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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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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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冲本就心高气傲,此时更贵为皇帝,焉能容忍?当即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不肯再听段随说话。段随也是急了,一时失手,竟上前推倒了慕容冲。

  大燕皇帝被臣子推倒,那还得了?韩延、高盖等纷纷拔刀,喝令擒下反贼段随。

  刘裕哪肯示弱,抽刀相向。他长刀甫一出鞘,身后哗啦啦聚拢一大堆兵士,发声呐喊,举刀助威!

  谁也不曾料想,不过短短数月,段随在军中威望已然高厚若斯。在场的右将军本部士卒以及段部族人不少,此时同气连声,竟全然无视慕容冲的存在。

  慕容冲气得说不出话来。韩延、高盖等则慌了神——眼下诸军正忙着劫掠长安城,细数下来,此刻站在这未央宫里的,反倒是对方人数占优。

  场中气氛微妙,谁也不敢贸然动手,遂对峙起来,总有小半个时辰过去。

  事态发展至此,段随情知再也劝不得慕容冲,长叹一声道:“我拦不住你血洗长安,可也无法心安理得待在此间。。。也罢,我这就走。听说苻坚乃是跑了去五将山,我总要砍下他的头颅,好为燕儿报仇!”

  “你。。。你又要走。。。”慕容冲的瞳孔猛然一缩,颤声道:“你说你要去寻苻坚?”

  段随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凤皇!我不是叛贼,从来也不是你的从属。如果你还记得,我是石头,你一辈子的兄弟!”猛回头,大步而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五将


  场景转回长乐宫。

  慕容恒听慕容永说完,不自禁笑了起来:“好好好!段随既去,剩下韩延、高盖之流无足道哉,以后这大燕朝,到底还是咱哥俩说了算!”

  慕容永恶狠狠道:“没了段随,他慕容冲就是凤凰拔了毛,野鸡也比他强。善待我等也就罢了,若还是一味孤傲自赏,刚愎自用。。。哼!大不了一拍两散!”

  “不必急在一时。。。”慕容恒摇头晃脑,悠悠道:“对了,如今长安已下,先皇亦已归天。。。他也该兑现诺言,率族人东归河北了罢。。。

  。。。。。。

  未央宫里,慕容冲木然端坐苻坚宝座之上,发了好一会呆。看得出来,他心情极是低落,毫无攻克长安城应有的欢悦。

  大殿里头,(西)燕文武汇集。站在头排的韩延与高盖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劝慰,忽听得上首传来慕容冲恹恹语声:“石头。。。段随他真个走了?

  韩延一滞,想了想,答道:“陛下宽心,追随他而去的乱党并不甚众,不过三五千人,无碍大局。”

  高盖跨上一步,高声讨好:“陛下,可是要去追杀段随?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混账!”慕容冲脸一沉:“哪个要你去杀段随?休要自作聪明!”当着群臣之面,竟是分毫脸面也不留给高盖这位大燕尚书令。

  高盖面色一红,嚅嚅道:“微臣,微臣。。。”

  “高盖!”慕容冲豁然拔高了声音:“仔细听好了,朕予你五万大军,即刻出发。就是搜遍五将山每一寸土石,也要赶在段随之前找到苻坚老贼,砍下老贼的头颅送回长安!”

  “嗯?”高盖一愣:“段随与苻坚不共戴天,他既去了,定然是不死不休,何必多此一举?何况一下派出五万大军之多,长安这边岂不空虚?”

  “混账东西!叫你去就去,何故呱噪?”慕容冲勃然大怒,戟指高盖:“倘若不能赶在段随之前取下苻坚头颅,你也不用回来了,自个抹了脖子就好!”

  高盖实在想不通慕容冲何故震怒至斯——自个好歹从平阳就跟了他,功劳苦劳一桩不少,今儿个又是攻取长安的大好日子,如此训斥自己未免也太伤人。。。这么想着,高盖的面色由红转青,眼中隐隐闪现怒意,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

  “还不去?难不成还要朕亲自为你送行?”上首再次传来慕容冲的怒喝声,高盖一个寒噤,双拳顿时打开,忙不迭垂头拱手:“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去。只是。。。只是那段随带走的多是骑兵,微臣就怕追之不及,竟叫他抢了先。。。”

  慕容冲不耐烦地朝着殿尾杨定一努嘴:“杨定你也去!你善领骑军,麾下仇池部亦多为轻骑,可为高尚书前驱。”

  “诺!”

  。。。。。。

  五将山,山峦挺秀,峰高雾浓。八月里气候煦暖,但见满山披绿,曲水流淌。

  苻坚徜徉此山之中,已近三个月之久。若在旧日,得见这般大好景致,他多半要移步赏景、吟咏唱怀一番,可眼下的他早非当初那叱咤天下的大秦天王,不过是带着百来个从属在此避难,又哪来半分兴致?

  初时他还有几分雄心大志,打算在五将山招纳豪杰义士,来个东山再起。不料派出去的使节纷纷吃了闭门羹,压根无人理睬。这也难怪,三辅之地忠于他苻坚的地方势力早被段随打得非死即逃,剩下那些,不来趁火打劫已属万幸,还能指望什么?若再往西边走些,一不小心便会闯入叛贼姚苌的势力范围,万一竟把那奸猾阴狠的老羌招惹了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招兵买马没了指望,人心士气顿时一落千丈,五将山里又没有城池坞堡可供给养,时间长了,逃兵渐众。权翼还道要严惩之,苻坚苦笑一声:“天下丧乱,国运衰竭,他等能伴孤至此,已属不易,如今缺衣少吃,还能强压着不让人活么?罢了,罢了。。。”至此心灰意懒,每日里躲在帐中只是不出。

  于是逃散者愈众。来时总有三四千人马,此刻留在五将山里的,寥寥百余人而已。

  。。。。。。

  这是五将山北岭的一座谷口,“哒哒哒哒”,几骑自谷中飞驰而出,打破了一山谷的寂静。

  谷外,一支兵马披甲执刃,静候多时。这路人马可不少,自谷口一路向外绵延,粗粗一算,怕不有两三万之多。

  谷中跑出的飞骑来到大军跟前,高声禀报:“启禀秦王!已然探明苻坚的所在,离此不过二十里,统共不过百人!”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军阵前,一众将官纷纷朝着中间一人拱手致意:“苻坚自投罗网,大王果然天命神授,命中注定是这大秦之王!臣等愿为大王前驱,斩下苻坚头颅,取其传国玉玺献于御前!”

  中间那人长着一张黝黑黝黑的长脸,闻言嘻嘻一笑,说道:“想我姚苌,嘿嘿,一介武夫耳!何德何能竟得苍天庇佑至斯?诶!惭愧,惭愧啊!”

  这位满嘴“惭愧”之人,正是自封了万年秦王的姚苌姚景茂。他那张长脸实在是黑得可以,别的不说,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出哪怕半分“惭愧”的表情,难,相当的难!

  话说姚苌屯兵岭北,每日里积聚力量之外,便是坐山观虎斗。这厮乃老谋深算之辈,自然安插了不少眼线在长安附近。虽说没那么及时,终归得到了苻坚出逃的消息,只不知逃往何处而已。姚苌与部下一合计,觉着“两虎”差不多也该到分出胜负的时候了,可不能错过拣果子的大好时机,于是亲率八万大军出岭北,向东南进至新平(今陕西省咸阳市彬县),距离长安已不到三百里。

  再往后,五将山里逃兵不断,有些为姚苌部下所执,总有那嘴不紧的,便把苻坚避难山中的消息漏了出去。几相印证之下,姚苌确信苻坚跑了来五将山,登时喜出望外——自新平至五将山可比从长安出发近了太多,苻坚这不是诚心将他那大好头颅送给我老姚么?当下更无迟疑,留五万兵马驻守新平,自领三万大军直取五将山。

  到了山下,姚苌扎下营寨,乃遣多路哨骑入山。今日正正好寻着了苻坚在山中的驻地,那可不急着就要进山?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羌


  姚苌倒也谨慎,将三万大军分作多路,自西、北两个方向围了大大一个圈子兜过来,不虞苻坚逃脱。又人衔草、马含枚,悄然行进,果然秦人毫无察觉——直到羌军合围,姚苌带着人马大剌剌现身苻坚驻地,秦人这才发现自个陷入了包围圈,当场傻了眼。

  姚苌笑嘻嘻进前,居然一拱手,颇为恭敬地说道:“苻天王何在?姚苌求见!”他话儿说得客气,身后羌军可不含糊,呼啦啦端起强弓劲矢,指住百多个又惊又气、面色发白的秦人。

  话音刚落,大帐里走出大秦天王苻坚,神色自若,转头对一个厨子模样的下属说道:“铺毡;进食!”说完自顾自坐在毡毯之上,并不理会姚苌。

  姚苌倒没动气,甚而背起了双手:“天王慢慢吃,姚苌不急,不急,哈哈哈哈。。。”

  这下苻坚反倒坐不住了,冷哼一声道:“今日落在你这等无耻小人手中,不过一死罢了。来来来,给个痛快!”

  “不急,不急。。。”姚苌笑得愈发痞赖:“不想此生还能再见天王,姚苌真是三生有幸呵。如此说来,我姚苌确然是顺应天命,哈哈。。。”自矜两句,忽地话锋一转:“噢对了,姚苌敢问天王,传国玉玺何在?”

  苻坚长身而起,戟指姚苌:“你这叛贼!孤家待你推心置腹,最是恩遇不过,怎敢如此欺孤?你听好了,传国玉玺早已送去晋国,不复可得。纵然玉玺还在孤家手里,也必摔个粉碎,决计不会给你这无义小羌!”先前长安危急时,苻坚曾遣使往晋国求援,只因他恨绝了鲜卑人与羌人,自忖前途渺茫之下,索性把传国玉玺交使者带上,一起送了去晋国。

  姚苌笑容顿止,乌漆麻黑的面孔上泛起一层酱紫色,一转头,对着苻坚边上权翼问道:“老权,此事属实?”

  权翼点头:“属实。”

  权翼本是羌人,更与姚苌多年交情,他的话姚苌自然信得过。姚苌大失所望,半晌没说出话来。过得片刻,他眼珠子一通乱转,忽然脸上愠色淡去,笑容再次浮现,说道:“既如此,还请天王随姚苌去趟新平。”

  “做甚?”

  “姚苌自当建高台,祭天地,与天王行尧舜禅代之事!”

  “做梦!”苻坚哈哈狂笑:“禅代者,圣贤之事也。你姚苌叛贼一个,也配?”

  姚苌勃然大怒,佩刀“呛啷”出鞘!

  便在这时,东南方向陡然传来雨点般的马蹄声,来势甚急,听着来人竟不在少数。姚苌与一众羌秦将士脸色大变,去望苻坚及场中秦人时,却发现后者亦是一脸迷惑。

  “列阵!列阵!箭矢压住两翼!”羌军将官纷纷大喊,排兵布阵,一通忙活。

  马蹄声转瞬即至,一彪兵马出现在东南不远处——多为骑兵,人数确实不少,可也没多到天上,应该不到五千骑。当头一面大旗招展,写着“燕右将军段”的字样。赶了巧,正是段随率部寻到了此处!

  见来者不是氐秦援兵,且人数远逊于己,姚苌暗暗松了一口气,提气叫道:“不想竟在这五将山里得遇故人!哈哈哈哈,段将军,别来无恙?”自打来了关中,段随闯出好大名堂,姚苌与羌军上下也自听说过这位(西)燕右将军的威风,是故见是他来,并不惊讶过甚。

  这边厢刘裕一皱眉头,沉声道:“姚苌这厮好不要脸,他与兄长之间明明仇深恨重,这会儿却装得跟没事人一般。”

  段随淡淡一笑:“这老羌本就是天底下第一个厚脸皮之人,理他做甚?”扬鞭抽马,全无减速之意。

  不曾想段随毫不理会自己,更率部径直冲来,姚苌也自心惊,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撞到身后大纛,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黑脸皮涨得发红,喊道:“段将军且住!你我虽是盟友,然则两军阵前刀箭无眼,可莫要生出什么误会来!”此时的关中龙蛇混杂,诸方势力各怀鬼胎,但明面上都打着讨伐“逆氐”的旗号,姚苌更曾以儿子姚嵩为质,与慕容冲结下盟誓,因此有这么一说。

  段随一扯马缰,跨下坐骑“吁溜溜”停了下来,身后燕军皆随之而止,不再向前。

  姚苌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不知段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段随懒得与他扯皮,一指不远处的苻坚,单刀直入:“无他,但取苻坚头颅耳!”

  来一个也是来,来两个也是来——苻坚自度必死,早没了与仇敌周旋的兴致,这时候索性闭上双眼,随这帮羌人与鲜卑人闹腾去。

  “原来是要取苻天王的项上人头呵。。。”姚苌皮笑肉不笑:“呵呵,些许小事,孤家自会料理,就不劳段将军费心了。”

  “对不住!苻坚的人头,今日我取定了!”段随一跃下马,同着刘裕两个大步往苻坚处走去,虽羌军万千弓矢所指,恍若无视!

  姚苌气极,猛跺脚,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要下令放箭。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羌军将领凑到他跟前,附耳低语:“大王!数日之前,慕容冲已然攻下了长安城。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斥候急报!五将山以东正有大队燕军逼近,不下五万!”

  姚苌猝然色变,转头对着羌军将士大叫:“都放下!都放下了手中弓矢!”随即又打了个哈哈,朝着段随说道:“左右不过是苻坚的一颗脑袋,谁取还不是一样?段将军,请自便,哈哈,哈哈!”

  姚苌说完,退开几步,拉过乃弟姚绪,轻声交待道:“你带三千人留在此处,万万莫要与段随交手,静观其变即可。眼下燕人动向不明,孤家领大军先去,免得吃了大亏。”

  “诺!”

  (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此处凑字数//)

  


第一百六十三章 答案


  姚苌既去,场中便只剩段随大军与苻坚的百余从属。至于姚苌留下来的那三千羌军,这时躲得远远的,隐在林中,半分上来掺合的意思也没有。

  这时段随与刘裕离着苻坚不过十步,秦人急红了眼,纷纷拥上,想拦在苻坚跟前。苻坚一板脸:“都给孤家退下!否则便是不忠,孤家死了也不能开怀!”众人知他死意已决,垂泪而退。

  苻坚面朝段随大笑不绝:“好样的段小子!当初孤家与你相约,堂堂正正决个胜负,不曾想,到头来居然是你赢了。也罢,你小子好歹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死在你的刀下,总好过被姚苌那等无耻小人**!”

  段随并不接话,面沉如水,右手探出,摸上了腰间刀鞘。

  “段小子!今日你取了孤家头颅回去,从此便可心安了罢?”苻坚兀自不休:“你听好了,慕容修容入桂宫整整十年,万千宠爱只在她一身,可孤家瞧得清楚,她的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你小子一个!所以啊,千错万错只在孤家,你以后可不许耍什么性子,亏待了她!”

  长刀如龙,白练般劈砍而下,森寒刀光离着苻坚脖颈只差半寸,却生生止住了!

  “你,你,你说什么?”段随颤声难平:“燕儿她。。。她不是被你杀了么?”

  “胡说八道!”苻坚睁圆了眼睛叫道:“孤家哪里会舍得她死?”

  “当啷”!段随长刀掉落地上,他上前扯住苻坚衣襟,连摇带晃:“究竟是怎生回事,你说说清楚,说说清楚!”

  苻坚奋力挣开段随双手,喘了会气,缓缓道:“当初孤家话说出了口,要杀绝长安城里的鲜卑人。。。你也知道,她可是姓慕容的,若还将她留在桂宫,孤家的脸面却往哪里搁?因此将她迁出桂宫,偷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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