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那多叹了口气,站在他身边的维尔吉妮,则似乎不太感兴趣地看着乌路可。
卡西那多把手放在乌路可肩膀上说道:
“那么,这下子该怎么办呢?我不可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什么都不做……”
乌路可发觉自己身处险境,以眼角余光搜寻着逃脱之路。
不过,阻挡退路的蕾韦以野兽般的双目监视着她,以防她逃走;而卡西那多也抓住了她纤细的肩膀,她根本无路可逃。
“乌路可司祭,你为了什么事而来,我大概心里有数。你打算回本国去对吧?在这完全受到我掌控的佛尔南神殿,你很难违抗我的方针;所以你想说服本国的神姬,将阿尔谢夫的立场稍微导向优势——你是这样打算的吧?”
自己的意图完全被对方看穿,让乌路可内心大为动摇。
卡西那多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只是以冷冷的视线盯着乌路可说:
“……真伤脑筋,你好像太小看我的情报网了。我也很了解你跟菲立欧王子的‘关系良好’,但是以威塔神殿的立场来说,要是你太多嘴也很麻烦——当然,我也可以将你遣送回本国,让毕兰却司教来处理后续的事,不过,既然你已经见到来访者了……”
来访者与卡西那多之间的关系——
这也是乌路可最无法原谅的一点。这些来访者是杀了国王与皇太子的大罪人,而且对高司教等人而言,也是必须对世人隐瞒的存在。
卡西那多竟然拉拢这样的人为自己所用。
卡西那多的目标显而易见——他应该很渴望那种透过新知识所获得的庞大力量吧!
对菲立欧所在的阿尔谢夫来说,这是个危 3ǔωω。cōm险的征兆。
尽管当下情况危急,乌路可仍强硬地对卡西那多投以责怪的眼神:
“卡西那多司教,利用来访者知识的行为是受到禁止的……”
“不,他们不是来访者,而是‘神的使徒’喔!既然他们不是来访者,就不适用神殿的内规——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虽然这是极其狡猾的诡辩,但能够证明他们是“来访者”的高司教等人已遭到逮捕;况且这个事实今后也将一直被隐藏下去吧!
——只要乌路可不揭露此事。
乌路可的表情不由得僵硬起来。
身处房间深处的少女笑嘻嘻地说道:
“卡西那多司教,这女孩妨碍到你了吗?看起来好像是因我而起,要是你愿意把她交出来,我们倒是可以想点办法。”
“想办法是指?”
卡西那多的反应很冷淡。少女一边柔柔地微笑,一边闭上了双眼说:
“就是字面上的‘想点办法’,比如说消除她的记忆,顺便问出一些关于丽莎琳娜的事,还有其他机密情报——让她虽然活着却‘坏掉了’……如果只是杀了她,对你们来说应该也很简单,不过还是尽量避免让人起疑心比较好吧?要是我们的话,就可以制造‘不幸事故’了。不过——丽莎琳娜很有可能会发现这件事,所以还是直接杀了她比较妥当。”
她的话让乌路可战栗不已。
卡西那多沉思了一会儿。
乌路可则是努力地虚张声势瞪着这神似丽莎琳娜的少女。
来访者少女嘲笑般地回视着乌路可。她的五宫虽然跟丽莎琳娜有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表情跟态度却一点都不像。
“怎么?你很怕我,所以不敢出声吗?”
来访者少女以嘲笑般的声音说道。
乌路可挺直了背回击:
“……你——真是可怜。”
乌路可自然地说道。
跟丽莎琳娜相比——她太过“敏锐世故”了。而正因为两人有着相同的一张脸,也更让人觉得悲哀。
听到乌路可指出这一点,来访者少女表情一变:卡西那多瞥了她一眼,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乌路可毫不在意地继续指责她:
“你是无法拥有幸福的人,只会使他人不幸,也让自己跟着不幸。你不但没用而且任性妄为,不相信他人,也不被他人所信任。你把恶意当作精神支柱,践踏善意——再这样下去,你只会自我毁灭而已。”
乌路可只看了一眼,就如此断言她的现在跟未来——丽莎琳娜与眼前女孩形成的对比,导致她说出这种宛如预言的话。
少女挑了挑眉毛:
“——你擅自这样分析,到底自以为是‘何方神圣’?”
“我是乌路可·迪古雷,神姬诺爱尔的妹妹,也是马汀司教的女儿,而且——”
乌路可转而瞪着卡西那多说:
“而且我站在与你们为敌的立场。想杀的话就杀吧!我是不会屈服在你们手下的。这个国家还有很多足以跟你们对抗的人。卡西那多司教,我想你有所不知,这阿尔谢夫——是比塔多姆更为‘强大’的国家。”
乌路可堂而皇之地如此断言。
依莉丝以憎恶的眼神瞪着乌路可,刚刚那种嘲讽的轻松心情已经消失殆尽。乌路可并不是故意要惹恼她来发泄心中的郁闷,她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的主张而已——
自己不会屈服于她——就是如此单纯的主张而已。
卡西那多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点头道:
“依莉丝小姐,能不能请你具体告诉我,你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蕾韦司祭,把乌路可大人带进来。”
乌路可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蕾韦从背后捂住了嘴。
骑士蕾韦用让人无法想像是女人的臂力把乌路可举了起来,身材纤细的乌路可就这样轻易地被举到半空中。
乌路可扭动身子不停挣扎,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她所思念的少年面容。
要是自己有什么万一——他一定会深切地感到自责吧?这件事让她很难过。
至少——她想告诉他一句话……
但是他现在却不在这里。
在她被抓进室内的同时,眼前的门也被关上了。
走廊上再次恢复宁静。
就在这个晚上——乌路可·迪古雷从神殿消失了踪影。
第五卷 十八.神殿使者
这天早上,菲立欧一走出寝室,就看到堆积如山的画作在办公室桌上迎接他。
数量约有二十幅——大小各有不同,但分别用非常华丽的画框裱了起来。
菲立欧揉着惺忪的睡眼,歪着头表示不解。
走廊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黛梅尔,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吧?”
“只要没有追加的话就是啦!真是的,每个家伙都这样……”
先是青年骑士莱纳斯迪爽朗的声音,接着是女骑士黛梅尔不满的声音。
两人随即走进房间,各自抱着五幅画。
加上已经堆在桌子上的二十幅,约有三十幅左右。
“啊!菲立欧大人,早安。”
莱纳斯迪以爽朗的声音说道。
菲立欧轻轻点点头,指向桌子说道:
“嗯,早安。对了,这些……你们是要在我房间里开画展吗?”
莱纳斯迪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是诸位贵族跟官员送他们千金小姐的画像来了。”
莱纳斯迪把手上的画一起放在桌子上,并拿起其中一幅。
那是一位高贵仕女的肖像画,画中的小姐年约二十五岁,一看就知道“画家相当机伶”,明显地美化了画中的她。
菲立欧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搬到我的房间呢?”
“当然是送给菲立欧大人您的礼物啰!”
黛梅尔说着,并轻轻耸了耸肩。
菲立欧不解。自己并没有这种宫廷的兴趣,要送礼的话,还不如送武器或用来保养的工具,他还会比较开心一点;若是可以拿来赏赐给士兵的财宝或粮食,那就更实用了。
“他们就算送我画也……”
莱纳斯迪和黛梅尔不约而同地互望了一眼。
“所以说我们的王子实在是——”
黛梅尔带着苦笑说道,莱纳斯迪则是嘲弄般地摇了摇头说:
“菲立欧大人,您还真是迟钝哪!这些人的意思是‘希望您跟我女儿相亲’啦!”
“相亲……啊!原来是这样啊!”
菲立欧感到很扫兴,叹了口气,刚睡醒的脑袋这下完全清醒了,他这下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菲立欧在看了这些画后觉得谁是“美女”,就可以将她迎娶为妃——贵族们送这些画来,打得正是这种如意算盘。
菲立欧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堆积如山、估计多达三十幅的画:
“这些……全部都是吗?”
莱纳斯迪点点头说:
“我们国家的贵族在决定这种事时倒是挺快的呢!布拉多大人那边也收到很多喔!只是因为在这次内乱后,大家对菲立欧大人的评价大大提升……再加上布拉多大人体弱多病,万一他在继位之前过世……这可不是我说的,但贵族们都是这么想的。”
看到菲立欧严肃的眼神,莱纳斯迪慌忙补上几句解释。菲立欧并不是在对莱纳斯迪生气,只是眼前的画像数量,似乎让他看清了贵族们对“哥哥”的想法,而让他感到些许不快。
黛梅尔也接着莱纳斯迪的话说:
“虽然这样讲有些失礼,但是因为菲立欧大人等于没有母方家族背景,而且您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所以中小贵族和官僚也可以不用顾忌地拉拢您;有这么多绘画送来,我想多少是受到这个因素的影响。就算菲立欧大人您没有成为国王,他们只要能实际进驻王弟之家,也可以确实地提升家族地位。就算不行也没有什么损失,而要是成功的话,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就全都回绝掉吧!”
菲立欧干脆地拒绝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还有点睡眠不足。
看到他的态度,莱纳斯迪瞪大了眼说:
“好可惜喔……不,真是太失礼了。这些女孩不但任您挑选,而且个个都很漂亮呢!唉……不过因为是画像的缘故,有必要再打个五折就是了——啊!不过我建议可以考虑这位小姐。我以前远远地看过她,其实真的颇有几分姿色……”
莱纳斯迪拿起一幅画说道。菲立欧摇摇头,对他说:
“我并不在意家世或外表,只是想要慎重考虑结婚对象,而且我也才十六岁。这种事等十年后再说吧!”
“哎呀!您要是这么说,会错过适婚年龄的!可别连这一点都要学我们团长……好痛!”
莱纳斯迪正想举未婚的骑士团团长威士托·贝赫塔西翁为例,立刻被黛梅尔揪住了耳朵。
“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说。你这个万年光棍!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吧!”
“黛梅尔,你这么说,自己还不是……哇啊啊啊啊!会扯下来!耳朵会被你扯下来啦!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菲立欧把目光转离这两个又开始斗嘴的骑士,望向窗口。
清晨的天空一片万里无云。夏天的脚步将近,这两天似乎就会变热了。
“呃,早安——哇!这么多画是怎么回事……”
从走廊走进开着没关之房门的,正是来访者丽莎琳娜。
她反手关上门,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画像,不禁瞪大了眼。
今早的她身着一袭轻装,朴素的短衣配上裙子。如水般流泻的直顺黑发与雪白的肌肤互相辉映,更给人鲜明的印象。那似乎是黛梅尔替她挑的夏季衣着,不算侍女服装也不是贵族服饰的打扮,一如她那暧昧的立场。
丽莎琳娜一手拿着要给菲立欧使用的茶具组。现在的她,是跟随菲立欧的随从兼护卫——虽然菲立欧要她悠闲地过日子,但她的个性似乎是闲不下来的那种。
“这是要给菲立欧大人相亲用的肖像画,很多吧?”
识相的黛梅尔拿起一幅画给丽莎琳娜看。
丽莎琳娜眨着黑色眼眸说:
“哇……好漂亮喔!菲立欧,相亲用的意思是你要从这里面选太太是吗?”
她的口气听来毫无他意、天真无邪。
菲立欧摇摇头说:
“不,虽然对特意送这些来的诸侯很抱歉,但我没有那个打算。哥哥结婚后我才会考虑。”
菲立欧意兴阑珊地回答完,便坐在办公用的桌边。丽莎琳娜把茶杯放在他面前,以熟练的动作倒入红茶。这几天来,她已经完全学会随从的举动了。
“来,请用。”
“丽莎琳娜,谢谢你。不过真是受不了啊!接下来又要面对与塔多姆的战争了,要是诸侯们有空像这样——把肖像画送到我这里来,我倒希望他们去征兵和进行训练。”
听见菲立欧吐露的真心话,丽莎琳娜笑嘻嘻地说:
“菲立欧,你还真是奇怪。男人遇到这种事不都会感到开心吗?”
“一定是因为我的内心还是个小孩吧!想结婚之前还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考虑,我没有办法一次思考很多事啊!”
菲立欧淡淡地结束这话题,看向莱纳斯迪又说道:
“不说画像的事了。贝尔纳冯那边怎么样?拉希安卿确实说过会在昨晚作出结论……”
莱纳斯迪点点头说:
“是的。昨天他们好像谈到很晚,总算把那些唠叨的贵族都‘解决’了。今早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所以关于升迁的事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而身为军阀负责人的军务卿不在,所以这算是暂时的人事安排,今天以内应该就会下达人事命令了吧。”
听到他的回答,菲立欧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就解决了一件事了。
现在的阿尔谢夫,正忙于战后处理。
除了扮演特别重要角色的克劳斯·桑克瑞得,基本上决定对支持雷吉克的诸侯们不处以太重的刑罚。虽说这样的惩罚太轻,但这是为了避免更严重的混乱,也是为了早日确立体制而不得不为的措施。
最主要是因为追随雷吉克的人们表示:“我们只是遵守臣子的本分顺从王命而已。”若是惩处不得当,则可能会变成“遵从王命却变成有罪”的奇怪状况。不管是拉希安和菲立欧,都判断应宽大地原谅诸侯们,这也有助于安定今后的政局。
如此一来,这次“违抗王命”的菲立欧等人立场变得很微妙,不过这就是胜者为王的道理。
不侮败者,胜而不骄——
这就是拉希安提出的意见,而菲立欧也表示支持。
虽然也考虑要暂时加重这些诸侯的税赋等等,但目前只决定先针对桑克瑞得家以“惩处”的名义加以处罚,实质上恐怕会以没收其部分领地的方式执行吧!
奖励立下战功人们的方式也陆续确定,而临时集合来的民兵中,也有很多人已返回故乡。
看看刚成立的新政府内部——
拉希安·罗姆正式恢复外务卿职务,疗养中的达斯堤亚由其子阿戈尔代行政务卿职务,而军务卿一职现在则还虚位以待。
拉希安与阿戈尔两人坚持拒绝接受奖赏。
这次并非出于私心才举兵叛乱,而只是担忧国家的将来,尽臣子的义务而已——他们如此表示,因此完全不希望接受赏赐。
在某种意义上,身为掌权者的两人也藉此张开一道防线,以免世人认为他们是“因私欲而起兵叛乱”。
事实上,关于政府的营运,拉希安和阿戈尔是完全没有私心的。
他们深爱这个国家,并认为以官僚的身份本应正确施政。有像他们这种人存在,让菲立欧再度感到庆幸。
关于这两家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而关于其他相助的中小贵族,则约定在经济方面予以回报,宫僚们正就此内容热烈讨论中。
在士兵的训练与统率等方面,对于战功特别彪炳的贝尔纳冯·李斯特霍克,决定在增加其领地的前提下赋予他新的职务——
名为“军务审议官”的新设职位。
这个职位的工作是辅佐军务卿,并在加强军备对策方面拥有极大的权限。
这对一直处于穷乡僻壤的贫穷贵族贝尔纳冯而言,可说是大大地出人头地,但这种晋升绝不是为了提高他名誉或地位的“恩赐”,而是实际赋予职权,含有对其做出具体成果的迫切期待。
面对预期中塔多姆即将来犯的状况,该如何整顿国内的兵力呢——
任命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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