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着,额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落在寄傲那身深紫色的衣袍上。
你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焰国大王虽然虚弱了一些,可我也照样不是对手。已经打草惊蛇一回了,此番没有十足把握动手,不能成功,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哼,你说得好听。不肯动手,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你开玩笑吗?我对他的恨,不比你少。
——那就是因为这孩子!果然,这个孩子才是祸害。我要除掉他。——
你敢!你敢动他半分,我就从这上面跳下去。要死,大家一起死!
千夜说完这些,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个千夜,好像已经死了。
——下回我说动手,你就要杀他。不然,我一定弄死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心口的疼,渐渐消退。那个千夜,终于走了。
太阳上升了些许,光线也变得炙热。千夜回到洞中,抱着双膝,皱眉看着洞口发射的明亮。
她该怎么做?刺杀寄傲,成功了,她或许可以回去,孩子怎么办?失败了,寄傲不会杀她,只会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才对付她,死的,只有她一个人。
但不论哪种情况,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还是那句话,最好能够拖到孩子出生,也有机会将孩子交给另外一个人抚养。
而后,再谈刺杀的事……杀了那个昨晚才将她抱在怀中占有了的男人,那个她一心挂念的孩子的父亲……
额头抵着膝盖,千夜头疼得厉害。寄傲回来了,走到她面前。
“饿了,还是病了?”
他高傲而又带着些许邪魅的声音传来,千夜仰起头看他。一件米色的长袍,身后系着同样颜色的连帽斗篷。这衣服,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奴才只是累了。”
寄傲将手中的衣服和草鞋扔给她,说道:“最好打起精神。四周的危机尚在,我们要赶紧离开这座山,与寻征他们会合,才算安稳。”
寻征他们……寻征和伯树。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起,她的牵绊变得这么多?
拾起衣服,看着寄傲,他根本没有回避的打算。千夜又是一声叹息,也对,回避什么?她早已被他看得精光了。
脱掉他的衣服,穿上那件米色的裙子。裙子盖到脚踝,将她那双迷人的腿掩盖住。寄傲又摘了自己手腕上缠着的几道宝石链子,绕在千夜左臂上,遮住了她象征奴隶身份的倒三角烙印。
之后,大手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来到她的脖颈处,将那头有些凌乱的长发拨到她的身后,大手却并没有离开,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大手握着她的后颈。
千夜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小巧的鼻子,一抹殷红的唇。她不解地看着寄傲,不明白他这样凝视着她是要做什么。
“现在起,我不是王,你也不是女奴。我们两个只是一对平常的贵族夫妻,结伴出来游玩的,听清楚了吗?”
千夜笑了一下,可看得出,那笑容充满了讽刺。
“尊贵的大王与低贱的女奴做夫妻,真是不得已的决定。”
她脖子后面的大手用了力,抓住了她白皙的后颈。
“再敢这样跟我说话,试试看。”
千夜抿着小嘴,适才无数的纠结令她抓狂,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不是已经成为贵族夫妻了吗?怎么还用以前王的口吻跟我说话呢?亲~爱~的~”
寄傲扬起双眉,看着她毫不示弱的眸子。大手慢慢缩回来,随后将她抱起,飞出了山洞。
落到地上,寄傲便赶忙将帽子扣在头顶,随后拦着千夜的小手,往山上继续前进。千夜走在他身后,看着那连成一片的米白斗篷,不由的皱眉。
这大热的天,他干什么要穿这么一件斗篷,还将帽子戴上了?难道……流行?!
真是个徘徊在牛A与牛C之间的极品呀。
山路依旧不好走,时常要越过半人高的杂草,还有陡得不像话的坡路。大半的时候,都是被寄傲抱着走的,这样跌跌撞撞一整天,终于在黄昏时到了山顶。
山顶,只有几颗茂盛的树木,四周都是坡度,也都可以下山,只是站在顶端望过去,却好似悬崖一般。远处起伏不断的郁郁葱葱,好似波浪般绵延不绝。
原来,他们攀的山竟有如此之高呢。
千夜吸一口气,吟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转过头,就看到寄傲惊诧的表情。千夜干笑几声,野蛮人,他大概听不懂的吧……
107 当焰国大王遇到血魔教主
这个时代,尚且脱不去的野蛮。 “亲爱滴,我们从哪里下山呢?”千夜赶忙分散寄傲的注意,消除这尴尬。
寄傲这才收回了表情,重新握着她的小手,朝着山下走去。
“亲爱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边走,他边问。
千夜差点摔倒。
“嗯……就是夫妻相互间的称呼。”
“噢,与变态一样,都是你的家乡话?”
“是呀,嘿嘿……”
“那么,你的家乡在哪里,你的父母是谁,现在如何了?”
千夜耷拉着眼角,寄傲又在套她的话了。她爹她娘她真得不知道,因为她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家乡,那好说,在一个叫中国,英文China的地方。
只可惜,说了也白说,他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
千夜快走几步,抱住寄傲的结实粗壮的手臂,仰起楚楚可怜的小脸,挤着几滴鳄鱼的眼泪,痛苦地说道:“我……奴才真得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信我,信我呀!”
寄傲一对眉头紧紧皱着,说实话,他真得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千夜满脸泪花流,心里面却在奚落他。
焰国的大王,高贵的大王,傻了吧,没见过这么纯情的女人吧?这叫夸张,谁让你们这个时代没有演员,都不会演戏呢。
寄傲那双绝美的眸子凝视着她,漆黑如夜的眸子深邃而又略带邪魅,宛如两只大钩子,钩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千夜这样看着他,都会不自觉地心跳。只是看得多了,还能淡定。
只是那双令人动心的眸子并没有看她多久,便缓缓抬起,跳过她看着她的身后,随即长长的睫毛碰触到一起,那双眸子半眯了起来。
千夜顿了一下,猛地转过头,看到身后远远站着的人,不由的“啊”了一声。
一头银白的长发,被阳光映得格外耀眼,那身纯白的长袍迎着微风,徐徐向后摇曳。洁白的皮肤,结实的肌肉。清秀的五官,一张干净得令人舒服的脸。
薄唇徐徐翘起,缓缓说道:“焰国大王,寄傲。”
虽然没看到过他的长相,可千夜却认得那头发和衣服,毕竟那个时代白头发的年轻人不多见。于是“啊”了一声之后,又惊又喜地叫道:“光明教主!”
寄傲那紧皱的眉张开了,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血魔教的教主,竟然会自己跑出来。究竟是这位教主的脑子坏掉了,还是他真得就是想死呢?
寄傲定定地看着对面那银白的男人,用邪魅深沉的声音说道:“我寻了你多久,你竟然自己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样子,你的大限到了。”
银发教主微微笑着,却悠闲地说道:“焰国大王,究竟鹿死谁手,还要看天意。”
听了他的话,寄傲笑得很开心,突然迷了双眼,他定定看着银发教主。可没有想到的是,那银发教主四周同时包裹了一层石墙,将寄傲施给他的法术给挡了回来。寄傲一愣,那石墙也慢慢退去了。
“原来如此,刚才的土性巫师就是你。”
寄傲平静地说了这样的话,可他越平静的时候,就代表他越不平静。之前感受到的土性巫师的力量十分凶猛,不想那人就是眼前的银发教主。换做过去,寄傲只会很高兴,因为可以跟一个厉害的巫师痛快地打一架。然而现在则不同了。
现在的他,正被咒术束缚着。
依旧眯着双眼,表情从容淡定。这样的表情,笔直的身姿,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哀乐。
“土性法术,土之巫师一族。巫师一代只有一位,看你的年纪,应该是北城的儿子吧。”
听到北城的名字,银发教主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我,没有父亲,更不是贵族的儿子。”
寄傲双眉一扬,说道:“明明就是北城之子,却矢口否认。我隐约能明白一些,为什么你巫师的能力从没被人感知到,为什么刚才你可以消无声息地接近我。为了逃避北城的追踪,你用了什么手段修炼出来的能力,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随意封印和开启巫师的法术,对吗?”
银发教主笑了几声,随即看着寄傲。
“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拥有这样的能力,仅凭头发的颜色便换来的修行,物超所值。就像你的父王君节大王一样,这份能力令所有巫师羡慕。”
千夜眨着眼睛听他们的对话,虽然有些乱套,可也猜出这光明教主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土之巫师,山国无忧城城主北城,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而因为某种原因,他却不能以北城之子的身份长在父亲身边,对父亲也十分痛恨。
成立的这个光明教,只招揽觉醒的奴隶,专门对付各国贵族,可见他对贵族的痛恨之情。究竟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令原本该受人尊敬的土之巫师继承人,变成了贵族痛恨的光明教主?
寄傲轻笑几声,随即说道:“一个女奴的儿子,不小心继承了土之巫师的能力,却不能得到父亲的认同。被父亲追杀,不得已用自己的身子做交换,学来的独特法术,成为人人痛恨的血魔教主。这样的你,也配跟我的父王相提并论吗?”
千夜一愣。女奴的儿子?!看着那银发教主,不自觉地握住了双拳,一定是被寄傲说中了痛楚才会有的激动。双手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小腹,他,竟与她腹中骨肉相同的身世。只不过这腹中骨肉尚且有父亲的庇佑,可他,却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真得很难想象,他的母亲,那个女奴,是如何将他生出来,又如何带着他逃避土之巫师一次次的追杀?而他,因此承受的痛苦,又有多少?
渐渐的,银发教主松开了拳头,脸上也恢复了那平静的模样。
“焰国大王,你果然聪明绝顶,你猜的很对。你身边的女奴,同样怀了你的继承人,我真得好奇,你是如何肯让她生下来的?”
千夜又是一顿,转过头看向寄傲。然而寄傲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双眼一眯,冷冷问道:“这件事,血魔教是如何知道的?”
银发教主同样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看样子你对我的问题不感兴趣。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看看这件事可否能引起你的兴趣。寄傲,你知道是谁帮我封印了法力,最终躲过北城的追杀;又是谁教授我这令众巫师羡慕的可以随意封印和解开法术的方法?没错,就是你的父王,君节。”
108 硬着头皮对战
——寄傲,你已经准备好成为火之巫师了吗?——
这下子,换做寄傲不自然了,他那对眉头微微皱着,用还算平静却冰冷的声音问道:“你何时,见到了我的父王?”
银发教主答道:“何时?很久以前,差不多是在我三岁的时候,也就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正是寄傲的父王失踪的时候,也是墨带黯然离开故乡的时候,同样是寄傲意外带上王冠的时候。从那时起,这位焰国大王的人生,被改写了。
千夜并不清楚这些,她只重新看向银发教主。这位教主只有十八岁?的确,看样貌的确是年轻的,只是他的心理也太老练了吧?三岁才遇到寄傲的父亲,就可以学习那种封印的能力?鲁三说自己跟了教主十年,也就是说,他在八岁以前就已经创建了光明教?
何等的厉害!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此后呢?再没看到过?”
“没有。”
“你是说,你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明白我的父王教授给你的法术了?”
“不错。”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你也会超越我成为最强的巫师。——
寄傲的手,有些抖。被他拉着小手的千夜,明显感到了他的情绪。是不是因为银发教主三岁就能学成的,他却一直没学到的那个方法,而痛恨着呢?
银发巫师双眼一瞥,淡淡说道:“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竟然不会这方法。是因为你的父王,突然离开的缘故,所以你,还来不及学吗?”
——我可以教你的,已经没有了。——
垂下眼,寄傲心中隐隐的伤痛。不是来不及学,而是他的父王压根就不打算教给他。那夜,在王的宫殿里,他坐在榻边,伸出手按住儿子的头顶。用那种慈父的温柔,对他说的话,只字不忘。他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给他的了。所以他,已经是火之巫师了。而且他,一定可以超越他,成为最强的巫师。
父王,你骗我。现在的我,依旧无法超越你。别说超越了,就是想要达到你的水平,都是望尘莫及的事。你那夜对我说的,不过是你想要稳住我的托词。因为你已经决定离开,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你的国家,和你的子女。
突然,原本还很伤感的寄傲一把抱住了身边始终倾听着他们对话的千夜,快速倒退。而同时,他退过的地方,不断生出锋利的石锥,一道密密麻麻,就好像山林一般。
最终双脚落地,将千夜放到一边推开,随即看着远处的银发巫师,眯起了双眼。
“不亏是君节之子,最强巫师的继承人,竟躲过了我的法术。”
“迷惑对方心智,趁机下手。如果你的本事只有这么点,那么今日,你注定会成为一具尸体!”
寄傲说罢,双手合掌,只听得清脆的掌声,同时银发巫师四周像是被埋的地雷爆炸了一般,一阵阵的烟雾,加上巨响,已经看不清他四周的情况了。待烟雾消散,才看到银发巫师四周的石头堡垒被炸掉了一块,他在里面稍微舒了口气。然而瞬间放松化作紧张,收起他的保护,挥手掀起地上一道泥土,挡住了寄傲从天而降,原本袭向堡垒破损处的火球。
火球碰撞泥土,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伴随着烧焦的味道,一股黑色将下面的银发教主笼罩起来。随即“咚咚”的几声巨响,那烟雾竟爆炸了,燃气熊熊大火。
泥沙,像是喷泉一样从大火之中四溅出来,最终熄灭了这无温却能化掉铜墙铁壁的赤红大火。
银发教主的身影慢慢显露,银发沾满了烟尘,纯白的长袍也变得暗黄,几处还有烧焦的小洞。他擦了一把汗水与灰尘交织在一起的额头,长长叹息道:“好险。”
寄傲双掌依旧合十在胸前,只是眉头紧皱,呼吸也有些凌乱了。
一鼓作气没有杀了他,身子却已经支撑不住。因为动作,斗篷的帽子已经脱落,炙热的阳光无情地照射在他的身上,木之巫师的咒术如同毒蛇般撕咬着他的每一处血肉筋骨,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寄傲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了。
千夜睁圆了双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好像在打电脑游戏一般离奇。一次比一次华丽可怕,这巫师的能力,究竟还有多少是她没有见识到的?
可很快的,她注意到了寄傲的喘息,还有浸透衣袍的汗水。他,应该很不舒服,又使用了那么多的法力,已经不行了吧?再看那银发教主,虽然摸样有些狼狈,可脸不红,气不喘,如果再打一次,寄傲一定会输。
输,就是死。可这不是电脑游戏,死了,却不能再读档重来。
——好时机,趁他虚弱的时候,接近他,杀了他!如果你再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