿嘿,出息了啊,都当上官了啊!”

  胡老二这是在揶揄董伢子,两人根本就是老熟识,都是老骑营出来的,实际上这次董伢子升伍长,正是得了胡老二的推荐。

  董伢子大是不好意思,嚅喏着说不出话来,胡老二哈哈大笑:“伢子,哥哥与你说笑呢!能做伍长,那是你有本事。话说回来,当了官了,活儿可得办的更好,待秦人打来,也让他等瞧瞧,我燕赵男儿不是好惹的!”

  “那是当然!二哥你且瞧着,大不了不要这条命,总不会丢了哥哥的脸!”董伢子胸脯拍得震天响。

  “哥哥可没要你去送死!段将军神机妙算,嘿嘿,有他老人家在,管保秦人捞不到好去!”

  “正是正是!”董伢子满嘴应和,心里却在想:这么听着,二哥话里有话啊,难不成段将军没打算在介休城里与秦人拼个你死我活?那为何又费了老大劲搬弄这些家伙什,带了干粮跑路就是,秦人可追不上咱们骁骑军。想不通,真想不通啊。。。

  骁骑军一把火烧掉了秦军粮草不算,如今还占着介休城,硬生生阻断了秦军退回霍州、平阳的归途,几万秦军别无他法,只有拼了命夺回介休才有生路。董伢子级别虽低,可也是老军伍一个,且多次与秦军打过交道,自然知道秦军的厉害。数万秦军主力一到,又怀着决死之心,那将是何等凶猛之势?即便晋阳城里的燕军尾随出击,那也要看骁骑军能不能先顶住秦军的攻势不是?无论如何,骁骑军都将正面对抗秦军狂暴的攻击,那还不得拼命?

  董伢子实在是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反正段将军说怎么干,咱们便怎么干!

  。。。。。。

  今儿个天气好的出奇,艳阳当空,白云朵朵。

  介休城北门,段随,慕容冲,费连阿浑,韩延,胡老二以及军中各级军官齐聚门楼之上,正自商议着对策。几名斥候送来了紧急军情,秦军日夜兼程,快速向南而来,不出意外,今日晌午便能赶到介休城下!

  “来的好快!”费连阿浑伸了伸舌头。

  “秦军来的如此之快,用的可是那长蛇阵?”段随问那几个斥候。

  “正是!”

  段随摇了摇头,对着慕容冲道:“还是叫我等猜中了,慕容庄那厮胆小如鼠,坐失此等良机!”

  长蛇阵最适合行军,速度快而战斗力弱,秦军敢放心大胆地使用此阵,固然是因为粮草不济,不得不快速南撤,那也说明背后没人追赶。不消说,晋阳城主将慕容庄再次来了招以不变应万变,却把死守介休城的骁骑军逼进了绝路,他们将独自面对数万疯狂的秦军。

  慕容冲恨恨道:“都是些酒囊饭袋!可惜了,要不然尽歼秦军于介休城下,何等快意!”

  段随嘿嘿一笑,说道:“凤皇,事已至此,不说也罢。”转头又问斥候:“秦军阵中可曾见有我军俘虏?”这是他事先加意嘱咐,要求斥候们特别注意的一节。

  “有的,俱都去了甲盔,缚住了双手,数十人系在一处,只得随着秦军向前,却是难以走脱。人数甚多,怕不有好几千人。”这斥候活儿干得不错,探查的甚为仔细。

  “秦人好大的胃口!都如此这般了,还不忘带上这许多俘虏!”慕容冲冷笑。

  前前后后,秦军俘虏了七千多名屯骑军将士(包括三千越骑军),若是不想浪费粮食,自可把这些俘虏直接扔还给燕国,然则几个月之后苻坚便要大举攻燕,那不成了平白给燕国送兵?此外杨安也不能杀俘,苻天王要的是天下,可万万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秦军向来少而精,这次杨安率领四万步骑自平阳而来,虽说在梗阳大败了屯骑军,自己的损失可也不小,加上祁县与介休被歼的守军,已然折了超过一万人,叫他着实心疼不已。而这些屯骑军战俘都是上过战阵的,只需关上一阵,再打散了编入秦军,差不多便可将之前的损失给补回来。

  存了这些个心思,虽说被迫退兵,手头粮草更是极为紧张,杨安还是咬牙决定,带同俘虏一起回去。

  段随正色道:“眼下的情状,想必大伙儿都很清楚了。晋阳未曾出兵,而秦军则已离的不远。。。既然如此,诸位且各回本部,一切,依计行事!”

  “诺!”众人轰然散去。

  段随叹了口气,对着慕容冲道:“凤皇,你真个不走?秦军转瞬即至。。。”

  慕容冲虎起了俊脸,冷声道:“石头,你若是再赶我离开介休,那便是看不起我!我慕容冲这一辈子,还没有被人看不起过!”

  “当我没说。”段随一伸手,搭住了慕容冲的肩头,两人眼中浮现温暖的笑意。

  良久,慕容冲开了口:“石头,你说,这次能成么?”

  段随抬头仰望晴空,悠悠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第七十四章 买卖


  喧天的鼓号声回荡在汾水河畔,从介休城的北面城墙向外看去,一队接着一队,一波接着一波,秦军源源而来,仿佛无穷无尽。矛如林,刀如山,阵容齐整,军威雄壮,哪里有一丝饿兵的模样?

  城上的慕容冲不禁变了脸色,去看段随时,这厮倒是镇定,一脸跳脱之色,还来了句:“切!死撑!”

  杨安遥遥指着介休城头正自飘扬的“骁骑”大旗,沉声道:“无贺(郭庆表字),你且瞧瞧,可是他们?”

  郭庆咬牙切齿:“正是这帮贼子!只怪郭庆无能,竟至惹出这般祸事来!”

  祁县与介休失守的消息传到秦军大营,杨安急得差点没吐出血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天兵天将?后来听说干了这“好事”的乃是一支不过两千出头的骑兵队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杨安当即喊来郭庆一问究竟,郭无贺一开始也摸不着半点头绪,当听到这支骑兵的旗号为“骁骑”时,郭庆如遭雷击,顿时想起了河滩边那支凶狠的燕军骑兵,自己竟然犯下这等粗劣的失误?

  杨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事不宜迟,当下召集众将布置退兵事宜,当天夜里便走了个一干二净,可笑晋阳守军对此毫无反应。

  郭庆恨死了自己,也恨死了骁骑军,本来大局已定,自己的功劳也是铁板钉钉,现在倒好,形势急转直下,秦军失了军粮狼狈撤军,更过分的是,这骁骑军竟敢以区区两千人马横亘身前,堵在介休城中耀武扬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安道:“无贺不必自责,你既有心,便着你夺下介休便是!”

  “郭庆敢不效死?”

  “倒是不可大意,这骁骑军虽不过两千之数,却屡战屡胜,甚而夺下了祁县、介休,必然是强军一支。你瞧城上城下,防守相当严密,此军既敢阻我前路,便已有了玉碎之心,决计不好对付。。。”杨安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声音便低了下去。

  他心里有数,秦军仓促间撤退至此,根本不可能携带重型的攻城器具,如今手头不过是些索钩以及草草赶制的云梯而已,说白了就是纯粹靠人命堆。反观介休城头,檑木多的都高过了城垛,可以想见,这一战下来,又得有多少关中子弟再也回不得秦川故里。可是营中确实已无甚存粮,再难也要强行攻城!

  “郭庆唯有一死而已!”郭庆面红耳赤而去。他如何不晓得形势严峻,说起来全是自己大意所致,一时间只想快快投入攻城之役,哪怕战死城头,也算是以死明志了。

  “吱。。。呀。。。”

  悠远厚重的木轴转动之声清晰地传入了数万秦军的耳朵,连郭庆也忍不住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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