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一族之中如今也就你一人为籍,为夫进你家与你进顾家有何区别?”顾延将她放下扶着她慢慢走着,“长乐园大的很这会儿景色也好。”
顾黎正穿着官服欲出去,见到顾延扶着佘笙缓缓而来,便笑道:“误会可消了?你娘气的连宫宴都不去了,快些去赔礼去。”
顾延点了点头,道着:“爹,这位是延儿的娘子佘笙,笙儿这是爹。”
“国舅爷。”佘笙行礼着。
顾黎皱了眉言着:“延儿啊,这姑娘既不是愿意来的,你还是莫要带去见你娘亲的好。”
“笙儿。”顾延紧握了佘笙的手道着。
“还是回沏园罢。”佘笙垂下头道着。
顾延面色也不好,但还是应道着:“好,等你愿意了再来吧。”
顾黎眉头越发地紧锁道着:“佘坊主,我这儿子从未对爹娘如此服从听话过,在朝堂之上连你的祖父都是平起平坐的。
他如此低声下气求一个人我这个做爹的都不曾见过。你如此做伤的不只是延儿的心,更有我这做爹的心。”
“爹,笙儿她自小就遭受了劫难你莫要如此说她。”顾延护着佘笙言道,“走吧,回沏园里头去。”
顾黎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延道着:“你这孩子欢喜谁不好?偏偏要欢喜一个没心的凉薄人。”
佘笙看了眼顾延道着:“国舅爷说的不错,我一人回府去便好,终究是你的亲生爹娘你好生尽孝道,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顾延拉了拉佘笙的耳垂道着:“又说这种蠢话,我与你一道回去。”
顾黎轻勾唇角道着:“坊主说的没错,我倒觉得是你做官做蠢了。”
“孩儿甘愿做蠢人!”顾延道着。
“你这儿子我便当白生了,你娘被你气成这幅模样你又来气我,真要爹娘去了你才悔去吧!”顾黎甩着衣袖说着,显然也被顾延给气着了。
顾延说道:“孩儿没有气你。”
顾黎见了一眼佘笙道着:“你若是娶了个低入黄泥的女子欢喜你也罢,可你的娘子连声爹娘都不愿叫,子欲养而亲不待,苏家向来以孝治家坊主怕是都忘了!”
“爹,你不要再提苏家了,你就当我这个儿子白生了罢。”顾延道着。
佘笙拧了一把顾延的胳膊道着:“你还真蠢了,爹说的没错。”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既是对顾延付诸了真心,又何必让他在亲人与她之间为难。
“你方才喊什么?”顾延一愣。
“笙儿见过爹爹。”佘笙靠着顾延轻轻一福身道着。
顾黎哼了一声道着:“起吧!”
顾延勾唇一笑说道:“爹早就可告知我苏家这治家之法。”
“顾家的治家之法也是孝道,你又记到哪里去了?”顾黎冷声说着,“皆是陛下将你宠坏了。”
顾延爽朗一笑说着:“日后我便记得了,爹先等下我与笙儿,等会儿一起与您去宫宴。”
“我不去。”佘笙冷言道着,“方才就和你说了。”
“爹都叫出口了,这里宫女侍卫都听到了。”顾延道着,“你还想要耍赖不成?”
“去了掉脑袋如何办?”佘笙问着。“你平白无故让苏家看你顾府笑话?”
“你莫要忘了你也是苏家之人,株连起来苏通定会护着你的,倒是以后有个不爽快之处就是要唤苏通祖父了。”顾延道着。
佘笙剥着指甲道着:“你也可不唤的,你还是做我的姘头罢了!”
“姘头?”顾黎奇了道,“你要延儿做你的姘头?你二人要是要去沉塘也莫要败坏了我顾府皇室的名声!”
佘笙捂着唇,她怎得将这事当着顾黎的面讲了出来?
顾延笑着道:“有着是光明正大的法子你不用,难不成你真当要旁人看了你我的笑话?”
“我怎得觉得你带我来长乐园就是在算计我?”佘笙皱着眉头看向顾延道,一旦喊了爹娘了,岂不是应了成了顾延的夫人吗?
若是原先的她定会二话不说地离去,可如今她却不想离去,定是疯了,疯了!
“哪里敢来算计你?走,带你去见娘去。”顾延扶着佘笙缓缓抬走着。
☆、第二百零八章 有娘在
长乐园公主寝殿内,袅袅香烟直上红梁间。
景语斜躺在小榻之上听着外头歌姬所吟唱的小曲儿,一旁有嬷嬷替她按压着头中之穴,这才让她方缓了些头疼。
顾黎怕两个小儿会让景语发怒,便先入了寝殿对景语道:“延儿带着儿媳行礼来了。”
“她不是在花月楼与延儿之中选了花月楼,怎得又来了?”景语屏退下了两边的宫婢道着。
顾黎道着:“咱好不容易也盼到了儿媳临门,真进了长乐园的门这花月楼可不又还回来了?”
“这倒也是,且这女子还得伺候本宫这个婆婆。”景语笑道。
佘笙进来之时便听得这话便皱了眉头,她平日里教训佘锦要孝敬服侍公婆。
到了她身上若是孝敬可行,服侍旁人可是她从来未曾干过的活计。
顾延先道着:“娘亲哪里缺伺候的人?莫要吓着了笙儿。”
景语起身走到佘笙跟前道着:“坊主前些日子不是还自称自个儿是钱夫人吗?商人可最重信义的呐!”
“娘。”顾延急忙道着。
“果真是有了新娘忘了老娘呐,这本宫还未做什么呢就如此护着了。”景语冷言说着。
“笙儿,娘是刀子嘴你不要怕。”顾延言着。
佘笙握紧着手福身,娘这一字在口中打着滚却是说不出口。
眼前仿佛又到了十余年前那冰天雪地里,她的亲娘连件外裳都不愿给她留。
“笙儿,若是叫不出娘来便叫婆婆吧。”顾延见着她眼角含泪便言道。
景语见佘笙这般要强的人眼中都含了泪,连道着:“好了好了,方才与你说笑的。”
顾延附耳到了景语耳边道着:“十年前便是她生身娘亲将她赶出的家门。”
景语叹了一口气道着:“你好似病挺重的,求药都求到太医那儿去了?身子可还能受孕?”
顾延紧握着佘笙的手道着:“她这病天热还好些,只是腿脚越发得难以行走,至于孩儿这后院外头不是有一个顾寻荇在吗?”
“既是受不了孕,顾府的规矩也该破了,你纳个妾或寻个通房丫鬟来。”景语叹气道着。
佘笙手握得越发得紧了些道着:“婆婆放心便好,我最多活不了两三年了,冬日里皆是靠熬的许是今年便熬不过,待我归去之后湛郎再娶个身体康健之妻也好。”
“这……”景语原以为她的病是能救得了的,“既是没有这些日子可活了你又何必要强呢?”
顾延道着:“说这些作甚?你那白山人参吃着,雪灵芝调养着终有一日会好的。”
景语叹气说着:“长乐园里头的那些雪灵芝还真是你拿走了?这两三年就好好得活着吧,你那身上的朝服褪下来换上相爷夫人的衣裳一道去宫宴里头吧。”
“我可不去吗?”佘笙问着顾延道,虽也是好奇顾延口中与她相像的北漠王,却也知商户这身份在里头定是会被人嘲笑的。
“有娘在,娘会护着你的。”景语道着,“除了苏相爷无人敢拿商户身份来取笑你。”
佘笙在眼角里滚着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喉咙里头酸涩至极地喊了一声道着:“娘亲。”
这句娘会护着你,她可是从未听过,不论苏夏氏还是张姨娘,以往时常见着张姨娘如此待苏珍珠,幼小时的她又能岂会不羡艳。
不曾想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会对她如同女儿一般。
景语取出罗帕来给她擦拭着泪珠道着:“幸好延儿在这,否则你哭了不定延儿还会怪为娘欺负了你呢?”
“娘,我只是……”
“乖,为娘知晓。”景语褪下了手中的玉镯子给佘笙道着。
“此乃顾家掌门人之信物,等会皇后若是说些不中听的,你尽管亮出来。顾皇后若是记得自个儿姓顾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你这会儿给她早了些吧。”顾黎连连拦住景语道。
景语说着:“延儿中意的人我有何法子?你莫要再辜负了我家延儿,太后与梅夫人今日方到的信,为娘瞧了可是心疼死我延儿了。”
佘笙止了泪回想起年节时来道着:“娘亲可能为笙儿做主?”
“自是会的。”景语将她扶到贵妃榻上坐着。
佘笙瞪了一眼顾延道着:“在江南之时,顾延他不经我同意便数次轻薄于我。”
“顾延,你给本宫跪下!”景语怒拍香几道着。
“娘,若是我不轻薄她如今你哪里有儿媳,你该怪自己与爹爹未将儿子生的如笙儿这般倾国倾城。”顾延也坐到景语旁道着。
景语瞧了眼顾黎道着:“你瞧瞧你这个好儿子,全是与你学的这些歪风做派。”
佘笙见着景语与顾黎也破涕为笑道:“娘这长乐园里头好似平民百姓家一般。”
“对外人还是要守礼的,既是家里头的人守那些劳什子礼作甚?”景语道着。
顾延也道着:“长乐园与你那笙园一般,时辰不早了,延儿先与爹爹去宫中。笙儿就托付给娘亲了,娘亲是口快之人说了什么笙儿莫要放在心上。”
“我知晓。”佘笙道着。
待顾延父子二人离去后,景语便道着:“笙儿呐,延儿的有些事如今还不是和你说的时候。其实你若是活不长也还是莫要知晓的好。
只是延儿真当待你是真心的。你日后莫要再言钱夫人,钱苏氏这等话伤我等的心了。”
佘笙低头言道:“我大概也猜得一些来,不怕娘生气,有朝一日许我与顾家会为敌。”
景语转着佘笙手中的玉镯子道着:“你要花月楼那一日本宫也知晓些你的你用途,只是朝堂政事让人劳心劳力,你身子不好。还是安稳过日子得好,起身娘给你打扮打扮。”
“是。”佘笙轻声应着。
……
宫里头园子里台子之上热闹得紧。
北漠新王前来觐见,陛下为彰显大印之繁盛必定要办盛大宫宴,三品以上朝臣家眷与宗亲皆要赴宴。
朝臣与命妇虽是一道赴宴,可宴会未开始前头休憩之时便是男宾与女宾分开的。
宫人高呼长公主到,里头的妇人们已盼长了头,不知那个商户出身的钱夫人可会来?
景语搀扶着佘笙一道进了宴厅。
引得命妇一阵倒吸亮起,若是反过来佘笙扶长公主走着他等也都会顿觉奇怪,毕竟佘笙这商户身份的确是配不上左相。
这会儿是长公主扶着佘笙大家越加觉得奇了。
☆、第二百零九章 皇后刁难
苏老夫人连下跪道着:“长公主饶过臣妇,臣妇嘴巴笨。”
她恼着,怎得就忘了长公主也是许了两个夫君的。
景语冷声说着:“念在笙儿的面上先饶了你,再有下次本宫倒要去问问苏老相爷!”
“多谢公主。”苏老夫人由着苏夏氏搀扶而起。
佘笙紧盯着苏家女眷之中下跪着一熟人,手越发冰凉得厉害。
景语觉察出佘笙的不对劲来,一望便也晓得了缘由,“苏老夫人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什么时候姨娘成了正经的家眷可来宫宴了?”
苏夏氏连着出来言道:“长公主有所不知,这张姨娘是苏侍郎的亲生娘亲。往日里在府中也是恪守己则,这按大印律例来言张姨娘也算的是家眷。”
今日她是故意带着张姨娘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她心生了悔意,瞧瞧当时被她舍弃的女子如今她都要对其行礼。
“来人呐,把苏张氏给本宫逐出宫去,记得了把这朝服外衣给脱了去!”景语差遣着两边的宫婢道着。
“长公主在宫中又受了怎得气了?”还未等太监唤,顾皇后便出声道着。
景语福身道着:“见过皇后娘娘,只是有人不分嫡庶,本宫觉得要立立宫中的规矩罢了。”
景语话一落,苏张氏讲不出来一字便被宫人给拖了下去。
佘笙神情淡然,似乎面前之人不是她亲娘一般。
顾皇后见着景语身旁的佘笙道着:“这位怕就是钱夫人了吧?”
“怎得皇后连自个儿姓钱姓顾都搞不明了了?这是延儿的媳妇,笙儿唤声姑姑或舅母都可。”景语捏紧着佘笙的手道。
佘笙正要行礼的时候,顾皇后便开口言道:“你二人与本宫来。”
顾皇后走得极快,佘笙有些焦急跟着,景语传了些力道给了佘笙道着:“慢慢走便好。”
佘笙这是头一次进皇后的宫殿,才觉得旁人说她的笙园似皇宫一般是假的,纵使笙园富贵得紧可也比不上此宫殿分之奢靡来。
“景语,你这真的是要气死我吗?陛下都已经赐她为钱夫人了!”顾皇后甩袖道着。
“抗旨不尊不过是诛九族吗?大不了把大印皇族给诛了,顾苏二府的人也都诛了呗!”景语笑着说道。
佘笙在一旁扯着嘴角,顾延无赖的性子定是随着景语的。
“你这还有何公主礼仪?这话三岁小儿说说也就罢了,你都几岁了?亏得本宫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拿她做棋子可杀了她也可让苏府吃上好一壶,只是陛下还是护着苏家。
她若是好好做钱夫人也罢了,要做顾家的儿媳本宫头一个不愿意。”
佘笙勾着自个儿的手指上的丹蔻,原在公堂之上公布其身份是顾皇后一人所为,她的确是误会了顾延。
景语抬起佘笙的手来,上边翠玉色的桌子里头有一条白凤隐隐出来,“你若是要已皇后之命来逼迫,我有太后的指令,延儿与笙儿成亲是当着太后之面的。
你要以延儿姑姑的身份来说不愿,这玉镯已带在笙儿的手上该是你听她的才是。”
“景语,延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
“用不着你讲。”景语道着。
顾皇后气急败坏地言道:“既是亲生儿子,你让他娶一个不可生子短命又是灾星的女子?我瞧着你是想要延儿让旁人受尽嘲笑才是!”
佘笙福身道着:”皇后娘娘,佘笙也深知自己配不上左相爷。”
“顾家家主哪里会配不上延儿呢?且我这些日子看沏园来往的物什那皆是极好的,她可比延儿有银子多了。”
“我家延儿又怎会缺银子呢?”顾皇后怒道,“得了得了,随你们去,到了地府之中去顾家无后瞧你怎得与前人交代。”
“纳个妾便成的事情。”
“景语你要她做媳妇罢了,顾家只娶一妻的祖训千万不可破。”顾皇后道着。
景语冷言道着:“假正经,方才还想要要顾家的子嗣呢?”
“说起子嗣陛下知晓你与哥哥骗他喜公主之事,气了整整两日呢!替苏家庶子养女儿你也真做得出来,就不怕旁人说你欺君欺瞒祖上?”
景语看了眼佘笙道着:“这是笙儿的亲侄女,日后也是她亲女儿。再说当年皇室命脉都可以换怎得偏偏顾家的血脉不得换了?”
景语话方毕,一阵巨响,天际间划过一朵亮光组成的花来。
顾皇后气得直顺着气道着:“景语,好了好了,你是瞧不得本宫过安稳日子。走吧,烟花也起了别让贵客等急了我等。说来那女王与佘坊主倒是长得一模一样,像是双生的女儿一般。”
“一模一样?这世间哪里有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景语道着。
“若说有些不同,那北漠王比你更添几分气势与活意,身材也要比你再高出些来。”顾皇后细细打量着佘笙道,“若是你乃北漠王庭中人也好,至少不是商户了。”
佘笙想着顾延所说那北漠女王并非女子而是男子,既是男子比她高挑些是应该的。
待她三人行到宴厅之时,里头已是正热闹之事。
佘笙率先看向顾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