睾土月势咄虼缶良怀怯胲拗鼗岷汀
消息传到长安,一时间关中为之骚动,盗贼四起。苻坚仰天长叹:“不料真为道明(慕容垂)言中!”他也真是仁厚,这时候居然还派使者到苻洛处,许诺只要他两兄弟罢兵,便可永镇幽州。苻洛焉肯相信,反而回话要苻坚乖乖让位,接着与苻重合兵十万,进屯中山。
苻坚大怒,当即以苻融为征讨大都督,统率时为步兵校尉的吕光、轻车将军杨定(史载实为左将军窦冲,书中为免龙套太多,做了改变),步骑四万东出长安;又命昔日攻克燕国幽州的右将军郭庆(史载实乃都贵,书中为免龙套太多,做了改变)领三万冀州兵先行,阻遏苻洛兵锋;最后令屯骑校尉石越率一万精骑自东莱(今山东烟台市龙口)浮海北上,偷袭和龙,以断叛军后路。
。。。。。。
不想慕容垂轻描淡写便让秦国大乱至斯,段随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得击节赞叹,大叫了三声:“好!好!好!”
可惜,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苻洛兄弟外强中干,先是被郭庆死死堵在了中山,及五月中杨定、吕光率部前来会和,竟是一战而溃!杨定极是英勇,阵斩苻洛部将兰殊,所部更生擒苻洛。苻重仓惶逃回蓟城,亦被吕光追入城中斩杀。同月,石越渡海突袭和龙得手,诛杀平规。
苻洛被打入囚车送到长安,也不知苻坚怎么想的,竟然赦免了其死罪,只将其发配凉州西海郡(治所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
前后不到三月,幽燕之叛即告平灭,段随大喊不过瘾。慕容垂仿佛晓得他心思一般,又来信写道:“苻洛兄弟虽败,然幽燕之地已受重创,加上先前淮南损兵将近十万,如今秦国关东诸州之兵力可谓捉襟见肘,五六年间难以恢复。倘能在此期间促成秦晋决战,则晋国东路无虞之下,自可集举国兵力于西路,由是胜算更增!”
段随连连点头。慕容垂这么一分析,可算是解了他心中疑惑——当初他便想不大通,为何历史上苻坚以百万雄兵攻晋,居然只在寿阳一隅激战不休,东路却无声无息。如此看来,多半便是因为秦国内耗之下,东路兵力空虚,竟至无力进取罢。
一团烈火在段随胸中升腾而起,让他神情激动,颤声自语:“这么说来,淝。。。淝水之战果然不远了?”霍然握紧了拳头,嘶声大吼:“燕儿!我来了!长安!我来了!”
第三章 瑶儿
秦国内乱虽定,可引起的风波却并未就此平息。
经此一乱,苻坚可算是对国族宗亲们失望透顶,变得益发信任鲜卑人、羌人等外族。关中不断迁入鲜卑人、羌人、凉国遗民。。。其间更有不少被授以要职,惹得氐族国人非议不断,时不时找到苻坚发牢骚。
苻坚听得耳朵生疼,又想如今自己治下国土广大,不如效仿周朝分封诸侯,打发这些国人分镇四方,既可巩固氐秦统治,又能落个清静。于是下令:“迁关中之三原、九嵕、武都、汧、雍等诸郡十五万户氐人散居全国方镇,如古诸侯。”
此令一下,休说慕容垂等鲜卑人举双手赞成,便是一向“忠心耿耿”的姚苌等羌人也跳出来大声附议。氐人宗亲们则如丧考妣——苻坚亲往灞上送别他等时候,诸氐皆悲号哀恸,痛哭失声。秘书侍郎赵整抚琴而歌:“阿得脂(氐羌土语,意为‘谁之过’),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
苻坚焉能听不出赵整歌中之意?笑了笑,只是不发一言,目送诸氐远去。
除开已然去了邺城的长乐公苻丕,苻坚又封其子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扬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洛阳;另一子巨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镇守蒲阪。显然此时的苻坚,除开自己亲生的儿子们,已是不大信任其他宗室了。
消息传到盱眙,这次也不用慕容垂来信,段随听闻后摇头晃脑说道:“苻坚真当自己圣明无匹,天下归心了么?居然远徙族人至于四方,却留异族屯居关中,岂非取死之道?”
。。。。。。
夏日天气既热且闷,随意走动便是一身的汗水,可盱眙城北君川河畔却有数千人马顶着大日头奔驰往来,喊声震天。
正是大晋屯骑二军在此操练,人人挥汗如雨,喘气如牛。诸将官也是一脸的纳闷:向来性子闲散的段大都督不知为何突然转了性,近来日日到营,每次皆绷了脸催促大伙儿多加操练,不得怠慢。从早到晚时时不歇,便是这等虐死人的天候也不喊停,弄得大伙儿叫苦不迭。
他等怎知段随心中业障又起,满脑子都是那似乎触手可得,却尚飘渺无踪的淝水之战?这害死人的心魔一起,段随便不敢短了一日在练兵之上,只怕那大战陡起,自己手中这军马却不堪大用,以至无法打胜那场决定天下命运,或者说,决定他段随终生幸福的秦晋决战。
兵士们苦不堪言,却也无人出声抱怨。一则段大都督声望颇高,除开练兵严苛,其他方面倒是对部下极为体恤,肉米饷帛,无一不足;二则全军之中就属段大都督本人练得最狠,常常星斗满天还点了灯火射箭跑马、舞槊挥刀,如此一来,谁人还敢口出怨言?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眨眼到了年底,继而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秦晋两国间竟是相安无事,那条亘长善变、多少年来总是血火交织的边境线,平静得叫人恍惚。
段随每日梦中那金戈铁马、荡气回肠的大决战犹自杳无踪迹,盱眙城里这六千骑兵却在日夜不歇的淬火苦练中,扎扎实实锻成了一支铁军。
。。。。。。
氐秦建元十七年(晋国太元六年)二月,在长安养病将近一年的重臣杨安病殁府中。苻坚大恸,亲往吊唁之余,以其子杨定袭爵博平县侯,并论功(平灭苻洛)升杨定为领军将军。
杨定奏请扶灵送归杨氏仇池故地,苻坚准之。于是一行浩浩荡荡出长安西去,杨定之妻、河阳公主苻锦自然也在其中。此刻的她,脸色阴郁,偶尔说话亦是冷若冰霜,显见得心情不佳。
杨定扶灵在前,无暇顾及苻锦;随嫁而来的心腹侍女弥儿,此时大约办事去了,并不在近前;至于家中下人,素知这位高贵的女主人喜怒无常,更是不敢上前搭话。于是苻锦一个人闷声不响倚坐马车之中,眉目间的忧愁不快写得一清二楚,倒叫一众家人纳闷不已:郎主(指杨安)在时,平日里也没见这位公主新妇对她阿翁嘘寒问暖过,如何此时却这般愁苦?
苻锦的满腔不悦自然与杨安无关,而是每年这春风荡漾之时,本该是凤皇哥哥潜来长安,两人私相幽会的大好日子。是梦也好,是幻也罢,总之一年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唯有这几日才会让苻锦觉着又“活”了回来。
可是,今年这大好的春光里,自己却要远赴那陇南山间,眼睁睁与凤皇哥哥擦身而过,再苦候一年么?
烦透了!苻锦这般想着,眉头蹙得越发紧了。这时忽而有人在她眼前晃动,似乎要上前说话,苻锦便露出极不耐烦的神色,头也不抬,叱道:“起开!我头疼得紧,休要来烦我!”
来人顿在了当场,紧接着“哇”的一声,有个稚嫩的童声哭将起来,叫得老高。原来眼前是个四五岁的男孩叫人抱在怀里,这时突然吃苻锦一声叱喝,大约是给吓到了,放声大哭起来。
苻锦慌了手脚,急道:“哎呀!瑶儿莫哭!怪阿母不好,惊着你了。”说着支起身来,伸出手看着是要接那男孩上马车。
抱着孩子的应该是家中的女仆奶娘之流,这时战战兢兢将孩子送入苻锦手中,说了声:“公主恕罪!公主恕罪!瑶公子吵着闹着非要见阿母,小人。。。”话音未落,早被苻锦冷冽的目光扫过,吓得面色煞白退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话。
苻锦将那孩子搂在怀中,动作轻柔,嘴里尽是甜言蜜语,显见极是喜爱这男孩。原来这孩子正是杨定与苻锦之子,单名一个瑶字。
男孩哭声渐止。。。这时杨定听到动静折返过来,开口问道:“何事?”
苻锦没好气道:“还不是路途颠簸,累着瑶儿了?此去仇池千里之遥,山高路险,就不该带他同来!”语气大是冰冷。
杨定一滞:成亲多年,自己对妻子百般呵护,妻子对自己却总是一张冷脸,这皇家的公主呵。。。呐呐道:“瑶儿是我杨家嫡长孙,怎能不去?”
苻锦不理会他,自顾自道:“这一路风大沙大,瑶儿的脸蛋都叫吹黑了。。。”伸手在杨瑶粉嘟嘟的白脸上揉搓,一脸疼惜状。
杨定跺了跺脚,叹口气,转过身大步离去。
第四章 春寒
入夜时分,长安以西三四百里,扶风郡郿城县附近的一座驿站里,灯火盏盏亮起,人声却并不喧哗,正是杨定一行在此过夜。
杨定操劳日久,颇有些疲惫,这时候早早睡下了。苻锦则带着杨瑶睡在另一间房里——自打怀上了杨瑶,苻锦便非要和杨定分房而歇,杨定又争不过她,时候长了只好作罢。两夫妻一年里也少有几日合宿的,多年来皆是如此,不觉已成了习惯。总算河阳公主苻锦于“男女之道”并不专横,由着杨定纳了两房小妾。
夜里春寒料峭,大伙儿皆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苻锦却半开了一扇窗,就有那清幽的月光偷跑进来,在她眼前洒了一地。
心头乱得要命,苻锦总也睡不着,抬眼看了下床榻上的杨瑶,这时安安静静酣睡正香,好歹让她心绪稍平。
“吱呀”一声,屋门叫人推了开来,苻锦脸上并无异色——不用看,这时候除开弥儿,再不会有旁人入得此屋来。
果然弥儿的声音响起:“公主,我回来了。”
苻锦语气里颇有些埋怨之意:“怎生这么晚才回来?这荒郊野外的,你倒也不怕!”
“嘻嘻!为公主办事,弥儿可什么都不怕。”弥儿凑过去,说道:“公主,冲公子他。。。”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
屋中忽地一暗,却是苻锦将那半启的窗子闭上了,月色给挡在了窗外。昏幽一片中,她那双本有些无精打采的眸子却霍然亮了起来,凑耳过去,认真听弥儿分说。
片刻之后,屋子里响起苻锦又惊又喜的声音:“果真?凤皇哥哥他竟然。。。”
声音变轻,渐不可闻。。。
。。。。。。
第二日天亮时分,驿站里变得人声嘈杂,乱哄哄的一片。下人们来回奔走,窃窃私语——许是昨夜受了风寒,女主人苻锦竟然病倒了,此刻裹在厚厚的被衾里头,发丝散乱,双目紧闭。
床榻之前,杨家新任家主杨定一脸愁容,搓着手喏喏道:“锦娘,总是怪我大意,叫你受苦了。你放心,我已派人找了郿城最好的大夫,想必过不多时便能赶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郎君。。。”苻锦缓缓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道:“只是略感风寒罢了,我吃得住。就是起不得身,怕是要在此处将养几日。。。”
杨定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就听苻锦道:“可不敢耽搁了阿翁归灵,你只管西去就是。这样罢,留弥儿在此处陪我,只待身体一好,我便赶来仇池相会。”
苻锦的声音甚是温柔,杨定心神一荡,有些哽咽道:“锦娘如此善解人意。。。”
“去罢。我乏了,说不动话。”
。。。。。。
一日之后,杨定人马开动,郿城外这座小小驿站又恢复了平静。
河阳公主苻锦身份高贵,驿站里早把闲杂人等清了个一干二净;杨定留下来的下人、侍卫也叫弥儿一股脑儿赶去了驿站外围。此刻内间冷冷清清,便只剩得苻锦与弥儿主仆两个。
白日淡去,夜幕低垂,后院的小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夜风揉杂着花香、雾气吹卷进来,在院落里呜呜作响。苻锦俏生生站在院子当中,衣衫单薄,却浑不觉丝毫寒意。至于弥儿,以她的乖巧机灵,想必此刻早已跑去前厅“坐镇”,免得放了什么不识相的人进来。
不消说,苻锦这病,与风寒大约是没什么关系的,真要说是病,那也就是相思病罢。
于是那现成的药方自幽夜中缓步踱来,白衣赛雪,高岸俊逸,月影明暗交替下,浅笑着的面庞恍若仙魔。
“凤皇哥哥,这。。。是梦么?”
“是梦。是我快马疾驰千里,披星戴月为你编织的梦。”
“愿这梦儿再不要醒来。”
。。。。。。
春闺一梦,白鹭成双。
月色如华,照在苻锦纤纤十指之上,拨弄着慕容冲赤坦着的、已显宽阔壮实的胸膛。
“凤皇哥哥,累你先到长安,又一路西来,千里奔波。。。”
“我若不来,就怕这梦儿真个醒了,我却去哪里后悔?”隽长有力的手指划过苻锦的青丝,在她耳际停住,轻柔地覆在了苻锦的脸颊上;拇指拂动,抹去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苻锦轻轻笑了,白脂玉一般的光滑躯体紧紧贴住慕容冲,呢喃道:“凤皇哥哥,以后再不要冒此风险了。这一来一去千里迢迢,路途险阻陌生,你孤身一人又不能露了身份,万一寻不着我。。。”
不待她说完,慕容冲的大手已然遮在了她娇唇之上,在她耳畔低语道:“你凤皇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最有本事那个,你就是再跑一千里,我也一样能找到你。”
苻锦咯咯笑了起来,一脸娇憨。忽然她眉头一蹙,说道:“凤凰哥哥,这一番奔波,怕是耽搁了不少时日,你许久不在平阳,会不会有差池?”
“无妨!我在平阳多年,如今麾下尽是族中心腹,遮掩得好好的。”
“那就好。”苻锦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听说哥哥在平阳任上做得不错,便是耶耶也曾在朝中夸赞过你哩。”
“哦?”慕容冲眉毛一抬,继而嘿嘿干笑了两声。
“怎么?哥哥不信锦儿?”
慕容冲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苻锦却紧张起来,说道:“哥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慕容冲干笑道:“哪里有什么心事?锦儿多心了。”
苻锦不依不饶:“哥哥若真有事,不妨说来锦儿一听。锦儿虽然没用,可家中叔伯兄姊那里,却还是说得上话的。大不了去趟宫里,看望耶耶一番。。。”
“好罢好罢,总不能拂了锦儿一片好意。”慕容冲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是桩小事罢了,哪里要劳动天王?”
“哥哥且说!”苻锦眼里闪动光华,听得极是仔细。
“我那胞兄慕容泓,才干胜我百倍,如今却屈居北地郡做个小小仓曹史,有心报国只恨无门。”慕容冲顿了顿,续道:“日前郡中长史故去,倒是出了个缺,他便写信与我,想寻些门路。可一来我与他不在一郡,二来你也知朝中不少人与我慕容氏不睦,直接给朝中上表只怕惹人多心。我左思右想,一时竟无对策。。。”
“嘻嘻,这事好办。那北地郡隶属雍州治下,如今我四哥(巨鹿公苻睿)正做着雍州刺史。四哥最是疼我,不过安排区区一个北地长史罢了,一封手书足矣!”
第五章 费解
夜色已深,慕容冲与苻锦两个却只是不睡,郎情妾意,说不尽的缠绵。
一丝夜风自门缝里钻了进来,吹打在苻锦的脸上、鼻间,叫她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