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笙转了转玉镯道着:“会。”
“方才您与姑爷在门口消遣苏相爷之话,我等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呐。”柳万金笑着,佘笙损人向来厉害,只不过寻常旁人不惹她或是她不愿意打交道的人她都不会去损罢了。
佘笙轻咳了一声道着:“咳咳,让你等见笑了,只不过让苏府办茶会有的是旁的法子。”
交待茶市之事只到一半,便有不少皇家侍卫不顾小厮阻拦先来里头赶走了沏园里头的丫鬟婆子。
王燕云出去一问,急匆匆地又进了书房道着:“东家,北漠女王仪驾要来沏园,宫里头来人先来排查刺客,除灰尘。”
“好,你先安排沏园之中的奴仆退下,柳万金与我一道去门口迎女王。”佘笙望向柳万金道着。
柳万金连摇头道着:“您也晓得我也得罪了沙飞扬那个女魔头。北漠全是那女魔头的势力,若是她晓得我是一壶茶坊之中的人,与您而言也不好。”
“江湖中人讲求有仇报仇,大不了沙飞扬来了,本坊主将你交出去便好。”佘笙凉薄地道着。
柳万金听这话连下跪道着:“东家,您不得如此待我呐,我对茶坊也是尽心尽力呐。茶坊能有今日我也是敢邀功的,今年前些时候在扬州也是我帮了您,茶坊那么多账本我都铭记于心,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佘笙望着跪在自己裙边上的柳万金道着:“那江湖里头的事我又不晓得,你要本坊主救你,本坊主也救不得!”
柳万金用着佘笙穿着的织金裙擦着眼泪道:“东家,您就让我躲在江南吧。”
佘笙皱着眉头道着:“在长安五娘乃是女子行事不太妥当,账少算两个月无碍,旁的管事也都无空来,你怕什么?索性有我在!”
“坊主可一定要救我。”柳万金继续擦着涕泗道着。
“得了,救你便是了。”佘笙无奈地言道,这裙边那么一滩水迹要换已是来不及了。
顾延进书房之时便见得柳万金抱着佘笙的裙子哭着,他皱了眉头说着:“柳先生堂堂一七尺男儿跪在女子脚边算什么事。”
柳万金道着:“姑爷您昨日不也跪了坊主吗?”
顾延上前将柳万金佘笙抱在一旁道着:“那是本相与夫人的夫妻之乐。”
佘笙对着顾延道着:“万俟女王还有多少时刻来?”
“约莫着一刻钟便到,你要换裙也来不及了。”顾延看着她的裙子皱着眉头,“随行的还有文官四人,武官二人,苏珍川也在里头等会怕会被他们笑话或说你不尊万俟女王。”
王燕云道着:“这可如何是好呢?柳先生也真的是……”
佘笙道着:“无碍,柳先生请吧,湛郎尽管与万俟女王一道过来便好。”
顾延虽是不愿可他在这里也不得做迎客之人,便放了手。柳万金起身扶着佘笙往外走着。
方至门口,只见万俟微身后跟随着顾延与几个朝中大官而来。
佘笙先是行礼道着:“见过北漠王。”
柳万金也行礼道着:“见过万俟女王。”
“这不是柳万金先生吗?沙飞扬赏银一千两银子要你的命,不曾想你竟在这里?”万俟微还未开口,她身后穿戴着大漠服饰的郡主便欣喜地道着。
万俟微缓缓开口道着:“佘坊主不必多礼,晓儿莫要多说。”
“阿姐,若是将他带回了大漠里头,沙飞扬定会服你,日后你再也不用看那女魔头的脸色了。”万俟晓毫无顾忌地说着。
☆、第二百十五章 生意受阻
柳万金面上浮现了一层薄汗。
佘笙倒是坦然地道着:“万俟女王快里边请,这是本坊主茶坊里头的总账房先生,许是郡主认错了人。”
万俟微往里头走着轻声对佘笙道:“你这裙子脏成这样了,也不晓得换换,莫要丢了大印一品官员的脸面呐。”
佘笙淡淡地言道:“我这没用的账房先生听闻万俟女王要来,感激流涕得很,他素日里就听闻女王名声今日得见女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苏珍川在旁处说道:“左相夫人,你怎敢让粗鄙之人来到女王圣驾前边?”
“今日里要与万俟王谈生意,账房先生不在本坊主也不好轻易谈论,这不一听我要支十万两银子与万俟王谈生意,这账房先生流的泪也越发地多了些。”佘笙道着。
“十万两银子?”万俟微眼角一挑,“那便去你书房中谈吧,各位大人也请止步了。”
“这……左相爷,您夫人可不能与女王密谈呐。”一武将连出来拦着道。
顾延皱了皱眉头,行到佘笙身旁轻声道着:“朝廷命官不得与小邦国王单独密谈,这生意怕是要在陛下面前才可谈。”
“当着你的面也不可?”佘笙问着。
“你是我夫人,又本是苏家的女儿,为夫与苏相都不适宜看着你,那就只能是陛下了。”顾延小声道着。
佘笙沉思了一会儿道着:“早知还是在你离江南的时候和离好了。”
顾延捏了一把她的腰道:“又胡说。”
万俟微讥讽一笑道着:“大印陛下竟连自个儿人都防着。得了,本王听闻长乐园乃是长安第一园,先去长乐园里去转转。”
“恭送万俟女王。”佘笙一福身说道。
万俟微拂袖离去,顾延没立刻跟着上前问着佘笙道:“沙飞扬难不成就是江湖传言里头功夫天下第二比你还要凶狠上几分的大漠女魔头?”
“怎得叫比我凶狠上几分?我何时凶狠过了?”佘笙看了眼手中好不容易涂好的丹蔻道着。
柳万金一抖身子道着:“姑爷,要论凶狠咱东家在沙飞扬面前只是小儿科罢了。”
“你二人怎得会得罪江湖中人了?”顾延问着。
柳万金也不瞒着顾延道着:“回姑爷,当年去北漠给坊主求药时偶遇熟人误杀了沙飞扬男宠,幸好在下逃得快而沙飞扬在江南之地树敌众多不会轻易前来,在下才得以保了小命。”
佘笙听着柳万金这话想了起来道着:“记得柳先生言过,之所以会误杀了那男宠是因男子长得与本坊主有几分相似?”
“是。”柳万金言着。
佘笙与顾延对视了一眼道着:“湛郎可有见过万俟女王男子妆扮时的模样?”
“未曾有,江湖比朝堂要凶险之多,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牵扯进江湖是非里头。”顾延道着。
“我今夜里许不回来,你早些安睡。”佘笙坐在王燕云送过来的轮椅上道着。
“恩?你身子不好怎可落夜?”顾延问着。
佘笙道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御茶之事未了,齐鲁那处又有妄加茶税茶商都养不了家,一壶茶坊岂能坐视不管?”
顾延叹气道着:“你越插手此事,这一壶茶坊这棵大树越会招风。且信为夫,有些事不是不愿让你晓得,而是为夫也还不知如何与人开口。”
那是他的至亲,如若让佘笙晓得了,她定会不顾一切出手……
倒时他又如何对爹娘,小姑姑,舅舅交待?也望佘笙此生莫要知晓此事才好。
“那便不说了。”佘笙接过来奶娘抱着婴儿,“湛郎你看这小娃儿多有趣。”
顾延半蹲着身子道:“你欢喜便好,只是你要记住苏家的根基已牢牢地扎根在朝堂里头,不只是贪官污吏,清官亦有不少,连根拔起何谈容易?即便你连根拔起了大印哪里来的如此多才能之人顶上?”
不让佘笙知晓此事的法子,便是让她不插手朝政之事。
“天下才子千千万。”佘笙道着。
“可迂腐无能只尊孔孟的书生亦是千千万。”
“不说这个了,七嫂子咱们走吧。”佘笙对着王燕云道着。
顾延俯身看了一眼小娃儿道着:“你又何必如此劳心费神呢?”
佘笙道着:“师太与我讲过,陛下对苏家的底线是在叛国,我既已知晓苏家有通西梁勾结北漠之事,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苏珍川或许有这等野心,可苏老相爷并没有如此大的野心的。”顾延摇头道着,“笙儿,相信为夫。”
“那些贪污来的银两呢?万俟女王又作何解释?”佘笙问着,“光晴丹一处便有近百万两银子,你可知百万两银子足以够买一座城池了!”
顾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放虎归山是因猴子作乱,可这虎早已被猎人监视在眼里。何为借刀杀人你应当也知晓这其中之事,你可明白?”
他将朝堂之事都掌控在手中,可这世间只南翼一人晓得他的心思,他如此说佘笙可否能明白?
佘笙一手堵着怀中婴儿之耳,也不顾柳万金明光王燕云三人在场道着:“与虎谋皮之事甚难,更有甚者,你又怎知这黄雀之后无竹笼呢?
若要待得太子登基之时才可除虎,那到时你等又有何把握觉得来得及?
当今陛下励精图治之盛业,难不成为了下一任君王便要将打下的盛业一消而散。
本有些事我不愿与你说,并非我心里头不晓得。
只是说出来了你我终是敌人,我不想与你为政敌,我一次次地不愿谈起,可不得不谈。
顾延,这北漠女王与我长得如此相像旁人都不傻,有眼者都知晓他是苏家人,苏家已掌控了北漠,难不成你要看着大印改姓苏吗?
顾苏二府面上是为敌,却也是已经互相勾结了,去不了一家,除非顾家为王或苏家为王,或者来一有魄力之暴君,不顾天下苍生除尽你二府党羽勾结。”
顾延便知她终究还是不明白,可这事她绝不能晓得,便劝道:“笙儿你别猜测了,你要知晓朝堂事与你而言远离是最好不过的?”
“我这些银子苏家都觊觎着呢,我又怎得逃离的了,得了,与你多说无异。”
“笙儿啊,你做事向来谨慎通晓大局,为何在苏府一事上就看的这么不明白呢?”
佘笙对着他道着:“你奉旨陪女王莫要失了礼数,快些去。”
顾延见劝她不过,终是走了,再谈到伤了这二人的感情。
待他走后,柳万金道着:“东家,这姑爷说的有理,朝堂之事你若是插手进去也不好,反而是将一壶茶坊尽数献给了朝廷,你还是放手这些事务好好得做好坊主做好左相夫人才是。”
“柳万金,茶坊能有今日你的确功不可没,我是无多少可活的日头了。可有对茶坊有异心之人不除,这花费了我心血的一壶茶坊又该如何是好呢?
此次因陛下卖了苏家的面子我才躲过了苏珍川的算计,日后呢?苏珍川如同苏通一般权倾朝野指日可待,又有谁知晓陛下今日宠爱顾延日后就怎得不会去宠苏珍川呢?”佘笙道着。
“东家方才也说了且有苏家叛国通敌在,陛下不会如此糊涂的。”王燕云道着。
☆、第二百十六章 妄议陛下
“七嫂子终是年纪小了些,哪个当权者不以为自个儿是天下第一人,当今陛下又岂会不喜溜须拍马之言。对江南官员行赏的指令那是在西湖文宴捐款金额上报之前,你等难不成还真以为是捐款数额之高?”
柳万金恍然大悟地言道:“当今陛下的文韬武略受尽人的吹捧,江南官员被封赏是因出现了黑泉水此等可明目静心的祥瑞之兆,并非是有捐银一事。”
佘笙点头道着:“柳先生这会儿倒是聪明了起来,陛下定是也以为自个儿能掌握天下之事,乃是天子才会有顾延所说的那任凭苏家去勾结外邦之事,陛下就不想想若是赢了其是千古明君盛名传扬四海。
若是败了他就是千古罪人了,明明大印国本可出征沙场,他却用这等并非法子的法子,不过也是为了彰显他的智谋罢了。“
正说着,娃儿放声一哭,便传来一声熟悉声音的厉喝之声:“大胆佘笙,敢妄议陛下,前有抗旨不尊后有诋毁陛下,还不快快下跪!”
佘笙一转头便看见景议穿着一身黛色常服在门口,身旁有苏珍川在旁边扶着,还有一人是白袁。
而说话之人正是白袁。
佘笙连将孩子给了身旁的柳万金,忍疼落跪着道:“佘笙一介女流妄论朝事,诋毁英明陛下,民女罪恶滔天,民女愿承担一切罪责,求陛下莫要牵连旁人。”
她怎得就如此口无遮拦,在门旁便将这些话尽数说出了口。
苏珍川微微笑着,这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未等他再次出手,佘笙倒是自己就得罪了陛下。
景议怒瞪着佘笙道着:“商户便只是商户,你这腰间的玉佩延儿给你的?”
佘笙解下来托在手上道着:“回陛下,这玉佩是我晨间起得匆忙,误拿了左相爷的玉佩带着,并非左相爷相赠。”
虽是懊恼自个儿说错了话,可她向来也并非会逃脱责任之人。
“起身,去书房,朕有事要与你谈谈。”景议未将玉佩取过,冷冷得说着。
王燕云忙不迭地将佘笙扶起,又示意了柳万金快些去寻上等的茶来,明光倒是赶在柳万金的前头去了茶室。
佘笙见着景议是微服而来,除了这白袁景议二人外连个宫人都无,顿觉得小命有些可以保得住了。
方进书房,景议就挥手道着:“朕要与坊主单独谈论。”
“是,陛下。”王燕云得见天颜自是紧张的,连连退了出去。
明光倒是赶在王燕云关门先头,拖着茶盘进了里头,先是给景议端上一杯茶,又给佘笙的轮椅扶手上放了一杯茶。
景议提起来茶盏轻轻一抿便皱了眉头道着:“一壶茶坊颇为有名,便是连朕都听闻过,你用来待客便用这等茶叶。”
明光猛然下跪道着:“回陛下这并非是一壶茶坊之中的茶……”
“回陛下,此乃明光茶庄之茶,这位是明光茶庄明庄主。”佘笙打断着明光之话。
若是说出这茶乃是宫里娘娘的茶叶,明家满门抄斩皆是轻的。
亦会连累到江南御茶一事,万事具备,可不能让明光在这关头消了御茶之事,又牵连了小梨与她那腹中的孩儿。
明光回头忘了眼地上的佘笙,她眼中的杀意尽现,无奈他只得说道:“回陛下,此茶乃是草民府中的茶叶。”
“下去吧!”景议摆了摆手道着。
待明光关门之后,景议就细细地打量这佘笙容貌道着:“延儿一如他娘亲一般,喜欢美人却不知娶妻应当娶贤才是,怎得好娶个嘴刁的?”
佘笙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跪着一声不语。
“起来吧,若真是因你这一番话而朕治罪于你,倒真是与你所说朕是个昏君了。”景议言道。
佘笙手撑着地,甚是艰难地起身道着:“多谢陛下不怪罪之恩。”
“今日里本是来寻延儿的,方才听你这一番话朕倒是想与你聊聊,若是你坐在朕这位置上,苏府权势盘根错节,顾家也不能任由其独大。
一旦拔起苏家满朝官员空缺,北漠与西梁早已有顾苏二府的势力,更有武林近年来动荡,更有太子与众皇子恨不得朕早日离了皇位,你倒是想想若朕不行险招该如何是好?”
佘笙方站起来,又只得忍痛跪下道着:“佘笙不敢妄言,更不敢以一介女流介入朝堂之事!”
“不敢?刑部右侍郎,王浩宇给你传信你以为朕不知?你在朝中大肆拉拢新贵之时怎得就敢了?在边境之处囤积粮草怎得就敢了?大肆贿赂江南上下官员之时怎得就敢了?给张武十万两银子救妹妹之时怎得就敢了?”景议拍着桌子怒道。
佘笙磕头道着:“陛下,民女知罪。”
“你倒是讲朕是为了贪功才行这纵容苏府的,可顾苏二府敢做这等事岂不是你这等商户将其喂饱的?”景议说着。
“陛下,民间有几句老话,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一旦商户染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