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低下的头很是虔诚，只是目光微闪。
“继续再走走吧。”程元睿说着，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魅连忙跟上。
然后便是一路无话了。
…………
和平镇上看似平静又风起云涌，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们的情绪不知不觉渗透着周边的状况，只是力度小到难以察觉。且不说旁人大概是没什么感觉的，有时候即便是不小心身处其中也不一定能感知这种变化。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比较敏感的。
小平镇上。
明亮靓丽、环境优美的大宅子里，下人已经被屏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会客厅里的两个人在对话。
“怎么回事？不是说很容易就解决的吗？”对于这些他自己曾经十分自豪和欣赏的满意装饰，此刻的主人家却没有那个心情继续欣赏，而是满头大汗地询问那个还在惬意地靠在太师椅上喝茶的人。
“着什么急啊，他找不到这里来。”太师椅上的人端茶轻啜，说的云淡风轻，“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他这都挨家挨户问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不要脸的方式！”主人家咬牙切齿，说到最后大有一种若是那些人出现在面前，他就冲上去拼命的感觉。
“怕什么，也就那么点事儿。”
“大人，您说话倒是给落个实处啊，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那人哭丧着脸，竟看不出半点家境殷实的气魄。
“等着吧！”大概也是被催的烦了，那位“大人”袖子一挥，冷哼一声，自顾自走开了。
“这……”眼睁睁看着人离开，那人气馁地往椅子上一坐，垂头丧气。
眼见着日光渐午，发着呆的人一抹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了似的，往卧房走去，关上门消失了声响。
傍晚时分，有下人过来敲门：“老爷，您今晚是在房里用餐？”
四下寂静，没有任何回答。
024 饭馆的小公子
这天一大早，程元睿拿着长剑在院子里比划着照常练习。无论是原先身体康复的需要，还是如今重新掌控身体的需要，这种练习都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到最好时候的状态的九分，而他有感觉，若是继续下去，必定能超越当时。
其实这也是一种必然，毕竟当时的他并未触及巅峰，还未到瓶颈的时候，便落了下来。
“叩叩。”院子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程元睿收起手中的长剑，说道：“进来。”
来的人是魅。她手中正端着饭菜。
“主子。”魅把手中的饭菜放下，低头行礼。
“嗯。”程元睿挥手让她站起来，又问：“小郡主有什么消息了？”
“回主子话，四天前有人在大街上看到过一个像是小郡主的人，只是细看之下和小郡主本人有差别，又是一身男装。”魅垂头汇报道，想了想又补充到，“那人在街上抓了个抢劫的犯人送到衙门去了，属下这些人如今不宜见官，也怕打草惊蛇，便没有上前惊扰。”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程元睿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吩咐道。
“是。”魅躬身退下了。
程元睿便也坐下来用早点。这些年来，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他反而不敢让人服侍，生怕太过享受让自己完全废了。慢慢地大家也都摸清了他的性情，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他的周围是没有人在的。
习惯性地在吃饭的时候梳理自己的思绪，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心思总是不自觉飘向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公子。程元睿嚼着小菜的嘴不自觉弯起了一抹曲线。
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公子，因为魅前几次对他不同寻常的关注，于是昨天遇到这个小公子的时候，他便也注意到了他。
魅在他的暗示下没有其他的动作，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喝茶聊天，而他自己则毫不掩饰地看着小公子。那么长的时间里，那位小公子居然一直都只盯着魅的背影，也没有发现他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偷窥者。实在是有趣。
程元睿想。
他突然对魅对这个小公子的莫名敌意有些兴趣了呢。看得出来这个小公子不会什么武功，面相也是很平常，除了眉眼间偶尔有种调皮和分外晶亮的眼眸，似乎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小公子的相貌对魅必定也是没有意义的，魅在他手下这么久了，他的下属何其多，而什么的相貌没有？也没见过魅对谁有过关注。这中间肯定有过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让原本没有什么好奇心的他突然也感到好奇了啊。
就连原本出门的目的都差点被他忘记了，只记得看着那个小公子的情绪从惊奇，气恼，下定决心，气闷等等一直在那里变化。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脸上可以有这么多的表情，而这么多表情加在一起，又是这么的有趣。
程元睿轻轻地笑了。
以后若是有机会，必定要好好问问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的事情，可以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出这么多的情绪和这么多的表情。
不知不觉，程元睿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呼吸也愈加柔和起来。或许是因为此刻他的眼睛里也正透着一股没人见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神色。
当呼吸变缓，四周围的声音也慢慢沉淀下来。风吹、草动、云飘、花开，这些神奇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仿佛在脑海里绽放出来，变成了一片宽广舒适的天地。程元睿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里本就是幽静之所，程元睿像是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入定的出神状态。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脑海里绽放。想象中的清香，是在脑海里的绽放的花朵散发出来的。愈柔。老树抽枝，不知道加快了多少倍的生长能力，从冒芽到粗壮。愈刚。
突然，程元睿的心思一震，从刚刚的状态惊醒过来。还是那些碗碟，还是那个院子，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程元睿甚至不需要深入感知就知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周围的一切声音动静比之之前更加清晰明了地呈现在他的感知里。
这是！内力的精进。多少年没有的感觉了！而在这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居然不仅恢复了实力，甚至更强！
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啊！程元睿终于回过神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咳了两声，重新变成那个有着未知病症的他。
院子外的墙边，那道惊醒他的细缓的呼吸还在那里。程元睿放下碗筷站起身，出声道：“进来吧。”
“是。”推开院门的，是魅。
025 被撞倒了
“主子今天心情不错，吃的都比往常多了。”魅低着头进来收拾完碗筷，再出去前难得有兴致地对程元睿微微笑着说。虽然头巾依然包着，还是能从她惯常冰冷的眼神里看出些许笑意来。
程元睿心里有些惊讶，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把饭菜都吃完了。平时由于胃口不好，程元睿向来是勉强只能咽下一半多点点而已。
暗暗吃惊自己的疏忽，程元睿也记下了这种错误。
还好收拾的人是魅。程元睿心中又有了些许庆幸。
很快魅又回来了，静静站在一边等他的指示。
程元睿想起来前些日子的招人安排，问魅：“这次新增加的人怎么样？”
魅想了想答：“有几个似乎可以着重培养一下。”
“那就去看看吧。”程元睿说着，让魅在前面引路。
……
郁扶摇已经看着地图很久了。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线条，他就觉得脑筋突突地跳。
倒不是他不识字，爹娘识文断墨不在话下，自小他和哥哥就被爹娘启蒙。但显然这画地图的人并没有画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算完全没用，只是那抽象程度……
郁扶摇默默地赞了一下画地图的人的丹青功底，然后默默地把地图卷了起来……他决定，还是再去问问路吧……
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郁扶摇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的客栈大概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小二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空闲，无聊之下又出来闲逛。
今天就不去空空如也了，免得又碰上那两个讨厌的家伙。郁扶摇想了想，再一次往余家药铺走去。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药草吧，未雨绸缪总是好的。郁扶摇想起娘亲的话。
自顾自地盘算着一会儿该买些什么药草，郁扶摇反倒忘记了看路这件事了。
事实上，对郁扶摇来说，看路从来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从前在山上的时候，由于人烟稀少，只有他们一家子，撞到人的可能性还没有撞鬼高，因而撞树反倒是常事。疼一疼，晕一晕就过去了，久了灵敏度也上去了。
下了山来，郁扶摇注意过一阵子，但是她够灵敏而别人也会注意，所以事故的发生率目前为止还是零。
但是也许是今天分神得太厉害了。虽然余家药铺并没有在那个热闹的集市上，但地理位置也是不差的。毕竟弄得到那么多精品药材的药铺，怎么都不会太缺钱，只看他想要在哪里安家。
所以这条街仅仅是没有集市那边热闹而已。在路上的郁扶摇光顾着想着自己事情了，因此，在别人撞撞跌跌撞过来的时候，郁扶摇一点准备都没有，一下子就被撞了个趔趄。
哎呀！郁扶摇在心里下意识惊叫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就连身子都还没来得及调整平衡的时候，旁边忽的又撞出一个人来，直冲着之前那人跑去。这下郁扶摇终于毫无意外地被撞倒在地。
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郁扶摇郁闷地回头去看那两个撞他的人是谁。
撞他的人已经双双倒在地上了。被撞的时候，郁扶摇身体的平衡没反应过来，手倒是下意识扬了出去。于是，他被撞倒了，而撞他的人也同样中招倒地了。
郁扶摇把周围围观的人群都赶散了才弯下腰去看看地上那两个快疼得打滚的人。让郁扶摇想不到的是，其中的一人居然是姚林雨。
郁扶摇惊讶地看着满脸痛苦的姚林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姚林雨虽然疼得快打滚了，她还是是勉强伸出一只手揪着另一个人的衣角，死死不放。
郁扶摇下意识一摸自己身上的东西，顿时脸色就变了——玉佩不见了！郁扶摇这才知道姚林雨的意思。
一番折腾之后，郁扶摇和姚林雨还是去了空空如也。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姚林雨满脸惊奇，想来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奇怪的饭馆。
空空如也依旧没什么客人，郁扶摇这次没有选择坐在窗边，而是另外选了个小角落，和姚林雨一起搬了板凳和桌子过去。
“这次真的要多谢你啊！”郁扶摇满是感激地说。要不是姚林雨，估计他最多也就是奇怪一下这人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就丢下这人自己离开了吧。
“不客气。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啊！”姚林雨满心佩服。不过就是这么错身而过，居然就这么被下药了，这种手段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小时候被捉弄多了，动作就快了。”郁扶摇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
“诶！你那个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厉害！”姚林雨依旧很兴奋，也很好奇。不过她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觉得不能说也没关系，我就是问问。”姚林雨毕竟不是出身于小家小户的人，她虽然在一些事情上有些迷糊，但在家的时候也还算是见识到过不少事情。
一般的人是不会轻易地把自己厉害的手段说出来的，因为那都是他们保命的手段。
谁知郁扶摇听了姚林雨的好奇，想也不想地就拿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点小粉末来。姚林雨刚刚吃过亏，下意识对这点粉末敬而远之。
郁扶摇却笑了：“没事，刚刚给你吃的解药还没过效的。”
“这个是什么？”姚林雨指着那堆小粉末问。
“我配出来玩的小玩意儿。”郁扶摇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大用处。”
姚林雨听了这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得不敢置信。这么厉害的东西，郁扶摇居然说“没什么大用处”？这一下子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郁扶摇看着姚林雨的反应觉得很好玩，第一次见到这么赏识自己东西的人，郁扶摇当下做了一个决定：“喏，送你。”郁扶摇把放在桌面的小药瓶一推，推到了姚林雨的面前。
呀！姚林雨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026 两个易装的姑娘家的打算
“送我？”姚林雨讶异地问。仔细想了想，姚林雨还是可惜地摇摇头，“我还是不要了……”
“拿着，这东西我要是想要，随便都能配了！”郁扶摇不等姚林雨拒绝，直接把小药瓶塞到姚林雨手里，又拿出另一个瓶子继续塞：“解药，解药的用法你刚刚已经用过啦。”
“真的没关系吗？”姚林雨还是犹豫不决，但是在看到郁扶摇还是那么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一咬牙，最终把那两个小药瓶放进了怀里。
“这就对嘛！”郁扶摇终于笑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东西能受人称赞，受人赏识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他是真把姚林雨当朋友了。“这个东西对身体也什么坏处，最多疼上个把时辰。”郁扶摇见姚林雨还在担心，便笑嘻嘻的说。
姚林雨手上的动作略微僵了一下……这东西已经超过了能开玩笑的程度了吧……这郁扶摇笑得真让人以为是个小玩具而已。
姚林雨显然没想到，这东西对郁扶摇来说，确实只是个小玩具。他怀里还有好几种毒粉，那些才勉强能算得上手段。
摸了摸怀里的小药瓶，姚林雨显得有些踌躇不安：“其实……”
第一次送东西给人的郁扶摇却还在得意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姚林雨的踌躇：“对了，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吧！”郁扶摇突然兴奋地提议到。郁扶摇觉得姚林雨这个朋友应该挺值得交往的。
“额……嗯？”姚林雨还没想好要把自己的事情怎么坦白，倒被郁扶摇这一下弄得更加措手不及了。一瞬间，姚林雨紧张得满脸通红。
郁扶摇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又强调了一遍：“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吧！反正已经离家了！”
“这！”姚林雨目瞪口呆，觉得似乎进展太快了，可又被说的有点心动。可是……
“你不愿意？”终于发现姚林雨的情绪不对了，郁扶摇奇怪地追问道。
“不，不是……”面对如此兴奋的郁扶摇，姚林雨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了。
“怎么了？”郁扶摇晃晃手里的小纸扇，不太高兴了。
“我……”姚林雨低下了头小小声地说。
“你怎么？”郁扶摇没听清，往姚林雨的方向侧过耳朵靠了靠。
“我是……”姚林雨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还是不敢抬头，声音也还是很小，根本听不清。
“是什么？”郁扶摇靠的更近了，可姚林雨又躲了。还是听不清，郁扶摇只好起身坐到姚林雨的旁边去更靠近她。
姚林雨一下子怒了，终于抛弃掉那副害羞的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恶声怒道：“我说我是个姑娘家！”这状况真丢脸！姚林雨怒。
郁扶摇被她突然这么一下吓到了，一屁股没坐稳直接摔到地上去，措手不及之下痛叫了一声：“哎哟！”一下子没爬起来。
“噗嗤！”那好笑的样子直接让恼羞成怒的姚林雨破功，喷笑出声。
笑了一会儿，姚林雨才想起来扶了郁扶摇一把：“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