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是梁王也不一定。”顾延道着,“你我莫要过去惹是非。”
“除了梁王无旁人了,顾延,我本就猜到苏家是不会要我活命的,一个灾星……”佘笙道着,“梁王之死苏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苏小小背后的烟歌庄,烟歌庄背后的梅府,梅府背后的顾家,许都会受到牵连。而我是救苏小小之人,我定逃不了干系。”
“尚且有我在呢。”顾延道着。
“不,你不该牵连进此事之中,烟歌庄能做到今日亦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一旦追查下去被抓住马脚梅知府定安宁不了,如若梅知府出事,顾府也安生不了。”佘笙道着,“不如将罪责推到我的身上便好。”
“你怎么也做傻事了?你夫君我是一个皇子之死便能扳倒的吗?”顾延道着,“这个孩子也真是苦命,自母胎里就没个安稳。”
“来人,给我搜!”外边传来顾皇后的声音。
“此处宫殿谁人敢进?先皇遗命无关者不得擅入扰了其中人的清静。”景语之声也随后而来。
佘笙穿戴好衣裳后,对着顾延道着:“你不出去瞧瞧?”
“外边天冷,此处无人敢进来的。”
佘笙道着:“哪怕无人敢进来,这如此大动静,你我如若不管不问,明早也必定会惹来旁人的追问。”
她抬步往着外边而去。
“长乐,此事事关重大,死的并非是皇孙梁王又是苏家长孙女的子嗣,各宗亲皇室皆在,苏家党羽之人也皆在长安,南翼手握重病不得不防,本宫与陛下要给皇室宗亲一个交代,要给苏家党羽一个交代!”
景语端着架子道:“顾皇后,你与大理寺卿要查清此事本官管不着,可这里边所住的是我家延儿与其夫人,各个宫女仆从皆是陛下之人,你要搜查里边是信不过陛下还是信不过延儿?”
顾皇后对着顾黎福身道着:“本宫今日便定要搜了!兄长,本宫并非信不过延儿,而是梁王之死定要给皇室宗亲苏家一个交代,请兄长拦住长乐长公主!”
顾黎看向顾皇后道着:“皇后之命,下官不得不从,只是长公主之命,微臣亦是不得不从。”
景语走到门前对着门内的宫女道着:“延儿与笙儿呢?这般烦扰二人怎得还不起身?”
“方才延儿喝的如此醉醒不来也是正常,为查清毒药来历,皇城里边每个宫殿必定要搜,来人呐,搜!”顾皇后道着。
景语对着顾黎说着:“顾黎,今日你是帮你妹妹还是帮本宫?”
顾黎道着:“你二人年纪相加亦是近百年了的,何必在宫人面前失了颜面?”
“哥哥,本宫是为了社稷宗亲,亦是为了给您的外甥一个公道,那孩儿还得唤你一声舅公,现下这梁王死的冤屈。
其余宫殿之中皆搜查了,今日宫中皇室宗妇甚多也皆查了,此处不查难以给梁王一个公道!”顾皇后道着。
景语道着:“本宫也容不得你毁了父皇的清净!”
“父皇已驾崩多年了!”顾皇后道着,“让开。”
“今日若要搜查此宫殿,便从本宫身上踏过去!”景语伸手挡在门前道着。
“堂堂一皇后一长公主,在宫中互相吵闹也真亏得你二人了。”一威严之声传来。
景语福身道着:“见过陛下。”
顾皇后也下跪道着:“陛下,臣妾知罪,只是梁王是臣妾的亲孙子,臣妾一时心急,又恐给不了皇室宗亲与苏家一个交代,南翼如今拥兵自重自立为王,朝堂不可失了苏家一党之心呐!”
“皇后,后宫不得干政!”景议道着,“此处不必再搜了,里头的宫奴皆是朕万里挑一忠心至极的宫奴,而朕亦信延儿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来。”
“陛下,臣妾知晓不该干政,可死得是臣妾血脉相连的孙儿,他尚且只会咿呀学语却死于罕见剧毒,凶手又是在宫中所为,形同谋逆呐,本宫宁死也要还小孙儿一个公道。”顾皇后跪在地上道着。
景议走到殿门前说着:“照你的意思你认为是延儿所为了?一朝左相要杀一个尚且还在襁褓之中的幼小王爷,何必要让一个皇子侍妾下毒,传大理寺卿,刑部尚书探查此事,皇后还当节哀。”
顾皇后未曾起身,磕首道着:“臣妾尚且能信延儿,可延儿之妻臣妾信不过,臣妾知晓左相夫人乃是苏家灾星三女,在江南时九皇妃曾经对不住她过,此有净慧师太给本宫的信能作证。
左相夫人应当对珍仪怀恨在心,苏小小与其早已相识,且苏小小所在烟歌庄少庄主对左相夫人言听计从。
臣妾怀疑乃是左相夫人指使管少庄主苏小小所为,否则,今夜太子大婚为何左相夫人未曾出席却又在宫中。”
“那是笙儿有恙在身!”景语道着。
顾皇后道着:“真若是她抱恙在身,又为何要进宫中来?陛下可让臣妾搜查一番!”
顾黎下跪道着:“皇后,延儿媳妇乃是江南首富,在江南商户之间威望不浅,虽是卑贱商户可却也事关江南茶道,如今茶于平民百姓而言皆是重要之物,还请您莫要诬赖。”
“兄长,尚且不说她本身身份,便是左相夫人此地位本宫也不敢诬赖于她,现下可搜搜这宫殿之内,宫女尚且皆是陛下之人,唯一能将毒药带进宫中的只有跟着延儿进来,侍卫嬷嬷不敢搜身的佘笙!”顾皇后道着。
景语也连连下跪道着:“皇后,您此话就差矣,本宫进宫也无人敢搜身,尚且各王妃,各皇子妃子入宫虽要搜身,可一颗毒药藏于发髻之中也可,并非佘笙一人不用搜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带药进宫
顾皇后连道:“那是平日,昨日太子大婚,除了长乐你身份使然没来搜身,其余之人进宫皆是散髻细细搜查过的,苏小小,苏珍仪等人皆是搜查过的,只有早前一日便无诏进宫的佘笙未曾有人搜身过。”
景语怒瞪着顾皇后道着:“皇后,你亦并非大理寺刑部之人,何以如此诬赖笙儿,要带毒药进来方便的很,往日里带进来藏于宫中角落,待夜里取出也好!”
顾皇后眼里露着不屑道着:“这宫中宫奴日日打扫,又岂能藏物?且这也是佘笙的高明之处,太子大婚当日下毒,各地宗亲皆在。
此毒无处可循,必定要尽快结案,只会抓苏小小一人为凶手,不让再追查苏小小身后的幕后凶手,可她想不到正因是太子大婚日,只有她一人进皇城不必搜身!”
景议皱了眉头道着:“搜!”
“皇兄。”景语连声道着。
景议对着顾黎说着:“顾黎,带长乐回府,日后无诏长公主不得再进宫。”
“皇兄,你便是不信佘笙此人,也该信延儿的眼光。”景语道着。
顾黎扶起景语道着:“信延儿,走吧。”
景语盯着景议道着:“在此世间本宫算是人人羡艳的女子了吧,父皇在时本宫受尽宠爱,哪怕出嫁后父皇驾崩母后离宫,皇兄您对我亦是处处照顾疼爱,长乐铭记于心,可请您也不要相逼我家延儿。
您是谋略世间无双,延儿是您一手教出来的,真当他为了一女子而不顾礼法长辈之时,到时长乐也只能顺从儿子心意,毕竟他的命十多年前已失过一回了。
有些事情并非长乐不知,也并非顾黎不知,只是长乐总觉得您是疼我宠我的兄长,顾黎亦是长乐此身最爱之人,你二人看重的女子我不想去伤她。
皇兄您心中恐也似明镜一般吧,咱们互相顾忌着未说出口而已,又以为对方不知晓,本宫从来就没有求过什么,否则本宫亦不会只有延儿一个子嗣。
不是并非不想为顾家留下多些血脉,而是不想看着皇兄您和黎郎忧伤,言尽于此,顾黎手中的兵权只会给延儿,这宫我不会再进,哪怕有诏也不会再进!”
景语说罢后便转身离去。
“皇妹。”景议唤住她,“你是朕的妹妹,朕身为兄长定不会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来。”
“都说皇家无情,皇兄的情我晓得,只是我不想看着至亲相残之事出现,更不想看着我的儿隐忍多年,委屈多年到头来连心爱的女子也要被人算计。
她本就是命薄西山之人又有喘疾在身,许是今日,许是明日便没了命的人,还劳你们苦心算计!”景语道着。
顾黎扶着她说着:“回府罢,延儿自有打算。”
“顾黎呐,本宫都如此委屈了,你说当年延儿那么年幼就做出如此牺牲,又是如何的难受?如若当时他真的未在花月楼中遇到佘笙,没她那句玩笑话又活得下去否?”景语道着。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景语道着:“他有帝王之能却屈居于宰相之位,现下又甘愿为笙儿抛下一切,可那些人却还是不信他,定要逼得他做出他们想要的事情才好吗,唉!”
“苏相的手段又并非头一次见到了,他命不长了,苏家那个礼部侍郎只有阴谋诡计却难以有宰相之才又难当他的心腹,他定是来不及了,佘笙屡次坏他们的好事现下有主动进攻,这各怀鬼胎之人都坐不住了。”
景语听着夫君所说,道着:“许是延儿的提议是对的,长安城不是一个可终老之所,我景语享尽一生富贵荣华,如若可能待日后去江南也好。
到时你我延儿再加梅顾氏住在一道,也可得个真正安乐了。”
“佘笙呢?”顾黎问着。
“你认为陛下让我无诏不得进宫,还会留下她吗?”景语说着,“她本就是个命薄的女子。”
“陛下可知顾延手中有多少武官与军队?南翼陛下也不会不忌惮!”顾黎说着。
景语道着:“顾延南翼不会如此做的,正因如此做就中了他们的计了,佘笙要除,如若延儿与南翼因此而反,你我皆是株连之罪,且还有一壶茶坊倒下后对于接受之人而言是多少大的一笔银子?”
“想不到你也是事事明白?”
“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当然延儿是本宫的儿子他也定会想到这一切,就不知此事有没有其他的转机了。”
“什么转机?”
“苏家。”景语答道。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端午灾星一说瞧着苏布与苏老相爷皆是信得。”顾黎道着,“你说怎得会有转机。”
景语回道:“大印律例,爹娘要子死,子被爹娘杀死,爹娘亦无错!”
“九皇妃与九皇子痛失爱子怎会如此做?”顾黎问道,“还是静观其变罢,陛下的意思也是不想你我插手。”
……
宫殿内搜查之声传来,顾延这也才起身穿戴着衣裳。
佘笙开窗望去,朱门两旁如水晶一般的珍贵玻璃便嬷嬷用金刚石杂碎在地,所有娇兰皆被宫奴践踏在脚下。
“可惜了。”佘笙道着,“早知就应该先向陛下要个两盆放在茶坊之中去,也好过任人践踏得好。”
佘笙望着门口,顾皇后穿着明黄色厚重的凤袍命人除着开得正艳的兰,正艳的花色与泥土融入了一体。
顾延起身来一道望着道:“这是寻毒药还是来毁殿的?走,一道出去。”
“恩。”佘笙跟着顾延出了殿门,下跪行礼。
景议看了一样佘笙道着:“起身吧。”
“谢陛下。”佘笙与顾延一道起身,便见着一宫奴自石桌下查到一纸包。
“陛下,娘娘,是梁王殿下所中之毒药。”太医哆嗦着道。
佘笙眨了眸子,她就猜想着许是苏小小会给她带来麻烦,未曾想到此事便是朝着她而来的。
亏得方才苏珍淑还是姐妹情深的模样,大姐可对她二妹没少呵护,定知晓苏珍淑今日心情不畅才带着她来宫中走动,未曾想是苏珍淑。
方才她单手接茶她本就该起疑,她怎得方才会觉得是她不屑她的身份呢?
她看了眼自个儿的手,方才去接顾延时一路灯笼不亮,回了房中因本暖房甚热也未多有点烛火,这会儿在这群宫奴的灯笼之下一瞧竟有些黑意,她放在鼻尖轻嗅有着一股微香。
顾延察觉佘笙手中的黑意,轻声问道:“怎得回事?”
“苏珍淑摆我这一道,我原以为她是个好姐姐。”佘笙低声道着。
佘笙猛然下跪,将手浮在砂砾地上磨蹭着,忍疼道着:“陛下,此药是民女一人带进来的,与旁人无干连。”
顾延见着佘笙承认连道:“送了五娘无多时我便将你带进宫中,你何时去买的药?别将祸端惹到自个儿的身上。”
景议看着佘笙道着:“果真是你将毒药带进宫中来的?”
这女子也就这点胆子不成?
☆、第三百二十九章 苏老贼
佘笙摊开手来道着:“陛下也知,我这腿脚放好了无多久,也恐进宫遇着高门槛跌倒,遂就随身携带了大理的雪上一枝蒿,就恐摔倒。
方才九皇妃与太子侧妃来此处时,我正巧着摔伤了手,便用着雪上一枝蒿且涂着,因要给九皇妃与太子侧妃上茶,便将此药方在这石桌石刻之上!”
顾皇后讶异地看了一眼佘笙,她竟知这药物。
顾延半跪下看着她手中的伤疤,皱了眉头,为何她总是用这等自虐的法子?
景议低眉一看,道着:“去传九皇妃,太子侧妃。”
佘笙低头颤抖着手道着:“方才见着太子侧妃在石桌子底下摆弄着,还逗着梁王殿下呢,听闻这宫中丧钟声,是否是因太子侧妃误给梁王殿下用了这跌打的药物,外敷可治跌打伤,内服缺是致命的毒药。”
顾延对着太医道着:“夫人所说的可对?”
“回陛下,左相爷,夫人所说正是,此药乃是大理处特有的雪上一枝蒿,平日里治跌打有奇效,如若内服一钱便是剧毒之物,堪称砒霜。”太医说着。
顾延取出来帕子给佘笙包扎着道:“陛下,佘笙是惯会摔跤的,宫中门槛又高她备下此药应当也不为过,想来是太子侧妃与九皇妃一时不查给梁王误服了吧!”
“不,方才苏小小已然说是她下的毒。”顾皇后忙到着,苏珍川便是给她这样的法子,她本以为她平日不做事不该知晓这跌打药物才是。
原来她往日里佘笙是惯会摔的。
景议道着:“一并去寻太子,九皇子,太子妃,刑部尚书白袁,大理寺卿,苏小小过来,朕今夜要好生盘问清楚。”
“是。”景议身后的太监连忙应着。
顾延扶起佘笙立在一旁,对着她低声道着:“何苦这般作贱自己惹得我心疼?”
佘笙放低了声道:“索性都一道拉下马好的,这如若我不认这药不好解释,许将我押解到天牢之后另要被严刑逼供呢!”
顾延道着:“哪怕真入狱了也无人敢对你严刑逼供。”
“我尚有自保之法,何必让你失了名声。”佘笙道着。
“这自保的法子便是伤了自个儿吗?这天寒地冻里的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痊愈了。”顾延道着。
佘笙看着他皱成川字的眉头,伸手抚平他的眉间,道:“我已惯了。”
顾延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再说什么。
……
等了近半个时辰,众人才三三两两地赶到。
佘笙望着殿上众人,苏通苏珍川和端阳王也在,既是梁王出事,苏通身为梁王的外太祖也定会来,而苏珍川也算是梁王的舅舅。而端阳王到来许是表着各皇家宗亲吧,竟不知这端阳王在皇宗里边的位份还不低。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尚且穿着喜服的张大妞跨步而进。
身后还跟着苏小小苏珍仪珍淑二姐妹一道行礼着。
“都起身吧。”景议抬手命众人平身。
苏珍川走到苏珍仪跟前,将她扶起道着:“九皇妃,你可还好?”
“珍川,你可要给大姐做主呐,梁王他这般小的年纪,却被奸恶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