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您所料,这张雁儿进了黄家。”小梨小跑着进来回禀着。
“黄家?”佘笙想着这徽州城之中的茶商,问道,“可是黄家毛峰的黄家?”
“正是,我回来时已让暗卫仔细些盯着黄家人了。”
“可有问原先查着黄家的暗卫查出什么端倪来?”
小梨左右瞧了一瞧确定无人才道:“暗卫说昨夜里黄家只见黄三公子出去过,这黄家其余人未有动静,他跟着黄三公子,才知晓这黄三公子只是与张雁儿子在明府后头私会给了簪子罢了,我便觉着这黄家与明光茶庄之事离不了干系但也无证无据,便让那暗卫继续好生盯着,查出证据来才是。”
“你这事办得不错。黄家的茶叶生意只是在江南这边罢了,未曾做到长安过,那根簪子是长安之物这黄家怎会有?怕是这黄三公子也是一把废刀罢了,真正的凶手在后头,你我先回绍兴城中,等年后再来一趟,快些去准备下。”佘笙言道。
小梨言道:“小姐,不是还要去秦淮扬州吗?怎得就要回去了?”
“你准备便是了。”佘笙不将此事告知小梨,怕小梨慌张在路上出些岔子,回去路上也是要好些时辰的,这水路不知通了没?
“是,小姐,不过瞧着大风,外头已在飘着几片零碎的雪花,这水路怕是不好走。”
“那便走官道,备马车罢。”佘笙不喜做马车,长路颠簸之下总会要咳嗽,也未有水路来的那般快,只是现下也无别的法子了。
小梨办事还算利索,不到一刻钟便整理好了东西。
佘笙要走得去明老太君那里请辞,避免碰到苏珍仪她特地让小梨绕了几个院子才到了老太君的院落之中。
明家老太君的院落格局尽显官家老太太的贵气,摆放着家件儿也皆是与四品官员品阶相符之物。
小梨瞧着有些纳闷地问道:“小姐,这明家老太君为何既说着自家儿子上京赶考路上死了,一边又让别人称她为老太君,便是这院落内的物什都是官家之物?这老太君在大印不是要大官母亲才能喊的吗?”
“老太君再强也不过是个人母,自个儿的孩子哪怕是犯了弥天大罪,有哪个娘亲会说不喜的?终归都是十月辛苦怀胎掉下来的肉,儿子有出山之日娘亲自然要沾光。
之所以说那长安城之中的那位大官不是其子,只是为了说给明光听罢了,毕竟这明老太君日后要依仗的是明光而不是那儿子。”
佘笙替小梨解答着,若是明光真对她有意,明家之间的纠葛她多知晓些也好,至于她和明光之间这年岁之差也无妨,明光这人向来稳重专情不会像其父一般如此薄情,倒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小梨一点即通,言着:“天下间的娘亲其实都一样的,我娘也常常言我连采茶都学不精,不是她生养的女儿,到头来还不是待我一样好。”
佘笙抿了抿唇,复了一点血色,天下间的娘亲都是为了孩儿好,唯独她的娘亲却嫌弃她是端午里出生的灾星。
小梨推着佘笙进了老太君的堂内,里边烧着银碳倒是暖和,“明老太君,绍兴府上家中出了些事,我先回去处理下,这烧紫霞山的凶手已经有了些端倪,待年后我便再过来。。”
明老太君面露不舍之意道:“怎得这般快就要走了?”
在明老太君处玩着的明欢迈着短小的藕腿抱住了佘笙的腿道:“干娘不要走,呜……”
佘笙摸了摸明欢的头道:“干娘过年之后便会再来的,也没有几日的光景。”
“干娘,阿欢跟着你去绍兴好不好?”
小梨扯了扯佘笙的衣角道:“小姐,要不就将阿欢少爷带回绍兴城中,等年后再将他送回来,可好?”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要看明老太君应不应了?”佘笙觉着带明欢回绍兴也好,往年的除夕她们府上与别的府上相比来的真是太孤静了些,有着明欢倒也能稍稍显得不是那么冷清一点。
过年之时总是冷清清得也不好。
明老太君垂了眼皮,便说道:“如此就要连累阿笙操心了。”
老太君有自己的思量,今儿个喜鹊又叫的很欢,看来明家是真的要有喜事了。
明光若是不能娶到佘笙,能娶佘笙身边这小梨丫头倒也是好的,那小梨丫头的爹娘在绍兴城中,先让那两个长辈见见明欢,若是能接受的了明欢最好不过,若是不能让明欢去绍兴城之中长长世面也好。
“老太君您客气了,佘笙便先告辞了。”佘笙见着老太君有着算计之色,不知她在算计些什么,阿欢一个三岁的小娃,有什么好算计的?
明府之外,马车已是备得妥当,掀开帘子来里边有着好几个铜炉暖气直往外冒着。
明欢被小梨抱上了马车之内,靠着车窗连连喊热,佘笙便将马车的帘子稍稍帘起了一些,让着一丝冷意从缝中飘进来。
她眼神往缝中望了出去,刚巧瞅到了顾延跨步越过了明府的门槛,动作如流水般利落又霸气地上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
原来他骑马是如此的英气逼人,言他是天之骄子都不为过,与往日里登徒子的模样有好些不一样之处。
佘笙瞧着他也往她所在之处瞧了过来,便放下了帘子。
嘱托了马夫将马跑的快些,早早地到绍兴城之中她也能多些时间打点。
明府青墙外头,景抬匆匆地赶出来,一把拉住了顾延的马的缰绳道:“你要去何处?这天眼看着要下大雪了,还跟着她走你不要命了吗?”
“我不跟着她,我先去驿站递个奏折。”顾延怕他不信,从怀中掏出来奏折摇着。
“奏折?”
顾延语气冷淡地言着:“南小郡王与苏珍珠之媒算是本相做的,如今南小郡王去了,我也该给苏珍珠去问陛下要块御赐的贞节牌坊来。”
“这万万不可!”
☆、第五十八章 张大妞
顾延闻声下马道:“有何不可的?”
景抬夺着他手中的奏章,道:“你若是求来贞节牌坊岂不是要害了苏珍珠一生?莫不可如此胡来,且言这南翼不死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你这不是逼迫苏珍珠嫁到南王府去吗?南王府与苏家都不愿,你为何又要苦苦相逼呢?”
“两位新人庚帖已换,赐婚圣旨已下,岂是苏珍珠言不嫁就能不嫁了的?”顾延将奏章藏了起来道。
景抬言着:“这珍仪还怀有身孕呢,你切莫做出这等子让她烦忧之事。朝堂之上人人都知晓我与你关系好,你求了那道南翼与苏珍珠之间的赐婚圣旨,已让这苏通对珍仪多有微词,你若求了圣旨这苏家……”
“景抬,这苏珍仪是嫁到你九皇子府上的还是你入赘于苏家的?苏家,这苏珍仪为着苏家做了多少子事了?这苏珍珠这牌坊我必定是要给她求下来的!”顾延暗怒言着,苏珍珠倘若在绍兴城中他过去也无个安宁,不如弄个牌坊将她赶到杭州城去。
苏珍仪在门边上听着顾延之言,迈着小步子出来言道:“顾相爷,你若是对本宫顾着娘家不喜,大可以冲着本宫来,这苏珍珠多少无辜?那些日子里着人打听珍珠之让你是你,大伙儿宴会上都言你对珍珠有些意思,撩拨起了珍珠的一番儿心思,你现在倒好,要将她赶尽杀绝吗?”
“九皇妃此言差矣,我并未对您不喜,打听苏珍珠之事是为了寻一位故人,赶尽杀绝您说的越加错了,至于有贞节牌坊该是喜事才是。”顾延徐徐言道。
苏珍仪恼道:“贞节牌坊算何喜事?你这是要逼死珍珠呐,这丫头与顾相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不过就是欢喜您,也不算是罪过吧?”
“你怎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顾延眼中飘过一丝厉色来。
苏珍仪见着他这眸光有些心慌,顾延不愧是能和祖父平起平坐之人,这苏珍珠莫不是还真有得罪他的地方?珍珠丫头不该如此不明事理才是?
“这外头好热闹,天间都飘雪花了,为何不到屋里头去?还能暖和一些。”苏小小将两手揣在衣袖之中,巧笑嫣然着出来道,她这声音好生的婉转。
苏珍仪见得苏小小出来,见着她都未披着大氅,忙道:“妹妹怎得穿着如此单薄就出来了?”
“佘姐姐当日里于我有恩,现下她妹子出了事情,我要去绍兴府帮衬她一把,这路上穿着轻便些的好。”苏小小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顾延微皱眉,言道:“你别去给她添些麻烦就好。”
“相爷有所不知,这奴家听锦绣裁缝铺子里的掌柜的而言,这苏八小姐与佘姐姐不对付,那日里在城中佘姐姐好心送了苏八小姐值五百两的皮草,这苏八小姐在门口便烧了,她定是对佘姐姐不喜的。
如今苏八小姐也在绍兴城之中,听闻这新来的越城知府是苏八小姐的亲舅舅,怕是会对佘姐姐不利。我虽为苏家灾星,但也不能对佘姐姐要遇害之事坐视不管。”
苏珍仪言道:“佘坊主的妹子出了事情?本宫瞧着她方才咳得如此厉害,这怎能在路上颠簸呢?”
“您说的不差,遂我要去帮帮她。”苏小小言道。
景抬听着苏小小的声音,这女子的声音如是珠玉,那骨子都透着媚意出来,怪不得这长安城之中的贵夫人也会千里迢迢地寻她去唱曲儿。
“你一人路上怎行呢?”景抬言着。
“不如你我护着她去?”顾延问道,正好他也可借着这个由头随着苏小小住进佘笙府中去。
苏小小闻言,眸中毫不掩饰对顾延的欣赏之意道:“顾相爷,小女子心仪你已久,若您愿意护送小女子去越城,这是再好不过了的。”
苏珍仪也跟着道:“景抬,你便应了吧,这年锦路上一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也好,你便在徽州此处好生玩几日。”景抬应着。
“是,相公。”
苏小小听着景抬与苏珍仪之间的称呼,眼底划过一丝讽意来,相公娘子叫的好生亲热,可她的相公却是因了苏珍仪而死,她又岂会让苏珍仪,苏家好过了去!
她们穿金戴银时可有想过那金器之上的光可是她吴家满门的鲜血磨出来的!
……
绍兴府
离过年只有几日的功夫,常安河边廊岸之上放着一排排八仙桌子,上头坐满着来听消息之人,锦衣富人有之,粗布素衣有之,才子有之,这白丁也有,好生热闹地紧!
年内知府换了一人,让城中的一些官员巨贾都有些措不及防,自然是要出来打探打探消息的。
至于这平民百姓之间倒是对新知府年内上任也不觉得有什么影响,这江南的官员都是一股绳子,这些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吃的是商户的血,于平头老百姓而言贪污不到他们身上,自是不在意的。
这会儿出来听消息是因新知府的一双儿女。
这新知府才两三日的功夫,便将佘家二小姐抓了去,大伙儿都好奇的紧。
听言佘锦今日里要被浸猪笼,一些不明白来龙去脉又好八卦之人都早早地来了廊岸,听着说书先生讲这事。
只见这说书先生束着一个小冠,手中拿着一把沉香扇骨纸扇,哗地一声打开,便引来满堂的喝彩声。
佘笙坐在马车之上也是让马夫停了下来,听得这说书先生讲佘锦之事,这天才微亮,这边就有如此多人聚集了,看来这次佘锦也算是闹得满城风雨了。
及笄之后该如何找婆家呐?佘笙不由得为佘锦担忧起这份心思来。
上头这说书先生正要开口之际,佘笙便见着远处有着府衙里的官差吃力地抬着一轿子而来,瞧着那些官差歪来扭去的步伐,想着里边就算坐着是两个张武也不该如此重才是。
轿子落定,一旁的丫鬟掀开帘子来,只见里头张大妞将约三尺宽的轿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让这廊岸之上之人都看呆了,江南之中女子哪里有如此肥的?别说江南城了,便是这大印也找不出来比这女子还要再胖些之人了。
轿子里边端坐的张大妞脸上肉多的挤压在一块,连五官都瞧不太清楚。
她那双肉鼓鼓的手中还有着苏式冬令小吃桔红糕,往着血盆大口之中一把把地塞入了进去。
明欢顺着佘笙掀开的帘子处往外望去,见着场景吓得一哆嗦扑入了小梨怀中道:“娘亲,那人会吃娃娃吗?”
☆、第五十九章 可曾娶妻
这小梨自个儿也是个十五岁的姑娘,早被张大妞吓得不做声。
她只在说书先生那儿听过有如此肥胖之人,也未曾亲眼见过像张大妞这般的人物,对着明欢这问言她也害怕的紧,连连摇头着。
“阿欢,人是不会吃娃娃的。”佘笙倒是坦然地言着。
明欢瑟瑟用着小奶音道:“若是不吃娃娃,那她怎得会如此肥?”
张武在长安城之中仗着张姨娘的权势贪了不少银子,将女儿养的如此肥也是够用的。
只是这张武把自个儿的官轿子让给女儿坐,有些忒不将大印律法放在眼中了吧?
张大妞下了轿子,那身上的宽厚的衣裳也未能遮住一团又一团的厚实的肉圈,她走一步喘一步,走到说书先生那边道:“本小姐听闻你今日要讲我与佘锦之事?”
说书先生三魂都被吓得只剩下了一魂,言道:“张小姐饶命,老夫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张大妞轮着约莫着有佘笙腰粗一般的臂膀,一把提起说书先生重重扔在了冰还未破的湖中间,面露凶残之色地说着:“你们这帮子刁民,竟敢拿本小姐之事取笑,在背后嚼舌根,本小姐便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说书先生噗通一声,幸好生在水家,这水性是通的,划拉了几下上了岸边,浑身湿透全无方才要说书时候的风采。
佘笙见此款步出来,没有轮椅站着有些吃力,幸好有小梨扶着。
她微福身道:“想必这位便是新来的知府千金了?”
“你是?”张大妞瞧着面前之人,在她面前好似快要被风吹跑一般,瘦弱的紧。
佘笙言道:“本坊主是一壶茶坊的坊主,也是佘锦的阿姐,在城外听闻这佘锦胡闹竟敢戏弄张小姐,特地赶回来与张小姐致歉……”
“致歉?这佘锦不守妇道女扮男装,你便是致歉本小姐今儿个也不会饶过她!”张大妞又从面前的包里边摸索出了桔红糕来往嘴里吧唧着,丝毫不给佘笙面子。
佘笙看了眼张大妞这宽阔身形,怪不得张武会要如此焦急将其出嫁了去。
只是佘锦那个丫头若是不愿娶张大妞早说便好,何必要在洞房花烛夜之时出逃呢?
“张小姐,若是本坊主给您介绍一桩极好的婚事,你可否不与舍妹计较?”
张大妞闻言大怒跺脚而言着:“求着本姑娘下嫁的人家多的是,用不着你们佘家这些人做些假惺惺之事!”
这一跺,佘笙能感觉这地都颤抖了好一番。
佘笙见将她惹恼了,心下里想着这个表妹的喜好,十年之前她也只有约莫八岁的模样,隐约记得这大妞好吃,长安城中哪家干果铺子酸,哪家蜜饯铺子甜在这大妞心里是极为明白的。
“佘坊主,几日不见你这气色越发得难看了些,想来是茶市之事多有让你劳累之处吧?”景彰见得佘笙,过来寒暄道。
张大妞听着景彰温润如玉之音,被挤压在了一处的大眼往着景彰面上头望去,这手中的桔红糕尽数落在石板之上,嘴角只留下了一串口水,这男子倒是漂亮的紧,她欢喜!
“这位哥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张大妞提手将口水粗鲁一擦,堆着憨笑言道。
景彰紧蹙着眉头,东宫之中尽是美人,这张大妞这副倒人胃口的长相便是连他都是第一回见到,对比起来着他原本便觉得容颜姣好的佘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