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纾解这份不甘心,目前他们正集中于这次的任务。
在阿尔谢夫的士兵们齐众国境前,他们要阻止塔多姆——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战争要适可而止才好!”
在敌人开始侵略之前,身为指挥宫的巴罗萨苦笑着如此说。
等塔多姆发现阿尔谢夫的兵力迅速地集结,他们难以从国境深入侵略,就只有撤退了。
为了在兵力集结前先争取时间,苏菲雅等人之前一直边隐藏自己的存在边进行工作。如果塔多姆的士兵们因为食物中毒而开始撤退,他们便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要是他们撤退就好了。’
苏菲雅这种想法与其说是乐观的推测,不如说是单纯虚幻的愿望,对手不可能白跑这一趟。
然后苏菲雅就转而展开了今夜的行动。
塔多姆的将宫们因受伤而无法自由行动,而失去指挥宫的士兵们应该也不能行动自如了,一般士兵是无法在没有人率领的情况下作战的。如果顺利,在主力部队会合前,应该可以多争取几天的时间。
她也很挂念塔多姆主力部队的动向,但现在另一支工作队伍的伙伴正对着刚要完成的桥射出火箭。敌人的警备相当森严,但说到秘密行动,苏菲雅等人的能力可是货真价实。
她一边配合胯下黑马的振动双膝使劲,一边轻轻地拉着疆绳。马儿聪明地了解苏菲雅的意思,稍微改变了方向。
这匹唤作夜曲的爱马,对苏菲雅来说几乎是重要的家人。马儿也很喜欢苏菲雅,总是能不可思议地正确理解她所说的话。
马和人尚能如此心意相通——而塔多姆和阿尔谢夫之间,现在却仍有难以填补的鸿沟。已故的拉巴斯丹王虽然试图想稍微填平这条鸿沟,结果仍无法扭转塔多姆方面的想法。
塔多姆看不起阿尔谢夫,认为自己才是强者,阿尔谢夫的人民是弱者,所以支配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
最后在世代的口耳相传中,阿尔谢夫甚至被当作塔多姆的属国。
实际上这是错误的。在阿尔谢夫建国以前,这片丰饶的土地分成好几个小国家。
听说其中位于北方榭卜拉兹山地山麓的小国确实是塔多姆的属国。
但拥有佛尔南神殿的国家发生政变,这才诞生了阿尔谢夫这个国家。
其后,位于那片土地上的小国,为了想要与粗暴的塔多姆断绝关系,自愿成为阿尔谢夫的一部分。
而当时指导者的子孙,现在则是下层贵族——巴罗萨的亚涅斯特家。
当时的亚涅斯特家为了人民的安宁,担心自己的国家成为塔多姆“侵略阿尔谢夫的跳板”。
在塔多姆主张阿尔谢夫的土地原本是“自己的”之背景中,有这些复杂的故事。
只是对生于现在的苏菲雅等人来说,无法肯定这种主张。
‘要保护这国家不受塔多姆侵犯。’
这对巴罗萨而言是理所当然的,这也是在阿尔谢夫成长、将这片土地当作故乡深深爱恋之人的决心。
现在的苏菲雅,对自己和部下完成了打头阵的任务感到很满意。
战争才刚揭开序幕。
发生了今晚的事件,敌人应该会对苏菲雅等人的存在重新留下印象吧。
明天起,他们会趁夜晚一再重复少数人的奇袭和脱离,让对方的精神感到疲惫。虽然有可能会演变成在山林间射箭激战的场面,但他们也受过这样的训练。
敌人说不定也会因焦急而开始往耶夫里德城堡行军,但父亲巴罗萨也差不多该行动了,这也正好是来自王都的增援军差不多该抵达的时间。
巴罗萨说,应该会有两千到三千的士兵紧急赶来。跟耶夫里德城堡的六千名士兵加起来,就有八千到九千名的兵力。虽然没有把握一定可以对抗一万两千名的塔多姆,但若活用地利之便,应该仍可以一战。
此外,外务卿拉希安应该会派来正式的将官,而并非那种在耶夫里德城堡“无法派上用场”的将领。阿尔谢夫只要在接下来发动攻势就好了。
父亲尽管年迈却仍驰骋战场的英姿,仿佛浮现在苏菲雅眼前。
没能亲眼看见他的英姿虽然有点遗憾,但苏菲雅自己还有很多该做的事。
这位少女将危 3ǔωω。cōm险的决心秘藏心中,乘在黑马上驰骋于山野间。
第八卷 三十七.面对战祸之人
耶夫里德城堡失守——
对在场的诸侯而言,这是个不名誉的事实,同时也孕藏了日后影响各人“政治立场”的微妙要素。
特别是以总指挥官的身份管理城堡的奥格列·萨伊罗姆,对自己“抛弃”了城堡感到内疚,如果他要承担起责任,立场也会变得不妙,于是更陷入攻击他人的状态。
“贝尔纳冯卿,你抛弃了巴罗萨卿了吗?”
城堡失守隔天——
在撤守处搭起来的露营帐篷里,自城堡逃出的诸侯们齐聚一堂。
位居中心的奥格列,从刚才就激动不已。
贝尔纳冯虽然没有道理让这群早早就舍弃城堡的男人责备,但还是刻意忍住反驳的冲动。
他舍弃了巴罗萨,这件事千真万确。从战况看来,他认为这是正确的决断,并不后悔。
只是——抛弃毕竟是事实。这绝对不是可以自傲的事,而且遭拿来当作责备的理由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奥格列这个男人的个性来看,贝尔纳冯有预感会受到他的责备。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抛弃巴罗萨。在战场上凭藉一己私情行事,只会白白浪费兵力。
“原本就因为你和巴罗萨卿主张出击,我没办法才许可的。如果你们的士兵留在城堡里,就算与那些玄鸟交手,应该还可以再撑久一点——”
这样推卸责任也太过分了,不过贝尔纳冯也不发一语,只是忍耐着。
诸侯心中应该也都注意到奥格列此举只不过是迁怒。然而,若他们指出这一点,自己也会被追究责任。
现场最适合推卸责任的对象,除了既是局外人、年轻小伙子,又是从城堡出击的贝尔纳冯外,再没有别人了。
实际上——因为贝尔纳冯等人离开城堡,反倒减少了士兵的折损。玄鸟破坏了城堡的各处建筑,遭垮落的建筑压在下面的人数也攀升至相当高的程度。如果挤在城堡里的士兵增加,在逃离时会更加混乱,伤亡人数也势必会再变多。
另有两位城堡中的将领死了,其中一位是随侍在奥格列身边的贵族,此事更在他无理的怒气上火上加油。
“贝尔纳冯卿,这你怎么解释!”
奥格列见贝尔纳冯沉默不语,更加忿怒地叫道。
那时贝尔纳冯感受到的是忿怒与无力。
那是对塔多姆的忿怒、对无法救巴罗萨的自己的忿怒、以及对阿尔谢夫诸侯的无力感——
特别是面对奥格列这种人,认真忿怒或加以反驳,都是很蠢的事。
不管有多少责任,贝尔纳冯都打算扛下来。即使要因为追究责任而剥夺他军务审议官的头衔,那也没什么关系。然而,如果不在这场战乱“结束后”再将他撤职,那可就伤脑筋了。
在耶夫里德城堡失守的此刻,塔多姆的侵略才正要展开。
为了他所抛弃的巴罗萨,贝尔纳冯非得阻止这场侵略不可。
在场的诸侯们虽然拚命想要自保,但他们似乎还没发现,一旦国家瓦解,他们的地位也将荡然无存。
“如果一开始就保持守城之计,不出去野战,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贝尔纳冯什么都没说,一旁同席的副官辛贝尔看不下去便插嘴道:
“请等一下!贝尔纳冯为了破坏攻城兵器而出城,这应该是正确的判断!就算我们留在城堡,也无法避免玄鸟的攻击。你说这种话推卸责任——”
“……住口,辛贝尔卿。”
“但是!”
辛贝尔还想反驳,贝尔纳冯以独眼凝视着他。
在场的诸侯只是在找牺牲品,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因此再怎么义正辞严的话都听不进去。
辛贝尔应该也了解此事。
他不甘心地闭上嘴,垂下头去。
一位诸侯叹息道:
“真是的——来自王都的增援部队应该马上要到了才对——”
这报告才刚送达。由于敌方间谍的暗中活跃,虽然这几天他们与主力部队的联络颇受阻挠,但关于这份报告则是平安送达了。
来自王都、总数高达两万的主力部队沿着街道北上,似乎已来到这附近。听说其后还跟随着南方贵族所动员的一万名士兵。这支军队因为人数相当庞大,行军速度迟缓;但若到此会合,在人数上就足以与塔多姆主力部队一战。
可惜的是,如果他们稍微早一点抵达耶夫里德城堡——
先不说玄鸟,至少肯定可以对付塔多姆的一万两千名先遣部队了。
“与主力部队会合吗——可恶!虽然说撑了十天,但让耶夫里德城堡沦陷、失去将官和士兵、甚至背上败军污名……真是丢人现眼。我身为萨伊罗姆家的主人,不在战场上洗刷这污名,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气。”
奥格列激愤不已,当初他逃离城堡时的惊慌模样就像骗人的一样。
他边以手指抚摸嘴边黑色的胡须,边瞪着贝尔纳冯。
“贝尔纳冯卿,等主力部队到达,你也要重新思考自己的去向。如果你知道自己败战的责任,就应该早一点把士兵的指挥权交给其他人,退出前线!”
“——岂有此理!”
温和的辛贝尔听到这话,激怒不已。
“在那个战场上,还有谁能比贝尔纳冯指挥得更好!?我早就识破你们的阴谋了!你们打算把败战的责任推到他一个人身上、进而保护自己对吧!而且你们也害怕若是贝尔纳冯卿立下战功,等主力部队到达后,他会获得比你们更多士兵,到时你们自己的立场就……”
“辛贝尔卿,你说得太过火了!”
其他贵族焦急地叫道。但这么看起来辛贝尔的话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贝尔纳冯并没有特别忿怒的样子。
因为自己没能先掌握“他们”的心,也要负起责任来。
“辛贝尔卿,冷静下来。”
贝尔纳冯制止年轻而率直的副官,把视线落在奥格列身上。
贝尔纳冯也强烈地感受到贵族们的嫉妒心与戒心。他们非常害怕下层贵族贝尔纳冯会爬到比自己还高的职位,那意味着他们的地位也相对地变低了。
而实际以职务来说,现在的贝尔纳冯地位还在他们之上。
不知是否因为这是新设的职务,他们“并不理解”此事。在此事嗳昧不明的情况下,保全他们的面子也许是错误的。
贝尔纳冯微微将视线转开,在吊灯下,他的眼里有着危 3ǔωω。cōm险的光芒。
“……奥格列卿,很可惜,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打算在此退出前线。”
他的声音相当沉静,但也正因此而带有更强烈的气魄。
席间的诸侯恨恨地皱起眉头,但也噤声不语。
“就算诸位再怎么要我退出,我也有不能退出的理由。我身为一个军官,发誓用性命保护这个国家。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污名我都打算忍耐。功劳怎么样都好,那种东西就送给你们。只是——我不许你们妨碍我。”
贝尔纳冯故意表现出杀气腾腾的样子。
现场的空气为之冻结,但奥格列却更紧咬住牙关:
“这——这不是污名或功劳的问题,现在的你,没有率领士兵的资格——”
“能够决定我有没有资格率领士兵的,只有军务、外务、政务三卿和国王陛下而已。我所接下的‘军务审议官’就是‘这样的’职位,原本就没有受你们指挥的道理。若是我个人的面子问题,再怎么样我都会忍耐——但如果各位打算夺走我手上的士兵,我就不得不用这个职位的权限来抵抗了。”
贝尔纳冯强硬地如此说。奥格列咬紧了牙关瞪着他:
“如果你以为这样能轻松了事,那就太天真了!我就把你的行为告诉陛下和三卿,这期间你至少要先闭门思过——”
奥格列激动地说着。此时,帐篷外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来以为各位会因败战而消沉,没想到你们还挺意气轩昂的呢!”
听到这爽朗的声音,奥格列等人吓了一跳,绷起了脸。
相反地,贝尔纳冯虽然惊讶,脸上却浮起笑意。
这声音来自贝尔纳冯的老朋友,虽然他心想:“为什么这小子会在这里?”却绝对不可能听错。
“很好,非常好。既然你们没有消沉、丧失斗志,我就放心了。只是——”
钻进帐篷里的,是有着细长双眼的青年——一身军服的他背后跟着几名士兵,满脸微笑。
“你们斗争的对象不该是自己人,而是在敌营中,这是我的浅见。”
他以一张温和而圆滑的生意人面孔如此说道。
外头响起士兵们的欢呼声,主力部队似乎终于抵达了。本来预定在他们抵达前就先将军事会议告一段落,但诸侯对贝尔纳冯的攻击比想像中拖延得更久。
奥格列迎接来自主力部队的军官。
“克……克劳斯卿……?您不是还在闭门思过……”
曾是内乱中心人物的青年——克劳斯·桑克瑞得,目前应该因为遭追究责任,而受命闭门思过才对。
这样的他竟然加入增援部队,连贝尔纳冯也未曾听闻此事。
克劳斯厚着脸皮笑了:
“托你的福,这处分前不久已经解除了。再怎么说,这是国家的大事,在这人手严重不足的时期,我就被叫来帮忙了。我在主力部队会合之前先来跟各位打声招呼,主力部队应该也会马上抵达了。”
看到克劳斯温和的微笑,诸侯一定感受到猛虎般的威猛。
齐聚在此的人原本就是军阀贵族,面对担任军务卿的桑克瑞得家,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承认其威势。虽说克劳斯还年轻,但他在领地的祖父还健在,最重要的是,“像这样”任命他为增援部队的军官,也可看出他已恢复职权。
“克劳斯,你成了增援部队的指挥官啦?吓了我一跳,先庆祝你归队吧!”
对于这个出现在满是敌人的现场的自己人,贝尔纳冯微笑以对。
但克劳斯却苦笑着耸耸肩:
“不,其实我只是负责辅佐,总指挥宫由别人担任。虽然他本来是表示要把实质指挥权交给我……”
“啊!那么总指挥官果然是阿戈尔卿吗?”
在塔多姆间谍的阻挠下,他们有时收得到居间联络用的信件,有时又收不到。依照送达的信件所写的内容,贝尔纳冯曾听说增援部队预定以阿戈尔为中心。
只是,克劳斯听见他这么问,却摇了摇头。
“不,虽然预定是阿戈尔卿,但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却说‘无论如何我都想上阵’。我们与阿戈尔卿协商的结果,认为虽然有危 3ǔωω。cōm险,但会有绝大的效果……你一定也会感到惊讶。”
克劳斯苦笑着如此说后,就环视周围的武将:
“话说回来,看来——各位大人对贝尔纳冯卿极为不满哪?他身为军务审议宫,是等同于辅佐军务卿的职务。虽然目前碰巧没有军务卿,但他的地位是得到三卿和陛下所保证的。”
克劳斯还是一脸温和的表情,只是他的内心绝没有在跟对方微笑。与他长期交往的贝尔纳冯深深明白这一点。
一位军官开口说:
“克劳斯卿,请容我禀报。贝尔纳冯具有优秀的将官素质,但他毕竟还相当年轻,鲁莽行事只会自乱阵脚。如果只是指挥小型部队也就算了,若他要插手大部队的用兵,应该会招致很不好的结果。”
“话说回来,推举贝尔纳冯卿的克劳斯卿也只不过是主力部队的‘辅佐职’——那总指挥官是谁呢?既然不是阿戈尔卿、又不是拉希安卿,难道是威士托卿或菲立欧大人,或者是……”
“没错。他应该马上就要到了。那么,大家一起去迎接吧!”
克劳斯率先走出帐篷。
“请等一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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