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来一看,见是黄少菊打回来了,赶紧接通道:“黄少,有什么吩咐?”
黄少菊的状态显然比刚才清醒了不少,说道:“吩咐倒是没有,我就是跟你说一句,我刚才已经找了人,在网上造舆论了。今天下午开始,全国各大网站都会有关于秦风|涉|hei|的消息,我这也算给你创造条件了,你脑子放灵光点,这条件要好好利用起来。老子打这个广告,刚刚一下就花了20万,你要是干砸了,以后就不用会省里上班了,我特么代表人民开除你。”
程立又是一番前倨后恭的作派,看得那出租车司机心里直翻白眼。
这些当官儿的,平日里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可一见了领导,就瞧那怂逼样,真特么还不如一条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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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十三章
东瓯市市委的内部讲学会,开了足足一整天时间。中午在东瓯市的政府食堂吃完,休息到下午1点半,又轮到潘先达和洛少夫分别给领导们上了课。不过事实上,陈荣他们下午听得并不认真。因为早上秦风讲的最后一部分内容,实在有些振聋发聩的味道。有些话,陈荣甚至在下午开会的时候还反反复复地不停想起,在脑海中简直挥之不去。
“东瓯市的经济问题,归根到底是民间金融不受体制管控的问题。东瓯市在这样的金融大环境下,已经持续发展了将近是年时间,而这样表面看似繁荣但实质上却并不科学、并不合理的粗放发展,其最终所带来的经济影响就是,东瓯市现在的资产回报率,客观上已经与我们这座城市真正的社会生产力产生了严重的脱节。房价虚高,只是这种脱节的一个集中表现而已。所以政府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要继续扩大我们的经济规模,而是应该从内部来调整我们的经济结构,引导社会资本往正确的方向走;但与此同时,政府又不能限制社会资本的活力,因为社会资本活力,恰恰是东瓯市经济的最大优势。
综合东瓯市目前的整体发展情况、经济优势以及东瓯市目前所存在的发展风险,立足当前全国乃至全球的发展趋势,我认为东瓯市搞经济改革的时机已经到了。东瓯市的社会金融体系需要改革,民间金融监管机制的建立,势在必行;东瓯市的工商业行政体系需要改革,以吸引企业投资为目的的供给侧服务体系的建立,势在必行;东瓯市的房地产开发政策需要改革,限制房价、限制炒房行为的管控机制的建立,势在必行;东瓯市的产业结构需要调整,创造条件引导本地资本和外部资本进入东瓯市,发展新兴信息技术产业的长远规划和相关政策的建立,更加势在必行!”
四个势在必行,四个改革方向,秦风口头上的大手笔,震得陈荣掌心都在出汗。
一整个下午,陈荣几乎没怎么听进去潘先达和洛少夫讲的内容。而且凭良心说,陈荣也并不觉得在对东瓯市经济脉搏的把握上,潘先达和洛少夫比秦风高明多少。尤其是号称全省政经专业学科带头人之一的潘先达,虽然拿出了不少从国家统计局和发改委这位部委机关弄来的一手数据,张口闭口也是国家多少多少号文件之类的官方权威注脚,但事实上,他对东瓯市经济状况的了解,确实相当有限。在对桥头乡全乡破产这件事的分析上,见解也谈不上有多深刻。
下午3点半,等洛少夫讲完自己的课,陈荣的笔记本上也已经写满了好几页纸。
上面的内容,80%以上都是陈荣对秦风早上说的东西的理解和总结。
一阵礼貌的掌声过去,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
全场所有的人都望向主席台。
陈荣安静了好几秒才回过神,然后不慌不忙地把话筒往自己跟前挪了挪,抬眼扫过全场,目光在坐在后排的秦风脸上多停留了一下,方才沉声道:“今天上了好几个小时的课,发言的三位都是从事相关问题研究,或者是实际参与相关产业工作的专家。三位专家今天对东瓯市的情况,分析得很深入,尤其是我们小秦老师提到的一些关于信息产业的全新概念,让我觉得很有启发,确实也学到了许多已经不懂的、或者说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的知识。对于三位今天向东瓯市市委市政府提出的建议,我们市委班子成员,会后一定会抓紧时间再作研究,我也希望今天到场的所有同志,能对今天的会议内容也都要再作深入思考。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发现,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跟我或者其他班子里的同志谈一谈,抓紧把东瓯市今后的发展大思路、大方向理清。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会议材料不要带走,散会。”
一把手居然没做任何总结,更是直接取消了现场问答的环节。
秦风乐得能早点回家,不紧不慢站起来,拉着苏糖的手,跟着人群往外走。
主席台上,几位陪坐的领导也下来了,陈荣却没挪屁股,一直看着秦风走出会场,才转头对一旁的朱明远道:“明远市长,你说咱们今年这个两会提案,是不是有必要改一改?桥头乡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原因也分析清楚了,针对性的建议也有了,我认为可以把这件事拿到会上提一下,也让其他和东瓯市情况类似的地区,从中得到一些启发和警示。”
朱明远身为二把手,跟一把手不抬杠不舒服斯基,张口就反驳道:“东瓯市是东瓯市,别的地方是别的地方,具体情况不一样,经验也不能随便套用。再说,今天潘教授他们分析得也未必就对,对楼市的判断,也有点危言耸听。秦风这个小孩,说话口气太大,判断上也太过武断,依据太少、个人主观臆断太多。要我看,这些什么改革都用不着急,还是先看看情况,不要贸然做决定。”
陈荣看了朱明远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不如这样,咱们各上一个提案,你就用原先的,我把今天的内容加上。开会的时候,再单独拎出来说一说。”
朱明远一听就不乐意了,忙道:“这不好吧,咱们全市一盘棋,我得跟市委步调一致啊。”
“去楼上的小会议室再讨论讨论吧。”陈荣站起来,转头对还没走的蒋鹏飞和刘可安道,“鹏飞、老刘,你们也一起来,老刘,你让秘书科和综合科的同志先留一下,晚上加个班,把今天早上秦风讲的那些内容整理一下,弄份提案意见出来。”
刘可安点点头。
陈荣又问:“再跟电视台的人说一下,今天这条新闻,报的时候别讲内容,新闻标题改得……含糊一点,就说学术座谈会就行了。”
陈荣说完,领着朱明远和蒋鹏飞先出了会议室。
刘可安很快就找到了市委办的主任,管他要了几个文字功底最硬的秘书,吩咐完事情,又找到东瓯市电视台的人,亲自跟他们说了对晚上新闻的要求:“时间控制在1分钟之内,主要发言人的镜头都要给到,秦风讲话的镜头给足5秒钟。”
东瓯电视台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几个年轻人,对秦风又是佩服又是嫉妒。想想同样是靠吹牛逼过日子,人家秦风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刘可安把会后的事情前前后后都招呼周到,又想了想早上徐毅光的中途退场——而且到现在都没回来,便拿出手机,给徐毅光打了个电话。
几句话弄清楚黄少菊这根搅屎棍的情况后,刘可安眉头微微一皱,对徐毅光道:“陈书记后天就要去京城了,至少要待一个星期才回来。这段时间内,我们一定要保证秦风和他家里人的人身安全,陈书记现在对秦风很重视。”
“你放心,我在东瓯市也就最后这一个月了,我也不想出事情。”徐毅光沉声回答,然后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也不光是陈书记重视秦风,我也对他很重视。”
刘可安点了点头,说道:“秦风这回的事情,尽量不要闹大。最近这半个月,别的都不重要,稳定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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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十四章
附二医的急诊大楼楼道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身穿白大褂的医院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地在楼层之间穿梭,然后楼外一个病人被推车推进来。那病人穿着病号服,神情淡漠地躺在推车上,淡定地等着待会儿像菜市场里的猪肉那样被人切一刀,眉眼间写着生死看透,却又隐隐带着些认命的意味。忽然,一阵急切的嘈杂声,打破了楼道内那匆忙而泰然的气氛。一群民工满头大汗地呼喊着,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倒霉蛋,跟天塌了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阻拦他们的护士和医院保安。双方全都激动无比,连比划带讲理,却是各种鸡同鸭讲,让本就喧嚣的急诊楼,越发让人无法平静。
但好在附二医的急诊大楼够高,足足28层,大多数没头没脑、歇斯底里跑进来的病人家属,最多冲到3楼也就算逆天了。大楼越往上,安全系数越高。手术室位于4楼和5楼,只能靠电梯通道才能上去。5楼以上,便全都是各类病房。而最上面的两楼,则属于干部病房区,按照东瓯市的规定,只有副县级以上才能住到这里来。再往下走一楼,便是医院的ICU重症监护室。附二医每天收住入院的病人不少,但住在ICU的人却不怎么多。每天起码1000元起步的费用,让绝大多数人宁可死在普通病房里。所以这里,向来时刻都保持着安静。
只是今天,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
ICU病房外的楼道宽敞而明亮,这会儿却挤满了人,乌泱泱的,显得光线都弱了许多。
王安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各方面的人就一茬接一茬地往这里跑。除了东瓯市公安局的警察之外,第一个赶来的是秦记面馆的高管们,周珏、吴超还有黄秋静。王安虽说在店里没什么地位,可毕竟是管理层的一员,而且是昨天晚上在店里上班的时候被人拐走的,店里的股东们没道理不过来看看。尤其是周珏,觉得这口气有点忍不了——按侯聚义教她的,谁要敢在他们头上拉屎,管他是哪里的天王老子,必须把屎塞回丫嘴里去才算罢休。
周珏他们到医院没一会儿,王安全家也就后脚到了。
王国富面色如墨,听说是省里下来的警察干的,哆嗦着都说不出话来了。他是个老党员了,这辈子安安分分,小心做人。然而他却万万没料,自己谨小慎微地到了这把年纪,临老了,儿子居然被“自己人”干掉了。愤怒吗?当然愤怒,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周春梅哭得伤心欲绝,边哭边骂,骂人的内容相当不和谐,把亲自前来探视受害者的徐毅光和章钊平搞得十分尴尬。挺着肚子的谢依涵忧心忡忡得很,还得一边安慰周春梅,一边跟东瓯市的两位政法口大佬赔不是,可是没说两句,忽然就眼前一黑,往后倒了过去。好在边上一群人眼疾手快,没让谢依涵磕到碰到,大家伙儿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叫来医生,抢救病人家属。
王艳梅抱着没人照顾的果儿急吼吼冲到医院时,谢依涵已经苏醒,回到了ICU外的走廊,只是身边多了两个人,谢依涵的爸妈。谢依涵她爸谢金贤和谢依涵她妈何小薇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两个股级的小科长,都才50岁出头,保养不错,并不显老。见到王艳梅来了,唉声叹气个不停,脸上满是疲惫。但也不能说王安不好,毕竟王安也是受害者,只是苦了自己家的女儿,好端端的,嫁了这么个三天两头出事的男人,说真的,王安这家伙除了长得帅之外,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优点。但如果非要硬找一个优点的话——他姐姐二婚丈夫的儿子名字叫秦风,这个优点应该还算突出……
秦风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最近这小半年里,东瓯市尤其是中心区的体制内,却一直流传着有关秦风的传说。王安和谢依涵上个月办婚礼的时候,秦风和苏糖在京城没能赶回来,谢金贤一直对此感到遗憾。而今天虽然场合有点不对,但谢金贤觉得大概能见到秦风一面。就是不知道秦风什么时候会过来。
走廊外的气氛压抑而凝重。
谢依涵醒过来后,徐毅光便马上走了,却很不仁义地让章钊平留下来给周春梅当出气筒。周春梅知道章钊平“官小”,于是徐毅光一走,便火力全开,冲着章钊平哭号道:“你们这些棺材的警察,你们哪里是什么警察,你们就是一群杀人犯!我儿子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做过,他犯什么法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弄他?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我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跟你们拼了!呜呜呜呜……”
“大姐,你别这么激动嘛,刚才医生不是说了,你儿子已经度过危险期了。而且……我说了很多次了啊,你儿子不是我们抓的,是别的地方的警察过来抓的,我们已经把人抓起来了……”章钊平苦口婆心,内心都快崩溃了。他好堂堂的区委常委,在中心区里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他不对,但现在为了给龙建宇的手下擦屁股,却得在这里哄一个不讲理的老女人。而且问题是,不哄还不行——要说一般人的家属,就算情绪不稳定,章钊平也有办法让他们“情绪稳定”,可现在的情况是,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那位,那可是秦风的家属啊。
秦风是谁?
秦风特么可是今天早上去市里头给陈荣上课的家伙啊!
“抓起来有什么用?”周春梅半点不给面子,继续发泄着情绪,“都是你们的人,今天抓明天就放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情的吗?你们就是土匪!是流|氓!警察没一个好东西!”
章钊平哭笑不得。
坐在边上的谢依涵,忍不住用病蔫蔫的声音,轻声劝道:“妈,你就别为难章局长了。章局长都这么好心好意帮我们了,你怪谁也不能怪他啊。他也说了是外地来的警察……”
“外地!什么外地?哪个外地?”周春梅机关枪似的吼道,“你让他说啊,到底是哪个外地?”
章钊平憋得想死。
就冲周春梅现在这个状态,如果真告诉她是省厅的人——万一这婆娘撒腿就跑到杭城去告,中心区今年的维稳考核分还要不要了?全区同志的绩效奖金还要不要了?
章钊平沉默不语,已经猜到是黄少菊在背后搞鬼的周珏,也没有吭声。
但谢金贤却有点坐不住了,跟着问道:“章局,是哪里的警察?”
“你就别问了,这事情有点复杂,市里的领导不先表个态,这些话我也不好随便说。”章钊平只能这么应付谢金贤。
周春梅满脸愤恨地翻着白眼道:“你们就是蛇鼠一窝。”
章钊平待不下去了,对王国富道:“老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要有什么困难就联系我,我们这个小后生留在这里等,你让他给我打电话也行。”
说着,留了个背锅的小民警,急忙就撤了。
吴超上个月外出拯救失足妇女被抓,就是章钊平的功劳,这会儿见章钊平吃瘪,心里还挺痛快,对黄秋静叹道:“我们是不是也要找警察要个说法?我们的店长莫名其妙就在自己店里被人抓了,公安那边不能连个态度都没有啊。”
黄秋静见吴超没话找话、没事找事,瞥了他一眼,冷冷反问道:“刚才徐毅光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吴超被黄秋静怼得哑口无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黄秋静多待了两分钟,礼数到了,也没他什么事,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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