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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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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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苻洛大军正屯在离云中不远的君子津,听闻消息后立刻派出张蚝轻骑前往奔袭。拓跋寔君在云中大开杀戒,将乃父以及一众弟弟杀得几乎一个不留,代国本已被秦军打得很惨,这下子内乱再起,各部纷纷逃散,全无还手之力。感谢拓跋寔君的“大力帮忙”,秦军在云中将代国上下一网打尽,立国近四十年的代国就此亡灭。苻坚大赏三军,北讨大都督苻洛亦因功得授征西将军之职。

  长安城的大秦天王苻坚秉承着自己一贯的道德标准,他车裂了弑杀君父的“奸佞之徒”拓跋寔君,对待代国其他亡国之臣则是一如既往的宽厚,拓跋家剩下为数不多的公子们都给送入了长安太学读书。

  为防代国复起,苻坚任命邓羌为并州刺史,震慑北地;又将代国土地一分为二,黄河以东交给刘库仁掌管,黄河以西则归了匈奴铁弗部首领刘卫辰——二刘之间素有深仇,可谓不共戴天。他两个互相掣肘之下,塞北无忧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国


  短短半年时间不到,秦国连灭凉、代两国,一统北方,建立起一个东极大海、西达西域,规模空前的大帝国来。声威所至,高句丽、新罗、大宛、高车、康居、吐谷浑、乃至天竺、倭国、琉球。。。前后竟有六十余国跑来长安称臣纳贡。

  作为这样一个超级大帝国里至高无上的主人,大秦天王苻坚踌躇满志,目光遥遥望向了南方——只要取下江东,则大秦将混一六合,举凡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也!

  没有人能够阻挡苻坚心中的梦想,即便是王猛的临终遗言——大秦国的战争机器一刻不停运转着,天量的军队、武器、辎重、粮草开始向南方转运,全国上下都在为未来的那场南北决战进行着战备。强大如秦国这般,国力也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消耗掉一成又一成,打下来的疆土并不曾好好消化,人心更是纷纭难测。。。

  不知不觉中,苻坚忘掉了当年创业的艰苦,忘掉了那些爱惜民力的忠谏。宫殿里悬挂起珍珠门帘;车马、器物上镶满了色彩斑斓的宝石;巨大而奢华的船舰被打造出来,以金银装饰,彰显着大秦天王无比崇高的地位与尊贵。。。

  。。。。。。

  一间门窗皆关得严严实实的偏厅里面,两个年轻人正在窃窃私语。坐在左首的这位乃是大秦阳平国常侍慕容绍,右首那位则是他的兄长、任职阳平国都尉的慕容楷。他两个正是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秦国京兆尹、冠军将军、宾都侯慕容垂的嫡亲侄儿。

  这会儿是慕容绍在说话:“秦人自恃强大,征战不休;你看他北至云中、南达蜀地,处处驻军、遍地修戍,辗转运输竟至遥遥万里,以至沿途死伤狼藉、坟冢相望。其军队疲惫在外,百姓困苦在内,我瞧啊,这秦国的危亡也不远了!五叔(慕容垂)无论仁义、智谋、气度,俱都出类拔萃,日后定能带领大伙儿恢复燕祚,我等当自相保重,聚集实力以待时机!”慕容绍的话语直白而有力,说得慕容楷连连点头。。。

  关中、幽燕、河北、齐鲁、中原。。。同样的场景在鲜卑贵族之间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看不见的骚动正在鲜卑人的心底大肆弥散,所有的信仰无不指向他们心中那位无比杰出的“吴王”。甚至远在涿县(范阳郡治,今河北涿州)的慕容懿,也因为在家中“大放厥词”、盛赞慕容垂,而与一向疼爱他的祖父、范阳太守慕容评吵了个面红耳赤。

  而在长安城中,作为这股暗流中心的宾都侯府里,慕容垂的儿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慕容令向慕容垂建言道:“自王猛死后,秦国法制渐已松弛,苻坚亦变得奢侈无度,眼见得这秦国就要大祸临头!谶书早有所云,我大燕必将复兴,父王何不顺从天意,纳结天下英豪以备日后之谋?父王,时不待我啊!”

  可惜,慕容垂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天下大事,不是你等小辈所能预料的。”

  。。。。。。

  秦国摧枯拉朽一般覆灭了凉、代两国,其国势之强、兵威之盛,令晋朝举国上下一片哗然。胆小者两股战战,觉着亡国之祸不远矣;投机者四处乱拱,觉着乱中未必捞不着好处;忠义辈慷慨陈言:大不了死战报国,总不能屈身事胡!

  无论如何,大伙儿总算有着一个共识,那就是秦国一统北方之后,必定会发动南侵,染指江东!

  晋国太元二年(氐秦建元十三年)春日里的一天,姑孰城里,车骑将军桓冲眉头紧蹙,手里捧着的,乃是谢安从建康写来的亲笔信。信中具陈秦国兵强马壮,攻晋之势已显,而扬州、江北之地防备空虚,亟需募集一只强军驻守晋国东部,以拱卫江东,此事自皇帝以下、建康百官无不赞同;至于晋国西部的荆襄之地,有桓冲、桓豁兄弟镇守当可万无一失云云。

  同样的信件也送去了江陵征西将军桓豁处。

  谢安这封信词藻华丽,看着好像是在恭维桓冲桓豁,但内里的意思足够直白,就是说:如今秦国都快打过来了,形势已然万分危急,所以你桓氏同意也好,反对也罢,我都打算在扬州、江北自己建军了。当然,荆襄之地我肯定是不会插手的,无论如何都是你桓家的。

  谢安欲建一军的打算久矣,多年前就开始着手布局,譬如派出谢玄奔走江淮就是其一。先前桓温在时自然只能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后来桓冲上位,双方关系和缓许多,这事就愈加紧锣密鼓起来。

  然而在扬州建军一事毕竟非同小可,等于把桓家的势力彻彻底底赶出了晋国东部,而且朝廷在军事上有了与桓家分庭抗礼的实力,以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纵然桓冲心存晋室,一让再让,可万一触及桓家底线,真把桓冲逼急了,天晓得会不会出现第二个桓温?

  谢安当然考虑到了此节,故而建军这事一拖再拖,直至秦国平凉灭代,这下时机算是真正成熟了,当下一锤定音,决定行事——时局发展至今,外有秦国入侵的天大压力存在,桓家若是反对建军,必定会被朝野上下一致的舆情口水所淹没;晋国内部来说,桓家离开建康中枢久矣,政治层面的影响早已少得可怜,而谢安则经过多年苦心经营,已然如日中天,他要取得相应的军权也变得理所当然。

  桓冲自然是读得懂谢安意思的。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知值此危亡之时,扬州之地确实需要强军拱卫?只是建康咄咄逼人,再这么发展下去,却叫桓家如何自处?想必自己活着的时候,桓家保有荆襄乃至家族的荣华富贵不成问题,然而自己百年以后呢?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除非自己铁了心造反!可以想见,自己拿下建康的时候,这大晋多半已经给打成了稀巴烂,长安城里的苻坚怕是睡着觉都会笑醒过来。

  家,还是国?

  桓冲苦笑连连,一抬手扔下那封信,踱着步子走到了厅外。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举贤


  厅外和风煦煦,满眼的红花绿叶,春色正当无限好。桓冲深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扑鼻、草香清神,顿觉胸臆之间畅快了许多。

  这时候院墙之外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间杂着吆喝声、嬉笑声。。。声声入了桓冲的耳朵。桓冲心中一动,信步走上了府中的一座高台。桓冲的府邸本就建在姑孰城里的高处,这时再登上府中高台,顿时将四下里的景致尽收眼底。

  那丝竹管弦之声想必来自不远处那间叫“归云阁”的酒楼,这地儿雅致得很,特意寻了一帮秀色可餐的小娘鼓琴弄瑟,加上菜肴美酒皆属上乘,素来是城中达官贵人饮酒相聚之所,便是桓冲自己也曾在那里喝过酒、听过曲。吆喝声则是几个小商贩正在卖力推销自己的货品,那口灿莲花、万分起劲的模样,叫桓冲看了忍俊不禁。三五个垂髫小儿追逐打闹个不停,一忽儿躲到房前屋后,一忽儿撞入街上人群之中,嘻嘻哈哈,笑闹成了一片。。。

  不过是一些市井百态罢了,却让桓冲眼眶微润,心中波澜丛生:想必百年之前,洛阳城(当时西晋的首都)里也是这般民和俗静、家给人足罢!那时我大晋子民悠闲平生,天下间无一处不可去,可到了今时今日,北方早已神州陆沉、故土上尽是胡夷当道,思之令人沧然泪下。。。

  清风荡起了桓冲的袍袖,又吹拂过他清隽消瘦的面庞,将他高亢的声音远远送了开去:“安石,你未免小看了我桓冲!我辈纵不能仿效祖车骑(祖逖)、刘并州(刘琨)之壮怀激烈,却也不屑当那赵高、董卓!这江东系着我泱泱华夏最后的正朔,再不许戎狄踏足半步!”

  。。。。。。

  建康城里的谢安不久便接到了桓冲的回信,信中只有一个字:“善”!却让谢安当场定住,捧着书信整整看了半个时辰,长叹道:“桓幼子何其大义,何其高节哉!如此气度,我不及也!”

  桓冲算是明确表达了自己对谢安建军一事的支持,至于桓豁那里就更好办了——一来桓郎子性子冲虚,从来就不爱瞎掺和,桓温在时便听桓温的,桓冲上位则以桓冲之言为重;二来此时他身染重疾,早已卧床不起,就算想反对,那也是无心亦无力。

  建军一事再无阻力可言,第二天谢安便在朝议中献上了相关奏折。多年的谋划没有白费,谢安在奏折中对于建军的各项安排,譬如钱粮、兵源、编制。。。无不做了细致可行的论述,令满朝文武乃至皇帝陛下皆为之叹服。

  最后剩下一个关键问题——此军由何人执掌?

  这支军队从建军开始便直属建康朝廷,未来必将打造成大晋最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可以想见,大晋所有的资源都将向其倾斜。而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帅,注定前程似锦,声名、威望、权势,统统不在话下。当然,秦国的威压如芒在背,想要当好这支军队的主帅,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出身名门世家自不用说,这是大晋朝择贤的首要标准,此外兵法韬略、天文地理、人情世故。。。乃至实战经验皆不可或缺也。

  宝座之上,皇帝司马曜发了话:“众卿尽可畅所欲言,为我大晋举贤!”

  只怪这位置实在令人眼红,那些与桓家有着或多或少关系的大臣们,明知此事与自个基本没多大关系,也忍不住跳将出来,扯着嗓子推荐起自家的亲朋好友来,甚至还有愣头青开口推举桓家族人的,自然是被满殿文武哂笑抵斥,于是挠挠头、悻悻然退下。

  江东士族也有心争他一争,几番唇枪舌战之下,终究还是力不从心,落得个怏怏无奈。

  临了这大桃子还是要由南渡大族来摘,只是究竟花落谁家呢?满殿目光纷纷望向了站在诸臣首位的谢安石,连皇帝司马曜也不例外。就见谢安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臣举荐征西将军司马、南郡相谢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谢玄是谁?不就是你谢安的嫡亲侄儿吗?叔父举荐自己的侄儿出任要职,此事听来真个过分。你谢安已然权势熏天,说到底这新军也是你谢安在幕后操纵,可连前台的门面都要用你谢家人,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罢?

  朝堂之上嗡嗡之声四起,有的人神情激动、甚至做出愤愤不平的样子来,谢安却毫不在意,气定神闲、一脸淡然。待四下里响声渐息,谢安微微一笑,朗声道:“诸公稍安勿躁,且听谢安一言,瞧瞧这谢玄当不当得大任。”顿了顿,开始了一番长篇大论。

  “谢玄少(第四声,指年少时)有气度,及长,熟读经、史,其人固然雅致,又深谙兵法韬略,善骑射也!”

  谢玄的出身那是没得挑了,一等一的高门;魏晋朝是著名的“外貌协会”,而谢玄的长相气度从来都是他的优势,在建康士族阶层里头大是有名;此刻大伙儿从谢安嘴里听到的,俨然是一个文武皆备的才俊形象。

  “兴宁(公元363…365年)年间,谢玄为大司马桓温掾属,筹谋军事多矣;咸安二年(公元372年),谢玄以一己之力募集流民乡勇,一战而退秦将俱难,又与骁骑将军段随合力,在武原败秦将都颜;前年去岁,谢玄为征西将军司马、南郡相、监北征诸军事,其统筹军事之能,为征西将军赏赞也!”

  方才谢安只是粗粗为谢玄张目,这会儿则摆起了事实——谢玄可不是纸上谈兵之辈,他十多年前就在西府军中效力,算得上是老资格了。武原之战更是实打实的大战功,谁也抹煞不了。就近来说,两年前谢玄被征西将军桓豁辟为司马、南郡相,干得相当出色;去年晋军三道齐出、声援凉国之时,乃是由桓豁统筹大局,谢玄受命担任监北征诸军事,一手操持了诸军的军备、后勤、相互沟通,展露了极强的军事才能,让桓豁赞叹不已,还曾上书朝廷为其表功,此事众臣皆知。

  讲道理、摆事实,谢安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满殿文武都说不出话来了——瞧来这谢玄真是不二人选啊,出身高、卖相好,能文能武,论战功有战功,论军才有军才。。。就凭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流民、成军抗敌一节,这等手腕、这等胆略、这等情商,恐怕殿上就没几个人比得了。

  大殿里陷入一片沉寂——事儿,就这么定了么?

  终究心服口不服,几个昔年的桓党中坚本着不捣乱白不捣乱的心态,嚷嚷着鼓噪起来。一阵稀里哗啦之后,不知是哪个使了些小手段,硬生生推出一个人来。殿上众臣定睛看时,原来是散骑常侍郗超。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佳话


  郗超这么一站出来,大殿里顿时沸腾了。桓党人士以外,与谢安政见不和者也好,江东士族也罢,甚至南渡大族里一些与谢安关系不睦的,这时候也都一个个袖起了双手,脸露冷笑,单等着要看热闹——郗超是谁?桓温的铁杆,谢安的夙仇啊!方才还在奇怪,郗超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居然一言不发,站在那里木然发呆。现在这样子才对嘛。。。嘿嘿,郗超这厮可是个能言善辩的厉害人物,他跳了出来,估摸着谢安有的好头痛。

  几个与谢安交好的朝臣顿时现出不豫之色,张牙舞爪,死盯着郗超看。谢安本人倒是一脸淡然,做了个“请”的手势,单等郗超放马过来。

  就见郗超不慌不忙整了整衣冠,轻咳一声,缓缓开了腔:

  “既然如此,我便说两句罢。我与谢玄曾在桓宣武(桓温谥号)军府共事。。。依我之见,谢玄用人,皆能各尽其才;谢玄做事,事无巨细,总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以此推断,他来做这新军统帅,多半是能建功立业的罢。”

  哗!

  譬如冬雷震震夏雨雪,郗超此言一出,比之方才谢安直接开口举荐侄儿谢玄的话语更加令人震惊。大伙儿再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一个个都傻了眼,张大嘴巴,愣愣盯着郗超看;只有谢安神色正常,朝着郗超的方向微微颔首,动作太轻,几乎不为人察觉;郗超则依旧面无表情,向着上首的皇帝躬了个身,默默退回班队中去了。

  大殿里先是哗然纷纷,继而声音悉悉索索小了下来,最后再一次陷入一片沉默。渐渐的,盯着郗超看的那无数道目光起了变化,从吃惊、疑窦、嘲笑。。。变成了释然、赞赏、敬佩。。。

  光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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