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理论下来,胡氏就被沈荣华逼入了死角,只剩喘息了。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去,败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在忖度是不是要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胡夫人,我外祖母到底害死了你什么人?你说出来,我给你个公道。”
“好,我告诉你,反正你也要死,就让你死个明白。”胡氏气狠了,咬着牙说:“我母亲曾被林闻酒后沾污,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孩子。万雪莹得知此事都气疯了,怕我母亲分去林闻对她的宠爱,就把我母亲害死了。我告诉你,我手里确实有林家的财物产业,大概价值十万余两,是我通过沈贤妃弄到手的。沈贤妃也知道,她答应等五皇子登基就把这十万余两的财物产业全部赐给我,还要为我母亲正名。这些产业是我母亲该得的,我绝对不会交出去,你听清楚了吗?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把当年的事吵出来,让林闻和万雪莹被千夫所指。”
沈荣华来到京城,就让人调查过胡氏的情况,有价值的信息并不多。胡氏是胡太医堂叔的女儿,确切地说是养女,胡氏三四岁才到了胡家。胡氏十几岁时,她的养父母就相继去世了,她就依附胡太医生活,直到嫁给王统领。胡氏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她的养父母应该知道,可现在也无从查考了。
“哎呀,胡夫人,请恕我愚蠢,你说的这番话我怎么不明白呢?”沈荣华没等胡氏做出反映,又说:“你母亲被我外祖父沾污,怀孕,生了孩子,而你却不是我外祖父的孩子。那你母亲是什么人?有夫之妇?寡妇?她怎么就会被我外祖父酒后沾污呢?还怀了孕、生了孩子,这也太不可思议。我外祖母聪慧貌美,精明能干,与我外祖父有共患难的情意,你母亲是什么东西?跟我外祖母是一类人吗?她居然担心你母亲分去我外祖父对她的爱,你这话也太恬不知耻了。
你母亲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到底是不是我外祖父的?这都有待考查。再说了,就算你母亲生的孩子是我外祖父的血脉,林家的财物产业也该归那个孩子所有,而不是归你所有,因为你不是我外祖父的孩子,你霸占了算什么?你说我外祖母害死了你母亲,就你母亲那种不干不净的人也值得我外祖母动手,你也高抬你母亲了吧?就看你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你母亲不是娼妓就是奴婢,你……”
胡氏脸色铁青、浑身颤抖,连喘息都变得粗重了。她拿出一个小瓷瓶,通过监室的栅栏门扔向沈荣华,她和她的两个丫头转身就跑,动作比兔子还快。
“姑娘快躲,胡氏扔进来的是蛊虫。”山芋和山药赶紧护住沈荣华。
“要真是蛊虫,躲也躲不了,我的冰蚕呢?”
连成骏送给了沈荣华九只冰蚕,说是冰蚕,其实是苗疆简家培育的玉蠕的母体,是多数蛊虫和蛊毒的克星。到了京城,林楠就把冰蚕拿去救端宁公主了。她进了大牢,水姨娘怕有人害她,就要回了两只,让她随身携带。
瓷瓶打开,数百只米粒大小、五颜六色的虫子飞出来,就朝沈荣华主仆三人飞去。沈荣华拿出冰蚕托在手心里,一盏茶的功夫,那些飞虫又飞回了瓷瓶,再也不出来了。山药拿起瓷瓶看了看,又塞住瓶口,丢到了一边。
“姑娘,你没事吧?”
沈荣华摇头冷笑,说:“这些蛊虫肯定是具家余孽留下的,胡氏此来是沈贤妃授意的,就是让她用蛊虫来谋害我。连沈贤妃都想不到象胡氏那么善于伪装、八面玲珑的人被我气得乱了心神,就这样把蛊虫放出来了。”
“风凉话、阴损话、尖刻话全让你说了,你一点情面也不讲,一点也不知道矜持,什么气人说什么,别说气得她乱了心神,就是气死她都有可能。”
“舅舅,你怎么来了?你听到胡氏的话了?”听到林楠的声音传来,沈荣华很兴奋,又对林楠的训斥不以为然,“她是来害我的,还扬言让我死得明白,我跟她讲什么情面?有什么好矜持的?象这种无耻的人,气死也活该。”
周同知带林楠朝这边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等他们走近,沈荣华才看到出那俊美男子原是女扮男装,这令她颇为好奇。周同知嘱咐了沈荣华一番,就跟他们道别离开了,留下林楠和年轻男子同沈荣华说话。
林楠指了指年轻男子,“荣华,动动你聪明的脑袋,猜猜她是谁。”
“嘿嘿,还用动脑子猜?她是端宁公主。”沈荣华给端宁公主行了礼。
“林叔总夸沈妹妹聪明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沈妹妹还是风趣开朗之人,真让我羡慕不已。”端宁公主的相貌说不上美艳,却是清澈干净的秀丽。她语气温和,笑容真挚,可在她眼角眉梢之间却隐含着失落与忧伤。
“多谢公主褒奖。”沈荣华怕端宁公主伤怀,不想跟她多说,只是和气微笑。
“沈妹妹,你别着急,我会帮你,可林叔说你暂时还不能出去。”
“多谢公主,我不着急,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出去。”沈荣华又转向林楠,“舅舅,刚才胡氏说我外祖父沾污她的母亲、还生下孩子的事是真的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脱衣验身
林闻对万雪莹有相救之恩,两人又一起度过了最艰苦的日子,那份情意远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可比。之后,万雪莹又鼓励林闻再入考场,再次高中状元。接下来的日子,夫妇和顺、宜室宜家,又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共赴来生。
胡氏的母亲已经有了胡氏,会在什么情况下被林阁老酒后沾污呢?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有人设下的圈套,设计之人不找年轻貌美的女子,却找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这不是对林阁老的亵渎和轻视吗?或者这就是胡氏的父母设下的计。
沈荣华被这件事困扰了,满脑子都是各种假设,都没心思想别的了。林闻见沈荣华这件事伤神,也不释疑,也不理会她,竟然跟端宁公主聊起天来了。
“舅舅,我问你话呢?那件事是真的吗?”
林楠笑了笑,说:“相比我的答案,我看你更愿意胡思乱想,那你就先自己想吧!等你实在想不出来或是想烦了,我再告诉你。”
“端宁公主,你觉得我舅舅这人是不是不可理喻呀?”
“我没觉得呀!我认为林叔很好。”端宁公主跟林楠挨得很近,笑容更是纯净温和,“我认识林叔还不到三个月,跟他相处就象多年的朋友一样,很亲切。”
“你比我跟他认识还早几天,因为……”沈荣华撇了撇嘴,“舅舅,你来探监是来陪我解闷的吗?问你话你也不答,外面的事有什么进展你也不说。”
“你这丫头就是太刁钻,不讲道理,端宁可比你好。”林楠无奈一笑,想了想,说:“当年,父亲中了状元,同母亲来了京城,我留在中南省,由宇文先生照顾。后来他们回中南省,我无意听到父亲谴责林家人,才知道有那件事。父亲再次中了状元之后,林氏族里给他送去了财物产业,还有几房家人和十名刚买的下人。这现买的下人中有六个貌美的大丫头,三个小丫头,还有一个已婚妇人带一个三岁的女孩。当时母亲已怀孕,父亲没用她操心,就把林氏族里给的财物产业和那几房家人、六个貌美的丫头送回了中南省。只留下了三个小丫头和那个带孩子的妇人,没想到那妇人野心很大,竟然想着给父亲做妾,确实闹出了事。”
林阁老夫妇去世后,林氏一族的族长林闯要把林阁老夫妇留给女儿的嫁妆全部霸占,理由是林阁老曾受益于族里,被同样有此心的沈阁老拒绝了。后来,沈阁老怕林氏一族不服,让林氏卖了祖宅,给林闯凑了五万两银子。
照林楠所说,林氏一族确实给林阁老夫妇送过财物产业、几房家人和现买的下人,可林阁老全都送回去了。林闯以林阁老受益于族里要分林氏的嫁妆,就是指林阁老留下的那三个小丫头和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没想到留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竟埋下隐患,都几十年过去了,胡氏蹦出来,又揪出了这一段旧事。
沈荣华拍了拍脑袋,摇头叹气,“已经妇人怎么就卖身为奴了呢?”
“丈夫死了,婆家把她赶出了门,娘家不容她,她不卖身为奴,怎么过活?”
端宁公主轻哼一声,“那妇人带的孩子就是胡氏吧?看胡氏的品性,就知道她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守寡女人居然想给状元郎做妾,心真大。胡氏居然说万夫人怕她母亲分走林阁老的爱,她脸真大,也不怕牙疼。有机会我问问胡氏是怎么想的,怎么评说此事,她为了钱财产业敢把这件事吵出来,想必也不怕丢人。”
出身皇家、长在深宫的端宁公主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仍有几分真性情。她是唯一的嫡出公主,即使身中蛊毒、饱受折磨,高高在上的气势也无人能及。
林楠摇了摇头,“她不怕丢脸,我的父亲母亲怕丢脸,还要身后的名声呢。”
沈荣华冷笑说:“舅舅,人要有自揭伤疤的勇气,你敢忍痛把伤疤揭开,不遮不掩。别人再揭你的伤疤、让你痛,就达不到目的了,谁还会多此一举?”
“沈妹妹说得对,人要有胸怀,不怕曾经出过丑、做错过。”端宁公主抬起头凝望天窗,几缕阳光洒在她纯净的脸庞,悲伤和阴霾慢慢遁去。
“没想到端宁公主也是性情中人。”沈荣华似乎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问:“舅舅,胡氏的母亲又生了孩子到底是不是外祖父的孩子?”
“父亲说那晚和几个同僚喝了很多酒,记不清了,母亲是不认的,说是那女人伙同林家人设下的阴谋。那女人怀孕之后,求母亲给她一个名分,还要死要活闹腾。母亲当时快生了,就因此事费了神、动了胎气,生你娘时才伤了身子。父亲要把那女人打发了,母亲可怜她怀了孩子,等她生下孩子才打发了她。”
“后来呢?”端宁公主很好奇,赶紧追问。
“母亲让人把她们送回了中南省,还写信谴责了林氏族长,林氏族里也没回音,之后没人再提起这件事,谁知道几十年后怎么又冒出一个胡氏来?”林楠沉吟片刻,说:“我会让人调查,此事一冒头,就要弄个明白。”
端宁公主的嘴角挑起嘲笑,“胡氏为了财产,这些秘事都敢拿出来说,我们要是不敢跟她对质,岂不让她得逞了?就象沈妹妹所说,自揭伤疤不是坏事。”
林楠听端宁公主说“我们”,很自然地把她自己归到了他和沈荣华这边,很欣慰。他冲端宁公主点了点头,暗自感慨一番,没说什么,表示认可了。
沈荣华沉思良久,问:“胡氏的母亲又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是个女孩。”
“哼!跟我娘一般大的女孩,回了中南省,再无下落,不知是生是死。胡氏居然打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的名誉理所当然霸占林家的财物产业,真不要脸。”
端宁公主沉脸冷哼,说:“象她们这种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设计阴谋,没机会还要千方百计创造机会。有一点点理由,她们也会豁出脸面,不会放过。”
沈荣华知道端宁公主所说的她们除了胡氏,还有沈贤妃等人。她的身心受尽蛊毒的折磨,怨恨此生都不会消解,只要她好起来,定能成为沈贤妃的劲敌。
“端宁公主的气色看上去很好,身体也很好,病是不是好了?”沈荣华有意把蛊毒说成病,是想缓解端宁公主的尴尬,毕竟淫欢蛊好说不好听。
林楠看了端宁公主一眼,说:“去病如抽丝,解毒也一样,她中毒年深日久,不可能一下子全解,要慢慢来,七只冰蚕全用了,也只解了五六成。”
“我这里还有两只冰蚕,你们先拿去用吧!”
“不用了,沈妹妹。”端宁公主给沈荣华行了礼,“多谢妹妹慷慨相助,这份恩情我记住了。林叔说蛊毒也是心毒,只要心正,不被蛊惑,毒自然就解了。”
沈荣华由衷高兴,“那就太好了,等公主身体好了,京城的事也忙完,公主同我回津州,到凤鸣山游玩。山好水好,心情自然就好,也就无毒可言了。”
端宁公主重重点头,轻声哽咽,头转向一边,拭去眼角的泪珠。听到林楠叹气,她赶紧回过头来,很紧张地注视林楠,眼底充满对他的依赖。
“舅舅,端宁公主病情见好,你也该放心了。”沈荣华打趣了林楠几句,又问:“外面是什么情况?我的布置是不是按部就班进行?你也跟我说说。”
“你昨天午后才被关进大牢,今天还没到中午呢,不足一天的时间,外面的情况也没明显进展,你的布置很精妙,不也需要时间展开吗?别急,安心坐牢吧!”
沈荣华紧紧皱眉,林楠这是在安慰她吗?怎么就她听起来极不舒服呢?她满脸抱怨看向端宁公主,见端宁公主冲她含笑点头,她心里也宽慰了几分。
“舅舅,胡氏给我下了蛊虫,我不能还好端端,应该给外面的人一个错觉才方便我们行事。外面的情况不明了,让我等在牢里,我能不着急吗?能安心吗?”
“让你安心你就安心,等一会儿我偷偷让毒圣来一趟,就都解决了。”
“沈妹妹别急,林叔跟我说了你的布置,我助你一臂之力,你瞧好吧!”端宁公主眼眸中释放出精光,她被人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打一场翻身仗了。
……
万智一家落脚的客栈人进人出,因中蛇毒导致万智一家多人死亡的事已发生了三天,门口看热闹的人只增不减。听到客栈里又一次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和哭骂声,门外的人议论纷纷。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混进人群,评说是非恩怨,指责沈荣华不仁不义、心狠手辣,立刻引来诸多的附和声,又有无数流言从人群中传开。听到新消息的人群再也按捺不住,有人奔走相告,有人怒骂谴责。
端宁公主仍一身男装,带几个太监走过来,冲人群中的水姨娘点了点头。水姨娘走出人群,指了指那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跟她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一会儿,山竹和蛇青从客栈里出来,绕过人群来到端宁公主身边,同她低语了一番。
“真是太阴毒了,就该千刀万剐。”端宁公主得知万智一家之中某些人中蛇毒伤亡的真相,恨得咬牙切齿,问:“那两名仵作怎么说?尸格上怎么写的?”
“回公主,那两名仵作一口咬定那七个人是被毒蛇咬伤、最后中毒而死。奴婢不知道仵作怎么写的尸格,前天事发,官府就把那七个人的尸体抬走了。毒圣救治了万家十几个人,发现了中毒的端倪,可官府却不让毒圣验尸。我家姑娘说那两名仵作肯定是被人买通了,顺天府里也有官员在干扰此事。”
端宁公主眯起眼睛微微点头,思虑了一会儿,召来一名太监交待了几句。太监应声离开,端宁公主正跟山竹和蛇青说自己的计划,就见虫六和两名黑衣人匆匆走来。山竹跟虫六说明真相,气得虫六直咬牙,几人又听端宁公主吩咐了一番。
“看我的。”虫六和两名黑衣人挤进人群,站到门口的台阶上,高声问:“乡亲们,我有万智一家几十口中蛇毒伤亡的最新消息,你们愿意听吗?”
“愿意、愿意,你快说。”人群一致响应,甚至有人鼓掌催促。
“你们既然都想听,那就说明你们很关注事情的真相,说明你们都知道是非恩怨。那我只问大家一句话,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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