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再次看看停在外面的破捷达,此时正好一辆助力车从旁边驶过,上面的骑士稍稍减速,人渣差点掏出手枪。
“我做不到。”人渣一口饮光了整杯啤酒,打了一个响亮的呃,“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除了那些钞票之外一无所有,如果再被捉住,肯定会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什么都不怕,现在却什么都怕,只要有人盯着我多看几眼,我就忍不住想掏出枪射击。”
惶惶不可终日
丁能感到紧张,可以确实眼前这家伙已经进入半疯狂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精神失控,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
尤其是人渣还带着枪,多半保险是开着的,多危险那。
连正规工厂制造的武器都有可能走火,何况这种来路不明的山寨货色。
丁能决定得想个办法安抚人渣,让这家伙至少不要如此紧张。
菜送上来,人渣挑起大块的红烧肉送到嘴里,随便嚼几下就吞入腹中,吃相极为粗鲁,跟万道德吃人肉有得一比。
丁能慢慢喝啤酒。
人渣突然想到什么,往窗外看了看,确实没有接近自己的车之后,转头问:“哥们,你不吃吗?”
“我刚吃过没多久,肚子不饿,没食欲。”
“整个城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出个主意,告诉我应该怎么办?”人渣说。
“你可以开着车,驶上高速公路,连夜到外地去,反正你有的是钱,去哪都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实在不放心的话还可以找个医生做整容手术,改头换面,从此让人认不出来,这样或许就没事了。”丁能说。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一想到要上手术台,还要打麻醉,我就感到痛苦和紧张,我不在的时候车子里的东西怎么办?”
“谁也不会整天盯着你,这世道虽然不怎么太平,可也不至于遍地都是匪徒和坏蛋。”
“你太乐观了,我自己就是坏蛋,深知什么情况下一个平常的人会变得残忍和穷凶极恶。”人渣再次注意自己的破车。
“你过分紧张了,这样子下去,你的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没办法不紧张,到处危机四伏。”
“你应该带着几张别人的身份证吧,到其它城市去买几套房子,管它贵不贵,再买辆好车,总而言之把钱花出去,只留下够过日子的钱就可以,这样你或许心情会好起来。”
“你的主意我想过,总担心花钱的过程当中出现问题,比如被人盯上。试想一下,谁会拿着这么多现金去买房子,并且钞票的号码几乎全是相连。”
惶惶不可终日
丁能有点担忧,怕对方要求自己帮忙处理那些可能在银行内记录过号码的钞票,因为这事他做不了。
目前形势一片大好,就是好啊非常好,只需要跟朱神婆合作把玄异工作室维持了几年,下半生大概也就搞定了,可以安心地在呆在山城里,等待重入轮回的阿朱归来。
丁能出主意:“你可以找人帮忙洗钱啊,你是黑道中的成功人士,这些办法应该很熟悉。”
“我太了解那些人的做法了,现在我已经失势,他们绝对会起坏心。现在我信任你,等会特许你到车里看看情况就知道了。”人渣愁眉苦脸地说。
“确实如此,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丁能弄出诚实可靠的表情,“现在我跟朱神婆合伙开风水店,帮人捉鬼驱邪什么的,生意不错,按目前情况看,如果能够坚持几年,差不多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人渣低下头,随便几下把饭碗扒空,然后又扫荡了大部分菜。
“慢慢吃,不用急。“丁能说。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连吃饭都紧张得不行,有你在,感觉很安全。”
“要不要再加一份牛肉?”
“不必,已经差不多饱了。”
付账过后,两人走出餐馆。
人渣首先打开了后备箱,他小心翼翼地压着箱盖,只露出一条不大的缝隙。
这段路没有路灯,光线极昏暗,除非凑到面前,否则什么都看不到。
里面的情形让丁能大吃一惊,一叠叠百元钞票堆满了整个空间,全是钱。
“工具和备胎都扔掉了。”人渣苦着脸,合上了箱门,然后往上扳了几下,测试有没有关牢。
“显然车里还有。”丁能说。
人渣苦着脸点头。
两人钻进车内前排。
副驾位置的脚垫上摆放了一件衣服,丁能的脚踩上去,感觉是一叠叠纸片,码得极严实,似乎没有多少空隙。
再看后排座位,坐垫上摆放了一溜大大小小的纸箱,有装过啤酒的,也有装过牛奶和方便面的,一直堆到车窗玻璃的中部偏上。
好多钱
破车内的情形让丁能大吃一惊,除了驾驶座之外,其它地方差不多全堆满了,有几只箱子由于边角破损,已经露出钞票一角,被人渣用旧报纸和衣服遮盖住。
大致估算了一下,他发觉这里的钱远不止先前人渣所说的一千多万。
还有美元和欧元,全部兑换成本地货币的话,只怕超过了四千万,只多不少。
据说最近两个多月以来,人渣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车里度过,除了大便和小便以及买东西吃,别的时间几乎全都留在车内守着这些钱。
“你带着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开一辆大些的车出来,比如那辆指挥官,这样的话就宽敞得多。”丁能说。
“当时堂口里乱成一团,大家得到了消息,一个个全都忙着收拾东西跑路,我到停车场晚了一点,结果只弄到这辆。”
“听说你开枪打伤了帮忙运送钞票的两个搬运工和一名手下,是真的吗?”丁能忍不住问。
“那三个混蛋见到钱之后眼睛发红,说一定要拿一份,我没得选择,只好掏出枪开火,打伤了其中两个。”人渣说。
“或许你应该分一点给他们,顺便问一下,他们想要多少?”丁能说。
“他们每个想要一只纸箱,太可恶了,我历经千辛万苦,干了无数的坏事,打倒了许多无辜平民,跟许多恶吏狼狈为奸,好不容易弄下这么点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分给其它人。”
“他们想要多大的纸箱,装啤酒的还是装方便面的?”丁能问。
“他们每人想要一只装牛奶的箱子,太过分了,每人一百元还差不多。”
丁能愕然,心想那三位真是太不幸了,遇上这么个穷凶极恶的主。
三只牛奶箱至多只是这里全部内容的百分之一,如此要求公平地看显然很合理,看来人渣做事太绝了。
“我有个主意,你拿出几万块新钞票,到本市最高建筑物上找个没人的地方撒下来,然后装出没事一样走掉,看看会造成什么反应。”丁能说。
“会被盯住的。”人渣说。
“人们会忙着抢钞票,根本没有谁会注意你。”丁能说。
“这主意似乎可行。”人渣抓了抓脑门,“撒一千元够不够?干嘛要扔几万元呢,多浪费啊。”
“咦,真奇怪,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钱嘛。”丁能说。
好多钱
人渣郑重其事地告诉丁能,之所以爱钱,是由于此时只剩下钱的缘故,成为通缉犯之后,几年来费尽心机打理的势力和关系已经全部完蛋,除了钞票,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信赖的东西。
丁能一时为之语塞,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悲观一些的估计,人渣大概会守着几千万直到发疯或者累死。
这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省悟?
深思良久,丁能说:“你最好离开山京,到其它地方去,选择一个规模较大的城市,或者流动人口比较多的旅游区呆着,那样比较不引人注目。”
“你可以送我一程吗?”人渣有气无力地问。
“到哪,高速公路入口吗?”丁能问。
“行啊。本来想让你送我到附近城镇,不过送到收费站也可以了,几百公里路很容易就可以开过去,几个钟头之后就能到达另一个地方。”人渣说。
“或者可以到城郊附近的乡镇住下,那些地方治安虽然差了一些,但是信息相对闭塞,你有钱,可以买幢小产权房,养几个二奶,雇几个长工,过着新社会老爷一样的生活。”丁能说。
“这主意也不错,或许可以去承包一座荒山什么的,当个农场主,过着与世隔绝的安静生活,养几只大狗和奶牛,鸡鸭鹅什么的,没事练练气功打打太极拳,到河里钓鱼游泳。”人渣说,“只是我怀疑这样弄到底行不行?”
丁能仔细看了看人渣,发觉这家伙已经大变样,再也找不到不久前那种傲视天下的凌云壮志和豪情,只剩下对安全和平静生活的渴望。
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迅速地改变,真是不可思议。
可是这家伙为何总不肯离开山京?真是怪事,难道这里有什么让他特别留恋的东西吗?
“应该不错,附近有许多个村镇都可以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丁能说。
“前些天我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人渣说。
“你应该先打扮一下,别把自己弄得跟犀利哥似的。眼下这样子,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注意和怀疑。”丁能说。
“可是我如果把自己弄清爽了,跟通缉令上的照片不就更像了么?”人渣问。
改头换面
丁能认真看了看人渣的脸,心想其实只要继续配戴这副平光眼镜,就算剃光了胡须也不大像那张印刷工艺极粗糙的通缉令上的人像。
从前人渣的发型是较短的板寸,跟其它黑道人物基本一致,如今头发已经变长了许多,只要随便打理一下,换个式样,完全就是另一种形象。
因为人渣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现在的他看上去惶恐不安,仿佛刚刚被谁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你在乡下有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或者亲属?”丁能问。
“现在我谁也不相信。”人渣摇头,“向差人提供我的信息可以得到几十万悬赏,这年头,为了如此一笔钱,许多人连自己的爹妈都会出卖。”
“既然这样,你还是独自一个去找地方安居乐业比较好。”丁能心想,自己显然也在怀疑对象之列,区别仅仅在于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你车里有剃须刀吗?”人渣问。
“有,小剪刀也有一把。”丁能说。
“你会修剪头发吗?”人渣说。
“没试过,但是可以学习,毕竟被人剃过很多次,估计可以弄好。”丁能说。
“那好,你帮我弄一下。”人渣说,“以免我去理发店之后被人认出来。”
“别自己吓唬自己,没有谁整天盯着通缉令看,风头已经过去了,贴到公告栏里的那些与你有关的纸片早已经被性病广告覆盖了好几层。”丁能说。
“还是你帮忙弄一下吧,这时候已经没有开着门的美发店了,仍然营业的那些全是妓院。”人渣说。
“这倒是真的。”丁能下了车,准备去拿剪刀和剃须刀。
人渣靠在座位里,迅速进入迷糊状态。
丁能拿着修面用具过来时,人渣紧张地醒转,鼻腔里吹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泡泡。
“抱歉,我太累了。”人渣居然在喘气。
经过一番认真仔细的折腾,丁能成功地把人渣弄出了一个仿刘德华发型,乍一看倒也蛮像回事。
这期间人渣睡着了几次也醒转了几次。
丁能把车内的照后镜翻转向下,乐呵呵地问:“看看行不?”
“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来你有美容师天赋。”人渣咧嘴开心地笑。
改头换面
丁能把剃须刀留下,让人渣自己动手解决问题。
两人告别。
破捷达缓缓开动,一只手从窗子伸出来挥动。
夜色茫茫,城市一片寂静。
目送那车消失在街角,丁能长出一口气,感觉很是轻松。
但愿人渣能够找到理想的安居之所,从此彻底消失,再也别出来露脸。
这家伙太危险了。
丁能回到自己的车内,驶回酒店,途中停下买了两公斤囟牛肉,准备带去给朱神婆当夜点。
回到房间内,朱神婆正在四处翻找,显然是肚子饿了。
“还有吃的吗?”她问。
“我刚买了一些。”丁能举起袋子。
“真香,我嗅到味了。”朱神婆笑颜逐开地跑过来接住,撕开包装,开始大吃。
“你看到我留下的纸条了吗?”丁能问。
“没有,在哪?”
丁能心想还好自己平安归来,没有被半疯狂状态的人渣开枪打死,否则不知会怎么样。
这老太太也太粗心大意了。
仔细寻找了一番,在桌子下面的地毯上看到了纸条,他捡起撕碎,扔到垃圾篓里。
“你到外面去了?为何不通知我一声?”朱神婆问。
“跟人渣见面。”丁能说。
“哇,小心些,那家伙可坏了,简直就是穷凶极恶,浑身上下找出一点点善良的味道。”朱神婆说。
“他说整个城市里只信任我一个,没办法,只好出去见一面。”丁能说。
“没事吧?”
“一切顺利,帮他剃了头,然后送他离开,就这么简单。”丁能说。
“听说人渣在差人的通缉令上价值几十万。”朱神婆说。
“所以他紧张得不行,老是怕被抓。”
“怕是应该的,不怕才怪。”朱神婆说,“听说人渣卷走了许多钱,你应该找机会把他打晕,然后玩一手黑吃黑。”
丁能愕然:“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嘛?”
“我喜欢钱,虽然无法拥有,但是一直保持着强烈的渴望。”朱神婆说。
见鬼了
当锦衣卫头目的死讯传来,丁能和朱神婆正在接待一位疑心重重的富商。
这位富商怀疑已经死掉的前妻总在家里转悠,给自己带来噩运,想要将其赶走,弄得越远越好,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直接送去投胎,别让她再露脸。
丁能与富商约定了时间,然后送出门去。
他把手机拿给朱神婆看,上面有成崖余发来的短消息,说锦衣卫头目莫名其妙地死在宿舍内,希望与丁能面谈。
通过电话之后,丁能与成崖余约好到咖啡屋内见面。
“什么时候回来?”朱神婆问,“现在才下午十六点,距离打烊还有得一阵。”
“说不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快赶回。”丁能说。
“我可以应付除收费之外的一切事宜,如果需要顾客付账的话,恐怕得打电话给你联系。”朱神婆说。
“收费的事交给秘书处理。”
“她能弄清楚标准吗?”朱神婆问。
“反正弹性挺大,尽量多收些就是。”丁能转头一看,发现朱神婆已经捂上耳朵。
他跟秘书小姐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急忙赶出门去。
因为电话里成崖余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如丧考妣。
他不明白,锦衣卫死掉了,成崖余应该高兴才对,因为竞争对手兼情敌没了,干嘛紧张呢。
到了约定地点,身穿便服的成崖余已经等候了一会儿。
“哥们,你终于来了。”
“看你紧张得。”丁能微笑。
“锦衣卫头目死掉了,原因不明。”成崖余说。
“又不是你干的,为何这么沮丧?”丁能说。
“当然不是我干的,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成崖余说。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证据。”丁能说。
“你怀疑我?”成崖余问。
“当然不是,我对情况一点也了解,怎么谈得上怀疑。”丁能说。
“我希望你和朱神婆出面跟锦衣卫头目的魂魄沟通,弄清楚真相,因为这事很严重,实在是太严重了。”成崖余表情极严肃。
见鬼了
丁能平静地告诉成崖余,玄异工作室的收费不便宜,并且只能提供餐饮发票或者收据。
“哥们,我以为凭咱俩的交情,可以不用谈钱。”成崖余苦着脸说。
“你反正可以报账,又不必花自己的钱,不拿白不拿。”丁能说。
“用什么名目去报账呢?”成崖余问。
“切,别装傻,你有的是办法。”丁能继续保持微笑。
“你倒是说说看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