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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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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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随一马当先,段家槊法使到了极致。铁槊直刺,狠狠在一名卢水胡骑士的胸膛上戳出个血洞来!手腕一颤,借着马槊的韧性将那人拱飞了出去,“哗啦哗啦”竟是撞倒一片!铁槊横扫,又是两名卢水胡骑士被打得口喷鲜血,翻倒尘埃!

  突然间寒光闪动,一柄雪亮的长刀在段随的左侧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劈到他后颈之上!

  下一刻劲风鼓动,一杆巨大的牛头月镋突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就听“咣当”一声巨响,那柄长刀被一击而飞,也不知远远落去了哪里,持刀的手更是虎口挣裂,鲜血长流!

  就见亲兵队主、巨汉染干津挥舞着牛头月镋,狂风暴雨般冲杀过来。铜镋起处,将那失去了手中长刀的卢水胡骑士直接磕飞了脑袋!再一镋,将另一个卢水胡骑士拦腰斩成了两截,血肉横飞,肝肠满地!

  一个秦将大叫着舞槊迎来,荡起槊影千重,足见其槊法精妙。染干津暴睁双眼,陡然一声大吼——声若狮虎,震得四下里众人耳朵全都嗡嗡作响。那秦将首当其冲,更是给震得脸色数变,坐立不稳,几乎跌下马来,手底下一慢,千重槊影尽数化作了虚无。不待他再行舞槊,巨大的牛头月镋如山峦般猛砸下来,将他连人带槊砸成了一堆烂泥!

  段随槊法无双,护卫在他身旁的染干津更是凶狂暴烈,骁骑军将旗所到之处,卢水胡骑士人仰马翻,几无一合之敌!近处的卢水胡骑士看在眼里,个个骇然色变,发一声喊,四下里乱窜而去!

  费连阿浑与刘裕两个则是另一种风格——看着动作不大,不过是将手中长刀左一划,右一削。。。然而骏马驰过,两侧的卢水胡骑士纷纷倒毙马下,当者披靡。仿佛快刀划过锦缎,眨眼间在秦军阵中撕开长长一道裂缝!

  段昌段隆兄弟合在一处,互为配合,如两条蛟龙入海,翻翻滚滚之中,搅起漫天血雨;便是一向谨慎小心的皇甫勋这回也杀了个性起,奋力砍杀,直砍到钢刀锋刃倒卷,兀自大呼小叫,不肯后退半步。

  主将们一个个英勇无敌,战士们自然胆气倍增,士气如虹!加上卢水胡人战前已然跑了老长一路,耗费不少气力,骁骑军将士却是在白马塘以逸待劳,此消彼长之下,很快便占到了上风,打得秦军大喊吃不消。

  正自埋头苦战的都颜吃惊地发现,几年不见,骁骑军的战力不减反增,人数相仿的情况下卢水胡骑士竟是节节败退,几难支撑!

  这厮也发了狠,大吼一声道:“后军转眼可到,儿郎们,给我杀!”双手挥动,铁槊大开大合,刹那间扫落了好几个骁骑军骑士。秦军士气为之一振,齐发一声喊,鼓噪向前!

  阳光越发强烈,照在这一片血色大地之上,但见人流血、马悲嘶,好一番惨烈的厮杀!

  一炷香时间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彻天际!声若惊雷,落在都颜的耳朵里却仿如那天籁之音,说不出的美妙动听——五千卢水胡后军到了!

  都颜的眼前不断晃过骁骑军将士血流成河的场景,这让他狞笑着咂巴起大嘴来,连吞了好几口口水。长槊指处,卢水胡骑士嗷嗷怪叫,疯狗一般向着骁骑军将士们猛扑过去!

  然而预想中骁骑军大乱逃散的场景并未出现,相反,他们变得愈加勇猛,一个个红了眼,不要命的对冲过来,对不远处的卢水胡后军竟是视若未见!

  都颜有些纳闷,更多的则是气恼,啐道:“晋狗的眼睛都长到屁股上去了么?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我呸!”

  


第一百六十四章 首胜


  “蓬!”

  “咻!”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回荡在战场上每一个厮杀汉的耳朵里。

  都颜愕然回头,随即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满脸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让人睁不开眼的艳阳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天空里黑压压的一大片,仿佛平生了一层漫卷乌云!

  那是整整一万晋军弓手射出的羽箭,自高空斜斜抛落,遮天蔽日,无穷无尽。而在那无尽箭雨的下方,则是五千目瞪口呆的卢水胡后军骑士,他们阵型密集,无遮无挡。。。

  “呲呲呲呲!”锐器入肉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成百上千个卢水胡骑士惨叫着滚落尘埃;马儿悲嘶,疯了似的跳跃、冲撞、拱腾。。。

  通!通!通!秦军耳中再一次响起那慑人心魄的鼓声——山丘后,密林间,无数晋军兵士涌动,长矛厚盾,铁甲钢盔,如钢铁洪流一般四面八方而来。秦军乱作了一团!

  箭雨不歇,越来越多的卢水胡骑士被射中,五千后军少说也有一半倒在了血泊之中。秦军呐喊一声,四散冲杀开去。两侧的丘峦不算高陡,却成了骑兵无法逾越的天险;深幽的密林更为恐怖,那是有去无回的死亡之途!

  有一部勇悍的卢水胡骑士狂啸着往后方突破,欲图为大家杀开一条血路。然而晋军快速合围,头排的力士们将齐胸高的厚盾深深钉入大地,半蹲着以身扛盾;无数锋利的长矛前突出去,寒光森森;一道坚不可破的钢铁防线平地而起!

  “轰”!巨浪般冲来的卢水胡骑兵仿佛撞上了巍峨的大山,瞬间撞得粉身碎骨,激射的鲜血就像那四溅的浪花,把黑黝黝的大盾与亮闪闪的矛尖染得通红!

  山头之上,督战的谢玄脸带笑意,连连发号施令。山顶令旗狂舞,一道道军令被迅速传送至各军,士气如虹的新军、彭城军将士步步进逼,不断屠戮着混乱不堪的秦军人马,包围圈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小!

  都颜木然呆坐马上,心中却在滴血——遭到猛烈突袭的后军已然溃乱,回天乏力;而正与骁骑军死战的前军则一下从天堂滑落至地狱,士气全无,此刻后退的后退,斜窜的斜窜,七零八落,全然没了章法!

  身侧的副将心胆俱裂,扯着都颜的马缰叫道:“都将军!怎么办?怎么办呵?”叫声戛然而止,一截带血的矛尖豁然穿过了他的胸膛,又从他背后贯穿出来,将他死死钉在了马上!

  都颜如梦方醒,大吼一声,手中铁槊平平刺出,将那杀死他副将的晋人骑士搠了个透心凉;继而双腿猛夹,胯下马一跃而起往前冲去,铁槊舞动,连砸数名骁骑军骑士落马;此刻的他发了狠劲,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呼喊声中,都颜的亲随们一起杀将上来,簇拥着他向前突进,刀砍槊捅,一时无人能挡!

  便在这时,一面黑色大旗招摇而起,赫然迎风,其上五个大字笔走龙蛇——“骁骑将军段”!

  铁槊横来,将一个都颜亲随的兜鍪打得裂成七八片,深深嵌入了他头脸之中;“呼”的一下,那铁槊径直前插,又在另一名亲随的喉咙间崩开个大血洞!

  眼帘中段随跃马横槊,傲笑杀敌,看得都颜目眦尽裂!他低吼一声,一抖手中长槊,奋力迎上。两槊相交,“哐当”一响,绞在了一处!

  此刻都颜身侧还有三名亲随,见状当即策马上前,举刀就要合攻段随,然而斜刺里伸出一杆血迹斑斑的牛头月镋来,轻轻一引就把三把长刀尽数牵了过去!染干津哇哇大叫,牛头月镋巨大而沉重,在他手上却显得轻巧无比,舞成了一团同样巨大的光圈,将那三个亲随全数笼罩其间!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都颜使出了十成功力,铁槊翻飞间,刺、挑、砸、扫。。。招招力沉,式式精妙!只可惜,段随的槊法只在他之上,抡、挡、封、绞。。。每一击都恰到好处,轻轻巧巧,将都颜暴风疾雨般的攻势化解得一干二净!

  一个状若疯虎,一个则气定神闲,虽不能说高下立判,明眼人却看得出来,终究还是段随胜了一筹!都颜久战不下,渐渐血气不畅,反被段随打得手忙脚乱,只得祭出守势拼命招架!

  “啊!”一声惨呼传来。都颜偷眼看去,不由得胆战心惊,原来却是染干津巨镋猛力砸下,将一名亲随的脑袋生生砸进了其脖颈之中,死状之惨,叫人触目惊心!都颜心中害怕,手上便慢了一拍,段随抓住破绽中宫突进,一槊刺来,差点便在他面门上戳个正着,亏得都颜反应够快,一个“凤点头”堪堪避了过去!

  “啊!”仅仅一息之后,又一声惨叫响起——正是染干津铜镋横扫,把第二个亲随削成了两半!都颜忍不住再瞥了一眼,直惊得手脚发冷,几乎拿捏不住手中长槊!段随焉能错过此等良机?铁槊如龙而来,“呲”的一声,在都颜腹下划过,割开一条深深的血口!

  都颜吃痛,陡然嘶吼起来,一咬牙,还想倒转长槊反击,却是手脚麻软,使不出一点力来。早被段随一挑一绞,那长槊顿时脱手飞去,再一槊,直接在都颜胸膛上破开了一个大洞!血如泉涌,都颜轰然倒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染干津那边第三次传来凄厉的惨呼声,最后一名亲随竟被他穿在镋尖之上,生生挑到了半空,一时不死,兀自嚎叫不休。。。

  都颜既死,本已一败涂地的卢水胡人只剩下了抱头鼠窜的份。可惜晋军铁桶合围,波浪般层层袭来,无处藏身的卢水胡人却又能逃到哪里去?

  很快秦军便给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随即被晋军一一剿杀殆尽。偶有几个“运气好”的卢水胡骑士拼了命杀出重围,举目望去,但见眼前茫茫一片大水,白马塘横亘南北,顿时双膝一软,悲从中来。。。

  三阿附近,白马塘西一战,骁骑军以身为饵、诱敌深入,果然将都颜所部一万卢水胡骑兵一网成擒,全数歼灭!

  首战,全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胜


  不得不说,都颜所部卢水胡骑兵战力极为强横,一番肉搏血战之下,骁骑军损伤几近千骑!淡定如谢玄者,也不由得为之咂舌,握着段随的手道:“亏得从石率骁骑军死战,若非今日全歼此獠,则淮南必为其害也!”

  段随没答话,神情有些黯然,军中损伤太巨,近千弟兄长眠不起。。。这时费连阿浑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低声道:“头儿,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啊。。。”

  段随豁然抬眼,点了点头,对谢玄道:“幼度,我等休要在此耽搁,那狗贼彭超还等着我等去收拾呢!”

  “正是!”谢玄虎目生光,陡然拔高了声音,叫道:“诸君!你们累了么?”

  “不累!不累!”四下里欢叫声一片,士气正高。

  “好!”谢玄“锵”的拔出佩剑,高举过头,大声道:“首胜在握,尔等可愿随我前去三阿,再夺大胜?”

  “再胜!再胜!”呼喊声漫山遍野,无数战旗迎风烈扬!

  。。。。。。

  五月初七,晋军进抵三阿城下,然而预想中与彭超所部两万五千大军的血战并未如约而来。

  彭超绝非蠢鹅,一路行来,见都颜所部陡然失去了行踪,一日一夜间竟无半个传令兵往来,顿生疑惑。于是好几路斥候分头而去,虽说途中被晋军端掉不少,到底有几个摸到点风声,慌忙逃窜回去禀报。

  彭超闻听广陵晋军尽数出动、已然兵抵三阿,自然不难猜出都颜所部怕是出了大事!一时冷汗直下,半晌他回过神来,大叫道:“传令!大军回撤,往盱眙去。”这厮倒也不失为一员良将,从诸般蛛丝马迹中大致揣度出晋人的意图,赶忙退军避战。

  果然秦军回撤不久,探马纷纷来报,说是大量晋军正全速追来!彭超一咬牙,叫道:“留五千人马断后!其余两万人加速回转盱眙!”顿了顿,又对着身旁一名副将道:“汝速去知会俱难,就说晋人在三阿设下了埋伏,要他即刻转向西南,到盱眙与我军会和!”

  不得不说,彭超眼光老辣,行事亦颇为果断——他看出晋军所谋甚大,心知单凭自己一军多半挡不住晋人,于是当机立断,打算以牺牲五千人马的代价保住主力部队,退至盱眙与俱难部会和,集中兵力共抗晋军。

  于是乎,晋军的第二战规模大大缩小——三阿西北不远处,接近四万之数的晋国步骑,挟白马塘西大胜之余威,滚滚杀向了仅剩五千的断后秦军。

  五千秦军也算是尽了死力,拼命阻截,然而兵力终究太过悬殊,又逢晋军士气高涨,自然是输得毫无悬念。晋军狂飙突进,大杀四方,譬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五千秦军收拾个干干净净!

  二战,再胜!

  。。。。。。

  且说彭超副将匆匆往北急驰,一头撞上了俱难大军,赶忙上前说明来意。

  俱难先是一怔,继而寻思:嘿嘿,可别是姓彭的怕我抢了取三阿的头功,却叫人跑来诳我!一时决择不下,在那里沉吟不语。

  彭超与俱难之间的恩怨军中皆知,那副将猜到俱难的心思,顿时急了,哭喊道:“将军!此事千真万确,晋人使诈,都颜将军已然战死三阿,所部更全军覆没!”

  其实这副将来时,尚未得到都颜所部的确切消息,只是此刻情势急迫,此人又是个有心计的,于是“夸夸其谈”,把事儿说到最大,好歹先把俱难拉去盱眙再说。只是他再也不曾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说话时都颜与其麾下一万卢水胡骑兵尸骨已寒。

  不意心中的小九九叫人识破,俱难不由得老脸一红,恨恨看了那副将一眼,转头道:“传令!改道向西,去盱眙!”

  那副将松了一口气,拱手向俱难致意,随即打马而去。

  俱难看着他的背影,阴阴想道:也罢!彭超再是奸诈,终不敢胡言乱语至斯,否则我一封书信送到天王处,定然叫他身败名裂!嘿嘿,都颜居然死了?还连带着他那一万杂胡?那可是彭超的命根子啊!哈哈哈哈!不知不觉间,老脸上爬满了笑意。。。

  。。。。。。

  三阿城中,谢玄高踞上首,段随、戴逯、刘牢之等一众将领分立两侧,三阿守将忝陪末座,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盈盈笑意。

  孙无终语气懊恼,说道:“料不到彭超这狗贼两脚都抹了油,居然叫他逃之夭夭!”

  谢玄一笑,说道:“无妨!秦人连战连败,军心已沮;反观我军士气正高,眼下兵力也不落在下风,来日定能大获全胜,叫秦人有来无回!”

  刘牢之点了点头,说道:“使君所言极是!我军连战两日,也觉疲惫,如今正可在三阿城里稍作休整,补充军器。”

  段随先是“嗯”了一声,随即大声道:“休整自然是要的,却也不能耽搁太久。眼下军心可用,当痛打那落水之狗,免得其恢复了气力,又来咬人。”嘴一张,把鲁迅先生的言语给搬上了台面。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皆哈哈大笑起来。

  戴逯插口道:“有道是穷寇勿迫,何况俱难所部已然前去盱眙与彭超会和。。。仓促进兵,只怕反为其害呵!”

  段随摇了摇头,说道:“迟则生变,可万万拖不得!战事绵延下去,别的不论,淮南百姓定然要深受其害。今岁江东雨旱不均,年成多半不佳,倘若淮南之地再叫兵祸误了农事,恐怕建康也消受不起。”一番忧国忧民的高谈阔论,听来倒也新鲜出奇。

  众人若有所思。戴逯想了想,迟疑道:“或者。。。我军先取淮阴如何?眼下俱难去了盱眙,淮阴必然空虚。。。”

  话音未落,段随叫了起来:“不可!为今之计,当集中兵力与秦人主力决战,取淮阴实乃本末倒置耳!倘若一时攻不下淮阴,却叫盱眙秦军抄了后路,又或者秦人趁虚杀去广陵,则我军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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