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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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虹-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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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得把脸贴上他的胸口轻轻的蹭,已经发生了的事我不想多作解释,他一定可以明白我的心情,只是,我的心,其实跟他的一样疼痛。 
他捧起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瞒着你这么多事,不该对你说谎话,若不是我害得你那么难过,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不好,我该死……”
这个“死”字让我心头一震,我抬起头用自己的唇堵上了他的嘴,我不准他说这个字,不要他死……
他伸出手臂将我揽紧,微弓着背,低埋着头,双臂圈着我的腰身,将我大半身罩在他身体的阴影里,形成一种占有却又呵护的姿态,干燥的唇辗转着有些干涩的痛,我却不舍得移开,唇舌纠缠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词,一晌贪欢……
“好了,好了……”最后还是我果断的推开这个受了伤还贪得无厌的家伙,我担心他的伤。
“你的伤是谁帮你处理的?”我问道。
“是曼妮请来的医生,那位大夫也是我们的人,所以,应该……比较可靠吧。”
“原来曼妮也是你们组织的人,看来你从前是误会她了。”
“嗯。”戚少商似是非是的应了一声,神色仍是有些犹疑和不安。
我刚想询问他是否还有所怀疑,他却先开口说道,“惜朝,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给我拿纸和笔来。”
我拿来纸笔递给他,他迅速写好一封短信,然后把信纸折了两折,在背面写了一地址,交到我手里,“你按着这个地址去找一个叫雷卷的人,把这封信交给他。我不能在曼妮这久留。”
雷卷?从没听他提起过的人。我看了看那连信封都没有的信,笑道,“你不怕我偷看?”
他笑着摇了摇头,“还有,记着一句话……” 

来到戚少商指给我的地点,忽然想起我曾经见过他打着外出采访的名义,鬼鬼祟祟的来过这附近,这里很多幽深的小巷子,七拐八拐的,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我猜,这莫不是他们组织的秘密联络地。
来到一幢屋前,看了看门牌号,没错,于是我敲了敲门,很快便听到了有脚步声越走越近。
开门的是个女子,样貌平平,却自有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她狐疑的看了看我,问道,“你是……”
我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说道,“今天什么天气?”
那女子一愣,紧接着跟道,“冬雷震震夏雨雪。明天如何?”
我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靠,这什么破暗号啊!真够xxx的,哪个没文化的编的?! 
那女子笑了笑,看来是把我当自己人了,我马上说道,“我是受戚少商所托,来找雷卷的。”
“好,你跟我来。”女子将我引进去,厅里一个瘦得有些干枯,一双细长的眼睛却精光内敛的男人在悠闲的品着茶,女子叫了声“卷哥”,那人才抬起头看过来。
“我是……”我刚要开口,雷卷悠悠然开口道,“你是顾惜朝?”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
他不着痕迹的笑笑,“戚少商提过。”
我把信交给他,他拆开来看了看,神色始终平静如水。
接着他合上信,暗自思索了片刻,扭过头来看看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我说这个人他懂不懂待客之道啊?!我进来后既不让我坐一下也不说给我一杯茶水喝,看完信转头就撵人?戚少商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
因为我回到曼妮家见到戚少商时都是一脸不爽,然而他说的话更让我不爽,“惜朝,你先回去,跟我在一起会有麻烦,稍后会有人来接应我到更安全的地方。”
他还要赶我走?“你以为,我还能置身事外吗?”我说。
戚少商眼中是满满的深情,“惜朝……”
我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于是我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只有与你共同进退!如果你还是有所顾忌的话,我可以加入你们的组织。” 
“不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不行?”我同样希望能为国家做些事!
“惜朝,你听我说,”他忽然凑到我耳边低语道,“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担心了吗?”我严正抗议。 
“惜朝……其实我……”
突然,屋外传来砸门的声音,“嘭!嘭!嘭!”一声响过一声。
曼妮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不好了,有宪兵搜查到这里了!” 
我掀开窗帘一角,看到楼下已经被宪兵包围,想跳窗都不行了。 
这可怎么办?我焦急地看了一眼戚少商,他却焦急的看着我们,显然他更担心我们会受牵连。 “我有办法!”曼妮忽然说道。
……唉,真是挺老套的办法,但是有用就行。
砸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几声威胁似的叫嚷。
我搔了搔头发,把衬衫下摆拉出来,解开上面的两颗扣子,做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去开门。
一队宪兵端着枪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眼睛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到我脸上,“我们怀疑这里有反日分子!”
我佯作恐慌的猛摇头。
“给我搜!”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客厅里就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没,然后他们又要往内室闯。
我赶忙跑过去挡住门口,“这是我妹妹的房间,她还在睡,你们不能进去!”
宪兵头子野蛮的将我推开,一脚踢开了门,接着“啊!”的一声尖叫传出来。
我跟在宪兵后面走进去,看到曼妮裹着被子露着香肩,满脸惊慌的颤抖着。
我立刻英雄救美一般挡到曼妮前面,大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宪兵头子色迷迷的一笑,“我要看看这床上有没有藏着人?”
“不要啊!”曼妮尖叫着。
“这么小的床怎么可能藏着人?你们适可而止吧!不要毁我妹妹的清白。”我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却被两名宪兵拉住扯到一边,那个无耻之徒便刷的一下掀开被子。
“啊——”曼妮吓得缩进墙角,胡乱抓起一件衣服盖到身前,哭得梨花带雨。
而床上确实没有藏着人。
我使劲挣脱按着我的两个宪兵,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给“妹妹”盖上,愤愤的盯着宪兵头子,“你们够了吧?”
宪兵头子拉长了脸,四下扫视一番,见没什么异常,才挥了挥手,“撤!”
直到脚步声走远,我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肚里,曼妮才停止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戚少商才捂着伤口从厚重的落地窗帘后蹒跚的走出来。
曼妮让宪兵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床上,自然忽略了其他地方,让戚少商幸运的逃过一劫。
“对不起,曼妮,让你受委屈了。”我说。 
曼妮擦了擦眼泪,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谢谢你,曼妮,”戚少商看着他,眼神中有感激,也有种我说不出的情绪,“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忘记你今天救过我。”
“大当家……”曼妮的呼吸仍旧不平稳,泪水洗过的双眸波光颤动,“不管怎样……我……我自己……不希望你有事……”
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话里有话。

后半夜的时候,那个叫雷卷的果然带人来接应戚少商。
曼妮再三挽留,她认为被宪兵搜查过的地方应该最安全,但戚少商不想再连累她,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宪兵会不会卷土重来。
原来所谓更安全的地方就是洋人住的地方,是啊,小日本通常不会搜查洋人的住处。
那个大鼻子房主是个法国人,据戚少商说,他是个向来支持中国抗日的友好人士,应该比较可靠。
恰好我懂法文,于是跟房主人交流甚欢,虽然那个叫雷卷的似乎看我不顺眼总想叫我走,但是房主人却很乐意我留下。
而戚少商,他知道他再说一句叫我走的话我就要跟他翻脸了。
接下来着实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房主人,对了,他叫皮埃尔,请了位洋大夫帮戚少商看他的枪伤,而我,除了照顾病号之外,还会帮皮埃尔料理他的花园,和他聊聊时事聊聊文学……
这个法国人的思想是蛮开放的,看到我和戚少商两个混在一起胡闹,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同时他也是思想很革命的激进派。有一次,他拿了一本小册子给我看,法文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书名,其实就是戚少商送我的那本打着什么“世语新说”幌子的书的法文版,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机会翻上一翻。 
这老外翻着里面的词句热情澎湃的用法语跟我大谈特谈那个什么共产主义理想,我头痛得看看不远处靠在躺椅上乘凉的戚少商,貌似这xx 主义跟少商他们的组织是对立的吧?即使因为抗日而合作,两者之间实际上早晚都会水火不容,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我去接受这般xx主义革命理想教育。
或者戚少商他根本就是个脚踩两条船的……
我不再介意他身上有多少秘密,我只是越来越担心他的安全。
忽然间就无限怀念起最初的那段日子,我们只是普通的报社记者,穿梭在前线后方,为抗日救国秉笔直书奔走呼告;还有办报的那段日子,每晚挑灯夜战以笔为刀,书写民族壮志报国情怀。
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我曾经不只一次对人说,我只是个书生,喜欢握笔胜过拿枪,此生只愿一挥拙笔写江山,我想戚少商本也是这样的吧,只是时局世事半点不由人,再怎样不想低头不想屈服,到最后都由不得自己。
只怕这样安逸的苟且偷生的日子也不会持续多久,只是我没想到会结束的那么快。
一个星期后,日本宪兵突然间出现,包围了这里,原来外国人的地盘也不是绝对安全的避风港,日本人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戚少商被他们带走了,他的伤还没有好……
不知是谁泄露了秘密……
而我,由于老外的极力担保,才免于被当作同党一起被抓走。
可能的话,我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但是如果我能活着想办法救他出来,我当然会选择后者。
但是如果连他们的组织都无能为力的话,我一个人又怎样才能救他?
我甚至被人怀疑是那个泄密的人……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森田俊一派人请我到日本军部走一趟。
见到这个小日本人时,他神情淡然又掩饰不住的得意,我知道戚少商的命捏在他的手里,生死只凭他一句话。
他曾经预言总有一天我会来求他,他赢了。
“你放了戚少商,我就答应你帮你做事!”我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我不能让戚少商死,无论如何都不能。
他说,如果他出了事,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这根本就是个悖论。
森田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答应为我做事,我很高兴,但是我不放心,因为你是戚少商的朋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一样是重庆政府派来的特工?所以——” 他推过纸和笔到我面前,“你顾惜朝在上海新闻界的名声够响,我只要你用你的名字帮我们做宣传,你说的话可以全是谎言,你做的事可以掩人耳目,但是你的文字,白纸黑字骗不了人!”
原来他要我做他们的御用文人。
“写吧!”他说。
“写什么?”我木然的问。
“中日亲善友好的文章。顾先生文采那么好,这样的文章难不倒你吧?”他笑得云淡风轻看在我眼里却无异于魔鬼,“稍后你的文章会在我们的嫡系报纸上发表。”
然后很快我就会在新闻界身败名裂,被所有人指为汉奸文人!
森田俊一,你果然够狠!
“写吧,一篇文章换一条命,很划算吧?”他还在“循循善诱”。
一篇文章换一条命?
用我的名声换他的命……那么好……
我拿起笔,手却在颤,仿佛那笔有千斤重。
耳边是森田俊一冷冷的笑声,“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征服上海新闻界,也会征服你!”

(二十二)
手握着笔,笔端触到纯白的纸面时,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到我的心里。
入行已有两年,从最初《申报》最年轻的记者到后来《明报》的台柱,顾惜朝的名字,顾惜朝的文章,虽然名头说不上有多么响当当,但至少代表的都是中国人的声音,从来都是。
笔尖点着纸面,晕出一个黑色的墨点,却难再多走出一个笔画。
“哼!”看出我的迟疑,森田冷笑一声,“戚少商已经被关了三天了,他身上有伤……‘七十六号’可不是个会善待囚犯的地方……”
我的手一抖,白纸刷地被尖尖的笔端划出一道口子,裂开的边缘泛着黑色的墨迹。
把上面两页纸揉成一团丢掉,我咬咬牙,在下面干净的纸上挥笔疾书。
我知道,等明天的报刊一出,全上海甚至全中国都会知道,顾惜朝这个名字,已经加入了敌人的阵营,这个污点会跟着我一辈子。
但是,我怎么能看着他死,我要救他,哪怕是毁了我自己。
十分钟之后,森田看着我的文章满意的笑,说出口的话却是阴森森的,“我真是低估了戚少商对你的影响力,看来我得到的情报不假……”
“什么情报?”我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你和戚少商的关系……”小日本笑得不怀好意,“果然不同寻常……想不到顾先生你……哼哼……”
居然是这种情报?!我顿时感到全身无力的颤抖,“你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说一篇文章换一条命,我不会食言。但是,如果我放出消息,说戚少商的情人——”说“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故意拉长了声调,“其实是我们的人,你说,中国政府还会不会信任他?”
“你……”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到时候,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除掉他!”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
“需要吗?你做记者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想抹黑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证据的!只需一只手一只笔,再加上众人攸攸之口就足够了!”
此时我只有深深的无力,自己的把柄全在他手里,我还能怎么办?
他得意的看着我,笑得像只狐狸,“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抹黑’吧?” 
少商……我空虚无力的大脑只剩下他的名字他的身影,他神采飞扬的笑,他坚定的凝眸,我怎么可以让他跟我一起身败名裂?
我抬起头,看了森田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很简单,跟那些抗日分子断绝往来!”他扬起我刚刚写成的文章在我眼前晃了晃,“反正从明天起,那所谓进步爱国的新闻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不如站到我们这一边?”
这好似商量一般的语气,事实上我却根本没有选择余地,没有回避的退路。
“好——”半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放了戚少商,让他安全离开上海,我就答应你。”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断无继续留在上海的可能了。
“成交!”森田痛快的说了两个字,然后抓起电话通知“七十六号”放人。
我转身就走,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留。
“你要去哪?”他厉声喊住我。
我回头看了看他,不想说话。 
“你忘了你刚刚答应我,跟那些抗日分子断绝往来了吗?”他的神色颇为不悦。
我却坚定的说道,“我要看着戚少商安全离开!”
“好!”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快,“我给你三天时间安排戚少商离开上海,三天之内若是看不到你乖乖回来报到,你知道后果!”
我迅速跑了出去,只有三天,只有三天!
我没有去“七十六号”接戚少商,而是直接坐车回家,把屋里所有可能被装窃听器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便立刻打电话给息红泪。
“是你?”息红泪很惊讶,“什么?他们肯放了少商?”
“是,但是只有三天时间,请你尽快联络组织安排他离开上海!”我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只有求助于他们的组织。
“好!”息红泪爽快的答道,“我马上去接他,尽快帮他安排。”
“一切都拜托你了!”
放下电话,环顾空荡荡的屋子,忽见窗外有人影,小日本一定是派了人监视我。
我不由的苦笑,终是要分开了,不知以后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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